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暴风雪中受重伤 警车绕道走120见死不救

周跃民

[提要] 年仅24岁的辽宁省大洼县农民工刘明明，在前不久发生的暴风雪中遭遇车祸，多处骨折。同行者为救他的性命，12次向人下跪求救，却屡遭冷遇，警车绕道走、120见死不救。最终，刘明明命丧狂风暴雪之中……

高波(右)说他当时就是这样下跪敲窗子求救

　　农民工暴风雪中车祸受伤 同伴12次下跪求救遭拒
　农民工暴风雪中遇车祸身受重伤
　　同行者十二次下跪
　　求救屡遭冷遇
　　年仅24岁的辽宁省大洼县农民工刘明明，在前不久发生的暴风雪中遭遇车祸，造成多处骨折。同行者为救他的性命，12次向人下跪求救，却屡遭冷遇。最终，刘明明命丧狂风暴雪之中。近日，与刘明明一同在饭店打工的厨艺师傅高波等人，向记者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多处求助皆遭拒绝
　　3月4日17时左右，九、十级北风刮着大雪铺天盖地。刘明明等7人乘坐五菱微型面包车行驶到盘锦市大洼县白家兴村加油站门前的305国道上时，因路面积雪过厚抛锚。车里的人下来推车，后面一辆“依维柯”（车号辽BYB520）疾驶而至，把抛锚的面包车撞出了十多米远，5个推车人全都被撞倒。
　　被撞倒的人挣扎着站起来，看到刘明明趴在大雪中无法动弹，双腿和一只胳膊多处骨折，但神志还很清醒。大家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伤，立即去救护刘明明。
　　高波说：“我们无数次地求救于当地的120、110。120或是回答‘雪太大，车出不去’，或是推给110；110则回答‘已告巡警’就不再接听，或是又推回给120。情急之下，我们只好开动已被撞得遍体鳞伤的五菱面包往前挪。车行到一处丁字路口时，眼前一道三四米宽的雪墙把道路封住。大风夹着冰冷的雪粒猛烈地往车里刮，刘明明呆在车里冻得不停地打颤。”
　　“我见路边有一处小红房子亮着灯光，奔过去敲门，屋里一位打更老汉从窗户玻璃露出了脸。我立即跪在门外连连喊叫：‘救救命啊，开开门……’打更老汉说：‘我是给别人看门的，不能给你开门。’我们没办法就又开车返回到了出事地点的白家兴村加油站。加油站业主口气很坚决：别人可以留，伤者不能进屋。一听这话，我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还有五菱和依维柯的司机孙荣飞、李杰也都跪下再三恳求：让他（指刘明明）进来暖暖身子，雪地里会冻死的！可是，业主无论如何就是不让伤者进屋避寒。”
　　“业主回绝的理由是：‘人要死在屋里咋办？夜间是两个小姑娘值勤，怕她们害怕！要不你们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而正在电暖气旁取暖的4名年龄20岁左右的女孩子却一直不回答。我们只好拿上两把铁锹，再次开动面包车往前方路上闯。不幸，又在小红房子边抛锚了。”
　　警察“要接领导”赶下伤者
　　孙荣飞：“刚巧，一辆丰田霸道车开过来，车里坐着两个身穿警服的人，他们同意我们上了车。”
　　另一名同行者王大鹏：“但当这台丰田霸道开出1公里多行至离胡家收费站约200米远时，司机却突然停下车说：‘这儿有个诊所，你们得下车！我们要去接领导。’”
　　高波：“我一听傻了眼，我抱着伤者一条腿跪在车上哀求：‘把我们送到医院去，哪怕拉到前面的收费站再下车吧！’司机却大声呵斥说：‘再不下车，我揍你们！’”
　　王大鹏：“这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穿警服的人拉开车门，把伤者硬往车下拽。就这样，刘明明和我们被赶下了本想重谢救命之恩的这台丰田霸道。下车后，只好让刘明明躺在了雪地上。”
　　警车绕道走120见死不救
　　高波：“正发愁时，一辆亮着警灯的警车开了过来。我跪在马路中央，对着警车挥舞着双手高喊救命，可是警车却猛地一打方向盘，绕着我开走了。”
　　“警车刚刚开走，一台120出现在马路上。我们赶忙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拦住车，拉开车门后，双双跪在车门前求救。120司机竟然冷冰冰地回答‘我车后边有人’。”
　　王大鹏说：“当时我急得哭着对120司机说，快救救伤者吧。可120司机却说，我不是本地的120！说罢，使劲一关车门，把车开走了。”此时的刘明明，全身已湿透，喊他时有时还能睁一下眼睛，但已不能应答。
　　诊所里的人把伤者拽出门
　　高波：“见找车无望，我们只好把刘明明送往马路边亮着灯的一家小诊所（胡家镇康复诊所）。我俩跪在门外雪地上苦苦哀求了好几分钟，这家诊所里那个女人才勉强开了门。我们想把伤者抬到病床上能暖和些，那个女的说啥也不同意，就只得把刘明明放到了小诊所的水泥地上。”
　　“一见这个小诊所根本没能力救病人，我拔腿就往胡家收费站跑，想找车救人。”
　　王大鹏：“诊所里那个女的非要让我去离这个诊所100米远的胡家镇医院联系。临走，我特意托她帮忙照顾一下刘明明。”
　　高波：“到收费站没找到车，再跑回诊所一看，刘明明又躺在了诊所门外的雪地里。”
　　接受采访时，小诊所的这位女士解释说，她不是医生，只是诊所工作人员的家属，“我是找人帮忙把他拽到门外，想送医院去的。”
　　高波：“要是想送医院，得先忙乎伤者，为什么我回来后看到她正忙着用雪清除地上的血迹呢？”高波痛苦地回忆说，他从雪地上抱起刘明明，见刘明明裤子里的血直往外流，此时的刘明明已气息微弱。
　　“人间有慈爱，但来得太迟了”
　　高波：“这时，我赶紧搂着刘明明一点一点地蹭到了诊所旁边的小卖店门前。此时，我已无法下跪，但见到老板娘时嘴里仍在哭诉说：‘我给你跪下啦，求你帮忙救救他！’”
　　“这位老板娘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她马上借给了一辆‘倒骑驴’，还让店里一个男伙计帮着把伤者送到了胡家收费站。”
　　“我们遇到的最大的一个好人是胡家派出所教导员付红军。付红军驾驶着派出所的‘小松花江’车拉着伤者奋力向当地的一家骨科医院赶。在雪地上跑出10公里后，被积雪挡住了。付红军马上跳下车，跪在地上用双手迅速扒雪，扒出一步，再开车挪动一步，这段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走了3个半小时！那么天寒地冻，他却累得满脸直淌大汗珠子。”
　　深夜23时左右，刘明明终于被送到了盘山县的一家骨科医院门前。但等抬进医院大厅，就发现刘明明已停止了呼吸。
　　高波说：“为救刘明明我们12次下跪。人间还是有慈爱，但来得太迟了！”新华社记者董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