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本帖最后由 Nba68 于 2023-1-20 08:55 编辑拜 年
原创 王保爱
年逾半百的我记得孩提时代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了,因为过年有肉吃,有糖吃,还能走亲戚,有更多好吃的。
记得1976年时我已经上四年级了,转眼来到腊月底,虽然是寒冬腊月寒风刺骨,但是单衣薄裳的我却分外开心,因为要过年了,那是一年最快乐的光景!
1966年上半年我出生于淮安县黄码乡顺河大队王庄生产队一个贫苦家庭,父亲王万兴,母亲王李氏。我是七口之家的老巴子,上边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
母亲娘家在夹河,一家人开心地过了大年初一。年初二阳光明媚,学校后边在偌大的江海塘也结了一层厚的冰。处理完家里事,母亲就带上我这老巴子,给大舅拜年去。
这年天格外冷,我们母子俩走在路上,刚化冻的路已经有点滑。
“三儿,别贪玩了,迟了路难走呢!”
“哦,妈!”
从小队房直向北,凛冽的西北直往怀里钻。东边江海塘上厚厚的冰面散射着耀眼的寒光,更添几分瑟瑟寒意。
我们跨过村后最后一条排水沟,就来到了后刘生产队地界。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远远的嫩绿绽放着生命的色彩。
沿着狭窄的直道走进刘庄,从丁先生屋后右拐直向东,十几分钟面前一道南北大水沟。向南通向国庆生产队,向北通向王李大队最前边的东西走向排水渠。
放眼向东望去,以运河为依托的村庄隐约可见。青青麦田的四周树干上光秃秃的,呈现出冬季一片肃杀的气氛。
沿着水沟直向北,路的尽头有一户人家,那是我姨娘家。
小狗叫了起来,大哥宛成出来迎接:“姨娘来了。”
“大哥,新年好!"
“新年好,外边冷,屋里坐!”
绕过两间茅草锅屋,眼前是三间草房: “姨娘新年好!“
姨娘瘪着嘴笑着,从屋里抓来爆米花给我说:“我三侄长高了。”
环顾四周,我发现他家三间屋是用木板隔开的,比我家草芭子隔的强多了,所以在我幼小的心里觉得姨娘家比我家富。
“走了。”姨娘扎好头巾叫了一声,我们一行四人向王李大队马许生产队奔去。
路更不好走了,一刺一滑的,我们迎着呼呼西北风向北行进。
途中经过王李大队部,一声汽笛震耳欲聋,大运河堆近在咫尺。
身上早就来汗了,我挥开棉袄吓得母亲连忙阻止:“不能脱!听妈话,要不然会着凉的!”
“哦!”我向前冲去,“妈,到大堆了!”
“慢点!”
爬上京杭大运河堤,才发觉自己家门口的河,真是小沟小渠了。
我好奇地环顾这东西走向的大运河,它宽超过百米,河水不紧不慢地向东奔流着。
过年了,拖队明显比平时少了许多。
在河边玩耍等着妈妈一同登上摆渡,摇撸咕咕叽叽地响着。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闪着一道道金光,我欢呼雀跃。船一靠岸,就到舅舅家喽!
上了北大堤,坡下就是夹河黄庄。黄庄有个黄瞎子算命挺准,河西多少人过河来请他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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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黄庄中间的路直向东,我走得太急身上汗出了不少。走了大约半小时,过了臭水沟上石桥,登上了里运河大堤上。
里运河比南边大运河窄得多,来往的船只倒不少,耳边不时传来呜呜呜的汽笛声。
堤上呼啸的北风吹着落叶翻滚到堤下,向前走不足三百米,大舅家就在坡下。
妈妈和姨娘、大哥一路说着笑着,看着我冲下了南坡,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
“大舅,大舅妈新年好!”
从两间草房内走出个头不高但很壮实的大舅:“外甥来给大舅拜年了,你妈呢?”
“来了!”
“大妹、二妹你们都来啦,家里坐!”舅妈笑着迎接我们。
“小宝,去,到东边把你大姐喊来吃饭。”
“哦!”
应声出来一个年纪和我一般大的表哥,也许是血缘吧,我们眼神很快确认,瞬间熟了起来。
“小姑,小弟跟我一起去了。”
“好,带好你小弟,别玩水啊!”
“嗯呢。”
爬上大河堆,迎面吹来的风把我的新帽子吹落在地。我和表哥快乐结伴同行,他问我上几年级了,我问他学校在哪里?两个人聊得挺投机。
顺着里运河大堤直向东,我们两个奔跑着、快乐地聊天。表哥告诉我河对面就是两淮路:“小弟你快看,汽车!”
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几辆车相对疾驰而过。
我们走着浑身都来汗了,河堤边的人家渐渐清晰起来。
大表姐家真富!她家居然盖着三间红砖红瓦房,我们王庄小队没有一家这样子。向坡下一拐就来到了门前,两间小厨房都是砖瓦的,真让我羡慕!
“大姐,大叫我来喊你们到我家吃饭!”
“噢,小宝是吗?来家坐!”
这姊妹有意思不见面就说上话了,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皮肤白净,一脸慈祥的大表姐笑着来到院内打量着我:“这是小姑家的?”
“叫表姐!”表哥提醒我。
“表姐新年好!”
“好,都好!”大表姐脸上笑开了花,“来家坐,小林子、小二子收拾一下准备去你婆爹家吃饭。”
“哦!”从屋里跑出两个男孩,大的瘦点,二子胖点,头发自来曲。
“吃糖,小宝你带头,糕、大果子、花生、瓜子都拿吃,我去换下衣服。”大表妹让我如沐春风。
突然大表姐把头探出房门:“小宝,晚上叫你姑她们到我家来玩。”
“嗯!”表哥往我兜里塞着糖果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好吃的,两个小外甥好奇地打量着我。
“小舅,他是谁?”表姐二儿子问我表哥。
“你们两个记住啦!他也是你们小舅!”
“你小舅说得对,你们有两个小舅,他是河西二姑奶家的。”掀开门帘表姐穿戴一新,“小林子,我们走。”
表姐麻利地锁好门,我们一行五人向大舅家走去。一个拖队正好从东向西,那悠长的汽笛回荡在半空中。
中午,一大家子欢聚在一起,笑声不时从两间草房里传出。
吃着香喷喷的肉饭,我和表哥他们一会儿就吃好跑出去玩掷四角。两个外甥和两个小舅一会儿玩熟了。
冬天的天黑得比较早,妈妈在表姐盛情邀请下,我们和大舅一家向东走去。外甥和我们年龄相仿,很快玩得跟亲兄弟似的。我们在前边奔跑着,率先回到了表姐家,继续在门口院子里玩耍着。
大人们聊天,我们小孩子在外玩游戏,直到表姐叫吃饭才罢手。
外面彻底黑了下来,一大家又坐在大表家的圆桌前有说有笑的准备吃饭了。
“叮铃铃!”门外响起了铃铛声。
“我爸来家了!”小二子下了桌出去迎接。
门外走进一个四十来岁,两眼放光的男子,他个头中等,人很敦实。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和一脸的笑容,是沈金龙大哥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
“叫大哥!”我妈提醒我。
“大哥新年好!”
“小姑、大姑新年好!我洗下手,你们先吃。”
大哥在淮阴供电局上班每天早出晚归,再晚他都骑着自行车从淮阴县城沿着里运河堆回家。
大哥沈金龙一回家,桌子热闹起来,他特别善于调动气氛,空气中弥漫着一家人吃年饭的喜悦。
“快,吃汤圆了!大姐家汤圆好吃呢!”表哥透露道。
在外玩耍的两个外甥一听说拔腿就走,我们连忙跟着跑回了家。
果然,表姐家的汤圆和我们家手搓的不一样,在电灯光下闪闪发光。玩疯了的我此时居然饥肠辘辘,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一碗汤圆就下去了。
“再吃点?”表姐试探性地问。
“够了,够了。”妈妈替我说。
“我还能吃一碗!”我突然大声对表姐说。
“别吃了!再吃就撑了。”妈妈捣我几下,可不知好歹的我仍然坚持。
表姐只好又给我盛了一碗,我不加思索接了过来继续吃着。
吃着吃着还有两个的时候我觉得不能吃了,可夸过海口的我只好强撑着蘸着糖把它们消灭,全然不顾妈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人都说,嘴大喉咙小。硬撑着吃下两碗汤圆的我,此时只觉得肚子特别难受,喉咙里胃酸不时地冒出。吃撑加上着凉,让我脸红脖子粗......
又要春节了,每每想起这段往事,自己觉得特别尴尬,但是温暖的记忆却总是出现在我午夜的梦境里。
如今我们幸逢伟大的时代,每一天都过年,再也不会因为贪吃而撑着了。
虽然亲人一个个远去,但是大表姐、大舅、大舅妈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眼前,她的笑容那么真,那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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