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亲洗澡 ‖ 赵剑华

杨培德

陪父亲洗澡  ‖ 赵剑华

阳光，从一平米见方的窗棂透过

又透过弥漫的水蒸气，照在

父亲瘦骨嶙峋的背上

舒服的水，通过我的手

从高出头顶的上方缓缓流下

流向曾经的曲折和拥有的宁静

我们的脚触到同一片水域

时光此时定格

慢镜头  无声  溯源回放

翻卷起人生的波澜壮阔

就是这脊背，七十年前

曾压上五百斤的大碳

在一米高的坑道里攀爬

那时没有我的姐姐，没有我的哥哥

更没有充当文字记忆的我

有的是二十岁父亲的坚韧和蛮力

因为有老茧退去的疤痕

我相信八十岁以后父亲的所有滔滔不绝

树欲静，而风不止

时光，喋喋不休的时光之上

我和父亲极其有限的共同时光

那一刻，高过头顶的水流

极静  极慢  极具人性的反哺

这个上午所有的细节都派上用场

只是，百无一技的我替代不了修脚师傅

乘他们聊得正欢

我从更衣柜里取出手机

六个未接电话

这纷扰的世界，江湖日盛

统一回复：谢谢

正陪父亲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