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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我的老师”征文 安 宁|星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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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30 21:30: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安 宁 美文杂志

“我的老师”征文

星  光
安  宁




孔老师一亮开嗓门,村里的大喇叭都比不上。大队书记讲话声调也低了八度,视线在沾满泥土的布鞋上逡巡着,怯生生的;他当了再大的官,也记得在孔老师教鞭下曾经挨过的打和骂。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也得在孔老师门下老老实实将小学念完了,才能振翅高飞。所以他在露天电影院讲话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瞥一眼旁边的学校大门,怕打扰了依然在伏案备课批改作业的孔老师,被她冲出来骂个狗血喷头。

整个村子的人都怕孔老师,好像她会长生不老地活着,教完了我的父亲,又教我,然后是我的子子孙孙。于是一脸威严的孔老师,走在村里的大街上,再威风凛凛的人,都会谦卑地停下脚步,向她鞠躬问好,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一定要严加管教自家小子。父亲有没有挨过孔老师的打我不知道,但他却坚信如果孔老师对我们姐弟三个手软,一定是他哪儿做错了,招孔老师不待见,连带地割麦子掰玉米的时候,也不让他过去帮忙。这种冷淡带来的结果可能是,我们兄妹三个都考不上初中,更无缘高中和大学,活生生断了家族的文化血脉。

于是孔老师在我们村子里,就有祖师爷一样的威望,谁敢不尊敬孔老师,谁家祖坟上八辈子都不会冒青烟。孔老师教了四十年书,从一年级跟到五年级,再从五年级陪到一年级,语文数学自然课本倒背如流,吹拉弹唱也样样在行。校园里倒挂在梧桐树下的破钟,一见她走过来,恨不能自动敲出上课下课的铃声。那些大学毕业后留在城市很少再回故乡的金凤凰,只要一提起孔老师,便觉得她会瞬间穿越到面前,于是心里自带了七分敬重三分惧怕,声音都小了下去,好像时光倒流,又重新回到倒背着小手听孔老师讲课的小学时光。

每个周五,孔老师都会站在花坛边上教我们唱歌,《学习雷锋好榜样》《社会主义好》《南泥湾》《我的祖国》……但凡流行的,就没有她不会唱的。她的指挥颇具将军风度,有不容置疑的威武气势。她总是高高地将手臂打开,一高一低地定格在半空,再鹰隼般威风凛凛地扫视一遍全体学生,这才深情地张开嘴,缓缓领唱出歌曲的第一句:一条大河波浪宽——预备唱!

正是秋天,激越的歌声穿过小小的花园,让一朵攀援在玉米上的牵牛花,发出轻微的颤抖。随即,歌声越过我们的教室,飞过白色石灰涂抹的低矮围墙,绕过大道两旁粗壮挺拔的白杨,硕果累累的苹果园,抵达正忙着掰玉米、刨地瓜、摘花生的村民耳中。人们于是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走出田埂,涌进校园,穿过操场,围拢到学生们周围,拄着锄头笑嘻嘻地盯着孔老师。有男生故意唱跑了调,公鸭嗓“哧”一声撕破了空气,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孔老师朝出洋相的学生瞪视一眼,破锣嗓子立刻鸣蝉一样噤了声。周围看热闹的家长们也缩了一下身体,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羞愧。女人们甚至正了正衣襟,理了理头发,又恨自己衣着随便,满是尘灰。男人们要是有燕尾服,这会儿肯定钻进去,摇身一变让自己体面起来。

歌声因此仿佛被河水清洗了一遍,重现干净辽阔的底色。整个村庄浸润在歌声里,就连鸡鸭牛羊也在秋风中驻足,侧耳倾听。阳光洒满了大地,小小的村庄被清澈的童声包裹,犹如一枚成熟的大豆,安静地隐匿在壳里,享受收割前最后的温暖。

演唱终了,人们恍若梦中惊醒,跟孔老师道声再见,神情恍惚地走出校园。旗帜在昏黄的半空发出啪嗒啪嗒寂寞的声响。墙头的茅草迎着清冷的夕阳,发出圣洁的光。

这时的我们,全然忘了教鞭敲在脑门上的痛,和讲台上罚站的羞耻;尺子打在手心里钻心的疼,也化为一丝甜蜜的哀愁。听到歌声的父母,这一天好像接受了洗礼,通体舒畅,看庄稼觉得处处生机,满目生辉,看孩子觉得个个出息,大有可为。

于是我们唱完了歌,被孔老师轰进教室上最后一节自习课,心里都美滋滋的,知道回到家不会挨揍,父母都和颜悦色,城里人洋气的拥抱亲吻虽不会有,但一顿热气腾腾的好饭是少不了的。父亲高兴了,还会用尖椒蘸上酱咔嚓咔嚓吃上半个,再喝一盅县城特曲,啃下半个煎饼,这才滋啦着嘴跟母亲聊起下午的精彩演出,说孔老师就是有本事,临近几个村子的小学,哪个也没有我们村的歌声嘹亮,一听那豪气冲天的声音,将来咱们村准得又出几个状元。

我坐在教室里一边默写生字,一边想起晚饭时的愉快光景,忍不住唇角浮起一丝微笑。抬头再看让我总是惧怕的孔老师,她的鬓角不知何时又添了几根银发,也不知那是长年累月的粉笔末落下来染白的,还是被村里一茬又一茬的“兔崽子们”气白的。

孔老师是永远不会老的,她会神仙一样供奉在我们村子里,掌管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前程风水。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可是这样一个长生不老的人,竟然也白了鬓角。我抬头看着讲台上威严扫视着学生的孔老师,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惆怅,仿佛站在秋天的田垄上,看到收割后空空荡荡的大地。



但凡阿文老师说的话,我们都认为是绝对的真理。就连阿文老师毕业的师专,我们也认为比北大清华还要阔气。阿文老师留了港星郭富城的发型,我们都认为他比郭富城更要英俊。阿文老师教我们物理,即便对物理一窍不通的人,也觉得他讲得精彩。谁让阿文老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当我们初二(3)班的班主任,却像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哥哥,不,是《红楼梦》里的宝哥哥,每天跟我们混在一起,唱歌给我们听,跳舞给我们看,而且那舞还是让所有人尖叫的霹雳舞。

阿文老师师专一毕业就分到我们班,他才二十岁呢,我们却已经十四五岁啦,情窦初开,看阿文老师的眼睛里,便写满了羞涩。阿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穿着牛仔裤,白色T恤,神清气爽,好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谁能不爱他呢?不爱他的人,我们全班都跟他过不去,集体把他赶到隔壁班去,他们班主任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太太,嗓门像大钢炮,每天在教室里炸响,震得墙壁都瑟瑟发抖,就让他倒霉去吧,日日接受老太太的轰炸去吧!

冬天的早晨,我们在黑黢黢的马路上跑步。马路的右侧是我们的学校,左侧是大片大片的麦田。天冷得出奇,我们呼出的热气很快成了冰坨,挂在空中。于是每跑一步,就觉得空气里的冰撞来撞去,将肌肤割得生疼。田野里空无一人,麦子正在冬眠,大地一片萧瑟,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呼唤着即将醒来的晨曦。

阿文老师昂首挺胸,跑在我们前面,像对抗寒冬的一股暖流。他尚未恋爱结婚,有丰裕的时间每天陪我们晨跑,他是我们心里永恒的力。晨光熹微,冻僵的大地在嘹亮的口号声中,发出轻微的震动。睡眼惺忪的我们,慢慢被热烈的气息唤醒,在寒风中缓缓舒展开身体,像一株梅花,靠着阿文老师,在凛冽中徐徐绽放。

小城里喜欢睡懒觉的人,一定在梦里听到过我们的口号声。这声音在暗夜中遥远而又清晰,像一束温暖的光,穿透黑夜与白日的边界。朦胧中被唤醒的人们,隔着挂满霜花的窗户,侧耳聆听一会,便在温热的被窝里翻一下身,重新滑入梦中。

有时,阿文老师也会从领头羊变成牧羊犬,跟在人群后面,为那些落伍的学生加油助威。三千米的晨跑,总有一些人想要偷懒,装作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又涨红着脸,轻咳着,还想趁阿文老师不注意,一扭头溜回学校里去。阿文老师发现后既不训斥,也不生气。黎明已从地平线上破壳而出,绚烂的朝霞将朴素的乡间公路变成耀眼的金光大道。阿文老师的脸上,洒满了明净煦暖的光。这光让想要偷懒的人,重新鼓涨起风帆,将一颗想要逃逸的心,用力地摁回胸腔。冰冻的大地在阳光的照射下,现出清寂明亮的色泽。道路两边的梧桐树,每一棵都熠熠闪光,仿佛那里正集聚着所有冲向春天的火焰。

每晚的班会,更是我们期待的。阿文老师总有各种新奇好玩的主意,让短暂的半个小时,成为一天中最迷人的时刻。

作为文艺青年,阿文老师喜欢在班会上念我们的日记。日记是他督促我们去写的,每天一则,他每周收上去批阅一次,并将发现的精彩片段读给大家听。为了能被阿文老师选中,大家都拼命地搜肠刮肚,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尽可能写得惟妙惟肖。我们不讨好语文老师,却在阿文老师面前尽情地卖弄自己的文采。一时间班里好像人人都成了作家,一下笔便如滔滔江河,洋洋洒洒,止也止不住。

有一次班会开始之前,忽然停了电,大家纷纷点起蜡烛。烛光摇曳中,阿文老师俊美的脸,在墙上落下漂亮的剪影。他那长长的睫毛,仿佛飞蛾透明的翼翅,轻巧地扑闪着,让人屏息凝神,怕一不小心,它们就飞离了视线。

正是春天,窗外的小花园里,桃花、樱花、牵牛、月季,每日都在忙着争奇斗艳,整个校园便浸润在浓郁的花香里。一墙之隔的郊外,麦子正在热烈地拔节,万物散发勃勃生机。这让人春风沉醉的夜晚,如何能够辜负?

于是,阿文老师抽出一本日记,烛光昏暗,我却一眼认出那是我的日记本!阿文老师读的是我新近写下的一首诗歌,《我在花园里种下整个的春天》。那是一首幼稚的小诗,我为自己负责照管的一株月季迟迟不肯绽放而满怀忧愁,并祈祷即将逝去的春天,能够听到我的呼唤。就是那样一个虫鸣声此起彼伏的夜晚,消融的蜡烛,昭示着春夜的逝去,一首稚嫩的小诗,让一切变得舒缓而又神圣。仿佛时光暂停,永恒将至。

那个夜晚将阿文老师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读完诗,觉得还不够,便弹起吉他,为我们唱刚学会的《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那遥远的地方,没有车来车往/那安静的地方,小河在流淌/那洁白的地方,命运没有方向……歌声在春天的夜晚飘出安静的教室,穿过馥郁的花园,越过高高的围墙,飞向广袤的原野。

那里,麦浪暗涌,命运的车轮轰隆轰隆地向我们驶来。一切都将相聚,一切必将分离。而年轻的我们,却相信那一刻,永远不会到来。



阴冷的冬日黄昏,我们在师大东门的“天使路”上,总会遇到舟舟老师。他正将叮当作响的破旧自行车骑得飞快,以此躲避头顶啪啪作响的“天屎”。看到提着煎饼果子豆浆油条的我们,他便大笑着喊:嘿,姑娘们,小心天使!而后猫着腰,以电影里英雄穿越枪林弹雨般的勇猛,躲闪着黑压压罩住了大半个天空的乌鸦。

等我们穿过成千上万只乌鸦,飞奔到艺术楼,见门口舟舟老师的二手自行车上,早已伤痕累累,落满了“天屎”。车轮变成了白色,在路灯下闪闪发光,好像舟舟老师刚刚骑着它踏雪而来。这已是舟舟老师的第九辆自行车了,之前的八辆都被小偷盗走。起初舟舟老师还满腔愤怒,在博客和校园网上接连发帖,对小偷们发起猛烈攻击,但在一次他去二手市场,赫然发现自己丢失的自行车,并报复似的将它高价买回之后,他就孩子一样开始跟小偷们玩起了捉迷藏。这次,他专门挑那些油漆剥落、破旧到招人嫌弃的二手车买,只要能骑,管他别人怎么笑话呢,舟舟老师最不关心外人的笑话了。

于是,在我们这所历史悠久的大学里,身为博导和院长的舟舟老师,每日骑着可以进入博物馆的自行车,在金光闪闪的大道上招摇而过,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舟舟老师对这种拉风的行为颇为得意,他还让我们给他拍照,从各个角度都咔嚓一张,而后放到博客上,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那还是博客时代,微博尚未兴起,微信也没有出现,但舟舟老师勤奋到一天更新一篇博文的精神,还是让他成为了学术界的“网红”,并吸引了大量的粉丝。我们找不到舟舟老师的时候,只需登陆他的博客,就知道了他一天的行踪。大江南北的师弟师妹们,还没有通过考试踏入师门,就和舟舟老师在网上混得溜熟,嚷嚷着考上了跟他去咖啡馆上课。

是的,我们博士生的课,很多时候是在咖啡馆里上的。如果允许,舟舟老师恨不能将我们拉到秋天的草坪上,一边做着日光浴,一边带我们在艺术的汪洋里欢快地遨游。

学校西门的时光咖啡馆,是我们聚会的根据地。这里的灯光永远都是温馨的暖色调,散发着慵懒散漫的气息。音乐也梦境般飘忽不定,让人沉溺。再急迫的人,一踏进时光咖啡馆,陷入柔软的沙发,就仿佛忘了外面的喧嚣和人间的风雨,只任由思绪在无边的河流中飘荡。

这是一个适宜停下来无休无止地做梦的地方,梦里色彩斑斓,光芒四射。我们在这梦的城堡里徜徉,漫无边际地探讨艺术,研究哲学,谈论虚无缥缈却时刻将我们激荡的人生理想。窗外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响,被高大的法桐重重过滤,再穿过丛生的藤蔓和灌木,最终完全地消失。咖啡弥漫的香气中,我们慢慢翻阅着手中的书;有时什么也不看,只凝神注视着杯中氤氲的热气发呆,常常连舟舟老师的到来,都没有发觉。

舟舟老师很少打扰梦中的我们,只悄无声息地坐下,任由我们在寂静的河流中漫游。艺术就是让人类暂时地沉迷于梦境,忘记世俗的世界,它负责平衡我们在生与死之间疲惫奔走的肉体,进而让我们的灵魂自由地飞翔,拥抱浩瀚的苍穹,或融入广袤的大地。舟舟老师这样说。

女孩子总是浪漫,即便被人戏称为“灭绝师太”的女博士也不例外。有时,大家会在桌上点起香薰蜡烛,让木质雪松的温暖气息,缭绕在我们周围。舟舟老师还没有来,窗外是清寂寒冷的冬天,夜色的帷幕正在北半球缓缓地落下。马路上传来自行车喑哑的铃声,那绝非来自舟舟老师的坐骑。他的坐骑的声音是欢快的,链条、车轮、铃铛、车座、车闸会同时发出热烈的歌唱。这其中还会夹杂着舟舟老师清亮的口哨声,仿佛他还是南方巷子里迷恋甜食并喜欢穿街走巷的翩翩少年。他已经两鬓斑白,皱纹横生,但这丝毫阻挡不了他在冬天里放声歌唱。他甚至会在学术会议的休息间隙,兴致勃勃地趴在地上做俯卧撑,或抓住门框来一串引体向上,孩子似的向人展示他矫健的身姿,引来一群总是正襟危坐、忘记生之趣味的学者的议论。舟舟老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关心外人的指点。他像一只自由的飞鸟,痴迷于长空下展翅翱翔的幸福,并热爱这份忘却尘世喧哗的孤独。

是的,热爱孤独。这是舟舟老师在学术之外,给予我们的生命启示。这份热爱让我们像大地上野生的植物,在舟舟老师面前,以最蓬勃的姿势恣意地生长,毫不关注身份或者地位给人类带来的束缚。于是,他从风寒中推门而入,我们却可以坐化般的继续在梦中漫游,将他和整个的世界忘却。

我们在咖啡馆谈论许多的问题,文学、艺术、宇宙、人生、爱情、风物、旅行等等。舟舟老师只负责打开门窗,让我们看到无数的问题,在花园里怒放。他将我们引入,又放手让我们去寻找最天真烂漫的那朵。有时,我们会与他发生激烈的争论,犹如《理想国》中苏格拉底与格劳孔的辩论。但我们从不担心舟舟老师会因我们对权威的冒犯拂袖而去,每每争执不下,他便哈哈大笑,将我们从面红耳赤的争斗中解救出来,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艺术的游戏。

我们在笑声中扭头,见窗外白茫茫一片,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这晶莹剔透的雪,将我们争执的所有问题全部覆盖,仿佛它们从未存在。黑夜寂静无声,天地间一片混沌,只有这突如其来的雪,从苍茫的夜空中不停地下落,下落……

而在云层之上的宇宙中,无数的星辰,正努力汇聚着微弱却又永恒的光。它们将在大雪之后,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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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 宁 著有《我们正在消失的乡村生活》《遗忘在乡下的植物》《乡野闲人》。曾获华语青年作家奖、茅盾新人奖提名奖、冰心散文奖、丁玲文学奖、叶圣陶教师文学奖、三毛散文奖等多种奖项。现为内蒙古大学副教授,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第十届全委会委员,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

 楼主| 发表于 2023-1-7 00:38:1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宁,生于八十年代,山东人。现任教于内蒙古大学,中国作家协会第十届全委会委员,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我们正在消失的乡村生活》《遗忘在乡下的植物》《乡野闲人》《迁徙记》《寂静人间》。曾获华语青年作家奖、茅盾新人奖提名奖、冰心散文奖、丁玲文学奖、三毛散文奖、内蒙古索龙嘎文学奖等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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