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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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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4 09:26: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穷追不舍
                                 (短篇小说)  

                                                    
              作者:刘枢尧  作者电子邮箱:shuyao999@126.com  

      
       说他很情绪化也好,说他很神经质也罢,反正李老头的倔脾气是出了名的,他骑着三轮摩托车招摇过市时,他的聪明绝顶的孙子梳着溜光的小分头,就像电影里资本家的阔少爷似地坐在他身后,当李老头和他孙子一老一少两个人经过熟悉他们的交警身边时,交警身手极快,就像黑猫警长样“呼”地一下蹿到警亭里不见了。
      最近李老头的情绪很不好,按他的话说就是火气又上来了,他一手捏着一卷报纸,一手捂着自己的头对别人说,你们看我的火气把我的头都烧着了,就像当年在朝鲜,我的头发被美国佬的凝固汽油弹烧着了,当时我的头上就像顶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炉子,要不是我们班长用湿棉袄捂住我的头,我就烧成烈士了。他娘的,当年是美国佬气我,现在是胡要强气我。李老头摊开报纸,于是报纸上就挤满了看热闹的头,那些头就瞥见了一个署名胡要强的人写的文章:
      近年来,上重点学校重点班的风气越来越盛,每年暑假社会上的那些辅导班里都挤满了天真的孩子,结果孩子们被弄得疲惫不堪。现在补习已成为一场灾难,灾难的源头就是重点班,所以取消重点班,让孩子们踊跃参加社会活动,是教育改革的当务之急……
     这篇文章是在暑假之前抛出的,意图很明显,很有煽动性,也许是这篇文章的效果,暑假刚开始,李老头就发现许多中小学生手举小红旗,站在接口维持交通秩序。他娘的,什么狗屁社会活动,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说过了: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
      说得多好啊!毛主席说学生是以学为主,没说让学生维持交通秩序,所以那个叫胡要强的家伙就是资产阶级。李老头在给胡要强扣上这顶帽子时,他正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去的时候,李老头照例开着他的三轮摩托车,这时三轮摩托车后箱里没有坐着他的孙子,而是堆满了各种报纸、期刊,还有一些烟酒饮料。李老头的书报亭位于火车站西边的梨园河街口,他的三轮摩托车刚到,他儿子就跑出来帮他卸货了。李老头喜欢穿白衬衣,喜欢戴志愿军制式军帽,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不是李老头喜欢戴帽子,而是他必须戴帽子,因为他的头被美国佬的凝固汽油弹烧萎缩了,烧得长不出头发了,烧成革命伤残军人了,所以当他离开志愿军时,他就知道他的头将终身离不开帽子,于是他领了许多帽子,他的战友又送了他一些帽子,结果他的帽子摞起来就很多。李老头还喜欢穿宽大的裤子,喜欢把裤子提得很高,这样就有一种特殊的威势,让人肃然起敬。这样说吧,李老头要是尿憋了,他就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进火车站贵宾候车室,到里面厕所尿一泡,然后又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李老头和他儿子是互相替换着坐书报亭。每次李老头坐在书包亭里,都非常关心报纸上有关教育方面的报道,他知道报纸上关于重点班的争论很厉害,也知道孩子学习差的家长都呼吁取消重点班,孩子学习好的家长都支持办重点班,这就是有相同的利益就有相同的观点,但问题是学习好的孩子太少,所以支持办重点班的家长就斗不过反对办重点班的家长。
       李老头问过教他孙子的王老师,重点班到底取不取消?王老师用老师惯有的、不容辨驳的口气说,啥叫重点班?重点班就是学习班,就是把愿意学习的孩子集中起来上课,你非把愿意学习的孩子和不愿意学习的孩子混在一起,结果谁都学不好。现在不是时兴保障这权利保障那权利吗?那些愿意学习的孩子,他们要求学习的权力谁保障?我班上有个靠关系硬塞进来的学生,学习差没啥,问题是品质有问题,完全违背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伦理底线。比如说冬天天气很冷,你要关窗户,他却偏不肯,哪怕自己受冻,也不让别人暖和。上课不听讲,乱扔纸团,自己不听课,也不让别人听。老师苦口婆心教育他,没用。批评他,他说是骂他,老师拉他,他说是打他。老师动员他去普通班慢慢学,不去。王老师甩甩手接着说,没办法,真是没办法,就是孔夫子来了也没办法。说到这,王老师突然不说了,他朝李老头撇了撇嘴,李老头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王老师。王老师又说,都说国外教育方式好,可是外国也有重点班,比如美国的重点班比我们还厉害,人家叫天才班,从幼儿园就开始挑选了。人家认为如果一些有学习潜质的孩子被放到普通班,他们会觉得课程太容易,枯燥乏味,从而养成惰性,不利于他们的成长。美国早在19世纪初,就出现了天才教育的雏形,正规的天才教育始于1918年,学生是在公开公正的程序下,经过层层考核挑选出来的,想走后门无机可乘,选中的学生不仅不交学费,而且还可以得到奖学金。天才班的教师也不同于普通班教师,必须接受职业培训,还要接受教学质量监督,以保证天才班的教学质量。现在天才班在美国经过近百年的发展,不但没有引起过争议,还立法保护。王老师抖了抖手,脖子一伸一伸,接着很吃力地说,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只是外国普通班的教育模式,很宽松很自由,甚至可以在课堂上玩游戏,可是天才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天才班选用比普通班更深入、更有挑战性的课程,比普通班读更多的书。现在我们只是办个重点班,而且数量远远超过美国的天才班,目的是为更多想学习的学生提供学习环境,这是符合教学规律的呀。
       王老师说得有点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歇会儿。李老头却催促道,你接着往下说。王老师仰脸想了想,接着说,其实所有反对办重点班的声音都来自外行,有些是出于嫉妒心态,大多数是盲目跟风反对,不能因为考不进重点班就嫉妒,嫉妒心态是个社会问题,是缺失正确对待竞争的态度,我们即使取消了学校里的重点班,或者把社会上的辅导班都禁止了,家长还会把老师请到家里教,因为嫉妒消灭不了竞争。竟争是社会乃至自然界发展的动力,一个没有竞争的环境自然就失去了向上的冲劲,人类本身就是在动物的竞争中优胜出来的,所以人天生就有竞争意识,而且孩子们最终谁也逃脱不了融入社会竞争这个大环境里去的命运,谁早准备,谁就早获益。李老头听着听着,脸色慢慢沉重起来,王老师立刻转成轻松的口吻说,其实学生的能力都是一样的,差别只是在兴趣上,有的孩子喜欢学习,有的喜欢文艺体育,有的喜欢玩,所以教育改革要有针对性,不能搞绝对平均主义,绝对平均主义在延安时期毛主席就批评过了,面对千差万别的学生,不能千篇一律地都去死啃书本,愿意学习的就集中到学习班,按成绩分成快慢班,成绩好的教快些难些,成绩差的教慢些细些,这些都是为了便于教学,是在实践中总结出的经验。对那些不喜欢学习的学生可以发挥他们的特长,比如喜欢美术的就集中到美术班,喜欢吹拉弹唱跳舞的就集中到文艺班,喜欢打游戏的就集中到电脑班,喜欢打架的就集中到散打班,天天打架,把打架当成一门功课来做,弄不好还可以培养出个全国散打冠军,那可比上重点班风光多了。
       王老师的话给李老头吃了一颗定心丸,可是那个叫胡要强的家伙却让李老头吃了一颗炸弹,他一面高举取消重点班的大旗,一面拼命辅导他自己的孩子学习,他葫芦里到底装的啥药?据李老头了解,胡要强的孩子和他的孙子都是重点班学生,听说胡要强的孩子从来不上假期补习班,是请家教,别人是请大学生到家里当家教,胡要强反过来了,是把儿子送到知名老师家里让人家教。他这样做本无可厚非,可他偏偏要抛出那篇文章,他娘的,那不是狗嘴里吐出了象牙吗?他号召别人的孩子站在大街上维护交通秩序,他的孩子却躲在老师家里学习,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支持办重点班,还是反对办重点班。李老头最恼火的就是这种举着红旗反红旗的做法,所以李老头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挖出胡要强,揭穿他的鬼把戏。
       这里顺便说一下李老头的儿子,过去李老头不知道教育的重要性,结果栽了跟头,吃了大亏。那时,李老头还在做官,曾在一个重要部门任职,虽然官不大,但脾气火爆,放个屁都能把手下人吓趴下。李老头手下有个股长特别重视教育,为了给儿子买书,专门请假去上海。当时,李老头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派那个股长去上海出差了,股长乐不可支,回来时给李老头儿子也捎带了一些书,还劝说李老头,让孩子读书吧,眼下学着没用,以后就有用了,连反动的封建皇帝朱元璋都说,但有贤才,用之不弃。贤才怎么选,就是考试呀。当年,李老头没把朱元璋当回事,也就没把学习放眼里。李老头儿子和那个股长的儿子都是1977年高中毕业,那年恢复高考,虽然李老头儿子也参加了高考,但他屁股尖,坐不住,硬是与读书无缘,他坐在考场上,还幻想着上大学要继续推荐多好啊。那时李老头只要动动嘴皮子,托关系推荐上大学真是小菜一碟。那年那个股长的儿子考上了大学,留在北京工作,据说现在已经做到正厅级干部了。他娘的,正厅级干部相当于部队的师长,做这么大的官李老头连想都没想过,可人家儿子就做到了。
       直到现在,李老头见了那个股长还赶紧点头打招呼,人家是有福之人啊。那个股长又白又胖,递给李老头一支烟,凑到眼前一看,老天爷,大中华。看看,看看,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呀,然后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此时,李老头儿子正在火车站进站口,像分发传单一样推销过期的期刊和报纸,也有一些乞丐在乘客里面钻来钻去,有个瘸腿乞丐被拥挤的人群挤倒在地,其实那个瘸腿乞丐只是有点瘸,不是很瘸,一脚高一脚底些。那个瘸腿乞丐很机灵,一连打了几个滚,还用腿扫倒了一个乘客,然后滚到了李老头儿子脚下,然后扶住李老头儿子的腿慢慢站起来。李老头的儿子用杂志顶着瘸腿乞丐的胸脯,问他要不要买本杂志,这本杂志上说你们乞丐有些已经发财致富了。瘸腿乞丐的回答倒是很干脆,我靠!这时警察又在到处驱赶乞丐了,他们都牛皮惯了,免不了把这种作风带到广场上来。有时他们也捎带着连李老头的儿子一块驱赶。偏偏不凑巧的是,今天这两个被驱赶的对象,正面对面地像拥抱一样挤在一起,警察用警棍从中间把他们两人分开,问他们在干什么?瘸腿乞丐信口胡说,他是我兄弟。所有听见的人都笑了,还有人跑过来看看瘸腿乞丐和李老头儿子的脸。警察用警棍戳了一下瘸腿乞丐的肚子说,滚!本来警察还想用警棍戳李老头的儿子,警棍都伸出去了,半途换成了手,警察用手推了一下李老头的儿子说,滚吧,这不是你卖东西的地方。李老头儿子羞愧难当,他娘的,他要是早出生一年就好了,还能赶上推荐上大学的末班车,要那样或许他现在也是一名警察,至少也不会下岗,丢老婆,沦落到火车站广场上被警察撵来撵去。
       就在两天前,李老头后脚刚跨出门,他孙子就在家里闹罢课了。当时,李老头刚到书报亭,公用电话就响了,李老头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打错了,怒气冲冲地抓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家教说,你孙子罢课了,责任不在我,是你孙子不学,所以这节课的钱你还得给我,我不能白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老头有些受不了,他瞪圆了双眼,连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李老头家祖上几代都是穷人,没出过一个读书人,现在好容易出了个读书苗子,岂能让他毁了。李老头扔掉电话,开着三轮摩托车一路摁喇叭,一路风驰电掣,都快把三轮摩托车开到天上去了,引得行人纷纷躲闪直喊,出什么事了?家里着火了?谢天谢地,李老头平安到家,他孙子和家教正处于僵持阶段。  
         李老头在他孙子房间的墙上安装了一块黑板,粉笔、板擦一应俱全。当时,李老头孙子手里正拿着一卷报纸,就是上面有胡要强文章的那卷报纸。李老头孙子是早有准备,他也知道罢课的严重后果,所以李老头一闯进家,他孙子就举起手里那卷报纸喊,是谁夺走了孩子们快乐的暑假。李老头一把夺过报纸,脑袋就立刻燃烧起来了,李老头就怕他孙子看见这篇文章,小孩子没有分辨力,总把报纸上的话当成最高指示。李老头是为了保留证据,好找胡要强算账,才把这篇文章左藏右藏。这下把李老头养的那只京叭狗高兴死了,它跟着李老头跑来跑去,它一定认为那个被藏起来的东西很好玩,所以它逮着机会就从鞋盒里叼出那卷报纸满屋子跑,结果那卷报纸就从狗嘴里跑到了李老头孙子的手里。李老头把报纸抖得哗哗乱响,他一个大巴掌扇下去,他孙子立刻像陀螺样旋转起来,连脑袋上梳得溜光的头发都飘起来了。
      胡要强呀,胡要强,要在战场上老子非一抢“嘣”了你,你这是扰乱军心。其实,从一开始李老头就没闲着,他是干啥吃的,他当过侦察兵,他早就跟踪胡要强摸清了他的住处,他不想把胡要强捂在家里,一是私闯民宅不法律,二是他要摸清胡要强把他孩子送到哪上课去了,他要当场抓个现行,就像捉奸在床一样,让胡要强浑身是嘴也抵赖不掉。
      从那以后,胡要强家住的那个家属院门口就经常停着一辆三轮摩托车,谁也撵不走。有次,有个警察手里拿着一个又黑又粗的电警棍,那棍指向哪里,哪里就会让出一条道来,警察给李老头胡乱敬个礼,李老头立刻从三轮摩托车上蹦下来,身手利索地还个礼,他一点都不像是已经七十一岁的老人,到像是刚六十岁退休。警察说,你没有资格敬礼。李老头立刻亮出他随身携带的革命伤残军人证,就像经期的女人走到哪儿都要随身携带卫生巾一样。后来,李老头又脱掉帽子,当场就把那个警察给镇住了。那个警察不停地立正敬礼,不停地说,有人举报你非法拉客,这完全是对老革命的污蔑。
        折腾了几天的李老头,终于有一天发现了胡要强的踪迹,前几次李老头也发现了胡要强的踪迹,不过前几次都是胡要强一个人,这次就不一样了,胡要强骑着自行车,他孩子也骑着自行车,而且自行车前篓里还放着书包,看来胡要强要带他孩子补习功课去了。李老头跟着胡要强父子一直向西走,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开始往南走。这时阳光一直照耀着大街,黄灿灿的大街上显得很温暖,倒是街上走着不少人,像赶会似地朝前涌,涌完一条街道,又涌进另一条街道,后来就涌到火车站附近的商业区。商业区位于几条商业街的交汇处,很繁华,有数家商业大厦,大厦的建筑物上飘拂着许多巨幅的商业广告,还有许多栉比相连的饭馆、商店、娱乐场所。李老头在跟踪胡要强穿过商业区街道时,为了躲闪拥挤的行人,三轮摩托车屁股被后面的公交车蹭了一下,李老头顾不上理论,他朝前一看,胡要强不见了,脑袋就嗡地响了一下,可很快胡要强又从人群里冒出来了,胡要强拐过前面一个弯,朝火车站广场骑去,后来就骑进了一条叫状元阁的胡同里。他娘的,李老头真没想到,跟踪了半天居然跟踪到了他的书报亭,因为状元阁胡同就在李老头书报亭斜对面,仅隔着一条大街。
        那天,李老头跟进了狭窄的状元阁胡同,里面住着一些顽固的城市居民,他们祖祖辈辈都繁衍生息在这条胡同里,现在这条胡同就要拆掉了,可是里面的居民不答应,他们说胡同里有状元阁,这是一条文物胡同。北京还保护老四合院,我们为什么要拆掉文物胡同?所以这条胡同的事就搁置起来了,不说拆,也不说不拆,结果胡同里就很脏乱差。胡同里沿街很古旧的房屋上长满了杂草,杂草随风摇晃飘落下来许多草屑,迷住了李老头的眼睛。李老头毕竟有些老眼昏花了。他停下车揉起眼睛,眼泪就像哭一样哗哗地流了出来,把李老头的手都弄湿了,等李老头把眼睛收拾干净,哪还有胡要强的影子?不过李老头并不担心,他坐在书报亭里来个守株待兔,就是有十个胡要强也跑不了。
      仅过了几天,也就是李老头坐在书报亭外面的躺椅上乘凉的那天,他突然发现胡要强推着自行车领着孩子出现在了他面前,胡要强买了一瓶汽水,笑眯眯地看着孩子喝完,然后问孩子,还渴不渴了?孩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爸爸不渴,我也不渴了。胡要强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汗水使他的眼镜不停地下滑,有一滴汗还流进了他的眼睛里,他摘掉眼镜,用衣袖擦干净眼睛,然后推起自行车,他自己先跨上去,用脚支撑着自行车停在路边,等他孩子往后座上坐。这会儿,李老头脑子一时有些乱,手都有些不听使唤,因为能写出那篇文章的人,一定是个有权有钱的人物,可胡要强咋看都像是一个穷人,难道他是穷人里的叛徒?
         接下来,李老头抓起那份让他寝食不安的报纸,飞快地跑过了马路,当他再回头时,看见胡要强父子已经被车流堵在了马路对面。李老头打算在状元阁胡同口等他们,当他朝和许多商店门并排挤在一起的胡同口走去时,他走错了地方,走到了一家商店里,等他再跑出来,由于跑得太急,他在胡同口和骑自行车的胡要强撞在了一起,这一下撞得太突然了,李老头肚皮朝上,如同腾云驾雾一般朝后飞了起来,撞到墙上,随后坐到了地上。许多人都以为这个老头要死了,但却见他朝胡要强挥挥手说,没事,真没事,你走吧。胡要强哆哆嗦嗦骑上车,还朝后看了几眼,可胡要强刚走,李老头就一瘸一拐地撵上去了,一直撵到状元阁门口。
        状元阁是个老宅,门口是青石高台阶,铁皮狼牙钉的黑漆木门已经斑驳不堪。走进大门拐过影壁,迎面是前院,穿过一个月饼样的圆门,就是后院。胡要强把自行车停在后院,就把孩子领进了一间小屋,李老头赶紧挤了进去。胡要强大吃一惊,他没料到这老头会跟踪过来,就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前说,别吵架,孩子要上课呢,咱有话到外面说去。胡要强搀着李老头来到院子里,坐在一棵大树下的圆形石桌旁,石桌上还刻着围棋的棋盘。胡要强说,赔多少钱你说吧,但你要狮子大开口,就找错人了,我可是个穷人。李老头抬起胳膊,拉拉衣袖,抹把脸上的汗水说,我跟踪你可不是一两天了,你几次把我甩掉,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我逮着啦,哈哈┄┄┄
       胡要强一下懵了,短暂、零乱的错觉消失后,他睁大双眼,那样子就像夜半的惊梦。他望着李老头,嘴皮子哆嗦着说,我说老人家,你可要讲良心,我只是刚才撞了你一下,过去我可从来没撞过你,你跟踪我一定是找错人了。李老头说,我过去恨不得吃了你,现在我看你也是个穷人,我的心呢,就软啦。说着,李老头就把那卷报纸摊在石桌上,由于报纸卷的时间太久了,刚摊开,报纸又卷了起来。李老头干脆找来四个小石子,压住报纸四角,用手指点着报纸上的那篇文章问,这篇文章是不是你写的?胡要强的肩胛骨一下子耸了起来,他把头伸到报纸上,看了看说,我是倒着看,看不清楚。这句话提醒了李老头,李老头就把报纸转了一下,又用石子压住四个角说,这下看清楚了吧。胡要强点点头说,看清楚了,是我写的。然后,胡要强推了一下眼镜说,这没什么问题呀?李老头立刻恼了,他一拍桌子说,这篇文章的问题大了!李老头用食指戳戳自己的胸膛,悲伤地说,你文章里大肆攻击重点班,你那是不懂教育的胡说八道,啥叫重点班?李老头突然想起了王老师的话,就学着说,重点班就是把愿意学习的孩子集中起来上课,你非把愿意学习的孩子和那些不愿意学习的孩子混在一起,结果谁都学不成,人才都毁在了摇篮里,国家还怎么建设?载人航天飞机还怎么上天?胡要强赶紧摆手说,我没那个意思,这是你说的。李老头说,咱们国家的科学家哪个不是爱学习的主?你这样乱写文章是在毁我长城!李老头越说越来气,顺手从胡要强手里夺过半瓶汽水,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都灌进去了。胡要强想伸手阻拦,可是晚了,眼看着瓶子里的水被李老头喝光了,胡要强可惜地说,那是我儿子的水。然后,不断地叹气,唉---唉------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呀,胡要强又一次叫了起来,他不停地争辩,李老头却不买他的帐,李老头揪着他的衣领说,你说,你为啥要写那篇狗屁文章?接着,李老头又一伸手,指着他孩子补习的房间说,你号召别人的孩子都去马路上搞社会活动,你的孩子却在这里补习功课,你说你是啥居心?胡要强举着双手,像投降似地说,你松开手我就告诉你。李老头松开手,胡要强激烈地咳嗽一阵才说,你这老头咋这么有劲。李老头盯着自己的手说,我这双手掐死过人,当然是战场上的敌人。胡要强一听,赶紧绕到石桌后面,隔着石桌说,你别过来,我这人身子虚,不是你的对手。李老头抓起桌上那卷报纸,扔到胡要强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要不说明白你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我就不会放过你!胡要强害怕了,他是真害怕了,他能看出来,眼前这个老头可不是省油的灯。胡要强低着头一动不动,难过得嘴唇不停地哆嗦,他一想到自己要是真被这个老头缠上,可就麻烦了。他越想越害怕,就悲伤地趴在桌上,用额头不断地蹭着桌面,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在桌上,把那卷报纸都溻湿了。这下,李老头的心又软了,他摸了一下胡要强的头说,我看出来了,你是被迫写的,对不对?胡要强哇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捶胸说,我是为了钱呀,没有钱,我拿什么让孩子上补习班?李老头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了对胡要强的轻蔑后,把脸扭到一边说,你继续往下说。胡要强就接着说,那些反对办重点班的家长有意见不敢给学校提,就找我,他们知道我能写文章,当然我也不是白写,他们凑钱给我,我就按照他们的意思把文章写了。李老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心里泛起一阵奇怪的寒意,他冷笑一声,推了胡要强一把说,他娘的,你胡乱写文章,就没有一点责任感?胡要强不满地瞟了李老头一眼说,别给我说责任,假如你需要一篇赞成办重点班的文章,你就找人凑钱给我,对你我可以便宜一点。李老头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说,我掏钱你就写,你这不是左手打右手吗?胡要强说,随便你怎么说,你要不想让我写就算了。
      李老头放心了,他原以为胡要强是一个反对办重点班的旗手,没想到他只是为了钱,还那么胆小,没辩论几句,他就投降了。他娘的,他一点主见都没有,完全把教育事业当儿戏。李老头把那卷报纸揉成团,扔到垃圾箱里,离开了状元阁。在回书报亭的路上,他嘴巴一直没有闲着,一直在嘀咕,但声音很微弱了,我算是瞎耽误工夫。他反复地说着这句话,回到书报亭后,李老头依照以前的习惯,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不出所料,他孙子果然还在家里学习,看来他孙子考上大学是预料之中的事了,也许就在这座城市上大学,也许在中国的任何一座城市,也许是在北京,也许是在上海。
 楼主| 发表于 2006-10-4 09:27:16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大家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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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6 21:2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先提上,明天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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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6 11:15: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小说题材独特,写成后就褒贬不断。毛主席说,百家争鸣,百花争艳嘛,本篇小说也来争艳。欢迎大家狠批,帮助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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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9 16:35:37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枢尧的小说我看到发了多篇,足见作者是一位有实力的小说高手,我这些天一直在费思量,反来复去地点击他的小说作品,一直拿不准该认真看哪一篇小说,因为这些小说要想好好读得明白,还真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这说明作者的确是一位很会写小说的人,而一次面对这样一些不简单的小说,我真是有点为难,怕读不透彻,特别是怕说错了,看来看去还是选这篇作者看来比较得意的小说,来试读试评一下吧。
原本我一次次地点击开,可是每次看到作者那行字:“非一般的思维方式,一篇颇具争议与众不同的小说。”就让我产生了犹豫,这就是我以上所说的怕。可是,现在职责所在,我又是一个比较有好奇心的人,无论是作为版主还是作为读者,我都比较喜欢那些阅读上有挑战性的作品,所以,我就读了一遍,感觉还真写得不错。
让我最为欣赏的是,作者写的李老头这个人物十分可爱,这个老革命虽然自己没什么文化,但很关心后一代人的教育问题,体现老一辈人当年打天下为求得子孙后代幸福成长的博大情怀。虽然在方法上,有些可笑或过于生硬了,但从本质上是可爱的。单从这个人物来说,写得应该说是比较成功的。
因为作者是一位小说写得比较成熟的高手,好的方面自不必多说。
我提点个人看法,主要是从本刊选稿角度来说的,不代表纯文学观点。
首先,小说在结构划分上不是很好,用一、二、三等分节不是不可以,但好像并不是结构上的必然,有些人为上的分割,使得阅读上出现了一种断裂感。比如:作者可能在人为的追求一种结构划分上的匀称,故意将六、七两节分割开,从内在情节上说,感觉就是一个连续性的大段落,却分为两节,这样使得小说在整体情节进入高潮时,被作者抑制了情节的张力……
其次,从本刊选稿要求上,这篇小说在可读性上还不是很好,在情节叙述的节奏感上把握得还不是很到位,阅读起来感觉有点沉闷,这与情节上矛盾冲突的展开有直接关联。
最后一点,我希望作者将作品前那段话删去,以示对读者的尊重……
总之,我对刘枢尧的小说实在不敢轻下评语,也许我只不过看到了这篇冰山下的一角,如果说拧了,我欢迎作者与我们相互交流,因为这里就是为大家建立的一个交朋友的平台,而坦诚的朋友式的交流,对彼此都是一种有益的学习。在此,我特别要感谢刘枢尧对小说版的大力支持,同时我代表小说版欢迎作者有时间能参与到其他文友作品中的回帖,因为这是以文会友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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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19 16:45:47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感谢邱冬夏编辑的指正,这篇小说过去是一个连贯的整体,后来用一、二、三等分开了,的确有些人为的痕迹,我现在就把前面的话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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