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地处哀牢山深处的向阳山坡上,常年四季溪水长流,故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是没有井的印象的。 记得那年七月的暑假,我随爷爷到他工作并安了家的小镇上小住,第一次见到了井。小镇共有两口井,象镶嵌在小镇上的两颗明珠。那时候,山乡小镇没有自来水,井供应着小镇上所有人用水,显得极为重要。每日清晨,只要山林里的土画眉鸟儿一亮嗓子,井边就会有许多人,挑着水桶,用长绳拴住桶,在井里灌水,一桶桶清澈的井水,就这样涌进各家各户的水缸里。等全部人家的水缸都挑满了,小镇的小巷里“叮当”的空桶敲击声才会平静,井边才会安静下来。这时,井底水也会慢慢上涨,重新积蓄起来,在晨风之中,在金光灿灿的阳光之下,泛着粼粼的波光。等待人们劳作之后,下午再次光临。 第二次看到井,是我上中学时。那时学校已经用上了清澈的自来水。但是由于学校里人多,加上天气之故,冲冷水澡的学生很多。很多男生们只好到井边冲冷水澡了。 每当下了体育课,或课间劳动回来,或放学之后,男生们就会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拎着小桶涌向井边冲凉。一桶桶井水“哗”的一声冲到身上,那股凉意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有时不小心,桶和绳子就会滑到井底。胆大一点儿的同学就顺井壁,如壁虎般一步一步往下移。水深就下去用手探捞,水齐腰的话就用脚去探,有时能捞上三五只桶。这段时光,是我和井相伴的日子。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随着我中学时光的结束将结束。那曾想,等我到了中专校园,还是以井为伴。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年纪、不同的时间,我又再次与井为伴,整整四年的时光。只是有了中学时的经验,加之没有升学的各种压力,这样的生活轻松而惬意,充满无限的享受和快乐,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我毕业参加工作那年。 而如今,井在小镇已失去了它的用武之地,东门的那口井已在一次暴雨中被山洪冲来的泥土填平,没人去理会,只遗下井架和井缘;西门的那口井成了小镇客车站里的一道历史记忆,无言的立在那儿,泛着蓝绿色的光,溢不出也落不下,装着的不是水而是历史,显得孤单而影绰。小镇用上了清澈的自来水。听说我就读的两所母校虽扩建了水池和澡堂,都安了水龙头,但随着学校的扩招和升格,学生人数急增,井依然还在发挥它们的作用。 井,已经成为我记忆的历史,成为多数和我一样人的茶余饭后的话题,是一道记忆中的很小很小的风景,也成为我成长历史的见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