莎漠 发表于 2007-6-8 11:16:56

《道上混的爷们儿》

道儿上混的爷们儿作者  莎漠            引子
沙城出了不少“混道儿”的爷们儿:比如靠打打杀杀替人抢“码头”混饭吃的“鬼见愁”张毅、舍了命为人“看场子”做打手的宋老虎、在夜市上讨要“保护费”冲楞耍横的马小宝、设赌场抽“老千”让人剁了右手的徐大拿、盗卖油田物资三天两头“蹲局子”的何瘸子、欺行霸市隔三差五就得赔人家医药费的赵三儿......多了去了。
哈!别看这些人平日里人五人六咋咋呼呼杀气腾腾一派凶神恶煞的蛮横架势,其实他们也知道一个理儿:真要折腾到份儿上,立马儿就得栽!
阴沟里的泥鳅能翻腾多高的浪?政府干吗的?收拾你几个残渣余孽那不打哈欠一样轻松?黑道儿可不是好混的,黑灯瞎火的难免撞见鬼,蹲个班房挨个枪子儿啥的那还不常有的事儿。
“鬼见愁”闹得欢实吧?手下百十号“小弟”,走哪儿哪儿吃香的喝辣的。后来咋样?帮雇主在工地上抢地盘,脑袋一热连砍了八位,两死六伤——栽了!政府立马儿给他来一“斩立决”。还有那想钱想疯了的何瘸子,你耧草打兔子的折腾几麻包原油也就罢了,何苦拿“白粉”催自己的命?那是你该做的买卖吗?千巴克海洛因换个脑袋瓜子透心儿凉。再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小宝,就为几十块钱的“保护费”,你冲人家亮什么刀子?消停了吧?把人伤了性质也就变了,政府判你一“斩监候”,号子里你再收谁的“保护费”试试?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政府可不是吃干饭的。法律这东西就是高压线,你触不到它还在罢了,指不定哪天你胆儿玩大了就跑它身边练活儿,那可就是光着屁股钻麦糠里——有利索找不利索了。
不过,还就有些不知死活的主儿认准一个歪理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放着金光大道不走,非钻那黑咕隆咚的小胡同。这一茬一茬的政府还真有点忙活不过来。这一茬刚修理了,那一茬儿可就又冒了出来。
新一茬“混道儿”的人物再不像从前那么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了,他们不但有了严密的组织性,而且还有了合法外衣的伪装。渐渐的他们羽翼丰满了,势力也不断壮大,壮大到都敢私下里瓜分沙城的地盘了。这时候就算上了道儿,上了道儿的人有了自己的社会——黑社会。
黑社会有黑社会的规矩,你有你的地盘,我有我的山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事实上没有哪勺子不碰锅沿的。规矩归规矩,现实中难免你的小弟扁了我的喽罗我的哥们儿踩了你的场子、我抢了你的生意你冲撞了我的山头......说白了大家都是为了利益。有利益就有纷争,有纷争就得想办法“摆平”。政府那边你有你的门子,我有我的路子,大家的道行半斤八两。可真要“掐”起来,政府哪一方也不会轻饶,谁都心知肚明自己走的可不是什么人间正道,合法的伪装下哪一家不是非法的“买卖”?
真要僵持到份儿上,就得有人被请出来主持“公道”。
沙城能在“道儿”上主持公道的主儿只有一个——摩托车维修部的小老板孙一泡。沙城这地界儿,没他孙一泡摆不平的事儿。
           (一)
孙一泡非常了得,沙城道儿上的各帮各派谁都惧他三分,只要孙一泡一翻脸,他立马儿给你来个“飞兵奇袭沙家浜”单枪匹马的就把你给灭了。道儿上混的爷们儿要的是面子,人前人后的面子给足了你才能声气大振。可要是大庭广众的栽了面儿,那你也就没的混了。孙一泡专干让你栽面儿的事儿。栽了面儿,地盘也就丢了。孙一泡之所以能在“道上”主持公道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哪一伙儿也不往里掺和,但哪一道儿也有他打出来的“朋友”。
孙一泡原名孙一平。孙一平好酒,每饮只用一杯,而且立马儿醉态十足,人们才送他个“一泡”的诨号。
“一泡”也就是一杯,能盛三两三的那种杯子。沙城人喝酒不论杯,论泡,一泡猫尿的“泡”。虽说孙一泡好酒无量,但他有胆量,属于为了朋友勇于两肋插刀的那种,谁要在他面前说个“求”字,刀山火海他也敢闯。
孙一泡原本不是道儿上混的主儿,他有过自己的正经工作。
孙一泡当过侦察兵,是个“练家儿”。复员前军地两用人才培训他学的机械维修,修理摩托车他很拿手。退伍后,他没权没势的老爹求爷爷告奶奶的好不容易才把他安置到沙城棉纺厂,当了一名工资虽少却也悠闲的维修工。可悠闲了还不到一年,他就犯了事儿。
二零零二年“八一”节那天晚上,值夜班的孙一泡跟几个老战友聚完会,满嘴酒气晃晃悠悠就进了车间。
车间主任平日里就看不惯他那幅蔫巴唧儿的嘴脸:会功夫又咋地?下了车间就得听老子咋呼?不老实扣你狗日的三十块全勤奖!
车间主任指着孙一泡鼻子张嘴就骂:“你狗日的灌了猫尿还跑车间里干嘛?!”
孙一泡不急不恼,干瘦的身形晃晃悠悠荡过去,把张赤红的醉脸腆到车间主任面前,懵懵懂懂地问:“刚才那狗日的骂谁呢?”
车间主任直眉瞪眼的就是一句:“狗日的骂你呢!咋地?!”
孙一泡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
“轰”,整个车间的女工都笑了。
当着一车间的女工栽了面儿,车间主任早气歪了鼻子。再看孙一泡还是一幅懵懵懂懂装傻冲乖的嘴脸,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车间主任一扬手,大巴掌抡圆了照准孙一泡的面颊就扇了下来。孙一泡不闪不躲,左小臂轻轻一挡,右拳一个下勾——惨喽,人高马大的车间主任横着就栽了出去。
车间主任被送进了医院,下巴上不多不少正好缝了十针,十全十美的就象在下巴上安装了一排拉锁。伤愈出院的车间主任腆着他“十全十美”的下巴到厂里一诉委屈。啥也别说了——开除。
开除就开除呗,反正在厂子里过的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好在没妻没孩儿的拖累着,怎么着也能把自己这张嘴糊弄饱喽。   
           (二)
一离开工厂孙一泡可就懵了:面对一个林林总总、光怪陆离的世界,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插脚。做生意可不是打沙包,拳头打出去也不见得就能落到实处。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街上踅摸了个把月也没能给自己确定一个准确的坐标。
会有的,面包会有的!茫然的面对那些生意红火的门店、眼巴巴瞅着被城管驱散的小贩,孙一泡鼓励着自己。
“呀——”
一声凄厉的尖叫过后,孙一泡被重重地搡了一把。孙一泡措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到了服装摊后面。
被踩的是一位穿黑色皮短裙顶着一脑袋黄头发涂了蓝色眼影的姑娘。她颠着一只脚尖,黑色唇膏掩盖下的大嘴叉子痛苦地“嘤嘤”着。孙一泡那脚踩得挺踏实,大脚印怪模怪样地印在了姑娘白色长筒靴的脚面上。
“对不起、对不起,没留神。对不起。”孙一泡从服装摊的胸罩裤衩下面钻出来,忙不迭地向一圈儿的人道歉。搡了孙一泡一把的是一全身牛仔装的“瘦马杆儿”。他腆着干瘪的胸脯壮烈地跨出来,点戳着孙一泡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没长眼咋的?对不起就完了?”
怎么说小姑娘家家的哪来这么大劲儿,原来是你小子。
“不道歉了吗?怎么还骂人?”孙一泡蔫蔫巴巴地说。
“就骂了,咋的?说!这档子事儿怎么算?”
孙一泡明白,自己这是撞上“碰瓷”的了。沙城有这么一帮“混混儿”,专干“碰瓷”的活儿。“碰瓷”旧社会里就有,就是有意往你身上撞,或说被伤了或把手上的“瓷货”就地一摔,依此索赔,敲诈你的钱财。
“有事儿说事儿,骂人可不好。”
“操——你——妈!”瘦马杆儿瞧准了孙一泡是一蔫儿主儿,底气又壮了几分,他把嘴凑到孙一泡面前,咬牙切齿地补充着。
要说骂大街,孙一泡可就外行了,那些“脱口秀”般的脏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憋了大半天,终于把心里积攒的怨气从牙关里挤了出来:“我操你们家水缸,让你们一家子喝了水全怀孕!”
“呀呵!还他妈是个愣茬儿!”瘦马杆儿恼羞成怒,拳头上攒足了力气直捣孙一泡前胸。孙一泡轻盈地一个侧身避开了瘦马杆儿拳头的锋芒,抬右手稳稳叼住瘦马杆儿打过来的那只手腕,顺劲往自己身后一拉又往对方怀里猛一推,紧接着就势一别,胳肢窝一用力夹住了麻杆儿的肘关节,右手翻腕再一较劲扳住对方的手背往下一勒,一个上步顶压——整套动作干净麻利脆,瘦马杆儿半蹲半仰的被孙一泡一只手给“锁”在了那里。
孙一泡用左手背拍打着那张矮下去的脸,不紧不慢地说:“你推了我一把又该怎么算?嗯?”
见自己人吃了亏,瘦马杆儿其他几个同伙早钻进了看热闹的人堆里。真他妈不仗义!
“大哥大哥,您松手,松手。这可要断了。”瘦马杆儿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的同伙一边向孙一泡哀告。
“说呀,怎么算?”孙一泡慢条斯理地问。
“唉呦大哥大哥,兄弟认栽。我赔,赔还不成吗?”
孙一泡松了手:“说吧?怎么个赔法?”
瘦马杆儿直起腰,甩着被扭疼的手腕,讨好说:“逗着玩儿,就当自己哥们儿逗着玩儿。”
“谁跟你逗?说,怎么个赔法?”孙一泡不耐烦地抢白。
瘦马杆儿委屈地瞅瞅孙一泡,又煞有介事地在看热闹的人堆里踅摸了大半天,才不情愿地从屁股兜里掏出钱包,抽出张百元大票在孙一泡面前晃了晃说:“这总可以了吧?”那架势就像赏给谁小费。
真他妈不是东西!挨了揍还抖阔。
孙一泡伸出一个指头摇了摇。瘦马杆儿傻了。
“大哥,我可就推您那么一小下儿,这、这也说的过去了。”
“我不要钱。刚才你推了我一把,让我还下来就成。”
这一会儿瘦马杆儿可就真傻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办事儿的?可他清楚自己惹不起对面这位,只好无可奈何地摆出了挨宰的架势。
孙一泡也不客气,他绕到瘦马杆儿身后,一扬手,在他后背上推了一下。还没等瘦马杆儿回过神儿来,又是一下。瘦马杆儿不干了,说:“大哥,您得讲理,我可就推了您一下。”
“这帐还算不明白?你推我一下值一百,可我推你一下才一块。自个儿数着,免得我欠你。”
瘦马杆儿撒腿就跑。
孙一泡在他背后咋呼:“别跑啊,还得找你钱呢。记准喽,我叫孙一泡,赶哪天身上痒痒了就来找我。”
            (三)
孙一泡的名号就这么出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做过苦力,干过保安,也给朋友看过场子。大场面小动静的孙一泡经历了些,冷不丁就成了沙城的孤胆英雄。一个人自繁耳边多几句奉承话,他的心也就变得不再安分。孤胆英雄孙一泡再不想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他要给自己打一片江山出来。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又是一年。直到第三年春天,孙一泡才这个战友伍十那个朋友一百的凑了点钱,在城西一个巷子里张罗了一间房子,搞起了摩托车维修。
维修部的门脸儿虽然不显眼,可孙一泡手艺好,而且他搞来的配件要比其他修车行的便宜,手工费还让你看着给。这么一来,孙一泡的生意还不错。可就一样,孙一泡修车的时候那只三两三的酒杯得放在手边。一边干活一边喝着小酒要的就是个自在劲儿。酒杯要见底儿了,车子也修得差不多了。再看他孙一泡:蔫巴唧儿的,又是个醉态十足。妥了!顺手拿块干净的抹布一擦——利索。杯子里剩下的小酒一饮而进,一个飞跨骑上去,打着了火,猛一加油门——再看那车,前轱辘高高抬起只后轱辘着地“嘟——嘟嘟嘟”可就飞出去了。
嚄!嚄!嚄!
  孙一泡的生意更火了。人们一半冲他的手艺一半冲他的车技,大老远的推着也愿到他的小门脸儿来修车。
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是?还不到俩月呢,人家就找上门来了,一下还来了四位。要说你是工商税务城关环卫的,孙一泡能不客气吗?毕竟他做的是正经生意,不就是上个税交个费吗?可那四位偏偏瞥视咧嘴光膀子撸袖子把一身的刺青刀疤显摆得跟军功章一般,张嘴就叫板:“嗨!懂规矩吗?!”
孙一泡没搭理,自顾忙手上的活儿。
“小子!说你呢!懂不懂规矩?!”
孙一泡停下手里的活,撩起眼皮瞥了一眼,然后端起酒杯泯了一小口,放下,才慢悠悠地说:“家里大人没教你怎么讲话?哈!喊我小子?我象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你们还都是液体呢。”
“啪”,那边蹿上一位,把孙一泡的酒杯摔在了地上。可把孙一泡心疼坏了。他看看地上流淌着的小酒儿,又看看那边直眉瞪眼的四个半大小子,忍不住就嚷了一嗓子:“走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这一嚷可了不得,那四位触电似的“刺棱”就把别在后腰的家伙亮了出来,什么四棱的铁尺两节棍、带护柄的匕首东洋刀。孙一泡可没含糊,还没等那边动手,他一个弹踢两个撩肘左腿顺势一个后扫堂,嚄!再看那几位,都麻包样地跌到了三尺以外。
“有种!你等着!”
那四位从地上爬起来,嚷嚷着跑了。
邻家店里的老板过来压低了嗓音说:“孙老板,你闯祸了。知道得罪谁了吗?余四海!那小子黑着呢。”
孙一泡当然听说过这个余四海,他是沙城的黑老大之一。从前在市体校玩儿过几年拳击手套,在省里的比赛还拿过名次。余四海毕业后回了沙城,仗着手下有几十号“小弟”占领了沙城的配件市场。全城搞维修的弄配件都得走余四海的道儿,唯独他孙一泡不懂这“规矩”,他能不找你麻烦吗?
孙一泡又找出一只杯子,把撒了的酒补齐了,冲那边淡淡一笑,说道:“谢您了。再黑也是人民的天下。您不来一口?”
人家哪还有心情跟他喝酒:人民的天下可没在人民手里。
          (三)
一个钟头不到,面包吉普桑塔纳的十来辆车子就杀气腾腾地冲进了小巷。比城管大队清理街道都利索,所有店铺呼啦一家伙都关了门。
那些车门惹事生非地打开了,“噗噗腾腾”下来四十来号人,一个个袒胸露背手攥家伙,一派如临大敌、与谁同归于尽的架势。中间那穿红缎中式上衣的大块头就是余四海。余四海向左右用力抻了抻蓄着长发的脑袋,丧门星样地向孙一泡逼了过来:“谁他妈手脚这么利索?”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阴邪。
孙一泡把酒杯从右手交到左手,咂了一口,说道:“你就是余四海?”
这不死催的吗?还叫上板了。
余四海瞅了瞅干干瘪瘪醉态十足的孙一泡,向后一扭脸竟然哈哈大笑,笑得挨揍的那四个小子心里直发毛。突然,余四海的大笑嘎然而止,只见他面露凶光,恶狮般猛一转身,就势一个“冲天炮”,碗口大的拳头直捣孙一泡的面门。余四海的拳头在沙城可是出了名的,四块板砖摞一块,一拳下去就得碎八瓣儿。这一拳要是挨上了,什么有角有棱的脸不残也得变形。
孙一泡轻盈地一个侧身猫腰,右脚可就抬起来了。余四海没防备,孙一泡那一脚稳稳当当踹在他左胯骨上。余四海中了招儿,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爬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都他妈还愣着干啥?!动手,快动手啊!”
余四海一咋呼,倒把孙一泡惹急了。他把左手的酒杯朝墙上一磕,一脚跨上去死死踩住余四海的后腰眼,酒杯的茬口逼到余四海脖颈子上:“咋呼?再咋呼?!”
余四海不咋呼了,他害怕孙一泡真就那么扎进去。可当着一群“小弟”让人这么踩着,怎么也得找个说头:“好功夫!难怪道儿上的朋友拿您当人物儿。兄弟服了,咱有话好好说。”
这话怎么说的?这不丢人吗?老大都求饶了,咱们还硬撑个什么劲儿?散了散了都散了。
树倒猴孙散。余四海就这么给灭了。
余四海被灭了,道儿上那些张四海、王四海的也就注意上了孙一泡。不管咋说,余四海在沙城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就让你一只脚折腾得求了饶,这他妈也忒虎了。也有一两个刚出道儿的小混混儿不信孙一泡的邪,隔三差五的过来滋扰一番,孙一泡一点都没含糊,叮当五四一通拳脚打跑了事。
孙一泡的名气可就更响了。名气一大,就有人愿当你的跟屁虫,孙一泡有了自己的“小弟”,他们一半跟他学技术一半跟他学功夫的在他手下蹭饭吃。孙一泡端着酒杯,悠哉游哉的做起了“老大”。后来,江湖上还送了他一雅号——镇关西。
         (四)
孙一泡正式“出山”是在二零零五年。
这年夏天沙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两股黑势力为了抢夺沙城北部一片滩涂养殖场发生了械斗。双方僵持不下,形势愈演愈烈,双方各有损伤。最后,有股黑势力雇用了杀手,把另一股黑势力的“老大”连同他的家人给“做”了。
一下闹出好几条人命,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场声势浩大的打黑除恶风暴席卷整个沙城。两股黑势力在强大的攻势下瞬息土崩瓦解,一切恶势力就此偃旗息鼓。正义得到了伸张,邪恶得到了惩治,胜利的旗帜在沙城上空高高飘扬。
鼠有鼠道,蛇有蛇径,哪只屎壳郎没它占山为王的粪球?“混道”尝过甜头的爷们儿你就别指望他能踏踏实实做正经生意。只是形势变得有点严峻,再有个冲冲撞撞、磕磕绊绊,谁也得忖着。
也就在这种情况下,孙一泡的人生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事情跟“鸽子强”有关。
鸽子强本名杜强,是孙一泡的中学同学。想当初,杜强手持一把菜刀,也算是沙城大街小巷街角旮旯叱咤风云的人物儿。只是后来玩儿过了火,一刀下去把人砍成了残废,在号子里一蹲就是五年。出狱后的杜强再不敢玩儿菜刀,改行玩儿上了鸽子。玩儿着玩儿着也就玩儿出了名堂,后来他还当上了沙城信鸽协会的理事。
鸽子强混出息了,也就不再往道儿上掺和。
不过,鸽子强除了玩儿鸽子还有一好:他喜欢女人,矢志不渝地喜欢女人。也活该他命犯桃花,在一次信鸽放飞大赛上,他瞄上一女选手。鸽子强利用“权力”之便,先交流、后套瓷、媚眼儿抛得都能溅人家一脸的眼屎。这边放飞的鸽子还没归巢,那边他倒先把女选手弄到床上给“忙活”了。
闯祸了!鸽子强闯祸了!他睡了城南“滚刀李”包养的女人。
“滚刀李”谁不知道?六年前为了保护自己“小弟”,身上愣挨了七七四十九刀。提到“滚刀李”,道儿上的朋友谁不赞一声仗义?即便沙城搅成一锅粥,可就没有哪股势力好意思到城南抢地盘,老大做到这份儿上值得尊重。
怎么偏偏招惹了他呢?鸽子强就是再拿出当年的虎劲,也不敢跟滚刀李叫板。想把事儿摆平,找谁都不好使,各大帮派都敬着他呢,谁肯替你出头?鸽子强躲在城外的鸽舍里,自己头发都快薅光了,也没拿出个应对方案。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同学孙一泡。这时候的孙一泡早成了名副其实的“镇关西”,西城这片儿的动静看得可是他孙一泡得脸色。
鸽子强炖了一大锅鸽子,毕恭毕敬地把孙一泡请进了鸽舍。
孙一泡说:“你活该!”
鸽子强哀告说:“你总不能看着哥哥让人剁成肉酱吧?哥哥求你了。实话实说,哥哥可不是怕死。哥哥死了没啥,可我这一群宝贝儿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瞅见没?‘龙卷风’,正宗的荷兰詹森血统;还有那只‘号角’,绝对的比利时混血。”
“我看你小子就够混血的!”
“妈的好!事儿要办妥了,别说是骂哥哥混血,就是直接骂哥哥是杂种哥哥都认。哥哥也不让你白跑,你瞅准了,铃木四零零,正经小日本儿原装!要说摩托车你比哥哥在行。”鸽子强在那辆蓝色的铃木400上奋力一拍,补充道:“归你了!”
“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要不真草鸡,他鸽子强也不会说个“求”字。孙一泡还是决定帮鸽子强一把。
           (五)
孙一泡在城南的台球厅找到了“滚刀李”。
还没等孙一泡开口,“滚刀李”刺棱一家伙就拔出匕首,扎在了台球案上。“滚刀李”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叫不共戴天的仇恨。他鸽子强要是个爷们儿,就自己个儿来,不把他狗下水劁下来喂野猫他就不再叫“滚刀李”。这是他跟鸽子强之间的“梁子”,谁要敢硬充这大尾巴狼掺和这事儿,他“滚刀李”不计较自己身上再多条伤疤。说着说着,“滚刀李”还把自己衫子一扯,亮出了一身的刀疤,崩得纽扣满地乱滚。
孙一泡可栽不起这面儿。孙一泡说不掺和也成,可自己答应兄弟的事儿就得给人一说法。话音未落,孙一泡拔出台球案上的匕首,照准自己大腿,“噗”的一声就扎了进去,说道:“这第一刀我先替他挨着,麻烦你赏我兄弟一全尸。”
说罢,孙一泡一瘸一拐、一步一个血印地往外走,“滚刀李”却突然把他给叫住了:“仗义!冲这,你这朋友我交了。孙一泡,你也算戳街头的,规矩你该明白。放过他鸽子强也不是不成,但你总得给我一说法。自己女人让个下三赖给占了,连个响屁都放不出来,我丢不起这份儿。道儿上的朋友会咋看我滚刀李?”
孙一泡想了想,说道:“不管咋说,他鸽子强是‘洗过手’的。‘道儿’上混过能干正行,不易。就凭这,也算是条汉子。总不能让道儿上的朋友说你持强凌弱。干脆,让鸽子强备份儿厚礼把那女人娶过去得了,把他们哄到城外永不进关。这从道义上也讲得过去,人家陪你睡了那么些年,咋的也得给人家一个归宿不是?”
真他妈新鲜!也亏他孙一泡想得出来。可话又说回来,孙一泡那一刀可是实实在在扎下去的,这道“梁子”算是接到骨头上了,你要再去动鸽子强,那就等于又给了他孙一泡一刀。“滚刀李”思前想后的掂量了大半天,除了按孙一泡的主意办,也没其他辙。虽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说法,但是,要说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大动干戈,反而让江湖人小看了自己。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说不准还能给自己捞回点面子。
事儿就这么摆平了。双赢。“滚刀李”得了鸽子强的孝敬不说,江湖上还捞了个“仁义”;最划算的是他孙一泡,且不说他的主意怎么样,单就他为朋友自残的那一刀就够名垂青史的。鸽子强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挤破脑袋的捡颗烂杏回家还得装出如获至宝的一般,临了还得揪着心把自己那辆400拱手让人。         
 (六)
  孙一泡算是如日中天了,自此,沙城“道儿”上有了一杆秤,那秤砣就是他孙一泡。孙一泡忙得不亦乐乎。他把维修部交给徒弟打理,终日里骑着鸽子强孝敬的那辆400,蓝色幽灵一般穿梭在沙城的大街小巷。也别说,自打孙一泡“出山”,整个沙城还就变得格外消停,有孙一泡这枚铁做的秤砣称斤两,江湖上也就有了主心骨儿。
可好景不长,到了公元二零零六年夏天,各帮各派一下乱了规矩,最终招惹得政府一通剿灭,沙城天空的那股子乌烟瘴气立马儿尘埃落定,沙城又回到了人民手中。“道儿”上的这番劫数跟孙一泡的死有很大关系。孙一泡活着的时候,大家挨着他的情面和威望不敢轻易造次,可孙一泡一闭眼,大家平日里积郁下的怨气一下迸发了出来。新仇旧恨,势不两立,剑拔弩张,瞬间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你大张旗鼓的践踏国家法律,政府能不动真格吗?你做过的那些坏事政府可都给你记了台帐,条件够了,管你是老大还是小弟,该抓的就得抓,该杀的就得杀。
孙一泡啊孙一泡,沙城混道儿的爷们儿算是让你给坑苦了。
要怎么说人容易得意忘形呢。
如日中天的孙一泡给沙城立了条规矩,“七十二行,各归各坊”,谁也不准抢谁的买卖,谁也不准踏谁的山头。可就在这年夏天,从上面下来的一股势力支撑着一群新出道儿的混混儿坏了沙城的规矩。这股新生力量先抢占了沙城的札啤市场。
操纵札啤市场的“扎啤庆”没顶住“棱”,拿了一沓“孝敬”来找孙一泡:“多少年了,多少年来还不都是我札啤庆罩着?这规矩要坏了,沙城这片天还不乱成一锅粥?市里的凭啥来咱们沙城折腾?”
孙一泡说约个时间吧,我会会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下水。
时间地点约好了,敢情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孙一泡放眼里。大路通天,各走一边!这可不是谁赁出来的天下,有势力的吃饭,罩不住自己场子的就该滚蛋。你孙一泡再能打,也就开败的水仙,冲的哪门子大头蒜?说吧,单挑还是大家伙一块砍?
孙一泡说:“沙城的规矩,赌一把吧。要是你们赢了,他札啤庆罩不住自己场子活该他卷铺盖;可要是我赢了,你们就得乖乖回市里折腾去,别再在沙城现眼。”
那就赌吧!
“瞅见没?这条路连着沙城跟市里。今晚午夜,赛车。规矩就一个,全程逆行。谁最先返程算谁赢。”
这可是道儿上少有的大动静。沙城、市里总动员,各帮各派自发作评判,全程四十五公里,到处安插的有眼线。
时间到。孙一泡一马当先的飞了出去。
要怎么说新出道儿的混混儿没江湖道义呢,他们知道孙一泡不是什么善茬儿,早就给他使了绊子。还不到二十华里,孙一泡就把对手甩了个无影无踪。恰在此时,孙一泡迎面并排飞来两辆摩托车。孙一泡冷冷一笑,一轰油门,照直迎了上去。真他妈玩儿命!两辆摩托车没架住,下意识地往两侧一分,眼睁睁看着孙一炮从他们中间插了过去。一连几次,孙一泡真拼命了,这可是给整个沙城的朋友捞面儿。
眼见着孙一泡就要返回终点了,两只贼亮的车灯又虚张声势地向孙一泡扑来。还他妈不死心!孙一泡把油门加到了极限,照准两只车灯中间就是一个穿插——“哐——哗啦——呱唧”,孙一泡连人带车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三十米以外。
迎面开来的是一辆卡车。
:lol

楼兰 发表于 2007-6-8 14:14:40

这回可是来真的了!

芊芊 发表于 2007-6-10 12:43:39

还真是道上混的。作者的文笔不错,非常老练,几个场景几段故事就把一个孙大炮描述得活灵活现了。这可真是个人物啊!跟看香港片一般。:lol
若说缺憾,恐怕是家庭细节再来上一点会使人物形象更丰满些。他毕竟是人,理应有他的家不是?在道上混,家里情况会怎么样啊?:P
问好莎漠 !:handshake

吕和义 发表于 2007-6-12 22:57:12

没有看完,慢慢看了,这几天去奔丧,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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