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荷：楼 上 的 女 人

东方远见

楼 上 的 女 人
若 荷

　　女人是平常邻家常见的那种，一头长发在脑后随意地绾成个发髻，说起话来细柔而音美。
　　女人和我一样，都是单身妈妈，只不过她是离婚，我则是和丈夫分居两地。更相同的是，我们都是抵不过小区里新楼房的诱惑，却又拿不出很多的钱，只好匆匆买下一套小平方的三居室，又匆匆搬了进去。
　　住楼房的感觉并不太好，因为房间设计的并不怎么合理，其中一间卧室就靠在门口，躺在床上，耳边能清晰听见楼道里人来人往。或许是时间紧张的原故，平日里，她也是脚步匆忙的一个，然而她的脚步却一如她的声音，来去轻盈，很少弄出响动，因此便喜欢上了她。
　　女人少言寡语，每每对面走过，总是投以微笑，眼睛里含着一丝谦和的笑意。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女人的心田应该静如止水，生活应该是温馨而幸福的了，可是，命运好像在捉弄人，女人刚离了婚，自己带着七岁的女儿。见过她吃力地拖着一罐煤气上楼，便知道一个人的生活有多么不易，上前搭把手，从此成了熟络的朋友。
  　　一直不知道女人为什么离婚，想知道却又不好意思问，其间的故事，直到后来才略为了解了些。“他，就是自己办了个小企业，后来慢慢做大了，有了钱，在外面就有了女人，那个女人粘住他不放，没办法，只好离婚了。”女人把目光移向别处，深深地回忆着。
　　  男人被那个女人粘住后，经常心烦，心烦的时候就喝酒，喝醉了就打她。女人从不散开头上的长发，一散开，额角上就会露出一块拇指肚大小的伤疤。
　　  “如果我们生的是个男孩，我也就不提离婚了。”她的前夫这么对她说。可是她只生有一个女儿，亲爱的女儿，她是在听到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同意离婚的。
　　  离婚后的女人搬家到了楼上住，因为是最后一个搬进来的，没有赶上起先的打分，所以住进了六楼。“六楼也不错，可以观赏远处的风景。”女人一边给她刚睡着的女儿脱鞋袜，一边轻轻地说，弯腰时，一缕长发垂下来，被她撩开了，她抬起头，对我笑笑，又笑笑。
　　  女人不常住这里，一个人带着孩子，工作时间又紧，搬来不长时间就又回到了她的娘家。之后仍然见她，有时候回来，路过我们家的门口，总不忘在门上敲一下，如果我在，就开门和她聊一会儿，不在，她就悄悄地走了。一恍两年。
　　  不久的一天，听说女人要结婚了。果然，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早晨，我还没起床，便听到楼下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下楼去看，楼洞对面的围墙上挂着贴有大红喜字的喜帘。喧闹的乐声里，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抱着女人上楼，女人身着一袭红妆，长发高高地绾在头顶，擦身而过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说，女人原来很漂亮！
　　  女人的家里从此热闹起来，亲朋好友，来来往往，她的和他的，笑语喧声，一团和气。
　　  忽然有一天，有个年轻女人寻上门来，不一会儿，女人出来送客。“他出车祸了，”女人告诉我：“这就是那个女人和孩子，她是来和我商量怎么出那份住院费的。”女人叹息着。
　　原来，她的前夫酒后驾车出了车祸，在那次车祸中，虽然有幸捡了条命，却被对方的车轮轧断了一条腿；原来，在这两年里，她的前夫一味沉迷于酒色之中，企业经营不利，欠下别人几十万元的债……
　　  女人最终出了一半的钱给前夫缴了住院费，那个男人出院后跛着一条腿找到女人的家，流着泪对女人说，如果没有生下另外那个女儿，他是会回来的，如果……如果……他一直一直这么地想。男人说完才看到窗子上的大红喜字，才知道女人已经结婚了。男人哀哀地流着泪走了。
　　  女人从此经常出入楼下买菜买饭，每次下楼身边都有她的身材高大的丈夫陪着，一应物品拿在她丈夫的手中。出门时，丈夫就骑着一辆大踏板的摩托车，座子后面坐着女人和她的小女儿。
　　  女人的婚后生活，不算浪漫，但实在。每每看到此，我就会心地笑笑，女人也就笑笑。女人的笑容很甜很美很满足！

李梅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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