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班车上又给我捎来了一双崭新的布鞋。 我记不清楚,这是母亲给我做的第几双布鞋,也记不清这是母亲第几次给我捎新布鞋。那天中午,开班车的驾驶员给我来电话,说我母亲又给我捎来了一双新的布鞋,叫我赶紧去取。母亲常常这样对他说:麻烦你顺便捎给我儿子去。 当我拿到那双沾满母亲心血和汗水,依然崭新的毛边底的新布鞋时,我紧紧抱在怀里,舍不得试穿,生怕一不小心,新布鞋就会飞走一般。我仿佛已经闻到了母亲那夹杂着汗味和火烟味的体香,她老人家就在我的身边一般。 小时候,我最爱穿母亲给我做的布鞋,既暖和又合脚,穿在脚上暖在心里,走起路来轻而平稳,也不会有脚气的臭味。母亲做一双新的布鞋,特别是做一双毛边的布底布帮的新布鞋,是相当不容易的。首先,母亲要用旧布条掺合着一些新的碎布,用米粉制成的糊糊,一层一层又一层地将这些布条和碎布粘贴在一起,制成质地厚实的葛布,然后找来各种型号的鞋底样,照葫芦画瓢,依次剪出鞋底样儿,再用拣回来已经洗干净了的竹笋叶子,依照前边的鞋底样儿再剪出许多竹笋叶子的鞋底。一切就绪后,母亲就一层葛布一层竹笋叶子的开始用米糊糊码起来,直到码到一寸左右,才用已经准备好的针线,三下五除二地钉在一起,形成最简单的鞋底。次后的工作是最难做的工序了,要一针一线的去缝,那就是纳鞋底,千层底好穿不好纳。一上一下,一针一线,得去穿过那一寸左右的鞋底,再出力拉紧,将鞋底在原来的基础上缩上半寸,压实压铁,没有技巧是做不了这活儿的。 白天,母亲要下地干活,农家人一刻不得闲。做布鞋只能是晚上在劳作之余做做。在油灯下小心认真的一针一线地来回穿梭。那时,我们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节才能穿上一双新的布鞋。那时还没有电灯,母亲便在油灯下一针一线地做,母亲的眼疾也是那时落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