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街·魁府 铁路冰夫

杨培德

乌拉街·魁府
铁路冰夫

历史仿佛是松花江上行驶的一只大船，而乌拉街无疑是一个港湾。
这个港湾还不是个一般的港湾，它是大清王朝航船起锚的港湾。
1593年，还是在明朝的中叶。一月卫国战争，平壤之战，明军打败了日本。而在国内，九月，古勒山之战，努尔哈赤战胜了海西女真部落。海西女真的布占泰在乌拉街南的“富尔哈城”大战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舍马步战，矢飞如雨，呼声震天”，乌拉兵大败，努尔哈赤一举攻占乌拉古城。宫殿被焚，万人被杀，布占泰只身逃往叶赫。
努尔哈赤灭乌拉国后，居此养精蓄锐，数年后向中原进发，继而得天下，建立大清王朝。
“魁府”是乌拉街仅存的古建筑了吧。像是航船卸甲后的弃物，孤零零地立在萧瑟的北风里，向人们讲述着乌拉街的历史，讲述着王魁福的前世今生。
而和他前后建的后府、萨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或只剩遗迹，或披着静寂的霞光，形单影只的立在乌拉街午后的寒风里。
寒来暑往，世事变迁。
魁府前，南来北往的游客依旧南来北往；松花江畔，日落日出的日子依然日落日出。魁府的 老宅历经军阀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炮火硝烟，居然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这不能不是个奇迹。
这是不是王魁福老先生的一个历史贡献呐？
推开魁府的大红门，仿佛推开了历史之门，眼前就是昔日的岁月吧。那株百年前的老榆树依然春天缀榆钱，秋天数枯叶。索然无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乌拉街上，从前的孩子已经长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岁月留下的风雨沧桑在他们的诉说中依旧栩栩如生。仿佛眼前就是王魁福的风华绝代，而魁府外面的世界已经历经百年，千里迢迢了。
1898年的秋天，察哈尔（今张家口）的副都统府。副都统王魁福踌躇满志的坐在那里，捋着胡须想到，如今自己已经风烛残年了。战场上的戎马倥偬大浪淘沙般滤去了岁月，“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可是自己经过了那么多的征战，居然幸存下来，而自己的那些战友兄弟们都早已经“醉卧沙场”了。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翻卷起自己历史中的“战争风云”。
他十五岁就被编入了乌拉协领衙门的披甲骑兵，然后调往湖北麻城，再转战河北、河南、山东，屡立战功，升为乌拉协领衙门下辖的牛录章京，调回乌拉街剿匪。因剿匪有功，升为乌拉街衙门的协领（最高长官）。同治初年，调往陕甘，参加左宗棠领导的军事行动，光绪三年，跟随左宗棠收复乌鲁木齐，光绪八年，成为浮远城领头大臣，管辖该城行政、军事、司法等一切事务。后征战伊犁，反击沙俄侵略，受重伤，受到光绪皇帝的觐见和褒奖，赏头品顶戴花翎，那是何等荣耀！那是铁骑踏边，保家卫国的岁月！
光绪十七年受命管辖科布多（今蒙古国科布多省）。1898年，65岁，任察哈尔（驻张家口）副都统。
差不多也该解甲归田了。王魁福想到，而自己在乌拉街还没有一处像样的府邸，回老街住在那里？还有自己的夫人徐氏、几个小妾，跟随自己这么些年了，也该让她们享享清福了。
于是，在第二年的秋季，王魁福回到了乌拉街，建起了这座魁府。
这是个两进的院落。前面院子的东西厢房住着下人、随从、老妈子，后院的五间大瓦房才是王魁福和夫人、小妾们居住的地方。
院子里的老榆树摇曳着时光的碎影，点缀着寒来暑往的日子，摇曳着王魁福的暮年时光，风烛残年。一进门的影壁墙上是海水托起红日的图案，但是海水的浮力再大，也托不起王魁福卸任后的日子了。
1906年王魁福因病离任，四年后，1910年，在大清朝行将土崩瓦解的日子里，终老于在张家口治病的医院，终年77岁。
可是，离魁府不到1000米的“白花点将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它连同娘娘庙、圆通楼都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只有垒土的乌拉古城的城墙还横梗在夕阳下，月色溶溶的晚上，也许只有那枝杈光秃秃的老榆树还在月光下窃窃私语吧。
乌拉街还有一条老街，清初时就有的老街，依然在流年的时光里伸展。
它不知疲倦的伸向岁月的深处，历史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