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女人的半月塘

老唐子

                  徽州女人的半月塘
                    ——宏村说不圆


    办完九华山的正事，从天台峰下来，我们便离开九华山一路打的直奔太平，目的地是皖南徽州古镇宏村。去之前已通过九华山博物馆的同事联系好了太平区文物局的的人，说好在太平等我们，于是一行二人便先到青阳，再换车前往太平。
    这条路我在十四年前从九华去黄山时就已经走过，那次坐的是旅游车，虽然走得慢，但五湖四海的一车人，“阿拉”、“老子”的，到也热闹。这次，掏钱包了个临时专车，自然快多了。天气好——套用一句俗词——风和日丽；风光好——沿太平湖而行——碧水连天；司机也好——杭州男人——有手有脚有嘴皮。司机一路摆谈，多是生意不好做又好做之类的话题。一边听他牛逼烘烘一边观看似曾相识的湖光山色，一百一十公里的路程不知不觉就跑完了。
    到太平后，换上了等候着我们的太平区文物局的小车。局长姓焦，年轻且热情，二话不说，先带我们到一个土菜馆，“土菜饺子”什么的速战速决后，便直奔目的地——宏村而去。
    说实话，近几年热起来的古镇游，正投我所好。四川的古镇去了几处，但江南一带的古镇是一个也没有去过，闻其名不见其影，早已弄得我心中痒痒。趁这次到九华山办事看看徽州古镇，看看已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黟县宏村自然是在我计划之中的事了。
    车到宏村，停在隔着一片湖水的停车场上。下车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岸枫杨，一池春水，一片青瓦粉墙的徽式民居——宛然天开画图。枫杨树下，一群年青的男男女女正在写生，一问，是远在福州的福建工程学院的大学生，而不是我想像中的美术院校的学生。
    小焦事先联系上的黟县文物局的两位同行也来了，他们从经营宏村的旅游公司找来一位女导游，让她为我们当向导，作讲解。而他们和小焦则去忙其它事情，不进宏村。
    大约小焦他们把我们吹嘘成了什么专家吧，年轻的导游活力四射，讲解很认真。一上湖中石堤，就滔滔不绝，旧货新货真古董假古董全盘托出。于是，我便知道了刚才我们猛拍的这一片湖水叫南湖，作为取景中心的美妙的石长堤、石拱桥都是近年开发旅游新筑的。还专家呢！我和同行的陈馆长交换了一下自嘲的眼光，尾随着她进了村子。
    导游说：宏村是个牛形村落，“山为牛头树为角，桥为四蹄屋为身”。南湖是它的“大肚”，房前屋后的水圳（水沟）是它的“肠子”，我们现在就走在这条牛的牛肚子里。宏村最出名的就是它的科学的水系，水圳九曲十湾，有370多丈长，最后都流进南湖。所以，游人要想走出村子，只要顺着水圳走就可以了。迷不了路的。
    科学不科学我弄不醒豁，迷路不迷路我也不在乎。但宏村确是因“水”而名声远扬的，对此，来之前我翻阅书刊已略知一二，并对位于村中心的月塘印象特深。于是，在她说了“肠子”又分“大肠”、“小肠”后，我性急地问她：“那，听说还有个‘月塘’，在哪儿呢？”“那是牛的‘胃子’，前面转弯就是了。”
    导游带着我们转弯，果然，一个水塘出来了。形如半月，如明镜半分嵌在高低错落的民居之中。我说：“原来是个半月塘！”“跟我们乐山文庙的月儿塘差不多，就是大一点。”陈馆长评价道。女导游笑了笑说：“这里面有个传说，说是明朝的时候，扩建宏村，主持人叫胡重娘，是宏村最有钱的大商人汪家的主妇。开挖这个水塘时，村上人大多主张挖成圆月形。胡重娘却说：‘花开则落，月盈则亏。’所以，只能挖成个半月形，以达到‘花未开、月未圆’的境界。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花开则落，月盈则亏”，想不到徽州女人中还有这等见识的女强人，太牛逼了嘛。我想，一轮圆月多好，小时看嫦娥奔月的画，圆圆的明月多么迷人。本来，这个世界上的人就喜欢圆，追求圆。圆融，圆润、圆梦、圆通、圆滑、圆舞曲、圆桌会议……世界上的好词儿少了圆就不完美，推而广之，万事万物也当如是。拿近在眼前的说，拿这位女导游来说，乳房是圆的，大腿是圆的；说远点，太阳、月亮，就连我们的地球，哪个不是圆的？
    女导游指着月塘周围的房子说，这些都是在挖了月塘以后建的。那个乐叙堂是汪姓的总祠，旁边是敬修堂，那个小园是剑琴榭，画家吴作人把它叫做“掌中榭”……她挥着手，在阳光下一闪，哦，连这手臂都是圆的。
    我走神了：圆确实好，且美。太阳因为圆，诗人才有“长河落阳圆”的好句子，成为唐诗中美的极致。因为圆得美妙，月亮才成了历代诗人吟咏不绝的宠物。颠覆初唐诗坛的《春江花月夜》，不就是月亮过去月亮过来的唱么——“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其后，李太白、苏东坡之流又靠“举杯邀明月”、“明月几时有”浪得虚名。到今天，连“月亮走我也走，月亮月亮歇歇脚”的村歌野调，也能把一帮子“追星族”糊弄成“追月族”。
    扯远了，还是说个近的。最近，格致女士写了篇叫《镜子》的散文，对圆颇有发明，她说：圆没有缝隙，圆里盛装了一切。圆是古人的理想，甚至是信念。初读，我很欣赏，但这观点一放在阿Q面前，高下立判。阿Q不说那么多，拿起笔就干，不写字，画圆，以画入文。画到最后，妙手一抖，成了瓜子模样。阿Q的观点是：“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呢。”你看，那么多年前的阿Q对圆的理解都到了这样高的层次，格致还写捞什子《镜子》论圆是古人的理想、信念的干什么！其实，圆的最高境界就在阿Q证明的似圆不圆之中。似圆不圆，甚至可以出出格。阿Ｑ的Ｑ就是出了格的圆，后人没有注意，辜负了阿Q老爸的良苦用心。好在有生态哲学家老唐子得其真谛，发明如下：Q乃蝌蚪也，出于蛙卵。卵圆，破之方生。成蝌蚪，成青蛙。结论：世间生命，不得拘束于圆，必破圆而后生，生生不息……于是，呼儿咳哟，中国出了个“QQ群”，他为人民找乐子，呼儿咳哟……
    这么一说，这半月塘，肯定是胡重娘受阿Q影响的结果了。因为，谁愿意当孙子呢？
    阿Q之外，犹太商人通过金钱来研究圆也颇有心得，他们结论是：金钱是圆的，吾人以为它会滚过来，谁知道它却滚过去。所以，超级犹太商人做生意宁肯“抱布贸丝”，也不用圜形钱。
    我还发现，伟人大多不喜欢圆。例如有位领袖，年青时读书，图画考试，不画圆，画了个椭圆交卷，还说是鸡蛋，让老师严重郁闷。有一次图画课，领袖画一条直线，上面加一个半圆，说是李白“半壁见海日”诗意画，结果，老师神经分裂。我想，这老师老土，不知领袖是从领袖的高度着手的；再则，这老师也不想想，一个椭圆就是一幅画，一条直线，一个半圆又成一幅画，这不比毕加索还要毕加索？这不证明了领袖是一位天才的丹青圣手？依我说，完全可封为“伟大的画家”呢。后人不晓，山呼“四个伟大”时漏掉，领袖又谦虚，否则，“五个伟大”载入正史，多好。
    又扯远了，说转来，我关于半月塘的结论是这样的：作为徽州商人妇的胡重娘和阿Q，和犹太商人，和领袖的心是相通的——天下的事不能求圆，似圆不圆最好半圆。所以，撞上挖水坑这活儿，弄成半圆便是胡重娘的必然选择，半月塘出现在村落的中心也便是宏村的必然。
    结论出来了，神也回过来了，宏村也看完了，也就是告别女导游的时候了。跟她握手时，她那挺好的胸脯吸引了我的眼球：原来，女人那最重要的两点也是个半圆。

老唐子

没人气.

许冬林

[s:12]

赵福治

收笔不错.

艳琴

文字很适合网络,嬉笑怒骂的风格.

孙守红

引用第4楼艳琴于2007-04-18 10:19发表的  :
文字很适合网络,嬉笑怒骂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