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笑容

林生钟

  父亲就像园子里的那簇辣椒树，愈是秋风凛冽了，就愈见精神。


  父亲乐呵呵地挂着一张顽童般的笑脸，一天到头都不忘逗孩子。小时候，每当我听到院子里突然间炸响孩子们的尖叫，我就知道父亲已经扛着锄头从队里收工回来了。小妹端着个大碗正东张西望，父亲见了故意一筷子夹走妹妹碗里的一片肉丝，张着大口假装就要吃掉，害得见了油星宛似命根子一样的小妹，一番抢夺，又一番嬉闹。这时，连紧锁着眉头的母亲，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母亲有时也会当着子女的面，数落父亲：“你呀，到底开心什么？一会儿弄人哭，一会儿弄人笑！”在那种贫穷的年代里，任凭母亲怎么唠叨，父亲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依然故我。


  父亲没什么文化，只读过小学二年级。父亲说那时没有心思念书，上隔壁村的学校，路走到一半，就钻进茅草丛里偷偷找野果子吃。但秉性聪慧和乐于助人的父亲，犁田耙地、砌墙上梁，以及打造镰刀斧头，十八般手艺无所不能。因此，父亲在村里极有人缘，大家见了他总会善意地打招呼，父亲愈发一脸灿烂。


  我七八岁的那年，有一回，父亲和同村的几个民兵，带着猎狗上山护粮。一只受了枪伤的野猪向他拱来。父亲拔出枪刺，毫不畏惧地与野猪对峙着。父亲在前进中，不经意踩上了地上的积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有道是“铳伤野猪猛过虎”，双眼早已吐出烈焰的野猪，趁势扑向父亲，一口咬破了他的大腿。勇猛的父亲顾不上疼痛，两手紧紧揪住那个家伙的两只大耳，一鼓作气把它拖下河去。父亲的左脚内侧，虽然被野猪的獠牙挑短了一根血管和两块骨头，但是任凭那野兽多么凶猛，楞是让父亲按住脑袋，活活憋死在水里。


  父亲爬上岸后，赶来的同伴们用担架把他抬回到村里。多年以后，父亲依然笑哈哈地告诉我们，当时他住院了一个多月，家里分到了两斤的野猪肉。我记不得那时吃着父亲用血肉和痛苦换来的野猪肉，是何滋味？但我依稀记得，父亲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脸庞上的笑容，不再像以前那般明媚灿烂。一家老小八张口，生活的负重已压得父亲喘不过气了。队里分余粮，而我们家常常是挣的工分不够抵上年的缺口。


  但父亲的笑容依然像满天星斗，夜愈黑，它就愈亮。那笑容犹如早春漫山遍野散发着的缕缕茶香，顿时让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充满了暖意。我们像一尾尾小鱼，在父亲慈爱的海洋里快乐地成长！

楼兰

呵呵，，，看到那个闷Ｓ野猪的故事，还以为是父亲的笑给闷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