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长

苏宝大

　文、苏宝大

　　1979年的冬日，我18岁，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晚上，我在人头攒动的兴化轮船码头上，与父亲含泪分手，踏上了我人生的新旅途。
　　3天后，“东方红417号大轮”缓缓在上海“十六铺”码头靠岸时，大地刚刚苏醒。我透过窗户，阳光在美丽辽阔的黄浦江畔露出了笑脸，像迎接我们新兵的到来。我被这美丽的景象惊呆了。来不及我们欣赏美景，我们几千名来自苏北地区的新兵随即上岸，点名，立马转乘那一辆又一辆长龙般的绿色军用车，载着我们在上海繁华的闹市区穿行一小时后，在松江县的一个小镇下了车。
　　跳出军车，映入眼帘，是营房北面那矮矮的石头小山。后来得知，叫“天马横山”。是每年一次的上海守备一、二师新兵营集训地。点名后，9人一班。我们被一名中等身材的老兵带进了营房。他就成了我们新兵的班长，
　　后来几天得知，他是我们江苏江都人，跟我同属一个扬州专区，叫姜玉潮，入伍三年。中共党员。我们班，连同班长10人，唯我和他是江苏人，其余来自不同八个省份。
　　后来的新兵进入紧张有序地军训中。立正、稍息、正步走、跑步走……成了我们一天又一天做着老套的木偶戏般的动作，使得我们腰酸背痛。但每到了晚上，我们又特别的想家。老班长为了分散我们想家的念头，每晚组织我们学唱军歌，写家信，写日记。每晚并督促检查。这效果不错。做了这些事，时间就差不多到了晚上9点整。熄灯号一吹，战士们躺在床上，5分钟很快进入梦乡。
　　一天的晚上，姜玉潮班长突然找我谈心，他说：班里9个人，唯你是我老乡，我得好好关心你，照顾你。你也得协助我的工作。你的日记写得不错。我分配你任务，你以后每天晚上帮我检查班里人员写的日记，并要教会班里那些不会写家信的战士。你能吗？我欣然答应了。
　　新兵集训近二个月的一个晚上，姜班长再次找我谈心，突然告诉我，说，再有十多天，新兵集训就要结束，我们很可能也要分手。我希望你到了老兵连，继续努力，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战士。进了连队，空余时间就多了，平日你要多看书学习。
　　我央求班长，希望他能将我带到他们29分队驻地去。他说，新兵的去向由参谋长分配决定，我没有发言权。我听后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集训地参加的千余名战士结束训练的那天，全体新兵昂首挺胸、精神焕发、齐刷刷站在大操场上，耐心等待参谋长的命令，宣布我们的去向时，大家既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我们艰苦而紧张的新兵集训就此结束；紧张的是，六十多天的相处，产生了感情，而今天我们作为一名正式军人，肩负着祖国的重任，却要分手，分散在上海守备一、二师几百个营区，大家依依不舍。我更是不情愿跟姜班长就此分手。当参谋长报到“苏宝大，二师，29分队”，我实在是不能相信我的耳朵，我激动，我狂喜。
　　上了车，我紧紧拥抱姜班长。姜班长这才用手指头轻轻顶着我的鼻梁，高兴地告诉了我的实情。他昨晚上找到了参谋长，点名要了我。但参谋长只说，可以考虑考虑。原来是这样的。
　　进了老兵连，他仍然是我9班的老班长，也是我和他是唯一的老乡，他仍然处处关心着我。时时提醒我，多看书、多学习。经过我的努力，在我当兵的第三个年头，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的第二年，我也当上了副班长，班长。在我当兵的第三年，他已是第五年的老兵了。
　　那年的年底，他和30多名老兵站在鲜红的军旗下，毕恭毕敬行了个最标准的一个军礼后，我走到了他的面前，向我尊敬的姜班长也毕恭毕敬行了个军礼。我两眼含泪，颤抖着双手，为站在军旗下的老班长，慢慢摘下帽徽、领章，然后我们俩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第二天，我送他到了上海火车北站，老班长退伍回家了。
　　30多年过去了，我们一直失去联系。我现在好想念我江都的老班长姜玉潮，不知他现在过得咋样了。

昭阳千垛

忘不了的青春情怀，淘不尽的军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