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高原

郑远星

  

诗意的高原

　　

  1　　
　　云雾缭绕的高峻山峦千姿百态，有的裸露着嶙峋错落的石头，有的披裹着浅浅的绿色植被……一片片青稞或马铃薯绿叶在阳光下波动，一只只黄牦牛黑牦牛在山坡上啃草。风格别致的藏式房舍前，红黄绿白蓝五彩经幡在风中飘拂，蔚蓝寂寥的天空仿佛行走着神灵……我贪婪地打量着视野中的一切，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亢奋与感动。
　　高原，面对你的雄奇迷离和肃穆神秘，我被不可抗拒地震撼！
　　2
　　旅游客车行驶在川藏交界处的阿坝地区，来路上的所有景象都令我感到新奇和兴奋。神奇而迷幻的云雾令我遐想，高峻而贫瘠的山峦让我仰视。起源于松潘县贡嘎雪山的岷江，像一条灰白色的长龙在大峡谷里游动，水面上飞溅的浪花像雪白的羊群向前赶路。岷江两边连绵起伏的雄峻山腰上，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羌族双层石屋——据说，羌人的祖先原本住在山脚水边，曾屡次被侵犯者袭击，后来就把房屋改建在安全的山腰上。
　　客车在九曲十八弯的山道上行驶，不时穿过幽长的隧道，车上早有人头晕、胸闷、呕吐，发生高原反应。客车已到达海拔3000多米高度的地方，从车窗往下看，我感到头晕目眩——由于视错觉或幻觉，客车如一架飞机在山顶盘旋；高山脚底的房屋像一个个蜂箱，隐约的人影如蜂如蚁；岷江仿佛静止不动，宛如长条状的翡翠；远远的海子则如峡谷中镶嵌着的碧玉镜面……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一个小伙子脱口而出，博得一片喝彩。得到了鼓励，他又吟诵：“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有人不满足了，说：“你是在背别人的，自己来一首试试！”小伙子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怪石收藏万年秘密
　　不小心被飞泉泄露
　　山高鸟稀
　　植物也不茂盛
　　但云和阳光的深处
　　居住着神的魂灵
　　3
　　山水神奇的九寨沟宛如仙境，镜海、熊猫海、卧龙海、火花海、五花海等，如诗如画的海子令人叹赏流连；而气势雄壮的树正瀑布、珍珠滩瀑布、诺日朗瀑布，又使人心花怒放激情飞溅。
　　“九寨归来不看水”，我陶醉在这“童话世界”里，一天下来仍不觉累。夜风习习抚慰着天地间的一切，在沟口驻地，我们走进一处巨大的圆形帐篷，披着洁白的哈达，边品饮青稞酒，边欣赏“雪莲花藏羌艺术团”的精彩演出。帐篷顶部的五色彩布绣有花草和飞鸟，中心悬挂着一个红黄蓝三色圆柱。表演场地上有两处“火炉”，鲜红的布条被鼓风机吹拂，象征着红红火火；民族风情浓郁的歌舞和服装表演，令我耳目一新。那缤纷多彩的藏、羌民族服装，使我顿时感到语言的苍白！
　　高原上的女歌手仿佛仙女降临，那甜美高亢的歌声独具特色，具有磁性的魅力；男歌手像牦牛般阳刚雄壮，那音域宽广发自肺腑的真情劲歌，深深打动人心……男女老幼观众，纷纷上前敬献洁白的哈达，或与演员们合影留念。
　　羌笛悠悠声声入耳，令人如痴如醉。羌笛表演结束后，主持人邀请四位男士上场，参与表演“韦伯拔河”。羌族的“韦伯节”饶有趣味，前来向姑娘求亲的小伙们，须通过这种拔河角逐胜负，冠军即为新郎。工作人员先表演拔河程序：长长的红带子两端，双方选手背对着蹲下，把红带子穿过裤裆下，听号令开始用力。四位男士开始比赛——第一轮初赛，一个结实老头和一个高大壮汉分别获胜，参加第二轮决赛。结果可想而知，新郎官产生了，接下来是别开生面的婚礼……
　　掌声阵阵如雷炸响，相机频频如电闪光，部分观众应邀上场，与全体演员手拉手共跳“午夜锅庄”，演出到此结束，美妙的感觉在我的血液中久久回荡。
　　
　　4
　　朝阳镀亮远近高低的山水云树，客车离开沟口驻地，我默默打量着窗外的一切，昨夜那美妙而独特的歌声回旋在脑海中。车窗外的路边，不时出现一个两个穿美丽藏服的姑娘，挎着拎着各式各样好看的包。据导游小姐介绍，她们顺路搭旅游车，去对歌相情人——有些姑娘先去“川主寺”，到批发市场卖工艺品，然后去唱歌的地方。导游说：“她们不白搭车的，会为我们唱歌，调剂大家旅途情绪。”
　　两个姑娘向我们的客车招手，上车后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两个女孩长得都好看，一个玲珑活泼，热情大方；一个窈窕秀气，文静朴实。“小姐，请为我们唱歌！”一个胖小伙子嚷着。“请别喊我们小姐，好吗？我叫卓玛，她叫卓丽，是我妹妹。”姐姐微笑说罢，开始用藏语为我们唱了几支歌，车上响起阵阵掌声。接下来，她邀请那个胖小伙子和她对歌。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胖小伙子与卓玛对了一首流行歌，接下来他忘歌词了，对不下去，面红耳赤地跑回座位。
　　大家又请卓丽唱歌，卓丽有点腼腆，说自己唱得不好，姐姐已经代表她了。于是大家为她们让座，或欣赏她们脖子上的玛瑙项链，或好奇地问长问短，或请她们合影留念。下车时，卓玛来拉胖小伙子，逗他说：“被我们藏族姑娘看上了，得留下来放三年牦牛！”胖小伙子吓得往后躲，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5
　　客车一路开往海拔3000多米高的黄龙景区。途中小憩时，有两个羌族女子搭乘我们的车，坐在我相邻的座位。她们穿的是汉服，从外表看不出与内地女人的区别。高个头姑娘相貌端庄，低头不语。小个头女子看去俏丽，眼神水灵。她对我笑笑，算是打招呼；又对同伴身旁的小伙子说：“帅哥，她晕车，可能要吐，打扰你了。”我动了几分好奇心，与她聊起来：“帅姐，你们去哪里呢？”小个女子笑了，说她长的不帅。她俩是黄龙景区一家饭店的服务员。她问了我们一些情况，我一一回答。她说自己只读过几年书，像她这个年龄的姐妹们，多数都没什么文化。因此，她说很羡慕和尊重我们。
　　“你们羌族人把石屋建在高坡上，平时生活方便吗？”
　　“习惯了就不觉得什么，羌族人爬山很快呢。”她说，现在羌人已经汉化了，房屋也多半建在山下。此时她的同伴呕吐了，她迅速站起来，拿一个塑料袋接住，并送到前面的垃圾桶，前面有人唠叨了几句。她回座位时，表情明显不快，语调有些伤感：“刚才那个女的，很没礼貌！你们内地人不好，不象我们这里，不管谁遇到困难，男人女人都来帮助。别人都说，我们这里人老实、仗义。”
　　“呵呵，内地人也不一样，不都像你说的那样。”我说。
　　交谈中我得知她名字叫“嘎拉”，28岁了，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我还以为她是20出头的姑娘呢！她说自己有“四个老公”——我又感到惊讶。“我习惯这么说，实际上只有一个。”她解释说，按羌族传统习俗，一个女子嫁给一个男人后，这家的其他未婚男人都不能娶了，都要为家里劳动、尽责任。
　　客车行驶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远处一座座山峰白雪皑皑，在夏日的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近处的山野包裹着浅浅的绿色植被，裸露出的土黄色岩石如刀削斧劈。车窗外闪过几个戴牛仔帽穿藏服的放牧男人，黧黑的脸上表情愚钝而朴实。黄色黑色的牦牛低头啃草，旁若无人。山野上一簇簇鲜黄的花朵，映入我的视野。嘎拉说，这种细瓣的花儿叫“杜鹃”，有红的也有白的，这高原“杜鹃”与内地杜鹃明显不同。我想，嘎拉分明就是一朵鲜丽的高原杜鹃。
　　到了黄龙景区，嘎拉和她的同伴下车了，我们友好地握手道别。在分别前，我说想去她工作的饭店看看，她表示欢迎。但游赏了黄龙景区后，我们的客车就离开了。后来，我不止一次地遗憾——那天竟忘了与这位羌族女子合影留念。
　　6
　　藏族的风俗民情吸引着游客，我们走进坐落在山坡上的一处藏民居住区。五彩经幡在山坡上或住宅前飘拂，上面印有细密的经文——导游说，风每吹拂一次，在信教的藏民看来，就相当于念了一遍经；鹰形的图腾在清纯如洗的蓝天白云下展翅，“鹰”的胸脯上挺着丰满的双乳，游客们纷纷在这具有宗教意味的图腾前拍照留影。我驻足冥想，藏族之所以全民信教——是因为在这贫瘠而偏远的高原，宗教是他们赖以世代生存的精神寄托，是他们神圣而庄严的灵魂家园。
　　据当地导游介绍，三层藏民居的上层贮放粮食，中层为人的居室和经堂，下层是牦牛等牲口圈房。我们走进一户人家，男主人是位佛学院的大学生，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的两个妹妹为大家端来酥油茶。饮茶前，须把左手拇指和无名指相触，蘸茶三次向空中抛洒：一拜天地、二拜神明、三拜亲友，然后饮喷香的酥油茶。在男主人引导下，我们还参拜了经堂，并领过印有经文的纸条（龙达），以及黄、蓝、白丝织条状吉祥符，走向屋后的圣山——据说唐僧取经时曾路过，用左手指和无名指捏“龙达”，向空中挥洒，然后把吉祥条幅插在圣山上，把对自己和亲友们的祝福永远留在那里。
　　再见了，高原！我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告别那风中飘拂的五彩经幡；告别那有缘目睹的“杜鹃花”和格桑花；告别那神奇的山水草木流云飞瀑，告别……不，没有告别，因为我的心中带走了这一切。
　　再见了，高原！祝福你怀抱中的子民永远安康幸福！扎西德勒！




                                                        239000   安徽滁州实验学校（原师范）
                                                    
                                                        郑远新

                                           Email: lmgk1102@sohu.com

楼兰

楼主第一次发贴已经能看出楼主老练的写作手法,或比喻,或引用,或直白都能反映出作者在高原上的感受.此文写得极佳,赏了.先加亮了,等楼下人来赏!

暖玉生烟

自然流畅，给人一气呵成之感！

郑远星

引用第1楼楼兰于2006-11-02 13:31发表的:
楼主第一次发贴已经能看出楼主老练的写作手法,或比喻,或引用,或直白都能反映出作者在高原上的感受.此文写得极佳,赏了.先加亮了,等楼下人来赏!

多谢楼兰鼓励！

郑远星

引用第2楼暖玉生烟于2006-11-02 14:58发表的:
自然流畅，给人一气呵成之感！

多谢暖玉生烟美言！

薛暮冬

好文字，写出了高原的诗意，自然的诗意，和人的诗意。

齐凤池

真有诗意!问好.

齐凤池

我去过九寨写了系列的文章.

郑远星

谢暮冬，凤池二兄鼓励！

暖玉生烟

引用第5楼薛暮冬于2006-11-04 23:55发表的:
好文字，写出了高原的诗意，自然的诗意，和人的诗意。

暮冬说的很对哈，通篇诗意盎然！再次阅读，感到特别的欣慰，原来我们散版真的人才济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