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春节作品选发（2）

赵日超

徐则臣 书

岳父与春联的故事
赵光华

     每当时光滑进腊月的门槛，媳妇总会不由自主絮叨起她父亲写对联的故事，她讲得泪潸潸的，悲伤的情绪也感染了我。媳妇是她家姊妹六个中的老幺，小时候她经常坐在父亲肩头，给父亲扎小辫儿，岳父对这个小女儿也是十分宠爱。

      岳父已经去世10多年了，他过去是邮电系统离休干部，辗转在山西万荣、临猗、芮城、永济几个地方工作，大部分时间是在条件简陋的乡镇邮电所。他说刚解放那会，乡邮所大宗邮件主要靠骡马托运。从镇到各村的信件报纸投送就靠邮递员步行。早上邮递员把邮件分拣好，然后背上沉沉的邮包到各村公所。乡邮员每天走几十公里路是平常事。赶到饭点就在老乡家里凑合一顿，大部分时候是自带干粮。那会儿，乡村的土路坑坑洼洼，遇到雨雪天，路面泥泞，走路打滑，晚上赶不回来就在村公所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凑合一晚。上世纪60年代国家给邮递员配备了自行车，岳父说，那个时候骑上自行车，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伴着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响，岳父被簇拥在人群中间，好像是被一群蜜蜂围着的花蕊。

      离休后闲来无事，他喜欢上了书法，岳父没有上过几年学，也没有拜过师傅，但是他凭顽强毅力坚持练习，媳妇说她童年的记忆里，卧室里总是氤氲着有点发臭的墨汁味道。为了节约，岳父从单位要来废旧报纸练字。

      岳父的大舅哥也喜欢书法。岳父就从那里讨来字帖临摹，写着写着，纸面上字就灵动、鲜活起来。村里谁家有红白事岳父就负责在账房里写写画画，大门口的对联最费心血。婚嫁对联内容要喜庆，字体要洒脱。白事对联的字体要庄严肃穆。红事要写大“喜”字、白事要写大“奠”字，为了练习这两个字，岳父消耗了无数张报纸。后来写这两个字一遍就成功，绝不浪费第二张纸。过事的礼单全部用蝇头小楷书写，工工整整。别人家过事几天，岳父就操劳几天。为这，岳母总是唠叨，又不是自己家的事，干嘛那么认真。岳父把岳母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一如既往为别人的事忙碌着。

     岳父的书法是什么体、柳体、颜体？好像都不是。他的书法自成一体，写出的字看起来花里胡哨，龙飞凤舞，农村人喜欢。有些字写好后，大家辨认不出就请教岳父，结果岳父自己也说不上来，这就成了笑话，笑归笑，岳父仍然乐此不疲。

     每年过了腊月二十，岳母带领几个孩子清扫屋子，置办年货，添置新衣。岳父什么也不干，一头陷进他的书法世界里，每天琢磨这个字的搭笔，那个字的结构，忘记了腊月的严寒，蹲在院里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直到孩子们叫他吃饭才缓过神来。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灶王爷升天，岳父进入“战斗”状态，每天早早用热水泡好毛笔头，然后逐条研究新对联内容，比划每个字如何下笔，如何收笔，他俯身低头，雪白的头发开始在他额前晃动，像风吹起的白雪。岳母看他辛苦，也不嚷嚷他，由着他的性子来。

      除夕前三天，是岳父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他坐在门房大厅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左邻右舍拿着自己买的红纸，笑盈盈地进门，先是寒暄几句，然后岳父根据他家大门宽窄裁纸，从对联书里选内容，岳父每天要搭配几包烟，岳母还要给来人沏茶，并拿出糖块、瓜子来招待跟随大人来的孩子们。全村上百户人家几乎都会来我家。门房大堂的铁炉子冒着蓝焰，房间里暖烘烘的。岳父从早上一直写到亮灯也不喊累。他把人家拿来的纸用完用尽，绝不浪费。大纸写大门对联，小纸写卧室对联，剩下的边角纸条全部写上“春光满院、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字，贴到院子各个角落，这样喜气就盈满了院子的角角落落。不管富家穷家，过年贴对联是必需的，浓浓的年味就被这大红的对联烘托出来。

尹石  书


     岳父最忙的几天，全家除了岳母，几个孩子都得围着父亲转，随时听候他调遣，买墨汁、裁纸、压纸等，这几天就连平常一直惯着小女儿也不敢打扰父亲。

       进入上世纪90年代，街上卖对子的越来越多，那些买回来的对联，上面的字的确比岳父写得好，岳父家门房就“门前冷落鞍马稀”了，岳父闷闷不乐。有一年进入腊月，他一拍大腿，好像恍然大悟了什么道理，自己去街上买回一大捆红纸，带领孩子们把纸按照一定规格裁好。到大队广播广而告之，意思是从今年开始免费给大家写春联，不用大家买红纸了。岳父家又开始门庭若市热闹起来，外村的乡亲也来索要对联，大家都夸岳父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岳父神情亢奋，脸上的笑容从早到晚，岳母说，这老头晚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笑。

     岳父的原发性高血压病一直是我们最担心的事，过去他总是忙，犯病了吃几粒药就算了事。全家人都怕他劳累再犯病，劝他悠着点。他写完一捆纸，看到前来索要对联的乡亲还是络绎不绝，就让儿子去买红纸，那个时候大姐、二姐都已出嫁，大哥、二哥也结婚成家，小哥和我还是学生。都在忙各家的事，就磨磨蹭蹭的。很少发脾气的岳父大吼大叫，岳母怕老头犯病，也吵嚷孩子们。二哥只好又买回了几捆红纸，岳母说，纸又放不坏，今年写不完，明年接着用。这老两口一唱一和的，孩子们真是哭笑不得。

      每年从大年初一开始，父亲就会病一场，等他缓过劲儿就过了大年初五。他没事就在村里溜达，看到各家门前都贴着他写的对联，他高兴得像喝了蜂蜜，偶尔碰到不是他写的，他会停下来研究人家字的长处，一站就是半天，忘了冬天刺骨的寒风。

      岳父70岁以后，谁家过红白喜事再请父亲当账房先生，岳母坚决不答应，因为岳父太认真，经常为了给事主省一条烟、一瓶酒得罪人。还有许多次账目对不上了，或者礼金收到假钞，岳父就悄悄用自己的钱贴平，这个事情后来岳母还是知道了，一通轻轻地埋怨。

      不当账房先生可以，不写对联不行。岳父说他有工资，他花自己的钱别人无权干涉。经过据理力争，全家人也想开了，只要他开心就行。只是来取对联的人越来越少了，老头脸上又成了阴天，孩子们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媳妇告诉岳父说，现在已经跨入二十一世纪，村里的老土房都变成青砖大瓦房了，高门大户的，你写的对联太小不适用了。再说现在好多单位都在免费送机器印刷好的春联。县里也组织书法名家慰问群众写春联送温暖。您为咱村免费写了多年，也该歇歇了。岳父听后不语，媳妇说从那个时候起，她发现岳父的确老了，腰身佝偻，白发如雪。

      为了不让岳父郁闷，岳母给5个孩子下命令，只要你们的父亲还能写字，咱们这个大家庭过年都必须贴父亲写的春联。姊妹几个立即响应，大哥主动买回机器裁好的红纸，墨汁、金粉和稀料。二哥主动联系单位的福利春联，75岁的岳父“老夫聊发少年狂”。孙子们为他摊纸、晾字，他一手支撑着桌面，一手握笔书写，一个个黄灿灿的字在红纸上绽放，像盛开的牡丹。

     岳父的高血压后来经常复发。他搁笔以后，也不能去各家门口转悠了，身体就轰然倒塌。突发脑出血，抢救及时保住了命，但是瘫痪在床，丧失了语言功能，这一躺就是10年，他见了亲人就哭，孩子们也都陪着掉泪，后来大家明白岳父流下的也许是幸福的泪。

      每年进入腊月，岳母会把门房大堂里岳父写书法的长条桌和椅子，擦拭得一尘不染，岳父望着已经干瘪的毛笔、发黄的字帖，又开始哭了，嘴里呜呜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肖云儒  书

虎年说虎
赵进

     瑞虎迎春，金虎纳福。洋洋喜气钟声响，虎虎生风新春到，值此虎年说说虎。

      自古头顶“王”字斑纹的老虎，天生王者，乃勇敢力量象征，虎虎生威，则其生动写照。人们对虎敬畏、喜爱由来久远，作为生肖图腾，虎文化多彩流长，尤每每春节，喜将其非猛即憨的画像、剪纸等贴于堂上屋门，或制作佩饰穿于身上挂在胸前，蕴含寓意，祈福避邪。唤一声“虎妞”、“虎娃"，又一声“虎头虎脑”，丝丝质朴道出长者对晚幼之疼之爱之希望，孩子们穿戴打眼的虎鞋虎帽追逐打闹，犹如虎崽儿雪地打滚嘻戏那般萌萌可爱。

     深山何所闻，猛虎寄雄魂，大王威风在，一吼震山门。民俗文化里，无数文人墨客描虎绘虎，其文生动形象，其画呼之欲出。想必，那个大明才子唐伯虎，定是感慨良多。而大宋武松打虎，名为强壮撞墙的较量，实为一场戏剧冲突，本为九牛二虎之力的虎将，“武教头”何尝不知百兽之王的威力。孰知古代帅者，惟用黄金雕刻的“虎符”方可调兵遣将。

      虎啸、虎胆、虎姿，上山、扑食、打盹，动则勇猛披靡，抓铁有痕，静则憨态可掬，像极了“卡通动漫”。深受青睐的虎、诗书里的虎、传说中的虎，“如虎添翼”的溢美之词虎灵虎气，恰似《女人是老虎》那歌那曲，幽默悠扬活泼愉悦。

     自然，成语谚语于虎不泛负面“说辞”，诸如虎头蛇尾、狐假虎威、骑虎难下，颇值深思玩味。养虎为患、虎视眈眈、一山不容二虎，好像横空出了只“拦路虎”，哲思透着警示。以虎作题的歇后语倒也轻松入趣，如老虎逮驴——绰绰有余、老虎吃天——贪得无厌、老虎尾巴挂扫帚一一威风扫地等等，常被津津乐道。

      说到此，不仿稍换视角，更提精气神。两部深入虎穴痛击“纸老虎”的经典影片《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至今回望仍叫人热血沸腾。当下，零容忍之势“打虎拍蝇”，甚令百姓称快点赞。

     此愿虎年，福气虎气吉祥，国泰民安红火；冬奥冰雪共精彩，虎虎生风向未来。



细品羊肉岁月香
咸高军

     对于吃羊肉喝羊汤，我是有发言权的。这几年，跑南闯北，游历江湖：从小区旁的大漠烤羊腿到北京的东来顺；从坝上的烤全羊到新疆的手抓羊肉饭；从小镇博里的全羊席到成都小酒馆的羊肉火锅……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更何况家乡淮安是淮扬美食的发源地，素来对吃有讲究。以淮安人的智慧，吃羊品羊一定会让你感觉到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不单单是吃，烹制的方法，菜品的形状和品味及盛菜器皿等等都会让你叹为观止。

     《清稗类钞》中《饮食类·全羊类》记载淮安：“庖人善治羊，如设盛筵，可用羊之全体为之、蒸之、烹之、炮之、炒之、爆之、烤之、熏之、炸之。汤也、羹也、膏也、甜也、咸也、辣也、椒盐也。所盛之器，或以碗，或以盘，或以碟，无往而不见羊也。多至七八十品，品味各异。吃称一百有八品者，张大之辞也。中有纯以鸡鸭为之者，即非回教中人，亦优为主，谓之全羊席。


淮安现在做羊肉出名的乡镇较多。所做的羊肉各有侧重。博里羊肉红烧、清汤不错；码头和黄集的汤羊肉、焖羊肉、爆羊肉羊杂有特色；新袁炖羊头和炒羊脊髓非常给力。

     小连曾经盛邀我赴博里品过一次全羊席。落座以后，看到一桌子盘子里、碗里、碟子里，盛满了或是装上了新鲜的羊肉、羊排、羊心、羊肝、羊肺、羊大肠、羊小肠、羊肾、羊舌、羊眼、羊耳朵、羊肚、羊蹄、羊血等经过焯水加工烹制后或蒸或炒或烤或汤或冷盘做出的菜后才打消了我的疑云。这些菜名字挺诗意的：千里眼、闻草香、双黄喉、顺风耳、口叉唇、玲珑心、白页肺……菜名寓意深刻、形象生动。一旁的老板对我说，现在全羊席只是一部分菜肴，尚未完全开发出108道全羊菜品。全羊席的每道菜品取料极为精细、取名极为奇巧，烹调极为高超，组合极为考究，如羊耳可做三种菜：耳尖为“迎风扇”、耳中为“双飞翠”、耳根为“龙门角”；鼻能做三种菜，鼻尖为“采灵芝”、鼻梁肉为“望峰坡”、鼻脆骨为“明骨鱼”；舌也能做三种菜：舌尖为“落水泉”、舌根为“迎草香”、舌旁颊肉为“饮涧台”；上下眼皮烹制的菜名为“明开夜合”等等。取名之高妙，寓意之贴切令人拍案叫绝。

     不过说起羊肉汤，可大有学问。我喝的最好的羊肉汤是在西安的羊肉泡馍馆。那次与老吉、晓丽去西安高新区赛课。一向吝啬的老吉把我和晓丽带到一个小饭店，说让我们品尝品尝西安的羊肉泡馍。老吉本身是个吃货。他和饭店服务员叽里咕噜一番后，交了钱，然后乐滋滋地来到我们桌前坐下连声说，包你们好吃！“羊肉泡馍来了——”一位秀气的小姑娘把香气四溢的三大碗羊肉泡馍端到了我们的桌子上。我朝碗里定睛一看。哇！乳白色的羊肉汤，晶莹的粉丝，玉米粒大小的馍粒，薄薄的羊肉片摆成鱼形覆盖在最上面，黑褐色的木耳点缀其间，汤上面恰到好处的漂浮着几滴芝麻油。吃货老吉说，吃羊肉泡馍关键在汤。煮羊肉汤除了需要羊肉，更需要羊骨，骨汤与肉汤要分开煮，这样汤底才能醇厚美味。羊肉和羊骨的用量越大，汤头的口感越好。

     好友知道我喜欢热闹，组团坝上，烤全羊，一团20余人围着烤好的全羊叫啊蹦啊，尽情释放着友情；侄女婿知道我喜欢雅，成都宽窄巷旁，点了一个靠窗的雅座，与我对酒赏景，任凭时光在羊肉火锅的香味中逝去；印象最深的当属昌吉的孙总，见到家乡的亲人，用新疆最尊贵的接待方式——烤全羊接待我们一行。




南闸民歌

小小花船

金矿

小小花船两头尖，

不悠不荡到江边，

情哥情妹心情好，

不怕江河风浪颠。

小小花船两头翘，

哥站船头妹站艄，

风梳头来雨洗脸，

一路顺水任逍遥。

小小花船飘湖心，

鱼虾斗艾翻把筋，

小哥撒网妹拉绳，

渔歌唱晚满船金。

小小花船随月行，

水中星星眨眼睛，

不用篙撑不划桨，

船舱还听鱼打挺。

小小花船游四方，

四四如意多吉祥，

只要兄妹恩情好，

来春就抱小儿郎。

小八香香

忙   年
柳邦坤

     “姑娘爱花儿，小子爱炮，老头儿爱顶新毡帽。”这是从前过年人们的祈盼，道出了女孩子的爱美天性，男孩子贪玩的特点，老人则注意实用。在生活拮据的日子里，人们是那么盼着过年，过年意味着有新衣服穿，过年意味着有好玩儿的，过年意味着有好吃的，过年意味着无拘无束。
中国人讲究吃，过年离不开吃，过年的文化更多的则是饮食文化。从前生活艰难，平时粗茶淡饭，少见荤腥，因此，孩子们就特别盼着过年。
幼时家居兴安岭深处的大森林里，林区小镇忙年也很热闹。入冬后，天冷了，雪站住了，各家先是陆陆续续杀年猪，邀上三五乡邻帮忙，杀完猪后，灌血肠，烀一大锅肉，然后叫上几乎全场的各家男主人来吃肉。猪肉一角一角地冻上后放入仓房的箱子里，留待过年吃。杀完了年猪，进了腊月，开始真正的忙年。家家开始包冻饺子，都是包几种馅儿，有猪肉白菜、猪肉酸菜、猪肉芹菜（芹菜是冻的，那时冬天吃不到新鲜芹菜）、牛肉萝卜等几种，要剁几大盆馅儿，包饺子多是在腊八前后，这时天格外冷，包好的饺子冻的快。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闻迅赶来帮忙，都是女性，有的从家中带来饺匙子、盖帘儿。大家聚在一起，有擀皮儿的，有包的，男主人多是干往外面端盖帘儿冻饺子、冻好后装袋子的活儿。我们这些小孩子也爱凑热闹，包两个不像样的饺子或帮助摁剂子、递饺子皮儿。几个女人到一起，就是一台戏，大家有说有笑，热热闹闹，说笑间，就包完了几大盆馅儿，外面的饺子也冻结实了，为防止风干，有的人家装在水缸里、木箱子里，有的人家装在面袋子里，听说村屯包冻饺子要用麻袋装，可见包的量有多大。包完饺子，收拾停当，还每种馅儿都煮点，一来是让大家尝尝，二来是包饺子也是个累活儿，犒劳一下大家。包好的饺子，从腊月吃到正月、二月，随吃随取，省了不少麻烦。
     各家又选一个时间过油，炸麻花、焦叶儿、骰子（类似麻将里的骰子形状的面食），炸黄豆，炸丸子、肉段儿、炸带鱼。那时豆油少，供应的豆油根本不够吃，一般都要靠荤油接剂。记得我家每年杀完年猪后，妈妈都把肥肉、板油放在大锅里煮，把肉煮成梭子后，将煮沸的液状荤油盛到坛子里，时间不长冷却了就凝在一起。开春时，把没吃完的猪肉炒熟埋入荤油坛子里，是一种没有冰箱冰柜时代的保鲜办法，可吃到夏天和秋天，等土豆、豆角下来，用来炖土豆、豆角。一到腊月里，家家都飘出炸制各种食品的油香，别提多诱人了，那时由于豆油少，平时根本不做过油的菜，只有过年才会吃到油炸食品。因此，大人们炸东西时，孩子们馋得口水直流，迫不急待地去抢刚出锅的食品吃。
    进了腊月，各家都陆续蒸馒头、包子、花卷，馒头有夹大枣的；包子有肉包、菜包、糖包、芝麻包、苏子包。蒸好后在外面冻实，装在袋子里、水缸里。我家则是装在仓房的一个大木箱里。
     年前，供销社也会为林业职工置办年货提供方便，从黑河拉来各种年货，各家各户再到供销社往家里倒腾，那时有些商品紧俏，只有到过年才能见到，要凭票供应。陆续买到家里的暖水果有苹果、梨，苹果有香蕉、金星、红星、红玉、黄元帅等几个品种；冻水果有冻梨、冻柿子、冻橘子，那时吃不到暖橘子，儿时记忆中只吃到一次香蕉，当然也是冻的，缓过来后，稀溜溜的，颜色是黑的，不好吃也不好看买吃，吃到真正的香蕉是十多年以后了，这才知晓香蕉是很好吃的水果。冻梨、冻柿子等都是成筐买，过年时缓一大盆冻梨、冻柿子，是主要的待客水果，冻水果是留在孩童时代记忆中的美味儿。置办年货的糕点主要有饼干、糟子糕、长白糕、芦果、桃酥等。糖都是黑河地产的小人儿酥、橘子瓣儿糖、胶皮糖（高粱饴糖）、大虾糖、杂瓣儿糖等。后来上海知青来场，他们带来的上海糖，让我们觉得简直好吃的不得了，记得多数糖果是上海益民食品厂生产的，那五颜六色的糖纸我们都舍不得扔掉，把它精心保存起来。定量供应的瓶装白酒有滨州白酒、玉泉白酒、花园白酒以及爱辉大曲等，果酒那时主要是横道河子、一面坡产的酒，果子露和格瓦斯最受小孩儿的青睐，因为它们甜，没有货很少酒精含量。好烟有群英、中华等一两种，母亲把它锁在一个抽屉里，来客人时才拿出来。
     粮店年前这次放粮，还能买到多供应的豆油、大米、黄豆，黄豆攒到一起除平时换点豆腐外，剩下的都换成豆油，不然是不够过年做炸制食品的。还能供应瓜子、带壳花生。过年前几天，家家炒瓜子、花生、榛子、松子。我家每年过年前，都要生绿豆芽儿，生绿豆芽儿挺麻烦，要常换水，还要放在炕头上，上面用重物压，生出的豆芽儿不似如今买的细长、刷白，而是粗壮，水分少，白里透着绿，特别好吃。
     林区小镇里有满族人，以及一些黑河“此地人”人，他们过年有蒸“扣碗儿”的习俗，有红焖肉、海带、酸菜、小鸡炖蘑菇等多种，将炖好的菜装到碗里，冻在外面，再拿回屋缓一下，把冻坨儿从碗里扣出，再一坨一坨地冻在外面，存放在仓房的柜子里或箱子里，过年时基本就不用再烹调，将“扣碗儿”拿进屋缓着，上锅一馏即可。
     “年嚼货儿”备好了，就等过年开吃。
     正是：
     十冬腊月备年忙，
     户户传出炖肉香。
     炸制走油包冻饺，
     佳肴美馔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