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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双手拉着宽大的木制栏杆，一歪一偏往四楼办公室爬。 “贾明生，贾明生，贾局长，老贾，你给我出来。”老母一边爬一边叫，嘴里呼出的酒气可以熏死路过的苍蝇，打落飞过的蚊子。 “我说老母啊，你能不能安静点，要不下午你别上班了，回家去休息，贾局长那儿我替你请假？”办公室主任小李拽着老母的衣尾巴说。 “休息，休什么息？我这个人你知道，上班从来不迟到不早退不请假，更不旷工，我休息什么休息？”老母转过身，瞪通红的眼看小李。 老母突然转身和鱼眼珠似的眼，使小李不禁一震，赶紧站住脚，但是惯性还是推着小李往前走，一头撞在老母怀里，差点把老母撞在楼梯台阶上。 “好，好，好，不休息，你上班。”小李又气又好笑。 小李看老母转身继续往楼上爬，无奈地摇了摇头。 “贾明生，贾局长，贾局，小贾……”老母把他们的贾明生局长老贾变成了小贾，叫喊声变得亢奋起来。 等老母爬到四楼办公室，气力明显虚弱下来，叫喊声小了，站在办公室外，呼呼地喘气。小李把老母拉进办公室，老母的眼睛就完全闭了下来，倒在门口的沙发上躺了过去。 等小李将老母安顿完回到自己办公室，贾明生一个电话把小李叫到他的办公室。 “怎么搞的？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是怎样当的？就这样当的？你明明知道老母平时不喝酒，也不会喝酒，更不参加单位的陪酒，你为什么还要叫老母跟着去陪酒？这下好，老母一下子在领导面前把我们局的面子全给丢光了，你心满意足了，是不是？”还没有等小李坐下，贾明生就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左手将办公桌拍得嘭嘭响，劈头盖脸地训起小李。 小李大气还没喘过来，就遭贾明生一顿抢白，脸红脖子粗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半天也没我出一句话。 “早知你只有这水平，老子当初就不应该叫你干办公室，你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聪明，长大一点，叫我少操一点心？以后别干办公室主任了，干具体的业务去。”贾明生站起来走到小李的面前，右手食指指着小李鼻子大声说。 “贾局，老母也是为他退休的事情才这样的，他的退休报告在你手里已有大半年了，你一直没签字，我每次来问，你总是要研究研究，老母来问，你还是要研究研究。现在老母不干了，每天来办公室逼我，要我催你在他的退休报告上签字。”这时小李反倒平静下来。 “哦，原来这样？”贾明生听了小李的话，转过身回到老板椅上，“那你今天也不应该叫老母去陪酒呀！”贾明生口气明显低沉下。为叫老母带小二，贾明生把老母的退休报告压了大半年。“坐，坐，坐下说，别老站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眼睛花。”贾明生指着椅子要小李坐下。 “贾局，你看，是不是让老母退了算了？老母平时不喝酒，这我知道，今天我不是故意要让老母去，是他来催我让你在他退休报告上签字时，叫我联系酒家准备待客，被他亲耳听见，一定要跟着去的，你说我怎么说？人家老母从来没吃过公饭，我能说老母你别去吗？” 面对贾明生，小李顺势坐下。 “退？你就知道退，老母退了，他那摊子业务谁来担？局里就这么几点点人，人少事多，能进来的人能力有限，无法胜任工作，能胜任工作的又进不来，你说老母退了怎么办？”贾明生火气又上来了。 “贾局，老母说你要再不签字，他天天都来你办公室，你应酬他也跟着应酬，直到你签字为止。以老母的脾气，他会这样做，也做的出来，就像今天这样，那怎么行呢？”小李说，“要不，你叫老母带一个人，等老母带的人熟悉了业务，再让老母退？” “老母不是带着小二吗？你还想要他带谁？”贾明生质问小李。 就在此时，老母又大喊大叫起来。 “小李，小李，小李子，去给我把贾明生叫来，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卡着我的退休报告不签字？”老母的叫声很大，整栋办公楼都能听见。 “老母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在叫？”贾明生压下怒火，一屁股坐回到老板椅上。 “是呀，这个老母，我出来时明明睡着了，怎么又叫了呢？”小李像是在自问，并起身走到门口伸头看了看。 “去把老母整回家去，让他在家里休息，不要在办公室大呼小叫影响别人上班，他退休的事情再容我考虑。”贾明生说。 小李走后，贾明生自言自语：要是给老母退休了，那小二怎么办？谁来带，小二跟老母大半年什么也没学到。 任凭小李怎么劝导，老母就是不听，反而将叫喊声提高，杀猪似的，变成了对贾明生的指责，弄得贾明生很尴尬。老母好多次要闯贾明生的办公室，都被小李挡住压下。叫了半天不见贾明生什么动静，老母慢慢虚了。 小李被老母弄得气喘吁吁，只好暂时坐下来休息，不再理会老母。快要下班时，贾明生一个电话把小李叫了过去。 “把这个给老母拿去，我已签了字，老母要天天这样，不但干不成事儿，还丢脸。你叫老母明天就交到人事局去吧！”贾明生把老母的退休报告递给小李。 “贾局，你真的给老母退？老母退了他那分工作谁来担？小二？”小李接过老母的退休报告问。 “再说，再说，赶紧把老母整回去，下午还要应酬。谁来担不是你操心的事。”贾明生要小李赶紧去打发老母。 “贾局，老母这次真的睡着了，你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吧。”小李说。 “睡着也得整回去，等一下来人看见老母这样多不好，赶紧去。”贾明生朝小李挥挥手。 “我要不要回来陪？”小李问。 “不用，今天一个老母够你受，晚上把明天的汇报材料整好就行。”贾明生说。 小李拿着老母的退休报告，出了贾明生的办公室，拉起老母就走。 “舅舅，怎么样，你看看，贾明生在你的退休报告上签字啦！”小李把老母的退休报告拿到老母眼前晃了晃。 老母一把抢过他的退休报告，激动热泪盈眶，放到嘴边亲了又亲，仿佛孩子似的。 “贾明生要是真不让你干办公室，那舅舅不就成了罪人？”老母平静后问小李。 “不会，现在局里没人会写写画画，除了我，你一百二十个放心，他能把我怎么样。”小李说。 “还是侄子厉害。”老母拍了拍小李的肩头，竖起大拇指。 “舅舅更厉害，又是泼酒又是抹油辣子又大呼小叫，演得真像。但我们是亲戚关系只能我俩知道，你带贾明生小舅子小二什么也没教给人家，他要知道了，还不拔我皮，你也退不了。”小李一脸兴奋。 “知道，你以为我谁呀？你舅舅，放心吧！”老母说，“走，今晚舅舅请你搓一顿，管他小二不小二，笨样儿，不看贾明生的面子我才懒得带。”老母又将手搭在了小李的肩头上。 “还要演戏呀！”小李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老母和小李相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2007/1/19草于云南玉溪元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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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3 20:3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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