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灰烬

蓝色枫叶

　　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情节，从电视荧屏、网络和我们自己周边看到，甚至就是我们自己遇到，别人的悲欢是别人的故事，我们自己的经历则是我们命运的随遇。不期而来，或祈愿或惧怕，都无法避开，生命就是一场无法预知的必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笑一笑，云清天蓝阳光好；吓一跳，心惊瞳张魂魄逃。

　　有一颗甜蜜的心，才有一份甜蜜的畅想。生命中，聪明的人能放大那些喜悦的细节，并把它放到生活的显眼处，一抬头就可看到。阴郁的灵魂，常常不愿走到炽烈阳光下，因为他们惧怕和怀疑不求回报的热情。一个人的心态决定了一个人的面相、眼神和言行。不管你理不理解、承不承认，除了天性，性情决定人一生。

　　有人写到：人一生都是在修行，有人成佛，有人成魔。此话没错。但我也觉得：人一生都是在超度，有人超度了善良，有人超度了罪恶。我还见过有人写到：佛陀说，几千年后人们吃苦食毒。看现在情况，有类似状况。人类总是重复远年的悲剧。这可能就是劫数吧。怕只怕不会总能化险为夷，未必还有一次大轮回。

　　曾经，这颗星球上，时时处处都是免费的，阳光、空气、山水。后来，围墙、篱笆、关卡，让行走有了界限。再后来，没了，都。

　　人世间，万般纠缠得究竟为何？衣食住行？还是肉体情感？或许还不止物欲难足，精神欲望的渴求也从未止息。人们所纠缠的，说到底只用两个字就可概括：占有。人就是这样一群不可救药的生灵：如果性命无虞、身康体安，就想去占有，占有能够占有的一切。心之不满、空虚即来。心境那么拥堵，毫无空隙，何益？

　　每个晴丽安详的黄昏，都会为夕阳西沉时，那份难以名状的氤氲而心动。目光与瑰丽的霞彩相遇，总能扯动无由的情绪，说不清是喜还是忧，是静宁还是寂寥。就那么无言地沉浸、出神地伫望，仿佛梦已开始，又如神魂出窍。须臾间，生命似乎成了负累，心灵好像长了翅膀，真想一直乘着悠远的风，追着太阳飞……

　　在穹天的极端，在沧海的边缘，在生命的绝境，在岁月的终点，谁还记得谁，谁会忘掉谁。刹那之悔，天可怜见；霎时之悟，水滴石穿。风摇落的是媚惑的浮华，雪遮蔽的是迷朦的梦呓。如果热切的泪水是最真的情殇，那无色的幽默则是纯粹的哀愁。世俗之外，天道驰离；人伦之间，欲壑招摇。貌合神离亦尘世。

　　一个人活得热闹、忙碌或精彩，未必内心就会富足、安满和喜悦。反之，那些看似穷困潦倒、命运多舛的人，未必就没有另一种自由和解脱。人心是一切矛盾的漩涡，它的每一次旋动都会搅乱人们外显的形态和生活的判选。而这并不奇怪，因为人就是这样的存在，总是在理智管控和感性放纵中，此起彼伏，经历岁月。

　　女子与男人之间最根本的不同，大约就是内心本愿的区别。这种内质的差异来源于什么，恐怕人类自己永远也无法猜到真相，但人们可以看到两性言行深处暗藏的玄机。认同、顺从和尊重两性的差异，不妄言僭越，不觊觎脱逃，才是对天道自然最径直的对话。红尘有千媚百红，世间存桃红柳绿，每一种适应都是智慧。

　　天机其实从不像人们猜测的那样诡诈和突兀，自然一直沿循着自己的行迹在时光里塑造着。倒是人间光怪陆离、多舛嬗变，更可笑的是人们还将人伦的扭动归咎于天意、怨愤到自然，这就是人类一直缺乏的自知、自省和自珍。这也是为何人为兴造的东西，如法律道德、信仰理想等等，都经不起岁月推敲的原因所在。

　　红尘一行，百年左右，不管活得多么嘈乱、匆慌和窘迫，也别放弃对那方净土的慕求和念想。一个人如彻底放弃了对空静、安然和从容的坚持，那他即使放下了所有背负和欲望，转身，他也找不到去向和归宿。之所以有人一谈到寄托，就觉茫然和绝望，就是因为他在生命具形之外，忘却了心灵最深处，对远方的冀望。

　　每次看到大都市斑斓的夜景，就忍不住想到哪光彩的深处，那些简陋的街巷里，那些并不幸福甚至是异常困苦的人们。每当有人对我说我是某个大城市里的人时候，我总是会想到那个城市里以最卑微状态活着的人。人间就是这样，只要有人过于风光，就会有人非常艰难。从坐标平衡的角度看去，这世界永远没有公平。

　　坐看云起是一种境界。不是说你坐那儿看云就达至一种境界了，而可能你离那种境界更远。走哪抱怨到哪，跟谁都不合，众人皆醉你独醒，总觉你鹤立鸡群，这种心态何来“坐看云起”之情境？相对于风景、人伦和世界，“我”在其中不客观，“我”在其外不真实。人之为人，就是因为生活中常常放不下不断放大的“自我”。

　　真正的风景，应该空无一人。可空无一人的风景，“谁”能“看”到呢？看来风景这个词是相对人而言的，也只有人才能发明、书写和表达、理解其中的含义了。如果没有人的存在，风景当然还是那样的一种存在，只是没人去识认，也无人赋予其人格含义。时间串起的季节里，也就没了所谓忧伤、炽热与峻冷的意义。

　　星在天上，我在星上，梦在头上，话在嘴上，爱在心上，担在肩上，志在腰上，情在意上，义在史上，醉在脸上，行在路上，智在辩上，孝在坟上，诚在真上，国在信上，家在灶上。中华魂魄，不卑不亢，千年故土，万里不忘。众志成城，无难可挡，日月明晰，壮我炎黄。以字咏颂，中土永昌。

　　东夷善射，渔猎源远，黄海之滨，人居典范。漫步海岸，鸥鸟翩跹，水清天碧，松风晴晚。虾肥蟹满，渔人笑唤，朋客朵颐，留连忘返。天南地北，气候分线，江南之北，北国之南。百里沙滩，徜徉浪漫，茶香十里，牵动情缘。日出先照，冰心亦暖，子牙故里，齐鲁味盐。君若来驻，宜悠闲，灵清神安，归天然。

　　看到年岁很高的人，还保持着一份清朗、儒雅和俊气，就由衷地感到敬佩和感动--不管岁月怎么蚀刻、情感怎样揪扭、旅程多么坎坷，他们依然神情从容、心灵雅致、姿态高贵，那是多么难能的练达和修为。从黎明到黄昏，经春夏过秋冬，人生之品尚、生命之贵重，绝非因于际遇、身价和时境，而决定于本质。

　　偶尔，你会被一次目睹，颤动倦怠且木然的心情，你会为心底陡然涌出的那种感触而惊讶。是啊，许久许久，已不知怦然心动的滋味，这一叠年岁，竟依然还有这番情愫？况是在毫无预感、无法预期的刹那，径直迩来，搅动思绪。醒悟深处，有一个朦胧的线索：原来人之心核中，一直不曾丢弃本真的敏感与热情。

　　道家有天人合一之宏愿，从心到神、从意至念，匀息吐纳、恍若无我，却似乎我更自由无碍，与天地万物共融通。那种境界看似玄虚难测，但并非绝难求达。不知君汝可曾际遇此类情节：偶得一刻，闯入一佳景，惛然忘却自己是谁，恍惚若梦，欣然放怀；相遇悦己者，暂抛世俗一切，不知何年何月，亦然趋同此理。

　　生命的本质是欲求，从骨肉到灵魂，时时刻刻催动着器官和思想，让人几乎片刻不歇、永不满足。心神却总在挣脱和游离，它们寻找的是另一种境遇，而那种境遇甚至不在人伦市井。生命始终处于两难界域，进一步是陌路，退一步亦非我愿。我心知我在，我在非我期，一个我字万般味滋，与人间，迢迢百年茫未央。

吴劲松

有一颗甜蜜的心，才有一份甜蜜的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