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就出发
窗外传来零零散散的爆竹声。今年北京五环以内可以限时放鞭炮，鞭炮声弄的我常常走神，以为自己还坐在老家里。
要过年了。春节是中国民俗中最重要的节日，上班路上看到火车票销售点排着的长队，就明白了一点，在外的游子，无论贫穷还是富有，过年都要赶回家的。
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我的情绪有些低落，其他工作人员此时都在家与亲友团聚呢，对家的温暖谁不渴望呢。还有一些事需要我处理，但我心里明白，这只是我拖延回家的借口。终于买好车票了，年三十下午发车，十几个小时后到达。在旅途中度过中国人最看重的年三十，这样，也挺好。应该亲人团圆的年三十，我不知道该和谁在一起，既然我是属于路上的，那就把这个日子交给旅途吧。
父母是在军旅的行营中生的我，或许就这样注定了我是属于流浪的。去年，遇到一个朋友，据说看相算命很准。他断言道：我的生命和事业是属于行走的。我的心似乎被击了一下，又释然。我是个没有故乡的人，曾经对母亲说：有妈妈的地方，就是故乡。父母呆的城市，是我唯一的牵念，我文字中的乡思，其实就是对父母的想念。读一些乡土文章，心里会很羡慕作者。那些在村庄里出生长大的人真幸福啊，有自己的村庄和故土，所以才有这么多厚重的灵感和承载，幻化出这么多美妙的文字。
我只能在行走中寻找自己的心灵家园，虽然很累，但我还是感谢把我推到这条路上的所有人。也许失去家的牵绊，我会走的更深更远。
可是这个城市不是我的目的地。虽然她悠久的历史文化凝重的不容细述，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令人肃然起敬。但我更神往的是人迹罕见的自然山水，这一次旅程，我只是把这座城市当做自己通往神圣之地的起点。但愿这座城市能够包容我的自私，虽然不喜欢，现在却赖于她而生存。
很想念自己在海边的家。虽然失去了家人，哪儿只是一座空房子。但那座房子却承载了许多家的温暖回忆，理智上我想忘记，却常常在梦境中重复过去的日子。不知道这是惯性的作用还是一种留恋？
窗外已成为墨色，烟花爆竹划过夜空，五彩缤纷的光透过窗户，让我对面的墙壁一闪一闪的。我极力不去看窗外，随意涂抹一些文字，让自己放松。
很久没写过散文随笔了，不是懒惰。文学是我坚守的最后精神家园，除非我失去了思维，否则不会放弃写作。一年了，我的身体和精神一直被琐碎的事物牵绊，这让我无法安静下来，无法捡拾那些熟悉而亲切的文字。现在，我试着触摸这些文字，这些与工作无关与别人无关的文字呵，就像自己险些丢失的孩子，失而复得，真想把她们揽在怀中，相互取暖。
北京的冬天真冷啊，虽然大家一直说今年是暖冬。这让我想念以前居住的海滨城市烟台。烟台的冬天多雪，即使是冷，也是一种温和舒畅的冷，站在海边的雪地上，深呼吸，会感觉浸入肺腹的清新。在温暖的家中，守候的家人、火炉、音乐、茶、阳光……舒服地蜷缩在沙发上，品味着入骨的温暖。多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温馨了？
人都说，经历是一种财富。经历过了，就该无遗憾了。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幸福的过往，都是生命的铺垫。这样的温馨虽然逝去，却已经收藏在心底最柔软处，在这寒冷的异乡，疲惫的时候，拿出来温暖自己。
写这样柔和文字，感觉自己在微微地笑。是啊，有多久没有笑过了？从离开家，从到达这个城市，似乎自己的表情就凝固了。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这样一角快乐。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份快乐放大，注满自己生命的旅程呢？是什么让自己的表情凝固了？与对一些人的爱恨交加有关？还是对一些过往难以记忆？是的啊，命运突然把我的生活折了角，而自己又舒展不开那些折叠，日积月累，里面就藏下了一些阴影和灰尘。我连改善的能力都没有吗？
我的心渐渐沉静下来了，那些困扰自己许多天的低落情绪在字里行间散去。我想起了一个作家在文章里写的一句话：“一个人的行走范围就是他的世界。”我曾经在新疆广袤无边荒凉的戈壁滩上行走，承接圆月流泻的神秘、悲壮光芒；曾经在美丽的云之南，寻找鸟语花香，拥抱浓浓的绿色；曾经在不染一尘的原始森林，感受大自然的粗犷震撼的美……更曾经临天泉一般的湖水照影，畅游在浩瀚的大海，与大海相融……我因为行走的范围广阔而拥有着广阔的世界！因为行走的广阔而拥有着除了亲情外的许多友情！我拥有这么多啊！这个发现，让我欣喜。
夜深了，窗外依然鸣响着爆竹声声，我的心中充满感恩。“一个人的快乐，不是因为他拥有的多，而是因为他计较得少。”
夜已经很深了，天亮已经不远。天亮后就出发。
在每一次出发和抵达之间，告别与重逢之间，都会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喜呢？
2007年2月16日夜 于北京北苑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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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6 23: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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