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妈妈再眯一会儿…… ——母亲的点滴回忆 文/ 王凌昕

杨培德

让妈妈再眯一会儿……

——母亲的点滴回忆

文/  王凌昕

捕捉记忆中的星星点点，脑海中涌现出正在抽烟的母亲，带着脸上那略带疲惫的笑容，斜靠在墙角眯一会儿……

妈妈点燃一支烟，微微笑着，甜甜地吸了两口，幸福地睡着了。当我闻到一股棉絮烧糊的气味，从隔壁的房间飘出来、急急地跑到妈妈的房间时，她身下的褥子已经烧着了，冒着烟，发出呛人的焦糊味。只见她的枕边那半截烟正“滋滋”地继续啃噬着棉絮，烟头的四周已经烧出了拳头大小的焦碳状，而妈妈还在酣睡着，一只手还是拿着烟的姿势，擎在枕边……我急忙将她唤醒，母女二人开始了一场紧张的“灭火战斗”。

    从前，妈妈总是这样，有睡前点燃一根烟的习惯，而每每都是不待抽完这支烟就沉沉地睡去，家里的褥子已经被她烧坏几条。遇到我们发现她睡着，便拿下她手里的烟让她继续睡。遇到我们不在身边，或她自己惊醒发现烧着了褥子，便会慌慌张张地光着脚下地，顺手拿起随意有水的杯子浇过去；或是直到被家人发现，但褥子烧的面积就会更大些。

从前，我们不理解妈妈的行为，遇到烧了褥子的状况，总是一味地批评她的这个不良习惯。随着我们渐渐地长大，能够与妈妈一起分担家务的时候，我们才一点点地理解了妈妈，体谅到了她的操劳和辛苦。

从前，我们家居住的是两间平房，东北的冬天寒冷，室内总需要用煤、柴类自行取暖。每至入冬前，我们都会帮妈妈把成吨的煤从院外面用小土篮类的工具一点点搬运至自家院子的煤仓里，再把各种形状的木头劈成能放至炉内的小块，以用来引着煤火。而每晚烧炕则舍不得用整齐的小木块，都是用成本更低廉的苞米瓤子来取暖。

    从前，每到冬季，妈妈每天是用个废旧的大洗衣盆把烧柴端进室内；拎着一大桶炉灰或脏水走出屋门，绕过院子出后门行至很远的垃圾场或下水井口倒掉。妈妈总是戴着一个不好看的围裙，做好了饭，从满是哈气的厨房走出来，用围裙的边角擦拭额头沁出的汗。妈妈还会在看着她淘气的外孙睡觉时，而自己却先打了瞌睡，把外孙掉到了地上……

    从前，妈妈那过早花白的头发，总要自己用小刷子去染黑；妈妈那双总有裂口的手，总要用胶布去缠裹；妈妈那原本姣好但却过早地浸满皱纹的脸，总是只能用廉价的雪花膏去涂抹；妈妈显得很老，尽管认识的亲朋都说妈妈年轻时是个美人。其实，那时候，妈妈还不到50岁。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现在，我知道了，妈妈是太累了。她往往是来不及抽完那一棵解乏的烟便睡着了；或者还来不及把手中的活干完就睡着了……终于，她真的永远地睡着了，并且，长眠不再醒来。

我们长大了，日子渐渐富裕了，不再用煤与木头来取暖了，也不再用拎着炉灰或脏水走出很远的路去倒掉了，但是，妈妈却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好日子！当我们也在渐渐地老去，才会越来越体会有被妈妈疼爱着的日子，真是一件很奢侈的幸福。

现在，我们提倡戒烟，也明确吸烟带给人身体的危害，更害怕香烟刺鼻的味道。可是，在从前，我们不但不甚了解吸烟的危害，而且也丝毫没有感觉到过妈妈的烟有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恰相反，现在回味起来，妈妈的烟和那烧着了的褥子，散发出来的竟是一股甜丝丝的“香”味。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我想在幽暗的“北堂”，也种上萱草花，那样，有“母亲”寓意的萱草花在，灿灿闪耀着映在妈妈住的屋子里，妈妈也会在，她依旧躺在炕上，点燃一支烟，让她再美美吸上几口，眯一会儿，然后再微笑着，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