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窑（红色八月投稿）

肖建新

                           红 石 窑

                                                                                肖建新



     沿着溪边风光如画的田园，一丝丝凉风穿过车窗而来，中午的闷热一扫而光。沿途的树木带着各自多年来形成的表情，与溪中裸露的巨石、清澈透底的溪水、偶尔飞过的鸟儿、一两个稀疏的行人，和平整如砥的稻田，构成了一幅清丽、纯朴的画轴。

    到红石窑——曾经是地方庄园，后是红二十五军司令部的地方，心情变得激动和有些沉重。对于一个在红色教育年代长大的人，红石窑无疑就是另一种版本的教科书。它设在地方庄园之中，就有了另一种意味：革命就是对一种既定的秩序的强烈的否定。这个庄园的原主人叫什么名字，我不曾知晓，但他修的这座院子，虽在秦岭腹地，却依然彰显出一个优势阶层人的雅致、从容和富有。它的门很特别，门外是半敞开的带拐角的围墙，一人多高，青砖青瓦上青苔依依。门内有一屏风，木头上的雕刻精致有力，虽经过了百年的风雨尘光，也不减当年木匠的神奇工艺。

   

    院子是典型的近代庭院。主房坐北朝南，雍容大度，东边几间厢房精致秀美，西边的房子只剩下了石基，南边弧形的青砖院墙上，依然保留了红二十五军写下的大字：没收地主阶级的财产分给贫苦农民。这些介于行书与草书之间的墨黑大字，我不知道是当初的笔迹，还是后来改为纪念馆时描摹发挥而成，它与我在别处所见到的红军时期的标语有所不同。红军时期的大部分标语，其书写程度是相当粗糙的，字型结构不是十分协调，更多彰显出来的是标语的内容和政治意义。我想这与红军匆匆的行程相一致，没有更多的时间在墙上精雕细刻。而它有种从容的隽秀，具有了书法作品的审美意味。与这堵墙相依的，是一排垂地的柳树，枝条柔韧细密，叶片茵茵，那种撕心裂肺的斗争场面，在它们身上已不见一点踪迹。这也不难理解，历史的烟尘已过去了八十多年，所有的烈焰与仇恨，随着时光的流失而消融，柳树也恢复了它们本身自然的一面。

    走进东边的展室，除了几幅红军领导人的黑白照片和大幅的图文外，就是在简陋的展框里摆放的物什：带着泥斑和锈迹的剥壳枪，枪托有些朽的步枪，手榴弹壳，钢盔，各种长短的大刀，匕首，剑，还有自制的器械。虽然它们安静地躺在展柜里，或靠在柜壁上，可当年的血腥味依旧穿过时光漫长的甬道，穿过四周厚厚的玻璃，向每一个观赏者涌来。我能想象出，每一件武器上，都悬上了很多的生命，革命者的，敌人的，甚至有许多平民百姓的生命，每一件武器都是一个不甘沉没的灵魂。
    我特别留意了那些与生活有关的器具，一些烧水的陶罐，它的边沿已经风化了；一把带有补丁的布伞，灰黄的土布质地粗糙，很像一件穿旧而补上的衣服。那个做布伞的人，他是位红军战士，还是当地的一位妇女？他的手不是很灵巧，针脚粗大不均，在缝制的时候是匆忙的，也许在一盏不太亮的煤油灯下，他一边疲劳地捶着背，揉着眼睛，一边缝着布伞的粗布。在我想象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有些激动，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然而历史的细节毕竟难以提取。

  

  

    下午透亮的阳光，密匝匝地穿过质地很好的木窗格，被分割成粗细不均的斜形光柱。这些穿窗而过的光线，在某个特定的角度上，呈现出五彩缤纷的色泽，相互浸润，飘动，像一些缓缓飞行在空气中的彩色音符，那是我多年来很少见到的一种奇幻的景象。我把它定格在一幅永久的照片中，保留了那个瞬间温情的感动。穿过木窗的阳光，打在黑色的地板上，就出现了窗格大小的方块，一个个晶亮鲜活，展室里有些沉闷的气氛在那个瞬间才有所松动。

   

    主屋的展室里，是当年行军的实地演示图，高山丛林中，布上了标明红军活动的小旗。与主屋相连的另二间厢房，一间里有一张木床，大方桌，一把椅子，另一间房子里有一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那是当年红军用过的油灯，还是别的人用过的，已无法得知，但它用沉默的姿势所展现出来的，是关于那个时代质朴无华的气息，那盏油灯看起来有着很高的技术含量，因为在那个年代，要制做出一个光滑精巧的玻璃罩，还是很不容易的事。我靠近油灯，试图从它上面留下的手纹上看出点什么，可岁月的尘灰早已把它们打磨掉，只剩下那些打磨不掉的东西。

   

    从屋子里出来时，我看到了房檐下一个比脸盆大的石臼，上面有一些生了绿苔的水，水面上浮着落下的柳叶，小昆虫的尸体，偶尔在干净处还能看到房檐和天空的倒影。不过，它们一旦落到石臼里，就很难再上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些腐殖质，营养着石臼里不多的一两棵小杆植物。也许，小杆植物或草，在长高的时候，又会被偶尔的一阵风吹倒，或被一只跳到石臼里寻找食物的青蛙拌倒，或被行人拔掉，变成另一些植物的腐殖质和养料，石臼里又会长出另外一株植物。自然界在这里上演的，是与展室所展示出来的红色革命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沉重。我记下了它们，红色革命中的刀枪和石臼时的绿苔，历史和自然留下的两种口音。

个人简介：肖建新，男，汉族，陕西洋县人。八七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在《散文》、《中华散文》、《散文选刊》、《散文诗》、《绿风》、《读者》（原创版）、《岁月》、《辽河》、《青岛文学》、《意林》、《陕西文学界》、《散文诗世界》等多家公开刊物上发表各种作品多章（篇），作品入选多种集子和年选，应邀参加过第六届全国散文诗笔会。
地址：陕西洋县江坝中学
邮编：723308
电话：13892628057
<A href="mailto:e--[email=-<a href=]-[email=-<a href=]xjx1967@126.com[/email]">-xjx1967@126.com[/email]



[ 本帖最后由 肖建新 于 2007-8-6 16:02 编辑 ]

胜日寻芳

一幅红色画卷。好文

吕和义

原帖由 胜日寻芳 于 2007-7-5 20:55 发表
一幅红色画卷。好文

胜日寻芳

问好肖建新朋友！文章配上相关图片就更好了

肖建新

我有图片，但发不上去

[ 本帖最后由 肖建新 于 2007-7-8 10:11 编辑 ]

楼兰

应该是好文,只是得好好编辑一下,方便大家欣赏!

胜日寻芳

原帖由 肖建新 于 2007-7-8 10:09 发表
我有图片，但发不上去

可发到我的电子邮箱chengkun8188@163.com，我帮你贴。

艳琴

笔力雄健，感情丰沛，有史有实有激情，这个推荐。

肖建新

感谢艳琴和胜日寻芳。
我已将照片发于胜日寻芳兄的邮箱，有劳兄。

胜日寻芳

原帖由 肖建新 于 2007-7-9 18:26 发表
感谢艳琴和胜日寻芳。
我已将照片发于胜日寻芳兄的邮箱，有劳兄。

问好肖建新 兄，重新编辑了一下，图片也根据内容贴在了相应的段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