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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家:文学柔软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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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10 16:57: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北京日报 | 王巧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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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一本书之前,麦家先洗手、静心。然后,他打开电脑,无论写出来、写不出来,坚持坐四五个小时。阅读是他的斋饭,写作是他的宗教。无论情绪与天气,每天持戒修行。

     进入2020年,麦家推掉了所有社会活动,闭门照顾年迈病重的母亲。母亲坠入深度昏迷,身上插落各种管子,把他也“管”得与世隔绝。《北京日报》人物版是他今年接受的唯一专访。9月,因《人生海海》获“2020南方文学盛典”颁发的“年度杰出作家”奖,他才踏上火车,今年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领奖台上,他穿着西装,戴着标志性的绿松石挂件。对56岁的中年人来说,他依然帅,身材有型。长期部队生活把脸上线条刻得刚毅,眉宇间锁着一股倔强,与一段霜雪未融。


     这是他第二次获得“南方”奖,第一次因小说《风声》获封“年度小说家”。2008年,他因《暗算》荣膺“茅盾文学奖”。他的另一本小说《解密》被翻译成33国语言,成为中国作家在海外最受欢迎的作品,被英国《每日电讯报》选入“史上最杰出的20本间谍小说”。


     上千万册的销量,使他进入全世界当代最畅销的作家之列。那些由他作品改编的电视剧与电影,引得万人空巷,多年之后仍在反复播放。出版商与制片人曾提着巨款在门口守着,希望买到他的作品或借用一下他的盛名。


     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给了他信心,接着反咬了他一口。在名利中招摇与天性相悖,他只能在写作中安身立命,辉煌而孤独。


    西溪


     隐于江湖之幽


     苏轼曾感叹,西湖是杭州的眉眼。在杭州的都市山林中,做个“中隐”,是文人之幸。


     西湖与西溪,千年之后,仍然不倦浣洗着杭州这个千万人口大都市的紫陌红尘。


    长镜头晃动着,切开大片大片绿,划过小桥流水,固定在西溪“理想谷”木屋的木牌。木牌上写着:“读书就是回家”。


     门开,镜头落在一本《暗算》的书上。这是面前上万本书中的一本,封皮开胶了。白色封面上,一条鱼在零散的英文字母中寻找方向,被无数双手抚摸成浅灰。一位远道而来的“读者”倒杯茶,从第一页开始,沿着书中折叠、卷曲的痕迹,一口气读了下去。


     谷主与作者麦家是同一个人,就住在隔壁。“读者”在意念中“砰砰”敲开了那扇侧门,揪住他的领口问:你怎么能让小说中的人物光芒万丈,却死得这么偶然?你怎么充满慈悲,又高度残忍?


     这是笔者和朋友第一次探访“理想谷”的经历。茶随意喝,书随意读,一窗绿色随意氤氲。那种气场,让很多人受宠若惊,翻书的姿势也比平时多了几分虔敬。


     麦家有时候会在附近走动,来谷里与读者聊天。虽然那次未能偶遇,但他不同于一般中国作家的高超叙事技巧和书中矛盾、多义的特质,像散发着暗夜明珠一样的柔光,留在了笔者记忆中。


     “江湖传言您不爱说话,不好打交道。”“不是传言,是真的。”他承认自己有轻微社交恐惧症,有不合群一面。“社恐症”也是一道护城河,自我保护。“现在的生活,对作家过于甜蜜了。我不怕孤独。我怕喧嚣,被世俗烟火过分熏染。”


     他想做一个独立的人,一个孤独的人。世界上独立的人本来不多,常和不独立的人在一起,就更难独立了。


     他多次承认,自己从日常生活里很少得到快乐,很少有人能让他笑;像从小没有吃过糖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甜。


     他也相信,身体欲望过度挖掘,对作家不好。经常在外面吃吃喝喝,人会浮夸起来。他一直拒绝这种生活。社会头衔、社会上的朋友,尽量压缩、减少。


    2018年,麦家婉谢多人挽留,辞去浙江省作协主席一职。


     2019年底,他停掉微博。800万粉丝,绝对大V。微博可以作为阵地,转发消息的话还有收入。他说停就停,为避开一些不想看到的烟尘。


     微信他没开,交流只能用邮件和电话。“我不开微信,不仅是写作的需要,也是做人的需要。每个人都有执念、习惯。有时候我连自己都不能忍受,怎么能忍受别人,接受别人的执念、习惯?”


     公开场合中,麦家话少而精准,一字一滴血、一鞭一条痕。他脑回路也与常人不同。香港书展上,他直说马家辉“讲了太多废话”。有人问小说与电影的区别,他说“买本小说看就知道了”;再问为什么他一本书要写那么久,他答“缓慢是我创作的捷径”。


     新书《人生海海》发布会上,董卿出场时,他说“你来了,我心中雷霆万钧”,有一丝掩不住的羞涩。董卿感叹:有的人说话,是口水做的;有的人的话,是血水做的。第二种人不能多说话,不然会出人命的。


     看了笔者的采访提纲后,他直言“庆幸”,如见故人,有说话的欲望。无聊的问题和无聊的谈话,他不想应对。


     “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麦家对此给出新解读:日常生活过于发达,精神生活肯定会萎靡。一个作家应该保持精神上的清高,丰富的精神生活来自孤独的日常。


     颁奖典礼上,诗人宋琳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时代做一个诗人并不轻松,每一代诗人都得重新描绘大地的形象,为沉默的大多数立言,增添母语的光荣。意识到这一点,我似乎明白古之闻天命者之所为了。”


     仿佛也是麦家说的。


     蒋家村


     “第一推动力”


     麦家的成功之路漫长,难以复制,但可以溯源。小时候,父亲领着他从富阳到杭州玩,临走时买了张地图。他经常盯着地图看,山水如棋。他在想象中用兵布阵,通过精密移位寻找通向未来的出口。棋局中的要塞之地,如今仍塑造着他的精神图景,让他继续深挖、勘探;让他锁住欲望,洞见灵魂。


     贴山贴水的蒋家村,土地潮湿松软。这里埋下了麦家创作的种子,并持续给他养分。他多年的创作与生活,仿佛验证了那句话:人一辈子只在童年生活过,其他的,只是回忆。


     杭州市中心向南四十多公里,就到了富阳区大源镇蒋家村。


     江南秋夜,小山村木屋二楼窗外,云摇五色。树叶与窗棂投影斑驳中,少年夜不能寐。他等着月亮出来,等着月光喂养的那只大鸟,振翅飞来。大鸟展翼数米长,蓑衣一样把他罩住,带他离开这个长在阴冷泥土中的家。


     家里有个“黑五类”父亲,经常在村中央的大戏台上被批斗。那时候他还不懂父亲被时代偶然撞倒。他只是愤懑——因父亲的身份,自己上课被老师嘲笑,下课被同学围堵、打骂。绝望之际,父亲没有伸出援手,却给了他一记耳光,几乎打折他的鼻梁骨。


     只有在月升时,幻想中的大鸟才变得真实。除此之外,他唯一的朋友就是日记本。


     有人染上烟瘾,有人染上酒瘾,他染上日记瘾,写得停不下来,写了几十本,有什么见闻必须记下来才安心,上瘾成癖,只能强迫戒掉。


     母亲说他是“洞里猫”,总闷在屋里一声不响,却不知他的大脑一直过于活跃,记忆力强,对数字过目不忘;眼睛像照相机一样对周围敏感,时刻留意着光影摇曳的方向。


     老家有座庙,“破四旧”时庙里的和尚被赶走还俗。村里要拆掉它,用老砖木盖新学校。他搬着砖在路上歇脚时,看到一个阳光下浑身发亮的男人向山脚走去。男人四十来岁,挑一担粪桶,“腰杆笔挺,步子雄健。”有个高年级同学对他说:这人是光棍。他当过志愿军,打过仗,男人的“根子”在战场上受伤,只剩下半截。


     “以后我再没有见过这人,但他也再没有走出我记忆,那个浑身发亮、腰杆笔挺的黑影一直盘在我心头,给了我无数猜测和想象。这就是‘第一推力’,像鬼推磨,经常推得我晕头转向。”麦家给骆以军的回信中写道。


    这位挑粪的男子,就是《人生海海》中上校的原型。


    “上校这个人,以前在村子里走,一向是腰板笔挺,昂首阔步,神气活现。尤其到大冬天,他总是穿着那双高帮大靴子,靴子底下掌满铁钉,在鹅卵石上走过,即使是在冰雪上走,照样喀!喀!喀!像一匹战马在行军。”


     上校是陌生人,也是他精神上的父亲。他把上校当父亲来写,以弥补缺失的父爱。


     “报纸上说,爱人是一种像体力一样的能力,有些人天生在这方面肌肉萎缩。看到这句话时我脑海里首先跳出的形象是父亲,然后是上校:上校是父亲的反面,天生在爱人这方面肌肉发达。”


      附近一个大村里,有个“傻子”,不会叫自己爹妈,生活也不能自理,但对其他小孩的父母亲,甚至爷爷奶奶一清二楚,一村人的家史,如数家珍,令人称奇。这个人被他写进了《暗算》,是“听风者”阿炳的原型。


     “老人告诉我,阿炳是个怪物,生下来就是个傻子。有人说他耳朵是风长的,只要有风,最小最小的声音都会随风钻进他的耳朵。也有人说,他身上的每一个汗毛孔都是耳朵。”


     但他很少在小说中写自己的母亲。年轻时,她脸颊红润、手脚麻利,强大如谜。


      “说到《人生海海》,有人说母亲的形象是苍白的。母亲像个群众演员,地位不及上校的两只猫。这是事实。另一个事实是,作为一部从童年、故乡出发的小说,我第一想写的是我母亲。但母亲拒绝走进我的小说。”他的答谢词,像是对年届九旬的母亲告白。


     “想起母亲的一生,我的头就低下来,像信徒对着偶像。”写小说时作家本有菩萨一样的神力,但在母亲面前,菩萨与信徒的关系颠倒,小说的天空无法搭建。“母亲让我崇敬得虚空,丧失了改造她的能力。”


     私下表达不出的爱,有时候只能公开表达。在“郁达夫奖”颁奖词中,他讲起和母亲私下相处的情境。他和母亲会说说蒋家村的那些事,家长里短,邻居如何如何,亲戚如何如何。半晌说完了,他就怕母亲赶自己走。


     他偶尔会告诉母亲一些自己的事。母亲认字少,他没办法向母亲推荐文学作品,让她读卡夫卡和博尔赫斯,或者读莫言、苏童、阿来。他没办法跟她说:在阅读中你会遇见亲人,或者:读书就是回家。


      少年时代,他恰恰相反:读书就是为了出走。故乡让他痛,人要逃离。他喜欢意大利电影《天堂电影院》。影片中,老放映员艾佛特告诫迷恋电影的多多,离开这里,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看故乡。


     告别蒋家村后,他越走越远。上大学时,他选择了解放军工程技术学院。在部队17年,呆过6个地方,包括西藏。转业后,留在千里之外的成都。他尽量避免回去,父母甚至给他寄钱和机票,想看一眼孙子都难。一直漂泊到中年,他才像电影中成为明星导演的多多,接受了回家唯一可能的形式:衣锦还乡。


      名声、奖金、别墅,一起放在了从成都回到杭州的麦家面前。但人生如果能选择,他宁愿把现在所有成功,换一段温暖无缺的童年,没有屈辱与巴掌,父严母慈,膝下承欢。


      蒋家村没有把他变得人情练达,但给了他无尽幻想与世事洞明。它把生活的百般滋味,蘸于笔尖,托他交到读者手中。


      2020年9月,麦家获得2020南方文学盛典·年度杰出作家。


    交叉小径


     重回古典叙事


    《人生海海》写完后,格非作为第一批读者,给麦家打电话,称赞他对中国传奇小说的重新认知、使用做出的探索。莫言更少见地写了读后感,列数小说之“六好”。相比之前的作品,这本书中,他的笔法更简洁、摇曳。他大量使用短句、动词,文采与意象皆有古意。


     麦家说,《人生海海》原名叫“上校或太监”。在唐传奇中,这大约是《上校列传》的意思,以史家笔法,传奇闻逸事。


     爱好文学的读者可能会发现,比麦家年长一些的格非与莫言,风格几乎同时发生了变化,与外国文学中“先锋”的叙事手法逐渐疏离。这一代的作家,在创作之初,能接触到的都是外国文学或“翻译体”的作品。欧美的、拉美的,世界扑到眼前。古书在“文革”中因“破四旧”被烧,文脉断了。像其他手艺一样,作家写作也经历了断代。


     当时阿城是一个特例。他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还有古书可看。上世纪八十年代,阿城的《棋王》《树王》与《孩子王》出世,携着宋明小说的空山灵雨,黑马一样震惊了文坛。


     “他穿着长衫,摇着蒲扇,施着古法。当时大部分作家没有这个涵养。我们缺乏古代文学的准备。然后经历三四十年西方文学的轰炸之后,现在都开始想回到老祖宗身边去了。”


     有一次,在接受德国记者采访时,他说自己至少看过500本德国小说,两千本欧美小说。记者几乎不敢相信。最近十多年来,他开始大量阅读中国古代历史与古代文学补课,语感与叙事方式日渐变化。


     《人生海海》,可以看做是他回归中国古典叙事传统坚实的一步。给了他第一口奶的西方文学,和久违的中国古代文学传统,在某一道交叉小径的时间点上,再次神奇地合二为一。


    每一张地图上,都有许多蜿蜒起伏的小径。仔细看,才知道哪一条是断的,哪一条连在密密麻麻的网格中。但这里的交叉小径不在西溪,不在蒋家村,不是一个能在物理空间中定位的地点。


     它来自麦家在西藏时读的一篇小说《交叉小径的花园》,作者是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如果说《麦田守望者》让他惊诧于青春呓语也能写成小说,博尔赫斯让他看到了谍战小说的文学前景。他之后的小说创作,他塑造的人物与故事,和这个虚拟“地点”似乎有着神秘的联系。“交叉小径”因此成为他的精神地标之一。


      小说中的主角叫俞琛,在英国做德国间谍,侦探英国攻打德军的大炮阵地。俞琛的祖父是一名中国小说家,生前致力于两件事:写小说,和建造一座有交叉小径花园的迷宫。祖父的小说无人能懂,迷宫不知去向。祖父的命运在俞琛身上复活,他终于打探到英军大炮所在地,却同时被英军发现、追杀,无法把情报传给上司。被追杀的俞琛躲入“中国通”斯蒂芬·阿尔贝博士家中,意外见到了祖父遗物。二人相谈甚欢,不可思议的是,俞琛却在被赶来的英国军官逮捕之前,拔枪杀了阿尔贝博士。名人被杀,自然会被报纸做新闻大餐。没有人知道俞琛为什么会杀害博士,但他在柏林的上司却猜出了谜底:他借此把一个叫“阿尔贝”的城市名字传了出去,英军大炮就布阵在那儿。


     这篇小说让麦家深感震撼,这分明是一篇烧脑、智性的谍战小说。交叉小径无处不在,才是“烧脑”的关键。《风声》中,“老鬼”李宁玉为了把情报传递出去,同样用了自我牺牲的方法。


     麦家笔下的那些主人公,那些数学天才们,一旦进入解密局,把自己的青春和天才都交付给黑暗的密码艺术,就把一生变成一则悖论。解密者如容金珍与黄依依,在701都变成“薛定谔的猫”,悬在生死之间。想活着走出密匣,天赋、隐忍、创造性、运气,缺一不可。


     当《解密》中的容金珍坐在火车上时,他是无坚不摧的天才。小偷拿走了容金珍毫不值钱的笔记本,又把本子扔掉,容金珍因此发疯、陨落。敌人做不到的,小偷轻而易举做到了。如阿尔贝所说:“时间是永远交叉的,直到无可数计的未来。在其中的一个交叉里,我是您的敌人。”


      迷宫一样的情节安排,赋予麦家的小说超越“类型小说”的复杂性,赋予情节自我衍生的可能,小说主题也因此更多义。有人看到为国家不惜自我牺牲的英雄主义,有人看到组织或机构对个人的工具化压榨;有人看到天才的伟大,有人恰好看到他们在命运面前的微不足道……


      数学天才们解密的过程,同样可以看作小说创作的隐喻。麦家说,写作是一个解密一样艰苦、漫长的过程。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解密》被退稿了17次,从写第一个字到出版,用了11年。他写了百万字,最终只发表了21万字。一本不算厚的书,装着他全部的青春。


为了确定“交叉小径”的细节,笔者重新翻出了这篇小说的西班牙语版和英文版,发现书中主角俞琛竟然是“雨村”的音译。博尔赫斯熟读《红楼梦》,这个间谍原来是贾雨村。而隐居在英国乡间的汉学家阿尔贝,则是“甄士隐”。世人都认为,俞琛祖父写的书和修建的迷宫是两回事。但阿贝尔发现,二者其实是一回事。那本《红楼梦》的鸿篇巨制,其实就是他修建的迷宫,那座太虚幻境。


      换言之,麦家创作小说,与小说中的人物破解密码,实际上是一回事。他们想要营造的人心迷宫,也是一回事。“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尾声


     谈话进行了150分钟。如果在“理想谷”遇见的话,一壶西湖龙井该喝完了。


      通话之前,虽然他说“庆幸”,笔者仍然不确信他的表态是出于礼貌还是发自内心。但时间过得很快,小说中曾经出现的那些人物进进出出,不甘寂寞,似乎想让“读者”为他们做主,翻盘在书里已成定局的命运。


      “你真的来过我的‘理想谷’吗?”麦家问。此刻距离上万公里,在某个时间点上,曾经近在咫尺。“那就是最好的感性材料。这篇文章,你就从来‘理想谷’开始写吧。”


      放下电话前,他透露说下一部作品已经开笔,与母亲有关。他每天坐在电脑前,写出写不出都坐着,虔敬如一。

发表于 2021-8-24 10: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是他的斋饭,写作是他的宗教。无论情绪与天气,每天持戒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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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7 23:50:30 | 显示全部楼层
2021年12月17日,中国作家协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全国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选举产生新一届主席团,作家麦家当选为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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