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凇岛 冰夫

杨培德

雾凇岛
冰夫


    雾凇岛的清晨是被汽车的引擎声、游人的喧闹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唤醒的。
    当天边还没有被早霞浸染，当星星还在夜幕上眨着眼睛，当岛上的树木依然以剪影的方式叠印在天幕上，当江水还是不知疲倦的哗哗流淌时，通往雾凇岛的栈桥上就已经涌入了第一拨游人。放眼望去，你不禁会大失所望。岛上哪里有雾凇的影子？只有自然的杨柳树、砂石路。
    沉睡了一夜的小岛，既没有雾，也没有淞，有的只是炫彩的冰灯、冷寂的雪雕、舒展着腰身、等待雾凇披挂的树木和不甘寂寞的音乐声。还有红灯辉映的木板房，满族人旧日的风情馆和乌拉部“打牲乌拉”的历史展示厅。
   雾凇，又称树挂，是低温时水汽遇冷直接凝华，或过冷雾滴直接凝固在物体上的白色冰晶沉积物。其实只要条件允许，在东北是随处可见的。只是吉林市有小丰满水电站的热水，形成雾凇的条件特别优越。而韩屯这里是小丰满水库的下游，发电站的热水顺着大坝倾进松花江，顺流而下，经过这里。雾凇岛四面环水，且江水冬天一般不冻，水面上还带着发电厂余温的热汽，在江面流水上飘散，使这里极易形成供人们观赏的雾凇。
   因此才有商家投资这里，一个本来无名的小岛才会变成雾凇岛。但你不要以为，来到这里就可以见到雾凇，没有 那么容易。
   原来，这雾凇的形成也是有条件的。它需要天气、温度、湿度、风力、风向等诸多原因。阴霾的天气没有，降雪的天气没有，阳光充沛的天气没有，有风的天气更没有。只有当江面上升腾着水汽，江水是热的，而天气又是奇冷时，那晶莹的雾凇才会仙女般铺天盖地的降下洁白、晶莹，迎面伫立，让你喜不自胜。岛上的树木也才舒展开腰身，张开双臂欢迎它，雾凇岛才会披上洁白的婚纱，在流淌的冰河陪伴下出嫁。
当雾凇岛出现雾凇时，你看吧，“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雾凇岛的大小树木，顷刻间奇葩竟放迎风舞，艳丽芬芳做雪飞。那些柳树啊，榆树啊，松柏树啊，柞树啊，枫树啊，有的绽玉兰，有的挂银菊，有的丛丛梨花竞发，玉树琼花满目春，争奇斗艳诱惑人。各个仪态万方，独具风韵。虽然仍然欠着梅花一段香，但却足以让梅花逊其三分白了。
碧江寒彻骨，夜雾漫江弥。江柳皆琼玉，梨花笑满枝。
   这时候在吵嚷的游人陪伴下，每株树都成了红男绿女照片中不可或缺的风景。这是雾凇岛独特的风景，这是吉林独特的风景，这是北国独特的风景。这也是我故乡独特的风景。
   但今天没有雾凇，我们看什么呐？客栈老板告诉我，别说你是吉林本地人，就是广东、福建、香港、澳门来的客人，运气不好，在这里住几天同样也是看不到雾凇的。这就像长白山天池，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天气里你都看不到长白山天池的真面目。
   我释然了。
   那没办法，我们可以看冰灯、雪雕，参观展览，总不会让你白来。于是，我们在船型、塔型、宫殿型的冰雕间穿梭；我们在“打牲乌拉展览馆”中熟悉满族历史、满族文化。我们在满族旧日生活的小酒馆、铁匠铺、粉房、豆腐房、皮货店、木匠铺、大车店、制酒烧锅、满族学堂中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我是东北出生的。那些熟悉的场景，曾经储满我儿时的回忆，看着那么亲切。我在展览馆看到了许多雾凇的照片，顺次拍了下来，然后经过剪裁处理发到了朋友圈。有朋友说“大哥，你赶上了，祝贺啊！”我知道他说的“赶上了”是什么意思，却没有解释。，假亦真来真亦假，道却有时有还无啊。
   离开雾凇岛时，满族风情的太平鼓舞表演才刚刚开始。那咚咚的太平鼓声激荡着江水，激荡着树木，激荡着游人，激荡在朝阳挥洒的晨光里，激荡在我的心中。
   那是萨满祭祀的舞蹈，祭天、祭神、祭祖。那是祈福的祷告，那是生殖崇拜的图腾，那是先民的遗韵，那是民族文化的回归。
   回程的汽车已经开了，咚咚的太平鼓声仍旧鼓荡在我的心中，一路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