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倾诉，打开诗歌的所有神秘-------读萧萧春雨的诗集《一种寂静叫幸福》

天界

      


用倾诉，打开诗歌的所有神秘


-------读萧萧春雨的诗集《一种寂静叫幸福》

    这是一本沉甸甸的诗集。不厚的手稿，装着的，却是她“泄漏了的灵魂”（蔡世平语）。她的诗既具有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感性，又具有理性的颠覆力量。而让人费解的是，在她的诗歌世界里，几乎没有宗教信仰，没有神秘的宇宙天理和宿命论。甚至，没有花哨的语言，没有刻意的形式追求，没有浮躁，没有张扬的姿态。她的诗，更没有一点矫情。相反，在她真实的倾诉和细腻的文字作用下，那些歧异或歧义被固然地剔除，而一种神情，悠远的宁静和形而上的精神从恬淡的文字里自然地出发，给诗的情节、语言和美感一种舒畅的张力和无比幸福的意义。让读者在她的倾诉里聆听世界的美妙，生活的真谛，爱情的伟大。她把内心复杂情感的那种至深奥秘，埋藏着的不可知神秘，经过逐一筛选和剔除，用倾诉------用简洁明了，真实得几乎出自一种本能或直接的文字和意象清晰可闻地进行倾诉。这种内心世界的真实流露，波浪一样导过读者的心脏，让你深深陷入感动。如美丽的塞壬，一边悦耳轻唱，一边用蓝色柔软的手指在大海上轻弹，只要你一不小心，就会引诱你情不自禁地朝她的内心走去。从而，陷入她的倾诉中而不能自拔。而她，似乎本身就具备缪斯的优美和聪慧。这种优美是她的天赋和气质以及涵养；而聪慧，则由心灵的纯真和诗意生活的基础上开始。所以，在她思想和诗歌的自由王国里，她就是缪斯的化身；是把诗从内心通往外界的最高明的使者。

    “我们深入骨髓”
    “不，是深入死亡”------（《幸福》）


    或许那只是一个个陷阱
    诱惑
    让我撞进错误------（《掌纹》）

    以闷雷 闪电 汪洋之势
    自天庭 斜斜砸向
    我岑寂如古墓的世界------（《我的江南淅淅有雨（组诗）》）

    不要让灵魂触到暮色
    我记住了脂香，以及你们的爱情------（《回唐朝》）

    亲爱，当鸟儿衔着花香飞过头顶
    长久潜伏的泪水
    这一刻，我再也不想克制------（《在春天》）



当读到这样的诗句时，我感到震撼：每一行字像闪电，剧烈有力和意味深长地从诗意境的高空砸下，让人不得不停留在内心精神的消解中。而这样的诗行，在这本诗集里随处可拈。是啊，“一种寂静叫幸福”。在这浮躁诗歌的年代，充满欲望的现实，有理由相信她的所有幸福和痛苦，所有深刻和悠远，都来自安谧寂静。

    黑夜是无比扩大的虚无。而黑夜中虚无的静，是一种空旷，一种悠远。在虚无的静里，我们可以精确地触摸到时间滴答流淌的声音，可以和自己超脱尘世以外的自由灵魂进行无拘无束的对话。可以想象，她坐在时间真实而又空幻的废墟上，像智慧而又沉默的女皇，一边审视自己，解构自己，重塑自己，一边摆脱生命中种种频临绝望的神秘力量，并又在缈缈天籁中幻想和构筑属于她的精神世界中所有产生的令人振奋的喜悦和激情。

    天仍黑着
    可我，一直期待
    一束光
    坏坏地移来--------（《关于今夜》）

    日子：这些石头
    比尘埃还低，却时时把我绊倒
    窗外的花叶，像大彻大悟的眼睛------（《徘徊》）

    恬淡地触摸
    让我始终不肯相信：最柔美的远方，即是
    最长又浅的虚无------（《经过2004》）

    那些与生俱来的光滑有棱
    在高处，我寻不到出口------（《患者》）

    她就这样在寂静中走向人类精神的高地，去谛听天堂的声音，又把自己的所有感受切近而真实地倾诉向自己和整个世界。在她的作品中，情诗是一道最具独特的风景。而许多，都和她一种本能的静有关：/四月已经落下。空心的静默里/潜伏的/抑郁和惆怅/越过一滴雨。一片天空和低回的/叹息。眸光暗淡于山野或水湄/（《心事》）。/不再需要那些解释/就这样坚守。守住春天和春风习习的夜晚/四月，不说话/草离离的五月悄悄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四月风景线》）。/黄昏来临。多么巨大的静/鸟儿托着炊烟，在视野里飞来飞去/假如它是一只雁子/三月，就是去年的幸福/（《大山深处》）。/谛听你。继续用静/把自己埋得又深/又轻。直到从恍惚的背影/垂询到灵魂的住址/（《乱》）。等等。在她的情诗里，一些独特的情的倾诉和手法，很值得探讨和研究。比如：

    □失落的月光

    当“麦莎”的笑容
    绽放在上空。我正在柳毅井旁
    着一身牧羊女的荷衣
    为你翩跹
    千年神话里，你成为
    救生的小舟
    把我
    高高托起

    掬起一捧桃花
    推开
    岁月的柴门
    你把燃烧的目光
    藏进影子。所到处，芳草成排倒伏

    洞庭湖的巨浪凌空
    逃生的桨帆，在波峰浪谷
    碎裂。滴滴泪
    串成风铃，在你窗台
    轻轻划响

    后记：七夕情人节(8月11号)，月光失落在遐想、疼痛里。

    此诗前景化传说“柳毅传书”而来，虽然用典较直，但简单而不失深刻，语言精炼，诗意隽永，节奏很不错，每节都有亮点。写出了心理所藏的那种接近破碎的、无言表达的、突然而至的伤痛。整体配合精致，构思灵动，把景、情、心诗歌的三味融为一体，不得不让人进入诗中意境。

□斑竹泪

    本是葱茏温柔的竹
    是谁的泪，把你写成离愁
    枝条沉思
    又把谁的魂魄
    空空打捞

    撑着纸伞。足音
    从一方方青石板上缓缓淌过。轻叩
    历史门环
    走丢的影子
    在楚箫声里消瘦。泣成
    渐行渐远的风景

    烟雨斑痕
    重重叠起
    斜飞在微黑的空气里。一块石碑
    驮起
    凄切。悲凉
    于风中……

    此诗前景化湘妃传说而来，语言虽少，却把许多隐秘的或暴露的情感都表述得淋漓尽致，难得的是，还给人有一定的想象空间和清新的意境。用五个字可以概括：韵、味、情、伤、幽。在充满古韵的意境里，心情被诗歌营造的氛围所感染，也变得沉重。如同读李清照的词，沉浸在一种婉约的哀怨中。

我曾经较为全面地解读过她的一篇佳作《实话》，并被深深地感动。觉得她完全是个用真实来诗写灵魂的高贵诗人（关于这些，这里不作重复叙述）。现在，我们再来看看这首在这本诗集里特别带有神秘色彩和极为重要意义的《六月，一种寂静叫幸福》：

    猛然停顿。这片隐秘的水域
    一览无余的静谧里
    爱，低下头去
    被一双手或者是
    火焰

    你是饮者。此刻
    你的力量，呈上升的趋势
    让月色里的睡莲，只为一个人
    一点点地托举和开放

    目光泅向对方。如鱼
    把六月
    击打出一串串美丽的水花
    滑翔的欲望
    在风中颤栗
  


无论以何种方式贴近事物的源头
    那都是对生命的
    一种微笑和敬重---------（《六月，一种寂静叫幸福》）

    爱情是一个永恒的文学话题。也几乎是构筑成为萧萧春雨全部的诗写过程和最为直接的原始动力。你不禁会发出疑问：在她的诗歌世界里，为什么竟有这么神奇的力量支撑她如此坚定而持久的诗写爱情呢？而当你仔细阅读她的诗后，你就会明白。

    确实，如果没有爱情，生活本来就是一种不可思义的谬误。但爱情在很多诗人和世俗人的心态中，不关是描写还是现实，往往会变成一种世俗或庸俗，充斥着大量无聊和低媚。而萧萧春雨的诗，对爱情的态度，不管是经历了沉痛还是幸福，最终却是崇高。在这首诗里，她先用一种直接的力量打击出诗源：

    猛然停顿。这片隐秘的水域
    一览无余的静谧里
    爱，低下头去
    被一双手或者是
    火焰

    然后，再敞开心扉慢慢倾诉埋藏内心深处的巨大秘密------


你是饮者。此刻
    你的力量，呈上升的趋势
    让月色里的睡莲，只为一个人
    一点点地托举和开放

    而当她感觉出现有如鱼滑翔的欲望，在风中颤栗；洪流般的情绪即将颠覆自己之时，她却清醒地笔锋一转，硬生生地摆脱了当今诗人们惯用的情调延伸手法，用一种轻快而严肃的思维，充满理性地把诗的格调提升到生命和道德的一个高度：

    无论以何种方式贴近事物的源头
    那都是对生命的
    一种微笑和敬重

    以庄重的爱情和生活道德观念来结束诗------这就是她的所有爱情道德观。也恰恰就是这种简单而纯朴的崇高支撑她持久而坚定地诗写爱情。这不得不让读者油然而生敬意。

    一首好的诗，必定是既具体而又抽象，既真实而又空灵悠远的。萧萧春雨通过对人性、生命、物象、爱情、情感的冷静探索和逐步掌握及控制自己的情绪后，有效地抵制了那种很容易出现的感情性的、经不起推敲的句子。她远离了直观感性的肤浅诗写，用婉转，含蓄又带着合理的陌生化意象，在深刻地揭露或敞开了自己的同时，又在适当地方使用适当的白直语言来带领读者更好地进入她营造的诗氛围。这诗还值得一提的，是文本采用了一种新鲜而特殊的手法：先直接介入的个体内心倾诉并用看似游离的提升收回。这是此诗成功的一个重要手段。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在诗写过程会碰到延续的困境，这时，倘若把事物颠倒过来分析，那么，这些事物看上去又会怎样呢？而重要的是，诗又会发生什么变异呢？

    自古以来，诗歌从来不缺抒情，所缺的恰恰就是去除抒情后的诗性。诗性是一种理性，它支撑起诗文本的骨头。感性的渗入，使文体丰满起来。瘦骨如苍松，尚见其精神，然一身臃肿，读之何来快感？诗贵真性情，但更须把握性情的弛张度。我们应当时刻提醒自己要提防抒情的感动过程所带来的自觉或不自觉的情绪化泛滥。而萧萧春雨的许多作品，就控制得非常好-------

    在少一人的空旷里
    我张开口，把那些隐秘
    彻底还原
    一种本能的呼唤
    张开翅膀，朝明净而寒凉的方向
    飞翔------（《影子是彼此一道深刻的泪》）
    我绝不会熄灭这朵火焰。尽管它纤细
    甚至尖锐。这是我温暖的心伤———
    风能够动摇故址的墓草
    把过往吹远
    而生命的枝条，只要有雨
    依然会长出缠绵和花朵------（《我怎么能够停止爱你》）

    “艺术在成功的瞬间，总是提供一个整体。甚至是一个让人享受美妙的世界整体。谁委身于艺术印象，就可以成为普通共鸣的一个充满激情的响应者”。诗歌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心灵的逃亡之所。而诗写的困惑和神秘，则必然成了存在那张着大口的深渊，某种骇人的东西，就隐蔽在巨大的深渊和陷阱中。而当你经受和感受了时间空虚地流逝的瞬间，经受了外部世界发生的刺激，经受了自身的磨难，这时，本来对你来说无足轻重或毫无意义的事物，就可能在突然之间崩发出耀眼瞩目的光芒。这时，生命的进程就获得有特殊意向的动力。那些困惑和神秘将在你身体内部自行崩溃。一旦当你揭开诗的本性，你就是一个通透的悟者。这时，你就是世界上最为清醒的人。同时，你也成为一个最为幸福的痛苦者。

    能完成这部诗集，需要巨大的动力和真实。而读完这本诗集，则需要勇气-----因为，在萧萧春雨寂静的幸福里，我读到了一种巨大的感动------能引起读者真正共鸣的真实倾诉。面对这本诗集，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尼采说：“我们只有在艺术中能够容忍激情的东西，生活的人们则应该质朴谦逊，不事喧哗”。我想是否可把“容忍激情，质朴谦逊，不事喧哗”理解为一种“静”呢？如果是，那么，请所有阅读到这本诗集的朋友安静地进入诗的内心世界。

    衷心祝愿萧萧春雨在今后的寂静的幸福里能“活出”更多更好意境更悠远空灵的诗意来。




天界 2007年7月16日于台州翰斋

楼兰

连评带诗一起学习了,诗好,评更好!

梅影三叠

诗歌的文字很细腻，评论的文字很认真：）

幻中行

问好! 等细读!

天界

原帖由 楼兰 于 2007-7-18 13:31 发表
连评带诗一起学习了,诗好,评更好!

感谢楼兰友！夏安

天界

原帖由 梅影三叠 于 2007-7-18 17:01 发表
诗歌的文字很细腻，评论的文字很认真：）

梅影说得是！请多批评！

天界

原帖由 幻中行 于 2007-7-19 13:40 发表
问好! 等细读!

问好幻中行。请多批评！

卢维

在其他地方学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