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海平,纪录片编导、播音员、作家、诗人。本文发表于河北省艺术职业学院《艺术教育与研究》) 开篇 画外音:历经风雨,他依然不离不弃,执着坚守。 同期声:我从小到现在也养成了不爱旅游,不爱参观,有空的话就练功。 画外音:饱经沧桑,他始终无法割舍心中的挚爱。 同期声:我一看那个玩意(戏曲道具)我从心里面高兴,对它有感情,因为这是几十年了,对它有感情。 画外音:年入耄耋,他一直怀揣一份不变的情怀。 同期声:靠你们去身体力行,用你们来创造奇迹,发扬光大,把民族的文化发扬光大。 画外音:他,用人格凝聚力量,用艺术传递真情。 同期声:我说最好写的,我说就是人字,人一撇一拿,我说最不好做的就是人,首先得诚义。 定版:一生的坚守——记河北艺术职业学院离休教师张少波。 求艺之路 (画面:艺校剧场,张少波老师缓步走入剧场,慢慢的坐下,静静地回忆。舞台上空空如也,继而,叠化成电影<<霸王别姬>>中小演员苦练功夫的画面。) 画外音:这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他时常会来到这里,来这里静静的坐一坐,因为这里有他一生的挚爱——戏曲舞台,而舞台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着他所有的期盼,都会唤起他一生的记忆—— 1937年,侵略者的兽蹄肆意践踏着中国的国土,战争的硝烟弥漫在整个华北的上空,中国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在这年的年末,张少波出生了。他的父亲是一名小有名气的京剧老旦演员,从他记事起,他就跟随父亲所在的剧团颠沛流离,四处演出。耳濡目染,张少波从小对戏曲有了特殊的喜爱。 1948年,也就是张少波11岁那年,由父亲做主,他拜当时著名的武生演员郭景春为师,正式学习武生戏,而郭景春的师父正是当时大名鼎鼎的武生名角李兰亭。 同期声:那个时候,因为想的是南盖北李啊,南方就是盖叫天,北方就是李兰亭,那就是短打的鼻祖了,我师爷李兰亭,跟盖叫天他们都学李春来,后来分为南方就是盖叫天,北方就是李兰亭,一讲李兰亭那是没人不知,没人不晓,佩服的不得了。 所谓武生,就是京剧中擅长武艺的角色,对于年幼的张少波来说,习武之苦可想而知,张少波在师父的指导下,开始了艰苦的练功之路。 张少波同期声:不是苦,是很苦。下雪了,把雪扫扫顺着墙根拿鼎。把这块地捂化了,冬天照样出汗,我一把鼎拿过一个小时零五分,那时候不科学,我一条腿一扳2小时,2条腿4个小时,就光这个,冻的呀,手全是口子,那时候没有防冻膏,就小膏药在火上烤化了以后滴到手上,烫的呀,完了凉了以后接着练,冬天就到这个程度,夏天没得说了,就是出汗呗。不管是冬天夏天,下雪,不管这个,该练就练。 常言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在练功的过程中,张少波就培养了坚强不屈,执着刚毅的硬汉品格,他咬紧牙关挺着,坚持着。 张少波同期声:忒苦忒累,到了夏天歇会吧,抱着腿一低头,就栽过去了, 困的,缺觉,这么一蹲下就摔这了,赶紧起来,困成这个程度。 尽管在练功期间,年幼的张少波没有少受师父的训斥,甚至打骂,但现在回忆起来,老人家对师父一直心存感恩。 同期声:现在的话还得感恩,没有师父的话,哪有我现在这种状况啊,现在一点都不狠老师。 舞台生涯 当时,张少波跟随师父所在的是冀中实验剧院,也就是今河北省京剧团的前身。在演出和学戏过程中,张少波进步很快,他武功扎实,把李派艺术继承得纯正深厚,成为郭景春的得意**之一,张少波学演的开蒙戏有《摩天岭》、《白水滩》、《三岔口》、《乾元山》、《蜈蚣岭》、《夜奔》、《八大锤》等等,因张少波扮相英俊,舞台表演具有李(兰亭)派的“脆、帅、美、狠、漂”的特点,当时被人称为“小郭景春”。 同期声:观众叫好了,心里美啊,这个逐渐从逆反心理顺过来了,主动地练功主动的学习,而且还找一些同学同事,我演戏你给我看着点,你看我那还不行了,下来了告诉我,我下次好改,到这种程度,所以这个艺术也就这个一天一天的就提高了。 1954年春节,张少波主演的《白水滩》一剧和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裘盛戎、张君秋等主演的剧目,在北京天桥大剧院同台为中央领导演出,张少波的演艺受到周恩来总理和前辈艺术家的称赞。 同期声:爱上这个戏的时候,那就是得到了观众的掌声了。 在以后的几年里,张少波随河北省京剧团到天津、辽宁、陕西、甘肃等各地演出,他主演的《白水滩》、《乾元山》、《三岔口》、《嘉兴府》、《四杰村》等戏收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但张少波从不满足,不断进取。 同期声:你就比方式说白水滩,演了几百场啊,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演了几百场,但他每一次都有新的感觉,哦,这样不行,下次我改进这样,下次的话你注意这点了,它那个地方又显得差一点了以后,你又在改进,所以说慢慢的提高。 1958年5月,张少波调入河北省“河北梆子青年跃进剧团”工作,在这里排演了《大闹天宫》,张少波主演孙悟空。以后几年中,张少波主演了《乾元山》、《白水滩》、《宝莲灯》等剧,舞台实践经验日益丰富,表演技艺日臻成熟。 同期声:一说长靠也好,短打也好,真家伙戏,就是真刀真枪,一提起来长考的话就是学洋派,短打你就学李派,那功夫,他说你学常考你要是学李派的话,你得吐了血,……李派可不是招招架架,那是玩真命。 在艺术上炉火纯青的时候,张少波也收获了爱情,1965年腊月,张少波与“省跃进梆子剧团”的著名刀马花旦何小青结婚,组成了完美家庭。 同期声:这不就是缘分么,完了以后认识了,定个规矩,不许耽误工作,你练你的,我练我的,听党的话,害怕人家看出来,他们俩搞对象呢,怕人笑话,别影响工作, 1978年,在传统戏开放后,张少波在石家庄第一个演出了传统戏《逼上梁山》中的三折戏,即“风雪山神庙”“火烧草料场”“造反上梁山”。演出场场爆满,掌声不断。 投身教育 酷爱舞台艺术的张少波始终有一个割舍不掉的心结——文革十年,传统艺术失去了太多,表演人才青黄不接,表演技艺有失传的危险,每想于此,张少波都心急如焚。 同期声:想办法怎么着培养人,因为接着十年呢,十年人们都没有经过这个系统的,传统戏训练,……着急,着急,恨不得,多出,多出点人才。 1978年,张少波离开了自己挚爱的舞台,来到河北省艺术学校任教,他全身心的扑到教育上,他只有一个心愿,多出人才、快出人才,他把自己学艺时的很多宝贵经验用到了自己的教学中。 同期声:后来我教学也是按照我师傅教我的那个方法,这个戏曲不是讲手眼身法步吗,那法是什么啊,法就是法则呗,方法呗,你怎么教学生啊,而且我师傅教我呢,不完全是口传心授,他还有个身体力行,也给你讲,他也给你做示范,而且做示范还得告诉你,你这个动作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走,从哪起,到哪落,必须得有交代,你比方这只一下子,你不是平平常常就这么一只,那指也不一样,那眼睛,那他只出去才有神,而且师傅在做示范在讲这个动作来源,劲头,心劲,那多了,那事多了,完了以后通过走遍也好,我起吧也好,你通过这些个城市的动作,你去体验这个劲头去。 张少波教学不停留于表面的表演形式,他主张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深刻剖析人物的心理活动,以便更好的把握人物形象。 同期声:当老师你也得给学生们分析人物啊,这人物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它的处境是什么,这俩人一样吗,所以教学的时候你得把这个人物的关系,他的处境,哎,这好多方面的话,都给讲透了,他这个人物才能把握的准,所以你这些问题的话,教学不是光教山崩,云手,那是一种型体动作,他是为了塑造人物,得编排这些个,走遍也好啊,这个启发也好,真的这个塑造人物变现的话呢,还得靠人物内心面部的表情,从面部,从心里的面部。 张少波演了一辈子的戏,对于自己塑造过的每一个人物形象都把握得十分精准到位,对于这些栩栩如生的舞台形象,张少波都一一给学生们讲解分析。 同期声:这个人物的思想感情,你比方说这个哪吒,跟这个沉香,这两个都是小孩,而且都是神话里的,单说这个人物,是不是啊,这个家庭背景,这个环境不一样,所以一上场那个感觉就不能一样,你比方说哪吒吧,他才七八岁,但是呢他是天上的灵珠子下凡,一生下来太乙真人把他抱走了,学了艺以后就回家,有父亲有母亲,父亲是陈塘关的总兵,母亲又特别贤惠,吃穿无忧,以前那个几岁的孩子乐乐呵呵就玩呗,……沉香就不一样,沉香也是从小霹雳大仙把他救下来,带山上去了,霹雳大仙就一个老头啊,从满月开始,由霹雳大仙把他抚养到十五岁,从年龄上哪吒才七八岁,沉香就十五岁了,思想也比较单纯,但是他和哪吒一出场亮相,那个劲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没别的,就是知道练功。 很多学生说,听张老师讲课,就像是在听评书,非常有趣,而张少波老师的良苦用心在于,要塑造人物形象就必须了解人物的出生背景、成长环境和个人经历,只有全面了解了这些,才能更加准确的进入角色。知识不要碎片化,而要全面化、系统化。 我教的学生,就是给他们出生背景,给他们说了一段评书,让他明白,所谓说评书就是把这个故事情节,从头到尾给他讲一遍,让他有一个轮廓,对整个故事有个轮廓,然后在个他讲这个人物出身历史,所遇到的一些状况,或者是本身的遭遇,你必须带着这个任务,你去体验你演的这个角色,我教学的话,每个系我得先说段评书,所以说你得让学生明白,学生不明白,跟我傻唱戏不同,戏你得有人物,人物你得有魂,我光有武功傻卖力气,不行,我刷棍,那棍里面没魂,所以这个戏就演不圆滑,你用什么家伙,你得把你这个思想感情贯穿到你所用的道具上,去发挥去,就是在这个武侠小说上,他也讲这个,他用刀,你得把你这灵魂贯穿到刀上去, 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戏曲界普遍存在门派现象,张少波担心这些门派现象会束缚学生的知识面,他告诫学生,要打破门户界限,博学众长。 同期声:我说作为年轻的来说,不要有门户之见,广学博采,多学东西,积累知识,我给于静也这么说过,现在戏曲不景气,但是绝不了,得靠你们年轻一代,去发扬,但是你们必须得多学,跟老人们多请教。 张少波不但给学生讲解专业知识,还不断地给学生讲解做人的道理,他常常告诫学生:要学做事,先学做人。 同期声:讲做人,做人我这最好写的,我说就是人字,人一撇一拿,我说最不好做的就是人,首先得诚意,第一个不能违法,第一项就是做人不能违法,互相之间得讲个诚义,人一般要言而有信,得将诚义。 葛龙:从张老师身上让我们看到老的艺术家,老的教育家对艺术的追求,精益求精的感觉,对学生严谨,对工作的认真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的。 胡金玲:他的艺术造诣都是很深的,我们那时候都不敢接触,可是他那时候非常风趣,跟我们说话一点架子没有。 田喜弟:当时在棒子剧院武生造诣很高的,而且什么东西都特别正规,也认真,这么一个人。 刘锦荣:作为我们年轻人呢,将来以后我要吧他这些老一代人的精神传承下去,把他们这些对艺术的爱好,执着,还有认真,告诉更年轻的人,让他们为传承我们河北的还有京剧,梆子让他们做出自己更大的努力。 从教以来,张少波呕心沥血,可谓桃李满天下,张少波教授了《白水滩》、《沉香下山》、《蜈蚣岭》、《摩天岭》、《三岔口》等戏,培养了保定市河北梆子剧团著名武生演员张春雨,著名京剧文武小生,天津市青年京剧团团长李少波,河北省戏剧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贾吉庆等许多杰出的艺术人才。1987年,张少波被吸收为中国戏剧家学会会员。
离而不休 如今,张少波老师已离休在家,但是,他平时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有戏曲的影子,看戏曲频道、画脸谱、读与戏曲有关的书籍,给年轻人讲戏……,他将戏曲艺术融入了自己的血液,也融入了自己的生命,戏曲是他一生的最爱,也是他一生的坚守。 有时候,他会回到自己工作过的母校——河北省艺术职业学院来看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这里寄托着他太多的期盼和希冀,也留下了他太多美好的记忆。他会到教室里去看看正在练功的孩子,给孩子们做些指导,看到自己熟悉的道具,看到朝气蓬勃的孩子,老人似乎看到了戏曲的将来和希望,老人感到兴奋不已。 同期声:说些实在的话,这个校领导能看得起这些老先生们,我算赶上了,我赶上了校领导在(戏曲艺术)这方面很重视,我非常感激, 更多的时候,张少波会来到学校剧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的思考,静静的回忆。 (一个黑场或叠画过度,张老师经典语言集锦,配上京剧曲子,或插入京剧戏曲画面) 同期声:世界大了,什么东西好啊,民族的东西最好,因为这个戏曲,是咱们民族的东西。 同期声:要珍惜自个民族的宝贵遗产,这就是戏曲,不管是什么剧种,都是咱们国家宝贵的,……所以要热爱,民族的遗产。 同期声:还得靠你们去身体力行,靠你这个勤学苦练,用你们来创造奇迹,发扬光大,把民族的文化发扬光大。 (开放式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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