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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 |陈仓《不穿裙子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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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 13: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新刊 |陈仓《不穿裙子的女孩》

  陈仓 小说选刊

  陈仓,男,1971年生于陕西丹凤县。诗人、小说家。出版有“进城系列”小说集《麦子进城》《小猪进城》等八卷,长篇小说《止痛药》《浮生》,小说集《地下三尺》《再见白素贞》,长篇散文《预言家》《动物忧伤》,散文集《月光不是光》等二十余部。主持中国文化艺术名家“上海访谈”栏目,执行主编“对话百家”系列丛书《文化酵母》《光的方向》等六卷。曾获第八届鲁迅文学奖。

  责编稿签

  一个心仪穿裙子女孩的男孩与一个不穿裙子的女孩兜兜转转,踏过千重浪的他们最终两手相牵,完成一世情缘。爱,仿佛是苦苦追寻,又仿佛是自有天意。时隔十二年之后,陈小元与余小卉在静安寺相见,人生的盲盒被打开,那些隐秘的过往也一一尽显。一件裙裤的背后是女性成长的生活美学,也是被唤醒后的心灵基调,裙裤仿佛是精神物化的一个载体,既呈现了自我之美,也坚守了独立之美。平凡人生中,总有疾风起,但铅华永不可弃,余小卉在困境中活出漂亮的人生,因为她把每一个今天当成礼物来珍惜。正因如此,漫山遍野的生命之爱终会纷至沓来。

  —— 安 静

  《不穿裙子的女孩》赏读

  1

  人生就是一个盲盒,各种味道各种颜色都被随意地装在里边,在打开之前谁也无法预知会遇到什么结果。在我的眼中,我的“初恋”余小卉,十二年前被装进盲盒的时候,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山区女孩,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却因为偷同学的裙子被开除。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十二年后盲盒被打开的时候,像渔夫打开了魔瓶的盖子,她像一股青烟一样冒了出来,差一点惊掉了我的下巴——她竟然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成了一个裁缝,高级的称呼是服装设计师,而且设计的衣服进入了上海时装周。

  2

  那是二〇二二年夏天的某个中午,我参加完上海时装周新闻发布会,正准备回报社写稿,《忘掉你像忘掉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生也猜不透,死也猜不透……这是我用王菲刚刚出道时唱的一首老歌设置的手机铃声。我瞄了一眼头顶的棉花云和毒辣的太阳,接起了这个陌生的电话,有些不耐烦地问:你是谁呀?对方说:你猜猜吧。我说:幼稚,懒得猜。对方说:你不猜我就挂了啊?

  那软软的不失深沉的声音,像刚刚吞下肚子的水晶粉丝,感觉十分熟悉又那么遥远。我试探地问:难道你是余小卉?余小卉说:谁是余小卉啊?我说:还能是谁,黑寡妇呀!余小卉说:黑寡妇死了,余小卉也死了,我现在的名字叫余顺兴。

  天哪,余顺兴!这么一个老夫子一样的男性化的名字,怎么可能和当年的余小卉联系在一起呢?我猛然醒悟,难怪这么多年,余小卉离开陕西师范大学以后,像谜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更像在梦里曾经梦见的一个人一样虚幻,但是为之惋惜的感觉又那么真实。原来,她隐姓埋名,已经不叫余小卉,改叫余顺兴了。

  我曾经向陕师大的学弟学妹们打听过余小卉的下落,有人说她回中学复读了一年又重新考上了大学,有人说她回农村种庄稼去了,有人说她给一个老板当了保姆,甚至说她长得像非洲人所以就嫁到非洲去了,也有人说在某某裁缝铺里遇到过和她长得特别像的女人。各种各样的猜测比较多,但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余小卉似乎有点伤感地说: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原来你的狗耳朵还真灵,竟然听出了我的声音。我也感慨万千地说:是啊,仔细算下来,距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整整十二年了。我之所以听出了余小卉的声音,是因为她的口气和当年一样,像玫瑰一样暗暗地带着刺。不懂她的,听起来有些扎人;懂她的,便知道那是一种自嘲。

  余小卉个子不高,下巴偏右的位置有一颗芝麻大的黑痣,因为经常帮着家里人干农活,皮肤被晒得黝黑光亮且十分细腻,身材不胖甚至偏瘦却显得比较结实矫健,让人感觉有着非洲美女的那种漂亮,再加上她平时喜欢穿着一身黑,我本来想给她起一个“黑玫瑰”的绰号,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黑寡妇”。

  对于这个绰号,余小卉是抵触的,同时又是欢喜的。抵触的原因是“黑寡妇”听上去不像良家妇女,欢喜的原因是我答应过她,这个绰号绝不外传,天知,地知,她知,我知,只专供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用,类似一个心领神会的接头暗号。虽然我叫她黑寡妇的机会并不多,但是每次我叫起来的时候,她都会仰着头,停顿一下,显得十分享受似的看着我,像递过来一个黑芝麻烧饼似的,轻轻地答应一声——哎!

  就这么一声“哎”,像是轻轻的叹息,又像是发嗲撒娇,被她答应出了少有的韵味。不过,我叫她黑寡妇的机会不多,印象最深的一次,最不是滋味的一次,也是十二年前的最后一次。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陕师大的校园云淡风轻,有一轮上弦月挂在天边,粉红色的樱花已经开了。我第二天将要离开陕师大,前往上海的《新闻午报》实习,有两个美女同学,一个是低我一级的学妹白苗苗,另一个就是余小卉,她们找了一个小饭店,点了几个小菜,还要了两瓶啤酒,非得为我送行。

  吃完饭,喝完酒,又聊了聊天,然后大家就散了。谁知道,我刚刚回到宿舍,正准备收拾行李的时候,余小卉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发信息说有急事,让我赶紧下楼。我说:有事刚才怎么不说?余小卉说:刚刚不是有电灯泡白苗苗嘛。

  我下了楼,问余小卉到底是什么急事。余小卉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就是有点舍不得你……余小卉说着,竟然伤感地哭了起来。我们两个就来到了昆明湖边,默默无语地绕着昆明湖散步,湖里有一对黑天鹅也在默默无语地游弋着。不知道转了几圈,夜已经深了,同学们都回宿舍休息了,我们便爬上了旁边的“不高山”。

  陕师大长安校区属于新校区,本来是没有山的,是修建昆明湖的时候,用挖出来的泥土在西南角堆起了一座山。因为环境比较优美僻静,成了小情侣们的约会地,开始大家把它叫作情人坡,因为山不太高,后来就正式起了个名字叫不高山。山上种了桃花、杏花,最多的是樱花。山顶有一个环形的凉亭,早晚都有同学聚会于此,或者弹着吉他或者吹着口琴,抒发一点青春期的莫名忧伤。

  现在已经是深夜,同学们早就散了,只有树林子里的小鸟,偶尔发出几声鸣叫。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余小卉突然一转身,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明白余小卉的心思,但是第二天就要启程前往那个陌生的城市,真有一种“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悲凉,也有着对前途一片迷茫的担忧,实在是无法再增加一份感情的重量。我摸了一下她下巴上的黑痣,心疼地叫了一声“余小卉”,又叫了一声“黑寡妇”,她抬起头仰起脸闭着眼睛,十分期待地答应了一声“哎”的时候,我却把她从怀里轻轻地推开了,宛如无情地拂去一朵落在肩头的樱花。

  不高山的不远处是篮球场,虽然已经熄灯了,显得黑漆漆的,但是仍然有一个人在打篮球,把孤独的篮球拍得嘭嘭直响。我们在凉亭坐了半天,余小卉才伤心地问:你到底嫌弃我什么呀?我就苦笑着告诉她,我不是嫌弃她,而是我喜欢穿裙子的女孩。我们村子没有一个穿裙子的女孩,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城里的女朋友,因为她们可以穿着花枝招展的裙子,像仙女一样在我的面前飘来飘去。

  余小卉就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穿裙子吗?我说:因为你是农村的女孩呀。余小卉说:农村的女孩为什么不穿裙子呀?我说:裙子优点很多,通风,散热性强,行动自如,穿起来容易,样式变化多端而漂亮,但是你想想吧,我们农村的女孩,采药呀,种庄稼呀,打核桃呀,如果穿着裙子的话,上个山,下个地,爬个树,大腿甚至**都露在外边,到处都是刺,扎人不说,毛毛虫钻进去了怎么办?人家城里的女人就不一样,穿着裙子,上上班,逛逛街,跳跳舞,尤其是谈恋爱,亲热一下多方便啊!

  余小卉有些生气地说:是不是像白苗苗穿的那样?

  白苗苗那天晚上穿着一条白色吊带裙,外边披了一件天蓝色的对襟毛衣,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清新时尚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当时的余小卉,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外边穿了一件酒红色的夹克,拨浪鼓一样吊着几颗亮晶晶的大扣子,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大头皮鞋,上上下下捂得严严实实。我伸手拍了拍余小卉的肩膀,最后还加了一句:不穿裙子的女孩那还叫女孩吗?

  余小卉听了我的话,目光像断电的灯泡子,尴尬地站了半天,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的动作很慢很慢,解开一粒扣子像挪开一个磨盘一样吃力。她先脱掉上身的外套,再脱掉自己的牛仔裤,只留下了**和那件黑色的衬衫。

  虽然已经是春末了,晚上的风还是有一些寒意,余小卉无所适从地站在风中瑟瑟发抖。淡淡的月光穿过樱花淡淡地洒在她**的大腿上,使得她像一根拔出一半的莲藕那么皎洁。我才突然发现,她的脸之所以那么黝黑,纯粹是制造出来的一种假象,迷惑住了所有的人,而她的白或者叫美,却被捂在了深宫大院里。

  余小卉缓缓地走了过来,再一次紧紧抱住了我,而且像一头麋鹿一样,用头在我的肩膀上蹭着。我一下子慌了,像木偶一样僵在原地,任凭余小卉像一朵棉花糖一样融化在我的怀里。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呀?她说:你不是觉得穿裙子方便吗?白苗苗穿着裙子,还需要你去脱呢,我自己**了给你,不是更方便了吗?

  余小卉再次提到白苗苗的时候,白苗苗还真就从夜色中冒了出来,双手插在裙子的口袋里,站在了我们的面前。白苗苗哈哈一笑,说:余小卉,你不知道吧?穿裙子之所以方便,那是因为连脱都不用脱……她提起裙子得意地旋转了一圈。

  白苗苗的出现,把余小卉吓了一跳,她像兔子一样从我的怀里蹿了出去,哆哆嗦嗦地躲到樱花树的背后,十分生气地说:白苗苗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白苗苗从地上拾起余小卉的衣服,拿过去披在了她的身上,笑哈哈地说:对不起啊,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余小卉穿衣服的速度更慢了,她穿上的似乎不是衣服而是十分沉重的盔甲。

  3

  叫余顺兴真别扭,还是叫余小卉吧。我和余小卉属于正儿八经的老乡,我的老家塔尔坪村和她的老家余家村,都属于秦岭南坡的丹凤县,不属于同一个镇,相隔又有四十多里的路程,但是我的母亲去世得早,姐姐嫁到余小卉他们余家村的时候,为了方便照顾我,也为了方便我上学,把我当成拖油瓶一起“嫁”了过去,所以我也算是半个余家村的人了。

  除了娶回来的媳妇,余家村的人清一色姓余,只有一个姓黄的男人,还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所以大家都是一个家族的。这样一来,我和余小卉就成了东拉西扯的亲戚,按照辈分,我的姐夫余大鹏,是余小卉远房的哥哥。以此类推,余小卉也应该叫我哥哥,余小卉她妈也是这样要求的,但是余小卉从不这么叫,也不直呼大名陈小元。我们在村子里遇到过几次,余小卉每次见到我,都像是遇到了土匪一样,低着头,红着脸,紧走几步,一句话不说地跑开了。

  我和余小卉之前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有两次,第一次是我上了大学以后,回姐姐家过暑假,余小卉她妈做了几个菜,醋熘土豆丝、西芹百合、西红柿豆腐干、红烧肉,还有一个青菜菌菇汤,好好地招待了我一番。吃完饭,天便黑了,她妈说余小卉数学成绩总是上不去,让我给她辅导一下数学。那天晚上,余小卉家的大门,被她妈从外边给反扣了,他们家里就剩下了我和她。她的闺房布置得十分温馨,床上铺着粉红色的被褥,旁边的书桌上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台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皂的气息。

  那正是最炎热的季节,余小卉似乎还停留在春天的时候,仍然穿得比较厚实,上身是一件蓝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都已经洗得发白,很明显已经穿过多年。即使如此,她举手投足间,还是带着一股无以名状的气流。我第一次进入女生的房间,第一次和女生共处一室,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已经可以听到彼此怦怦的心跳。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话也没有说两句,只是安静地沉浸于慌乱之中。什么函数呀,什么不等式呀,在心里已经变成了一锅粥,加上从高中毕业几年了,学过的知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最后一道题也没有辅导成功。

  我临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余小卉隔着门问我:你知道一个角如何三等分吗?我说:当然知道啊!余小卉说:你会解吗?我说:那可是世界难题,我会破解的话,不就成了大数学家了吗?我后来听说,余小卉那阵子对于这个世界难题走火入魔,吃饭做梦上课都想破解它。不过,关于一个角三等分的世界难题,在未来似乎成了她和我之间的一个谶语。

  ……未完待续

  本文刊载于《小说选刊》2023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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