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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箜篌与佛音
文/大爱无言
南北朝,汴梁城内明净的石板大街上,人如涌潮,熙熙攘攘。街东头一处杨柳树下,佛家子弟黄袍袈裟,设坛讲典,宣扬佛法。微风拂面,莲座三叠,和谐声轻。街西口一座祠堂门前,道家长老皂衣束发,摆堂说经,宏论道义。蓝天碧云,蒲团宽松,清言雅致。两派竞争激烈,排兵对阵,尽展本门绝活,以吸引民众。一忽儿,这边琴瑟齐鸣,歌声婉转,引得人叠胸搭背;一忽儿,那边笛箫锣响,动歌曼舞,招得人摩肩接踵。一会儿,东头木鱼阵阵,箜篌悠扬,人如河潮涨来;一会儿,西头钹音声声,钟磬宏亮,人皆卿卿复往。两下里来回循环,喝声不断。这光景晨起暮收,香烟细绕,一连半月,莫不如此。谁的音乐曼妙,谁的面前人就多,哪边阵仗宏大,哪边气氛就热烈。那阵势与当今天王明星上阵相比,丝毫不逊颜色。这是有关史料记载,佛教在中原初始传播时的情形。 佛教是古印度天竺的宗教思想,大致也是在东汉时开始传入中国。 古印度传播宗教的形式主要是诗歌、音乐与舞蹈。因那时广大百姓多不识字,不采用极富感性形态的形式,是收不到多大效果的。在佛的教义中,许多佛的声音,仅靠文字表述不了,一如火焰、海潮、地震、大山撞击等声音。而佛德教义又往往都是从自然中感悟后提取的。在被称之为“佛音”的声响中,既包括了自然界的声响,也同样兼容了语言、诗歌、音乐。这就是佛教所说的“梵呗”。正是这些非文字记载的声音才忠实地记载着佛教的经文典义。因而,这音乐就成了传播宗教的主要工具。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离开了音乐就没有佛教的传播。因此,在佛经上,就有许多美丽的人物形象是音乐的化身。“飞天”中的那个凌空飘扬的仙女,在古印度的神话中,叫紧那罗。本来是个男身,是唱歌的歌神,后来便逐渐被改造成为了在天宫中为佛弹曲跳舞、凌空散花的“飞天”形象。这个形象的出现,既表达了佛教对美好境界的追求,同时也表示了对音乐所起到的重大作用的肯定和崇敬。 但是,佛教在东汉初至魏晋南北朝前的近两百年间,却并未真正在中国传播开,信奉者寥寥。难道那个时期的佛义与后来不相同吗?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佛教在魏晋后得到了普遍的信奉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曹植了。曹植是魏晋时期“建安七子”的魁首,性情坦荡豁达,不拘小节,尤善诗赋。有语说他:天下文采共为一石,他独占八斗。此即为后世成语“才高八斗”的语源。曹植文思敏捷,才情纵横,在七步之内作诗一首,流传至今。古时作诗,常配乐曲,诗出曲成,边诵边唱,载歌载舞。因此,诗人一般也精晓音律,了解乐器。这位文才魁首就更是如此,其所作《箜篌引》便是其代表作。 曹植在公元230年时游鱼山(今山东东阿县境)时,突闻空中传来一阵岩谷水声,叮咚悦耳,甚是清扬哀婉。一时灵感兴起,便模仿其音韵,将佛经内容填入,依照汉民族的诗赋和音律习惯,谱写成高低跌宕,抑扬顿挫的音乐诗《鱼山梵》传唱。曹植将音乐旋律和佛语的音韵,与汉字发音的高低相配合,解决了汉民族不适应天竺语言和音律的问题,开始了佛教汉民族的转化。中国的老百姓历来有崇尚士人,效仿名流的心理。这位“才高八斗”的君侯,凭借他在当时中国文坛上的地位影响,这首诗,立即便为老百姓广泛传唱。这样一来,就无疑为佛教在中原的传扬,打开了宽阔的大门,收到了佛教梦寐以求的意外惊喜效果。之后,高僧们便纷纷效仿,开始用中国民间乐曲改编佛曲,使古印度的佛教音乐逐步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而佛教也就因此在汉民族的音乐推动下,得到了快速的传播。所以,才有了南北朝的汴梁城内,演出的那一幕佛道斗法的情景。 因此,佛教在中国的传播,既是借助了音乐感染的教化力量,还是借助了曹植对天竺佛学的汉民族化。而在这相比之下,佛教在西方却始终未能打开通道,完成民族转换,而像中国、日本这样普及广泛,深入人心。 箜篌是古代的一种弹拨乐器,就像现代交响乐团中伴奏的竖琴。据史料记载,从弹奏时摆放的型态分,大致有两种型制:一是横躺着的,叫卧式箜篌;再是竖立着的,叫竖式箜篌。在竖式里面,有一种顶部雕刻有凤凰造型的,称为凤首箜篌。卧式的琴弦有六根,竖式的十二根,而凤首箜篌则有二十三根。这种乐器在我国的出现时期,有关史料说是在汉代。而在新疆克孜尔洞窟出土的佛像壁画里,就有箜篌。克孜尔石窟始建于公元三世纪。其时,正是我国汉末魏晋时期。因此,这箜篌既是汉民族的传统乐器,亦是天竺西域的神曲。 凤首箜篌有弦二十三根,音域十分宽广,演奏时其音“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江娥啼竹**愁,石破天惊逗秋雨”。模仿天地风雷、山河水响,鸟语人声,自是惟妙惟肖,并非一般乐器可比,其音乐表现力极为强烈丰富,甚能通达人心,摇动心旌。加之,器乐演奏人多为艳妆女性,音律节奏随那玉笋般手指轻拂柔点,上下滑动,停停歇歇,阵阵款款,时如清河涨水,时如高山流瀑;时如春风拂面,时如秋雨打叶;时而惊雷大作,时而偃旗息鼓。乐伎摇首韶姿,眉目传情,风韵煞是迷人,非常生动地把一个天外圣音的娇媚形象,展现在了人们眼前。以致在那场佛道音乐技艺的大比拼中,难怪箜篌起到了传导中坚的作用,使佛教最终“以乐载道”取得了胜利。 曹植在游山玩水之时,灵心飘逸,鬼使神差地把佛经典义,转换成了中原诗赋,于不经意间完成了佛教的汉民族转化。而箜篌又凭借其丰富的音乐表现力,将曹植的《鱼山梵》在中原百姓中演示得淋漓尽致,从而最大限度地将佛教作了传播。而佛教从那以后,也就真正在中原站住了脚,扎根在汉民族中,并一度成为了皇帝的“圣经”,箜篌也便跟随走进了深宫大殿,成为了圣乐,成为了中华传统文化中的精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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