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木城河

李天斌

夜泊木城河（散文）
李天斌

　　月光流泻如银，仿佛铺呈于天地之间的一层薄纱，轻柔润滑，沁人心脾。蛙声正密，仿佛一曲民歌的清唱，质朴深情，诱人情扉。
　　这样静谧的夜晚，这样撩人的情景，我夜泊木城河。
　　沿河而来，逐水而栖，把自己的思绪放飞成一叶扁舟，让自己的情思荡漾成一只摇撸，我也想学学那个张继，寻找一次不朽的失眠。
　　但我知道，这里没有寺庙，没有钟声，也没有江枫与渔火。只有蛙鼓齐鸣，只有单调叮咚的捣衣声。但这并不影响我的选择。我相信，夜泊木城河，我总会寻得一些白日里无法得到的启示。
　　白日里太喧嚣。尽管木城河是宁静的，尽管我也曾不止一次在白日里感受过它的幽渺与深远，但那人来人往的场面，总难免会涂上一些浮躁的影子，让我无法走进它真正的意境。
　　夜泊木城河，我席地而坐。坐在河流之外。
　　木城河从哪里来？木城河要到哪里去？有人说，河流最像时间，河流流向时间，因而河流在河流的远方。夜里的木城河，在河流的远方，是否也在诉说着有关时间的故事？
　　时间的内涵是什么？在河的远方，除了沧桑之外，除了执著之外，还有什么，最能诠释时间的特质？
　　有捣衣声不断的传来，叮咚，叮咚，还是叮咚，单调，甚至有几分凄凉的感觉。不见人影，只是隐约的可以判断，那声音，一定是传自河边的某一块石礅之上。石礅厚实，或圆或方，有几分光滑，也有几分清亮，凉凉的，上面一定有流水与时间冲刷的印痕，一定有日子甚至爱情的见证。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不，不应该是太白先生的《子夜吴歌》。太白先生的意境，不管怎么说，因为有了“万户”，毕竟也是热闹的。“孤灯燃客梦，寒杵捣乡愁”，不，也不应该是岑参的乡愁之音。木城河的捣衣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布依女，只有对日子的演绎，对爱情的许诺，对儿女的牵挂。叮咚，叮咚，尽管有些单调，几分凄凉，但那声音，却能让人触摸到一些实在的东西，感受到生命原来的那一缕质地。
　　夜泊木城河，我坐在时间与日子之外。
　　有人说，木城河，在宁静的那一端，也曾有铁马冰河的的铿锵之音。相传，一千七百多年前，木城河，曾以其温婉与柔媚，慰贴过诸葛武候的南征大军，在木城河的下游，至今还有如“孔明塘”等遗址。征途迢遥，关山万里，木城河还在，当年的八千里路云和月，当年的慷慨激昂的万千将士，却已化作如烟往事，化作物是人非事事休的词韵，在时间与日子之外让人怅然若失。
　　叮咚，叮咚，还是叮咚，是谁家的布依女，依然在弄着凄凉的捣衣声？
“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难道真是杜甫充满离愁别恨的捣衣声么？那么，此时，捣衣的布依女，她是否听到了那响彻千古的悲音？感受到了那一份真正不朽的失眠？
　　夜泊木城河，我坐在失眠的流水之上。
　　没有夜航的乌篷船，没有沿河的街灯，但却有蛙声，有皎洁的明月，千年不变的诗情与画意，依稀梦里江南的痕迹。
　　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同学，一个在木城河边一住就是十四年的小学教师，一个枕着木城河水失眠了五千多个夜晚的诗人。
　　他是宁静的。就像宁静的木城河一样。
　　他不是一个写诗的诗人，但却是一个拥有诗人情怀的真正的诗人。
　　他信奉道家哲学。他到过江南水乡。失眠在木城河的那些夜晚，他说他不止一次梦到庄子与庄子的那只蝴蝶。失眠的时候，他就独自架着他的竹筏，顺水而去，顺水而行，在河流之外，日子之外，时间之外。
　　宁静的木城河水，洗涤了他澄澈明净的诗心。
　　而我，坐在这失眠的流水之上，我也有了一缕诗心么？
　　夜泊木城河，我坐在寂寞的诗心之上。
　　叮咚，叮咚，还是叮咚，单调，而且有几分凄凉。这样的夜晚，也是一册唐诗抑或宋词么？要不，怎会随便一翻，都会有那捣衣的声音撞击耳鼓？这样的情景，让我仿佛真的看见了那只蝴蝶，寂寞但却宁静的蝴蝶。
　　把思绪放飞成一叶扁舟，让情思荡漾成一只摇撸，我划向木城河的纵深处。碧波点点，月影朦胧，水草的清香味，泥土的馨香味，混着月亮的淡淡的芬芳，一古脑而，细雨般飘洒下来，“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是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没有花香，但我却似乎闻到了花香；没有春江，但我却似乎已经身临其境。春江，花月夜，姓张名若虚的那位先生，此时，真想给你打个电话，真想邀请你到木城河走一趟，在这寂寞的诗心之上，真想再听你高歌一曲，真想在千古绝唱之中，在不朽的失眠里，失眠一次。
　　舟子在行，在向河水的纵深划去。两岸的村庄，在如银的月色里，渐行渐远，逐渐进入梦乡。叮咚叮咚的捣衣声，也随着最后一声水鸟的啼鸣飘然远去。没有寺庙，没有钟声，也不见江枫与渔火，但我却也真的失眠了。
　　至少，我也是泊在失眠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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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李天斌 于 2007-8-27 10:46 编辑 ]

艳琴

可惜离旅游远了点，连这河在哪都不知道。

李天斌

不好意思，怪我没写清楚。木城河，是我家乡的一条河，乡间一小景！是新近定的全国乡村旅游示范点。这文是05年写的。

彭志兴

什么时候也到木城河玩玩。

李天斌

木城河是黄果树大瀑布的下游。

李天斌

梅影三叠

原帖由 李天斌 于 2007-8-30 09:23 发表
木城河是黄果树大瀑布的下游。

原来如此啊，好文章，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