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阿炳一道喝咖啡

石台程纲

  与阿炳一道喝咖啡
  "阿炳！阿炳！"在台下，我和阿炳的fans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而阿炳旁若无人似的，戴着一副黑墨镜，穿着长衫，发型有点乱。阿炳非常熟练地拉着二胡，酷酷地沉浸在他的音乐世界里。我们，台下所有的大呼小叫的人们，只是他音乐世界以外的，毫不相干的事物。那种苍凉的古意，仿佛跟我隔着一千多年，隔着地域、民俗，我从没在现实生活中听见过这种声音。而在喧闹繁杂的市井，１９５０年深秋，在无锡举行的一次音乐会上，我却真实地体会到了。
  乘坐从音乐那头开来的出租车，停在音乐河边的长桥上。街上寂寂无人，因雾很浓，街灯显得很微暗。
　天色还暗，周围的山和远处的民居，都是一堵堵黛黑的影子；风不知是从什么方向吹来，原本觉得有点厚重的毛绒衣，骤然变轻薄了，寂静中，我听到了继短小的引子之后，旋律由商音上行至角，随后在徵、角音上稍作停留，以宫音作结，呈微波形的旋律线，恰似阿炳端坐泉边沉思往事。从桥头望下去，红河静静的流，水面上有几道流光，是两岸稀疏的灯光的投影。悠扬的二胡声就是从江边传来的。我肯定这是一种心灵的感应，因为我立刻听出这陌生而又熟悉的乐声就是多年来打动我那个曲子。
   时值深秋，我独自在季节里徘徊，在那个夜色如水的夜晚，我遇到了阿炳。我认识阿炳，特别喜欢听他的成名曲《二泉映月》，然而阿炳并不知道遥远的他乡有个他的fans，我多么想得到他的签名，可是阿炳自己还要为生活奔波，无暇顾及更没有想到成名后的荣耀。阿炳经常在无锡二泉边拉琴，创作《二泉映月》已双目失明，据阿炳的亲友和邻居们回忆，阿炳卖艺一天仍不得温饱，深夜回归小巷之际，常拉此曲，凄切哀怨，尤为动人。阿炳的朋友陆墟曾这样描写过阿炳拉奏《二泉映月》时的情景："大雪象鹅毛似的飘下来，对门的公园，被碎石乱玉，堆得面目全非。凄凉哀怨的二胡声，从街头传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媪用一根小竹竿牵着一个瞎子在公园路上从东向西而来，在惨淡的灯光下，我依稀认得就是阿炳夫妇俩。阿炳用右胁夹着小竹竿，背上背着一把琵琶，二胡挂在左肩，咿咿呜呜地拉着，在淅淅疯疯的飞雪中，发出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
  《二泉映月》这个风雅的名字，其实与阿炳的音乐是矛盾的。与其说音乐描写了二泉映月的风景，不如说是深刻地抒发了瞎子阿炳自已的痛苦身世。《二泉映月》不仅将人引入夜阑人静、泉清月冷的意境，听毕全曲，更犹如见其人--一个刚直顽强的盲艺人在向人们倾吐他坎坷的一生。
  晚上，鱼潜水底，客归旅舍，一条条游船系在江边码头，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在石堤上走，双双对对的情侣们在江边厮磨。灯影朦胧中，又响起二胡声。我坐在船舱里，喝着朋友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有点苦，也有点甜。听着这咿咿呜呜地袅袅之音，品着美国制造的咖啡，我无法把自己想成虔诚的听者。我邀请阿炳坐下来喝一杯咖啡，阿炳用细长的手摆了摆，依然低着头拉着二胡。阿炳看不见眼前的世界，却能用心感受到社会的冷暖苦甜，而我们只能用嘴品尝着咖啡的苦甜……
   凄凉哀怨的二胡声在平静的河面上飘荡，音乐略带几分悲恻的情绪，直到夜阑人静，还有两三声，格外的响……

暖玉生烟

好象人生总是很矛盾，收获优美的时候也会伴随惨淡！就如阿炳和他的＜二泉映月＞！！！

石台程纲

是的,感慨与感悟.

暖玉生烟

引用第2楼石台程纲于2007-02-04 17:45发表的:
是的,感慨与感悟.

有的时候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感慨和感悟中领略人生的风景，程纲，你的文字真的很不错哦！！！！

石台程纲

谢谢鼓励,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