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向天堂的歌

高山雪鹰

    2004年夏天，我离家五年后回到故乡。五年，村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很多熟悉的人已经匆匆地离去，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的，生活就是这么残酷，有时候不给我们任何选择的权利。
    那个夏天特别的热，加之正是收小麦的季节，每天我们都在村头乘凉，也许只有那乡村的野风才能洗去农人一天的疲劳。在乘凉的人中，有一位家离我们家很远的老人，他每天都在，而且每天都要给我们唱戏，唱他自编自唱自伴奏的戏。刚开始我有点奇怪，劳累了一天，他每天为什么还要跑这么远来乘凉呢。后来听娘说，他的妻子和女儿前两年相继去世，就埋在我们家村头。我突然间明白了，原来他是在给妻子和女儿唱歌，他怕她们在天堂孤独。在那100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在老人的歌声中，一次次地被感动着。
    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天堂，但是我们都愿意相信有，那里没有痛苦，那里是一个快乐的世界，在那里，有我们的亲人和朋友。虽然自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再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但我们宁愿相信他们在那里关注着我们，思念着我们。那位老人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管他再累，他都要来，都要和妻子、女儿说说话，这也许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老人唱的是我们家乡一带民间流行的蒲剧。伴奏的是一把老二胡和一个梆子。据说，那把老二胡是他妻子给他买的，他已经用了二十多年。有时候他拉二胡，有时候他打梆子，和他合作的是他们的本家兄弟。记得小时候，他和他本家两家经常打架，有一次把头都打破了，流了很多的血。而现在他们却能每天坐在一起，合作的那么默契，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还是时间厉害，它可以改变一切，包括仇恨、敌视。
    我对戏不是很懂，记得小时候外公、外婆看戏的时候总要把我带上，那时候交通也不怎么方便，都要走路，有时候为了看戏，要走十多里的路。我经常是在戏中睡着，然后在外公的背上，在梦中，颠簸在乡村的小路上。但是那个夏天，我似乎对戏有了一定的了解。老人唱的是《西厢记》、《苏三起解》、《玉堂春》、《张连卖布》等传统剧目和他自编自演的剧目。但我还是喜欢他为妻子和女儿编的那些小剧目，有《相伴一生》、《思念》、《白发泪》、《十八岁那年》。我一直无法理解，没有上过任何学的他，是怎样创作出那些渗透着浓浓爱与思念的戏曲。
    “你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回头？你为什么一个人走？你为什么……”“女儿啊，你能不能看到爹的苍苍白发泪涟涟？你能不能听到爹的呼唤？你能不能让爹再摸摸你的小脸……”“十八岁那年，你跟了我，三十多年，好像只是一梦，梦里只是甜，醒来你已不在我身边……”。没有任何华丽的语言，我却觉得比任何流行歌曲都好听。他每次唱着，哭着，声音是那么的沙哑，苍凉，惹得旁边的老人们一个个也泪汪汪的。突然，我明白了，是爱，是爱让他写出了这些绝唱，是思念让他那么的苍老。
    风雨无阻，每天他都会来，每天他都要唱，直到星星开始变得稀疏，而他睡不了多久，就要开始新的一天的劳作。不知道他妻子和女儿是否能听到，如果真的有天堂，他们一定在幸福的微笑。
    转眼，又快三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还在唱，但我知道，那苍凉的歌声一定还在我们那个小山谷里回荡，即使无法到达天堂，那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歌唱。

吕和义

故乡呀故乡....................

楼兰

一曲离人歌，真的好让人感动。
爱是永远的主题，不管是离去的还是存在着的！
祝福那个孤独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