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芍夷：植物二题 | 草木芳华征文

赵日超

东方旅游文化网

　　“草木芳华”（第2季）征文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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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芍夷，女，汉族，海南文昌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椰城杂志社主编。出版小说集《城市无梦》《目光里的对峙》《倾听咖啡屋》，长篇小说《驿动的年轮》《伤祭》等。曾获海南省优秀精神产品奖、海南文学双年奖优秀作品一等奖等。
　
　　植物二题
　　 韩芍夷


　　到昌江看木棉


　　知道木棉，不是从花开始，而是它的有着黑籽的棉絮。小时候，母亲托人从下面县城买来木棉给我们做枕头，棉丝光滑纤细的木棉，似乎比棉花松软、轻。后来，母亲又托人打了一床木棉被胎，专门春节期间用。大年初一，用上轻软的木棉被，使新年过得温暖而隆重。

　　真正看到成片的木棉花，是2014年3月初，应昌江县文联的邀请，海口的文友一行，到昌江观赏红木棉。车在公路上行驶，时不时看见一棵或几棵木棉树在山岗上或田地里，如独立山头眺望或站岗，招摇又养眼。那天天气好，前来观木棉的人多，堵车，上不了观景台，便往田间地头走。我们一行走田埂，过水沟，来到木棉树下，草地上红木棉的花瓣如落英缤纷，红绿分明，如一张阔大的新鲜自然的地毯。木棉花跟别的花不一样，大多数的花是在枝头枯萎后落下，木棉花却在它开得艳丽时“叭”地整朵下落。也许是看到花开正好时就离开枝头，忍不住，我把那一朵朵完好落下的花用一根细藤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坐在石头上让文友拍照，怀里那串红木棉是最大的亮点。这是我此生以来拍的最明快艳丽的一张照片，把一大把自然的火红拥在怀里，似乎是把春天拥在怀里，整个世界明亮了起来。后来，我把这张照片放大冲洗出来，挂在卧室。它是似乎是一种标识，一扫我以往着衣的黑、蓝、米、灰的纯色系，扼制了我以往对色彩迷艳的厌恶，改变了我的单调及对生活的认识，从衣着打扮开始对色彩的接受，到对各种人际交往的接受，这是一种从内到外的改变。生活态度与观念的变化，含有了对事物的包容与接纳。这种从身体的内核到外表的打开，被我视为是一种年轮积淀后的自我革命，是对破除我执、走向通透的觉醒，尽管我知道此路漫漫，但终究有了开始。

　　此次再到昌江看红木棉，没上次拥堵，终于补上了上次没登上七叉镇木棉观景台看红木棉的遗憾，可见人生行走，脚踏大地也不必太过着急，有些景致此次不见，是为下次的遇见埋下伏笔。站在观景台，高处远望，天地开阔，远山起伏延绵划界，几何形的稻田，周边散落着树林，红、黄、绿把大地涂鸦得斑斓，但如果没有那些红木棉，便少了些热烈与温暖。

　　而在昌化江畔赏红木棉，又是另外一种景致。不宽的江面被游船犁开，水荡漾开来，两岸的景色，江水、沙滩、木棉树，层层递进，绿植、山、天空，层次分明，又浑然一体。最耀眼的，当然是红木棉。江中的倒影，更是如梦如幻，被手机镜头框住，那斜逸出的红木棉花朵，昂头傲立，五片两指宽的桔红色花瓣，绽放得很尽情，一圈圈林立的花蕊被**无余。也许这是作为一朵红木棉在枝头的最高光时刻，像人一样依枝阅尽春色，饱览山河。

　　木棉树是花先于叶子开放，时间是三四月，花落后，大约是五六月，果实成熟，浅褐色的蒴果裂开，棉絮和种子散出。自然万物就这么神奇，各自的年轮，各自的宿命，都有其秩序与节奏！相对于人，自然万物又这样无私，怡然生长、奉献。像木棉树，不仅可观赏，还有食用价值、药用价值、经济价值，比如木棉花可供蔬食，煮粥煲汤亦可；最令人赞叹的是木棉树从花、叶、树皮、树根皆入药，全身都是宝，都对人类有用，且不求回报。

　　对木棉树愈是了解，愈对她心生敬意！难怪她还有另一个别名：英雄树！英雄也，指才能勇武过人；有英雄品质；无私忘我，等等，这是人们赋予她的意喻，窃以为，绝对恰当！

　　夫妻树


　　我第一次见到美丽异木棉，是在湛江市农业科技博览园此花单生，有5片花瓣，反卷，中心为白色，花冠淡粉红色，有异于我在海南昌江见过的在枝头上绽放着烈焰的大朵木棉花；粉纸扇花以为是大朵的粉红色花朵，经介绍，才知道绿叶以外那些重重叠叠的粉红还是它的萼片，萼片肥硕，盛开时满株红粉艳丽，醒目得喧宾夺主，而真正的花是金黄色的只有五片高杯形花瓣呈五角星状的小花，花心是圆点的大红；蝴蝶花的形状果真像蝴蝶：几根像触鬚一样的花蕊，左右各有像翅膀一样的两片白色花瓣，一片像蝴蝶身体一样的紫色长花瓣。花儿在风中摇曳，像极了在树间翩翩起舞的蝴蝶；红楼花，在细长赤褐色的花梗上，红色的穗状花排成串，细筒状的花喉部位略肥大，它们阶梯似地向上（或外）扩展。还有树叶正面为绿色、反面为金色的金星果树……这些奇花异树让我大开眼界，不由不感叹自然万物的神奇。

　　仔细观察园中的花草树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在植物界演绎尽致，植物界的弱肉强食也是惊心动魄的。有一棵树杆就被衍生出来的树根绞杀，故被称为绞杀树。这种被侵犯吞噬不见血的杀戮，让我窥视到了植物间生存也有的残酷。但最触动我内心的，是两棵被命名为夫妻的树：檀香和洋金凤。檀香，属檀香科，别名叫浴香，是常绿小乔木，大约有几米高，具寄生根。据资料显示，檀香树全身几乎都是宝，檀香木的心材是名贵的中药。檀香树的根部、主干碎材可以提炼精油，檀香精油俗称“液体黄金”。檀香树冠的幼技和生长过程中修剪下的部分枝条可制作高档香制品。故檀香树被称为“黄金之树”。洋金凤是直立常绿灌木。一般高达3米，花冠是橙红色，边缘是金黄色。洋金凤不以色香引人，主要是以它的姿容形态来吸睛。洋金凤的花有头有尾有翅有足，就像一只凤凰常年飞翔在枝头，栩栩生动的形象，令人对大自然造化出的神妙，心生敬意！洋金凤不仅一年四季花簇红艳，种子还可榨油及药用，根、茎、果均可入药。檀香是半寄生植物。它虽能吸收部分矿物质，但必须寄生在寄主上，掠夺寄主的养分才能存活。眼前这两棵被称为夫妻的树，一高一低，相依相伴，显然檀香自身的根脉为树的成长提供一半的营养，另一半要靠洋金凤的根脉滋养才能成活，它们之间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处甚欢，是真正的相濡以沫，宛如人类的一对恩爱夫妻。

　　万物皆有灵，时常有吃素人士言吃素是为不杀生，有慈悲心。我常质疑：难道植物就没有生命吗？我始终认为，植物是有灵性的，人类与之，只是彼此不能破译各自的语言，彼此不能对话而已。从某种程度来说，搞植物科研的人员，就是在为与植物的对话做不懈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