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薛茜 于 2015-11-24 20:28 编辑
哥哥喜欢唱歌,粗粗的嗓音,却爱细腻的歌曲,“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的心里全都是雨 滴滴心里全是你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一朵雨做的云 云在风里伤透了心 不知又将吹到哪儿去……”每次唱完就臭美一番,然后对着我故作深沉地说:“每个人啊,都有一个注定了的人生,这叫做命运。所以呢,有些人啊,注定不适合上学,譬如我;有些人呢,注定就是为上学而生的,譬如你,你将来啊,肯定是光宗耀祖的大学士。”那时,通常的回应,就是我的鬼脸,我知道不爱上学的哥哥又在为自己找借口了,顺带着夸我一下下,当然咯,我会成为他辍学计划的第一个支持者。 后来,初中毕业的哥哥如愿他乡,彻底摆脱了上学的生活,但我,却没有如他所说,成为光宗耀祖的大学士,而是北上,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浑浑度日。也许真的有样东西叫做命运,改不了,逃不掉。 我生命里的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转折点间,都是满满当当的胜利,而每一个转折点,嗯,真的是转折点,一转一折,不复前路。成年之前的转折点,再不济也有哥哥“垫底”,有哥哥满不在乎的安慰,可是,这次的转折点,没有哥哥,还多了一些或许连哥哥都接受不了的东西,譬如家庭的分崩离析。第一次,我哭了,为自己。泛滥成灾的脏脏的液体,湿了袖子,枕头,还有,我最喜欢的书。第一次,我对着父亲大吼大叫,对着母亲恶言凉语。那个暑假,高考之后的暑假,我就像个酗酒的疯子,一本接着一本地撕书,一样接一样地毁东西,对着每个前来阻止或劝慰的人怒气冲冲。母亲后来说,那时的我,眼睛里有一团火,很吓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蜷着腿横着或竖着躺下,一米五宽的木床,足够。夏天的风软乎乎的,钻不进窗子,卧室热热的,蒸得人浑身是汗,嗜血的蚊子,很勤快地,咬皮,扎针,抽血。那个夏天过得很慢,也很快。 新生活的开始总是从一个新的环境开始的。九月,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上车,下车,抵达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学的人总是那么多,到处都是行李箱碾过砖块的声音。成群的学长学姐,“热心”地提行李,带你到某个卖手机卡的棚子下,或者物美价廉的购物摊。很奇怪,一个人的异乡求学之旅,居然不觉得心慌,内心,只是很静很静,如果把心比作湖泊,那就是“潭面无风镜未磨”。接下来是军训,初高中都经历过的项目,只是严格点而已。正式上课,一天四大节,四个教室,满校园地跑,早中晚,刷卡吃饭,休息。闲下来的时间,也会捧一本书发呆。半学期的日子不紧不慢,心湖不曾漾过一丝涟漪,青春里必不可少的八卦、、新奇、热血,统统都,漠不关心。然后,某一天,意料之中的,心,乱了,整个天地的孤单无助,仿佛都在此刻围住了我。哭了,第二次。 “哥哥。”按下了熟悉的字串,拨通后,自然而然的两个字,没有下文。抽泣的声音,哽咽的话,对哥哥来说,是一种召唤,无从拒绝。寒假,四十五天,哥哥陪着我,胡吃海喝,走南蹿北。我不说让他走,他也不提离开。我们就像小时候一样,他粗着嗓子唱歌,口是心非地夸我,我满脸“鄙夷”地听着。那个寒假,徐州的某个角落里,有风,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后来我想,也许我是风,哥哥是云,云的心里其实全都是雨,可是,风的世界里,云是快活的,是柔软的欢喜,风的耳边,云噙着一支歌,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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