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叙事民歌）《今世奇缘》（11）第十章 倾诉衷肠

许双林

第十章 倾诉衷肠

七月十五是鬼节，
菊香上坟烧纸香。

二十多年夫撒手，

今日坟头诉衷肠。
西风飕飕云天阴，
坟场清清野地荒。
乌鸦声声悲切切，
野狗阵阵叫汪汪。
菊香烧着心酸楚，
一边哭泣一边讲：
“二十岁进你家门，
次年生个小儿郎。
全家欢喜当宝贝，
兢兢业业来培养。
夫妻恩爱刚十年，
你却撒手去西方。
不顾白发送黑发，
哪管孤儿寡母俩。

大祸临头魂魄消，

万箭穿心痛断肠。

天塌下来大树倒，
无比凄苦很绝望。
如同行船无桨帆，
又像飞鸟断翅膀。
亏得公爹撑门庭，
还有婆母慰我伤。
可恨老天瞎了眼，
又来推倒挡风墙。

公公先走婆后跟，

一年二老都病亡。

儿子叔叔你小弟，

哭天哀地病一场。

田里农活不能做，

有心无力挑大梁。

二十几岁小伙子，

成天东溜又西逛。

有天听到恶言语，

气得蹬足捶胸膛。

二狗诬他想大嫂，

天天磨着要同床。

怒火熊熊胸中烧，

寻找二狗去算帐。

踢上三脚捣五拳，

还打两个响巴掌。

二狗瘫地喊救命，

脸被打肿内有伤。

消了火气夜出走，

无人晓得他去向。

多年一直无音信，

至今不知在何方。
脚下有路又无路，
受伤倦马陷泥塘。
为把儿子养成人，
一心一意不瞎想。
孤儿寡母渡苦海，
经受多少风和浪。

长夜难明路遥遥，

数星星来盼月亮。
总算把儿拉扯大，
成家立业见亮光。
苦尽甘来好日过，
欢声笑语又满堂。
谁知不久大难临，
儿救顽童把命丧。
未留一子和一女，
只丢少妻与老娘。
咬牙切齿问苍天，
为何雪上又加霜？
恨之入骨骂大地，
如此追杀为哪桩？
好人竟然无好报，
难道命运派这样？
千辛万苦屡屡吃，
七灾八难频频尝。
白天媳前佯装笑，
晚上床头泪水淌。

凄风苦雨揪心度，

孤雁哀鸣悲惆怅。
曾想死了去找夫，
省得一阴又一阳。
想到儿媳很孝顺，
强作精神度时光。
儿媳不能老守寡，
几次劝她再找郎。
可是儿媳就不肯，
反劝我嫁方木匠。
好马不配两鞍子，
好妇不进二夫房。
妻又怎能忘了夫，
不守贞操败风尚。

记得公婆归天后，

就有贼男跑门上。

胆大包天二赖子，

经常夜来敲门窗。

院门早早上了栓，

他就狗急翻院墙。

有回被人逮住了，

当着小偷挨棍棒。

从此无脸见庄人，

长期打工在太仓。

儿子住校晚不归，

就我一人守空房。

只好拉来邻家妹，

夜夜陪我睡一床。

石柱病妻去世后，

眼光落在我身上。

请人多次来劝说，

与他结发度时光。

他也常常献殷勤，

一心要给好印象。

帮忙收种自留地，

讨好加工稻草糠。

院中打口深水井，

圩边挖个绿肥塘。

草屋漏雨盖瓦片，

猪圈断栏砌砖墙。

过年过节送鱼肉，

给我儿子交钱粮。

左磨右磨拖几年，

我都没进他门房。

只有声声谢谢哥，

来世报答做牛羊。

恳请谅解不怨恨，

另选门户去求凰。

后来又添烦恼事，

搞得头昏又脑涨。

公社来个汪助理，

结合我们桃花庄。

老婆死了想续弦，

见我他把口水淌。

借口下乡察民情，

一天要来好几趟。

找出名堂送温暖，

专门跟我拉家常。

不久请个大媒人，

就是堂叔老队长。

不知堂叔为谁好，

心意偏向哪一方。

美言说了千万句，

好话讲了一箩筐：

‘助理是位好领导，

人到中年正当旺。

职位还要往上升，

主任书记有得当。

国家干部铁饭碗，

薪水三年两头涨。

退休照拿养老金，

去世老婆政府养。

跟他结合是幸事，

天赐良缘巧成双。

免得吃苦受穷罪，

荣华富贵大福享。

……，

不管堂叔怎么炫，

我都没有变立场。
心若死灰难复燃，
枯海有风不起浪。

这么多年熬过来，

何苦再有非分想？

今生只为一人妻，

人间悲凉慢品尝。
将夫旧物摆明处，
把夫遗像供正堂。
天天看看心安宁，
时时望望情不忘。

鬼节烧沓亡人纸，

早晚点燃一柱香。
日佩夫君环玉行，
就象夫君在身旁；
夜抱夫君枕头睡，
如同夫君眠在床。

思念之苦谁人知？

往事茫茫鬓苍苍。
……”
正在哭得很伤心，
忽见汉子这边逛。
立即抹泪住了声，
赶紧回转快避让。

*

年年上坟年年哭，

这回苦水更多淌。

日日夜夜痛思念，

今天好好诉衷肠。

百感交集泪如雨，

往事历历话悲凉。

是谁成了冒失鬼，

吓得人家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