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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 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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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2 08:31: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它偷窃了别人的身体,包括那张丑恶的嘴脸和简陋的颜色。它为自己精心设计了一副翅膀,退化的后腿仅仅用来倒挂在空中。傍晚时分,它努力把自己提升到天使的高度,试图以笨拙的演技,掩盖它的臭名昭著。

1、

  他说:“在一次假面舞会中,友人艾森斯坦扮成蝴蝶,而我自己则扮成蝙蝠。舞会结束的归途中,艾森斯坦竟将我抛弃在广场中独自回去,当时我因极度疲乏,就在广场睡到天明。翌晨醒来,发现众人在嘲笑、戏弄,对我喊叫着蝙蝠博士,现在,我该以牙还牙报此嘲弄之仇。”

  于是,一场“蝙蝠之仇”拉开了序幕。

  这不过是一场闹剧,命题为“蝙蝠的报复”。富人对下层职员随意侮辱,妻子与旧情人的约会,女仆对上流社会生活的渴慕。轻浮的丈夫可以在面具的掩藏下,施展出浑身解数来追求女人,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追求的对象竟是自己的妻子和自家的女仆。《蝙蝠》对上流社会的浮躁和轻佻进行惟妙惟肖的嘲弄与反讽,让人忍俊不禁。

  这样的喜剧让我感到轻松愉快,而且毫无悬念之牵。因为我知道最终的结局是皆大欢喜,绝无一点一滴遗憾。我只须把心思全部用在聆听上,而不必关心剧情的发展。华尔兹,波尔卡,加洛普,查尔达什以及俄罗斯和法国情调,无论是旋律还是节奏,都极致体现了斯特劳斯的才华。在这部热闹而紧张、妙趣横生的歌剧中,“没有一个音符是多余的。”(音乐评论家彼得·加蒙语)。蝙蝠之翼鼓动的音乐,竟是这样的完美。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喜剧。过度的喜剧常常包含了太多的闹剧成分。美好的结局,皆大欢喜,很容易让我满足让我停滞,甚至让我懒惰,让我苟且偷生,不思进取。当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喜剧的诱惑,着迷俗媚的搞笑时,往往自动停止了思想。这是才是真正可怕的。

  一个高大的男人扮成了蝙蝠,身穿黑色紧身衣,张开宽大的翼,妄想鼓动起天空中的风,想想这是多么滑稽的样子啊。这时,蝙蝠自然就成了喜剧。但这只是个例外。当“蝙蝠”加入到戏剧里时,展现在我们面前更多的是悬疑、恐怖、诡秘和凶残,尽管剧情有时与蝙蝠根本无关。

  《红蝙蝠公寓》,少年时代看过的一部电影。其中的心理暗战,层层推进、悬念叠出,意料之外的尖叫,回想起来至今仍让我惊栗不已。从严格意义上讲,它不单纯是恐怖片,还包括了悬疑、侦探、推理等因素。剧情与蝙蝠没有丝毫瓜葛,它不过是那座极富有戏剧性公寓的名字而已。这座公寓没有被叫作“麻雀”或是“幸福”之类的名字,偏偏是一个容易令人产生联想的“红蝙蝠”。果然,怪异、诡秘,结局出人意料。背叛、猜疑、疑云密布,冰释的一个悬念之后,隐藏了另一个把人推入绝境的悬念,最初观众看好的主人公,最后竟然露出狰狞的面目。

  在此之前,我几乎没有见过蝙蝠。它仅仅是做为民间传说为我所知,虽然我并不相信那个古老而且著名的传说:老鼠偷吃了盐就会变成蝙蝠。我只有这样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它是唯一生出双翼可以飞行的哺乳动物,颜色灰黑,面貌酷似人人喊打的老鼠。因为这部电影,我一直坚定地认为,蝙蝠变成了红色,一定是因为吸了人或其它动物的鲜血。它们肯定同时具有尖利的牙齿和罪恶的口器。我不能遏制对蝙蝠的恐惧、好奇,黄昏的时候,它们常常成群结队从我身边滑翔而过,而我却从来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安静状态下的蝙蝠。直观的视觉传达给我的,它们不过是一些匆匆划过的影子,或者就是飞行在我梦中的幻觉。


2、
  八十年代初期,时代在亢奋中突变着,稍不留意眼前的情景即成为过去。眼中的一切总是新的,天翻地覆式的新鲜。那时的人们尤其是居于古老文化之乡的人们,依旧保持着历史的古朴和淳厚,绝不见时尚于都市里的浮躁与动荡。
  两个时代交替的衔接处,恰好是我们生长发育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忧郁,亢奋,清高,狂妄,统统集于一身。青春的躁动,爱情的萌发,自信和自卑常常令我们喜怒无常。
  这次我们住在孔府旁边的一个学校里。那时,曲阜对旅游的学生格外惠顾,每到假期免费接待全国各地到此观光的学生。也许是圣人遗训尤有余威,也许是这里与世隔绝得太远,尚未受到时尚与“文明”的侵染。对于我们这些趾高气扬的穷学生来说,安静的小城,淳朴的民风,善良的百姓,古色古香的气氛,使我们立刻把狂傲收敛起来。恍如隔世的历史感让我们无法不肃然起敬。

  十八岁的我,血管里充满了叛逆因子。整日混迹于男生当中,和他们称兄道弟。我一方面藐视女性的温柔,对爱情不屑一顾。另一方面,却因爱情愈来愈走近的年龄而慌恐。为了粉碎那些有关爱情的流言蜚语,我果断地伙同七八个男生,沿着古老的鲁国旧迹,以流浪的姿态,开始了这个假期的旅游,虽然我并不喜欢孔家的圣人们。

  我们住的学校与孔府只是一墙之隔。傍晚时分,氤氲的气氛越过高大的围墙,从槐树的顶端漫洇过来。白天栖息在孔府的蝙蝠们,伸展开囚禁了一天的翅膀,一个优美的弧线,轻易划过围墙。这样的围墙对蝙蝠来说,根本就不算是阻碍。在我的眼中,蝙蝠只是外表看起来丑陋一些,而且我把它的丑陋归结于老鼠,并不是它本身的罪过。但它们的行为过于神秘,使得我常常对它们产生一些毫无根据的猜疑。曾经渴望捉到一只蝙蝠做我的宠物,它们给过我太多的遐想。夜行的蝙蝠,黑夜的舞者,向自己炫耀它柔韧的质感和灵敏的器官。它们诡秘得令我羡慕和好奇。

  得意的蹁跹,美妙的弧旋。一只忘情的蝙蝠撞到呆板的建筑物之侧。极度亢奋的表演,使它在不自觉中降低了灵敏度,信号的发出与接收成了一次不匹配的配合,回声定位的误差大到足以毁灭这只优雅的飞行物。多么富有戏剧效果啊,从优雅的天使沦落为可怜的乞丐,只在一个短暂的瞬间。高傲的舞者摔在地上,几乎晕了过去。现在它只能爬行,准确地说是蠕行,姿式极其缓慢而难看,就像一个残缺的乞丐,根本无法照顾自己的仪表,而是毫无羞赧地把自己的丑陋暴露而出,全然没有了空中飞行时无可挑剔的气质和美感。

  它就落在我面前,我毫不费力地捉住了这只蝙蝠。看起来它还是一只年幼的蝙蝠,身体很轻很柔软,但圆滚滚的,肉感极好,很显然它的营养比较充足,夏季能够给它提供足够的食物来源。我的手感觉到它颤抖的温度,就像午后的发烧。三十七度以上的体温,缓慢地燃烧着脉管里的血液,源源不断地释放身体热量,强行消耗并不多余的能量,结果令我不停地颤抖以至左右摇摆。这样的情景容易给人激情的错觉。身体病态的发热,有时候会与激情的节律混淆,结果有时也会阴错阳差地相似。只不过病态发烧令肉体产生痛苦,而激情的燃烧则会使人精神和肉体相继达到愉悦的顶点。

  我扯开它的两只翅膀,半透明的双翼完全张开,豆圆的小眼睛中流露出凶狠,白森森的细碎牙齿龇在唇外,恶狠狠地咬合着,就像神话中长着翅膀的怪兽。我把它高高举起来,它便萌生出一副凶猛状,大有一番扑将下来的欲望。但这显然是徒劳的,现在它仅仅是被我玩于股掌间的可怜小东西。

  但我并不怎么兴奋。越来越浓的雾霭,把周围染成了黑夜,把我染成了与蝙蝠毫无二致的颜色。攥在手里的蝙蝠,皮毛柔软顺滑,丝绸一样的质感,几乎可以在手指间流动起来。这样的感觉让我想起了貂和鼬,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充满了野性的精灵,同样生有一对灵性的眼睛。它们因为生有一身绝好的皮毛而著名于人类,并因此给它们带来了灭顶之灾。是啊,为了满足一个富有的男人或女人那点可怜的虚荣——他们想要炫耀的不过就是他们的富有和奢靡,同时还有浅薄浮躁——需要多少这样的小生灵,抛弃它们的肉体,贡献它们的皮毛。庄子曰:“夫丰狐文豹,栖于山林,伏于岩穴,静也;夜行昼居,戒也;虽饥渴隐约,犹且胥疏于江湖之上而求食焉,定也。然且不免于罔罗机辟之患,是何罪之有哉?其皮为之灾也。”它们因华丽的皮毛而著名,也因皮毛的华丽而毁灭。

  我无法说明我是深刻的,因为此时我正在酝酿一个罪恶阴险的计划。这个计划足以表明我的浅薄和虚荣。在这个计划中,将有大批蝙蝠为我牺牲。这很简单,只是因为我看上了它们的皮毛。一只一只地剥掉它们的皮,然后把它们丢弃在一边。这些尸体很快就会堆成一座小山,除了皮毛,它们还算是完整,我想它们的颜色一定是肉粉色,就像刚刚出生的老鼠婴儿。幸好,传说中的蝙蝠是极其凶残嗜血的,因此杀生的罪过并不能令我太过内疚。

  我拥有足够多的蝙蝠皮毛,它们能够为我提供一件紧身夜行衣的原料。沉默的颜色使我能够始终与黑夜保持一致。我变得光滑而富有弹性,充满了夸张的神秘。神经质的忧郁和感应一触即发。这时我宁愿退化掉安逸的前肢,生出一对暗夜的翅翼。无用的器官早晚都要被淘汰,而轻薄性感的翼对我来说,则充满了幻想的空间。纤细的骨架,完美的曲折,支撑起一块朦胧的细纱。我可以飞行得足够高,像蝙蝠那样尖叫。高频的声波毫无阻碍,准确地传达至天国之端,上帝是能够听得到的。

  这只看起来年尚幼小的蝙蝠,并不缺乏生命的智慧。在我的计划之外,它伺机咬破了我的手,然后借着昏暗的夜色仓皇而逃。

  看来,圣人之乡的淳厚风气丝毫没有薰染蝙蝠,它们依旧那样狡诈,诡计多端。



3、

  那个关于老鼠因偷吃而变成蝙蝠的著名传说,曾经让我的一个同学深信不疑。我对她表示不屑,但她一脸不容否定的样子竟令我也有几分迷信起来。她的自信来自她的母亲,一个积古的老人,没有文化,不识一个字,但她肚子里有数不过来的民间故事。任何平淡的事情,只要从她嘴里演变出来,就一定会带有几分神秘的传奇色彩。我们常常喜欢聚到她家里,索要那些惊险而荒唐,现在看来早已经是真相大白的谜一样的故事。比如老鼠因偷嘴而变成了蝙蝠;再比如黄鼠狼从大年三十开始,每天晚上都要把她家的饺子搬运到另一个地方,直到有一天,母亲点起三柱香,合什而念:黄仙黄仙,请你老人家行行好,俺给您上香请安了!样子奇怪而好笑。不过据说从此黄仙再也不光顾她家了,或许真是为他们的虔诚而感动?令我们羡慕不已的是,这些怪异的事情偏偏都发生到了她家。

  “老鼠和蝙蝠好像永远也纠缠不清。它们彼此互为参照,并且如果有适当的条件和时间,则可以互相转换。”童话、传说和梦结合在一起,怂恿我杜撰了这样一个命题。我知道这是一个近于24K99.9999%?)的谬论。但我仍有几分兴趣去验证那一点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真理性。

  冬储的大白菜堆成了小山,一只古精灵怪的老鼠钻了进去。它相中一棵肥硕的白菜,用细碎的牙齿掏了一个别致的洞穴,刚好能够容身,但它的洞会越来越大。它不必出洞,这里有足够的食物。它甚至计划在不久的将来,考虑下一代的问题。它满意地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住所,至少在这个冬季,它不必为自己的衣食住行,冒着生命危险到处奔波。

  它太安逸了,以至忘记了来自人类的威胁。它睡得足够沉稳,全身心地投入到爱情的梦里。还在甜蜜之中,就成了人类的俘虏。我还记得,它惺忪的睡眼散布着惊恐的目光,在人手中挣扎的无辜样子,看起来倒有几分让人怜爱。

  我索要了这只小老鼠,但绝不是出于怜悯。我的真理或谬论,将要在它的身上实现。这真是一个用心险恶的计划,即使这个真理侥幸存在,也必须牺牲一条生命来成就另一个生命。

  它被迫迁居另一处。矮胖的罐头瓶子像一个笨拙的侏儒,表面的玻璃劣质粗糙,但不会妨碍我对老鼠的观察,最多会使观察物局部放大或缩小,如果恰好走形到它的脸部,甚至放大一只眼睛,看起来就会让我觉得它的确很滑稽可笑。它必须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至少在变成蝙蝠之前的一段时间内。

  每天我供给它一小勺盐作为必需的食物,另外还喂一些果皮蔬菜。如果它的运气好,还能够得到一只蛋黄。我正在努力验证我的“真理”,并且设计种种它生出翅膀的情景,或是首先生出肉芽,肉芽生长时前肢退化,然后渐渐长成一对完美的翅膀;或是仅在一夜之间,戏法般地脱落出一幅全新的体态,令我大喜过望,尤胜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选择渐变还是突变?我常常在它们之间徘徊不定。

很显然它对我提供的食物,尤其是食盐并不感兴趣。它在用生命抵抗我的“真理”吗?在它的主观意识里,拒绝变成蝙蝠吗?我并无意掠夺它的自尊和权力,相反,我只是尝试赋与它一种全新的生命状态。但是它拒绝我。

  第四天它死了,死得很难看,皮毛零乱肮脏,瘦骨伶仃,好像刚刚熬过持续几年的灾荒。

  我的“真理”也随之一起跌进无底的深渊。



4、

  它们看起来相类似,这对它们来说,有时候是灾难有时候是借口,有时候也是值得炫耀的资本,借此或许能够在危急的时刻蒙混过关。

  伊索看透了蝙蝠。他欣赏蝙蝠的机智和应变,能够在喜好不同的黄鼠狼嘴下多次逃生。“蝙蝠掉落在地上,被黄鼠狼叼去。他请求饶命,但黄鼠狼说绝不会放过他,因为自己生来痛恨鸟类。蝙蝠说他是老鼠,不是鸟,便被放了。后来蝙蝠又掉落了下来,被另一只黄鼠狼叼住,他再三请求不要吃掉他。这只黄鼠狼说他痛恨一切鼠类。蝙蝠赶紧改口说自己是鸟类,并非老鼠,又被放了。这样,蝙蝠两次改变了自己的名字,终于死里逃生。”其实,蝙蝠的智慧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戏。聪明一世的黄鼠狼,只因见识略浅,轻信了蝙蝠。蝙蝠总在变换着身份,或是鸟类,或是鼠类,但就是不肯表明自己。黄鼠狼并不认识它,它本来可以大大方方地向黄鼠狼做一个完美的自我介绍。但这是一次赌博,赌注就是一次性的生命。它不能够确定黄鼠狼对它新身份的好恶,选择了万无一失。它因谨慎而颇显得狡猾,利用相似模糊了猎手的概念,成功地逃过了一次又一次劫数,保全了身家性命。

于是,蝙蝠成了老鼠艳慕的对象。老鼠渴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像蝙蝠一样,生出一对骄傲的翅膀,划过蓝天穿越夕阳,更重要的是从此可以趾高气扬地招摇过市,大可不必偷偷摸摸地生活在人们的憎恶鄙视中忍气吞声……

  老鼠曾经得意洋洋地对猫说:“蝙老是亲家,将来子女飞了。还再把谁杀!”(司马长缨《诉衷情·对话》)。它以为和蝙蝠攀上了亲家,子孙后代就再也不用受猫的窝囊气了。它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竟向天敌啦起了儿女亲事。没想到猫“嗤”地一声,乜斜着那对著名的宝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莫轻狂,算啥嘛。猫头鹰妇,孩子它妈。你有啥法!” (司马长缨《诉衷情·对话》)。原来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然法则在不经意间,又一次维持了整个生态的尊严和平衡。

  也许它们彼此没有刻意模仿,或者说他们之间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但惊人相似的外貌的确容易让我们浮想联翩。我更乐意把蝙蝠叫作“轻佻的老鼠”。我们对老鼠的厌恶大多来自鼠疫、毁坏和偷窃等,除此之外,它们不乏活泼、机灵、幽默,是可爱十足的小东西。不仅如此,当它插上鸟儿一样的翅膀,出没于白天与黑夜交班的时段里,优雅、神秘,轻浮,矫情、狡诈、智慧、邪恶便统统杂糅于一身。其实这些充满悬念的形容不过是人类一厢情愿强加于蝙蝠的,是我们寄寓情感的一种俗恶的把戏,它们与蝙蝠无关。我不愿意把蝙蝠归类于鸟或兽,无论是鸟还是兽,都不足以说明蝙蝠。它始终处于摇摆不定的临界状态,真相一再被模糊。它激活了我们潜在的巨大渴望――童话,寓言,梦魇,编造的一个又一个魔术奇迹。它根据自己的需要,可以随时把自己变成兽或鸟。而意外获得这种神奇而美好的魔力,几乎可以令我们窒息,飘飘欲仙。但是,人类是骄傲的,它们决然不肯类似于其它的物种。在自然界里,这样的相似,意味着抄袭的可能性。飞行的鸟,警觉的家鼠,完美的蝙蝠,到底是谁模仿了谁?



5、

  《大河之舞》的舞台中央,三只健硕的雄性蝙蝠舞动起铿锵的节奏,以不可抗拒的气势,用果敢和刚毅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黑色的力度和纯粹的质感。冷色调的灯光下,忽隐忽现的表情鬼魅一样无动于衷,坚实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累累可数。雄性的力量之下,一切都是精湛和完美的凸现,充满对黑夜的自信和挑战。乔安妮,传说中的精灵,一只蓝紫色的小母耗子,美丽而挑剔。她穿梭跳跃于三支黑色的巨大的力量之间,审视着未来将属于她的爱情,咄咄逼人的眼睛,在720度的快速旋转中,透露着成熟不久的秘密,性感而充满诱惑。

后来,乔安妮果然生出一副巨大的翅膀,黑色的。从此她褪去了活泼调皮的女孩儿气,取而代之的是绝俗的优雅和高贵。我曾经暗恋唯美。小母耗子乔安妮,正是我理想中唯美的涅槃。这样的自由、灿烂和辉煌简直是妙不可言。

  谁也不知道5000万年前蝙蝠的原始祖先到底是什么,但它突然飞上了天空。这是一个奇迹。它的飞行能力或许是由于其体内一处特殊基因的突变,正是这个单一基因的变异,让蝙蝠的前爪发育成翅膀使其飞上天空。蝙蝠的进化,这是自然界最唯美的一次涅槃,自由、随性得足能让人冲破想像的局限。飞翔的蝙蝠,自信得甚至可以省略自己的视力。它双目闭合,在优游从容中轻易地获取猎物。咀嚼,酶化,消化,这是一个美妙的享受过程。而这个过程的最终产物再次赋与人类一个意外的惊喜――夜明砂,让我们的眼睛,穿透漆黑的夜,与上帝更亲近……

  在昨夜的梦里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变成了巨翼蝙蝠,最最经典传统的形象,神秘而夸张。我曾经反复做这样的梦。

“当你梦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你就要醒来了。”

  是的,我的意识无法挽留,属于我的梦绝对由不得我策划谋算。那只黑色蝙蝠对我嘿然一笑,背朝着我向夕阳飞去。

  我就要醒来了。
发表于 2007-5-22 09:4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给人留有巨大思索空间的美文!思想深邃,语言的逻辑性很强. 非常喜欢读采微的文章,虽然只能明白一点点而已.

[ 本帖最后由 忘筌居 于 2007-5-24 09: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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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4 09: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忘筌先生,还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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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4 12:04:38 | 显示全部楼层
熟悉的编辑,熟悉的写作风格,熟悉的感觉——一份亲切自然淋湿了楼兰想采薇的心思,采薇,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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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24 14:03: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近来比较安稳,谢谢楼兰小妹惦念。妹妹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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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4 16: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有学习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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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0 14:04:5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6 黄森林 的帖子

互相学习,还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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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30 22:38:50 | 显示全部楼层
采薇用博知的笔写出这么多才的文章,好让楼兰佩服的.再来欣赏,这回可是慢慢地来欣赏的哦!
再次问好你,楼兰近来一直不错,只是太想念你们这些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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