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一绺头发,或厚或薄、或正或偏、或顺或乱地盖在前额上,整个脸庞就多了几分韵致。 因为有了刘海,大而硬的脸蛋增加了几分柔美;长而削的脸蛋生出了几分温情;小而圆蛋的脸添上了几分娇羞。 自古以来,大凡女人都爱在刘海上大做文章。 我对于刘海最初的最美的记忆,是来自母亲年轻时的一张黑白照片。那时的母亲二十几岁,正值女子最好的年龄。她黑亮浓密的头发梳着低低的发髻。不厚不薄的刘海微微地卷向眉际,衬着她那两颗明亮眸子更加青春更加温柔;两耳边各垂下一小绺头发到嘴角的长度,衬着她那鹅蛋型的脸更加饱满而丰润。后来由于我们的到来,给母亲增加了许多压力,她就剪掉了那一头又长又黑又亮的秀发,梳成了刘胡兰式。前面依然留着齐眉内翻卷的刘海,只是两耳边的垂绺被两个大大的发卡固定在耳后,露出白白的耳朵和线条柔和的下巴,当时感觉电影里的江姐也没有母亲好看。再后来,母亲为了利索省事把头发削成碎发,不再用发卡,那侧分的随意地飘在前额碎刘海,一点也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失去光彩。在我的眼里,它永远是那样的动感而温情,把母亲的面庞映衬的更加慈爱。 等我长大后,也梳起出两条长长的辫子。并学着母亲的样子从头顶分出一绺头发,剪成齐齐的样子盖在我那高而凸的大大的额头上。与母亲的刘海不同的是,我那又细又黄的刘海不会自然的往里翻卷,而是直直地紧紧地贴在前额上。我尝试着用发卡或是细高粱秆把刘海缠起,一圈一圈地往里卷,夹上数分钟之后再放下。可那被卷成了方便面状的刘海在额前晃荡不了多久,一出汗或一洗脸被打湿后,它立马又像狗皮膏药似的牢牢地贴在额头上了,让我那原本又阔又薄又硬毫无肉感的黄脸更加没有了生气。于是我就狠狠地抱怨母亲为什么不把我生得像她的脸型那样好看,像她的头发那么听话而又可心。 九十年代初期流行烫刘海,这下我可不用再愁自己的刘海的顽固而服帖了。像其他姐妹一样,我也烫了一个偏分的刘海,每天用一个圆滚带刺的梳子把它卷起来,用电吹风对着它吹上半天,然后再用摩丝固定,让它像一个广场上的标致性的建筑似的高高地翘在我的前额上。后来不知是由于流行的趋势的改变还是因为我长了一脑门子的青春疙瘩豆,就用母亲削头发的花形的刀片,把那烫成绵羊毛状的刘海,削成了又短又碎的样子,让它此起彼伏地当起了我前额的遮羞布。再后来,那一撮刘海,因重新划分势力范围而被扩大到两边,就成了中分,一边一绺,这样可以顺便遮盖一下两腮侧那因为少肉而过硬的曲线。现在无法想像自己那时的样子是多么的傻多么的怪多么的滑稽。前些年里街上又流行拉直板剪斜刘海,我又跟风试了一把,结果走到讲台上,竟然引得学生哈哈大笑起来。当时也没有觉得无地自容,因为那时年轻,无论什么样的刘海,无论适不适合自己,都会觉得很拉风。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那齐眉厚重的、斜分轻盈的、深侧贴头皮复古的刘海都失去了热情。让前额上、两耳边的头发长得和后面一样长,统统都束到后面长长的马尾辫里。把自己从父亲那里传承下来的又大又硬又方的脸盘生生的暴露在镜子里,暴露在众人面前。渐渐地,我习惯了自己那张并不柔和的脸,让或嗔或怒或喜或忧的剧情该怎样演绎就怎样演绎,再也不会用那些多事的刘海来遮遮掩掩了。但是,每当有一个或是几个留着娇俏刘海的女子从我面前走过时,我还是会无比艳羡她们那刘海掩映下的风情或因刘海遭遇的故事。 今天,无论在社会上还在是校园里,又飘过来大把大把的整齐厚重的刘海风,无论适合的还是不适合的,都剪出那一抹属于自己的别样风情。那风情滋养的是别人的视觉,美的是自己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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