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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梦里望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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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5 15:57: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依稀梦里望江南
李天斌

      走进贵州平坝,走进天龙屯堡古镇,就仿佛走进了梦里江南,仿佛触摸到“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的漫漫离愁……
――题记

      一把伞

      纯净的淡紫色。细碎的花纹。产地:杭州。伞名:天堂。这不是我刚刚打着走过江南的那把雨伞么?――那是五月,烟雨轻拢慢拂,垂柳丝丝入梦,唐诗宋词翩然而来又翩然而去……我就是打着这样的一把天堂伞,穿过苏州古城,经过园林,去寒山寺,到周庄。粉墙、黛瓦、亭台、楼阁、才子、佳人,江南的故事,就在这样一把雨伞下不断漫漶又不断遗失……而现在,我也是置身江南么?
      我有些恍惚迷离。我抬起头。烟雨依旧,石墙、黑瓦、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依旧,时空仿佛已经凝滞――滇喉屯甲源出洪武十四年,黔中寓兵流长华夏千秋岁。我究竟置身何时?处在何地?时间之上,岁月之中,天龙屯堡古镇,可是江南遗落的一枚棋子?江南水乡,黔中深山,几世几劫,失落或者安然,浮华或者沉静,当她再次与我相遇,一把伞,是否能够成为我进入这个古镇的端口?
      我确定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伞上。回溯,再回溯,沿着那些花纹、线条,烟雨下的江南,再次浮现――苏州古城的古老,寒山寺的沧桑,周庄的质朴与简约,伴着一份淡淡的失落和忧伤,逐渐呈现在眼底。撑开,我必须把它撑开,此刻,这古镇的烟雨,这垂柳,还有那些隐约其间的唐诗宋词,似曾相识,正如五月江南的那场邂逅一样,撞击着我的心扉。仿佛身陷梦境――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公元2007年,两组数字,隔着600多年的守望,600多年的穿越,这古镇的建筑、服饰,这古镇的石头、巷道,这古镇的宽衣大袖、小桥流水,分明来自江南,来自五月的那把伞下――这一文明的奇迹,600多年的固守,是否来源于对故乡的惦念与回首?一份悲凉,一份沉重――这内心传递的悲情,是否在讲述一个民族生死不变的某种情结?
      那是灵魂的出发地――此刻,沿着那些资料文字的脉络,我仿佛触摸到了这古镇流淌的血脉:洪武十四年,朱元璋派30万大军进攻西南,消灭元朝残余势力后把军队留在云贵高原,此外还从江南等地强行征调大批农民、工匠、役夫、商贾、犯官等到此居住。其中,军队的驻防地称为“屯”,移民的居住地称为“堡”,他们的后裔,也就是古镇的这些居民,就叫做“屯堡人”。而600多年来,在所有的云贵高原上,从建筑、服饰乃至娱乐方式,就只有他们始终沿袭着明代的文化习俗……我想我一定是感动的,眼前的古镇,山青秀,水碧绿,以山为屏,以水为障,各家自成体系而又曲折相连,户与户有暗门相通,家与家有高墙相连,布局严谨,主次有序,在特定的地域里,始终固守着江南特有的遗韵和魂魄,这唯一的选择――山里江南的构建和定位,不是一种灵魂的皈依么?
      而天龙屯堡古镇,此刻,你是否知道,在一把伞下,我正企图接进你?就像现在,我撑开它的速度和力度――迅即而又缓慢,柔弱而又有力。

      一座山

      山是天台山。
      我不知道缘何叫天台。撑开伞的时候,我便奔她而去。我想我并不会在意她的来历――一个名字的由来或者缺失,对于风景而言,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风景之中,是否蕴藏着一份来自灵魂的寻觅。我想我正是怀着这样的心境,拾级而上的。
我知道,在天台山,有一份寻觅,在等待我的拜谒。仿佛千年的约定,如佛,注定千年的缘。
      在天台山,有一座寺庙,在礼佛的同时,你更能清晰的看见江南典型的传统四合院――在另一把伞下,导游的屯堡姑娘这样告诉我。我知道正是这句话,引领着我不断向上的脚步和目光。我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解说,还是不自觉的介绍。但我相信,有意或者无意,对于江南,那一份灵魂的契合,无疑成为我最大的诱惑。
      青,蓝,宽袖窄袍,白色的腰带,绣花布鞋,这抹不断向上飘动的斑斓,当它跟这个屯堡姑娘一起进入我的眼帘时,对江南的回望,早已先寺庙及四合院触动了我――这600多年前的服饰,600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是这样的款式,依然是这样的色彩――变化不居的是时间, 但对故乡的回望和眷念,却成为永恒!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动人呢?
      但我分明感觉到,当我终于爬到山顶,当那幢耸立于绝壁之上的四合院终于出现在眼前,我就知道,这一份永恒,已经幻化成精神的眺望,贯穿时间与灵魂的高度。
      为了构成一座完整的四合院,在狭窄的左边的绝壁上,一排黑色的瓦片,一扇深红的木门,按照固有的秩序和排列,覆盖和遮住危崖,生动而逼真……目光所及,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我就知道这个细节已经把我深深打动。我想,其实,在这堵绝壁之上,完全是可以不盖上瓦片和立上木门的,瓦片和木门的缺席,或许更能开阔视线。但她还是盖上了,为着一个关于四合院的完整的梦,客观上的缺陷,已然由主观来弥补――而我一定是为之悲凉的,家乡迢遥,故园万里,在这绝壁之上修起的四合院,又能承载那份千古的离情么?――戍边之苦,离乡之恨,在残缺的故事里,任何的修复和补充,又能有什么实质的意义?
      两只白色的不知名的鸟,正越过吟风亭,隐没在参天的林木里……与寺庙无关,与佛无关。

      一条街

      与时间有关。当我走进这条街道,我就知道,这条街道应该以时间命名。
      但我终于没有弄清楚她的名字――也许街道就是街道,时间就是时间,两者之间并没有外在甚或内在的联系,也许她本身就没有名字,我的自我推断,也许只是一种多情和一厢情愿。
      然而我还是走了过去,在时间的隧道里,我开始在这里驻足,回首。在街道的入口,几块赫然入目的石碑,镌刻着古镇的历史――四位从江南入黔的始祖,他们的头像、姓氏、名字连同他们曾经的战事及其辉煌,都以文字的形式在石碑里若隐若现--我现在坚信这个词的准确和贴切,石头固然不朽,但生命却不能恒久。在时间的年轮里,一块石碑的记录,一些细若游丝的文字,其实早已被风雨和沧桑剥蚀。
      难道不是这样吗?
      走进这条街道,走进这些入黔始祖的后裔,又有谁,能真正触摸到他们曾经的过去?远方苍茫,远方已远。除了一个模糊的背影,祖先们的荣誉、骄傲,祖先们的功名、利禄,都已零落成泥,化作尘埃。祖先们带给自己的那份自豪和优越,早已让位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与日子……
      耕读传家久,诗书济世长……那些随处可见的楹联,那些随便搁放的农具、石磨,还有那些在一杆烟斗下饱经沧桑的脸庞,还有那个旁若无人正在浣衣的少妇……都在真实地告诉你,昔日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最真实的,唯有对生活、日子以及一份精神的守护和演绎。
      但这条街道,却无疑地与时间有关。只是不知道,在时间的隧道里驻足、回首,从屯堡到日常,从天龙到江南,其间的距离,是否能够有所缩短,是否有一个叫做抵达的词,随时抵达?

      一座房子

      石墙。石瓦。石柱。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四处可见裂缝的石墙以及歪斜的墙身在风中凸显岁月的无情,只有一个身着青蓝色宽袖窄袍的老妪,坐在门前的石凳上,抬起迷茫的双眼,迷惑不解地看着我们。
      如果不是导游的屯堡姑娘介绍,如果不是那本家谱,我不会料到,这竟然就是沈万山直系后裔的住所。我内心的反差一定是巨大的――在五月的江南,我就刚刚走过沈万山故居。虽然曾经的富贵,也已远去,虽然一幢房屋的存在,并不能抹平曾经的伤痛和失落,但那幢木质结构的做工精巧的华贵的四合院,还是给了我一丝的安慰――毕竟,从这里出发,那些隐约的辉煌,还是依稀可辩。尽管我也久久地在朱元璋故意刁难和迫害沈万山的浮雕前不能平静,但一幢由沈万山亲自修建的房屋的至今不朽,毕竟让我似乎触摸到了某种真实的温情,相比于那些早已隐没于蔓草轻烟无迹可觅的王事,也算一种幸运和安慰。但现在,当我站在这幢房子之前,却涌起了深深的悲哀。我甚至幻想起这样一个遥远的场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当沈万山带着他的家人,怀揣朱元璋将其发配云贵高原的圣旨,一路凄惶来到这里后,也许是太疲惫,也许是在这里听到了江南的乡音,总之他就在这里停留了下来。然而此时,曾经的富可敌国,早已成为昔日黄花――一个不堪回首的前尘旧梦。我想他一定是满怀悲戚的,当他决定修建起这座石屋的时候,他一定告诫自己和自己的子女――从此把往事深深埋葬!
      然而故乡却不能埋葬――木质结构变成石质结构,但四合院的形式却不能改变。形式虽然也只是形式,但其间的过程,却是抵达――这是浮云吗?我想,在这幢房子的背后,一定有沈万山及其后裔望眼欲穿的回望和等待。
      这一回望和等待,就是600多年。
     而门前的老妪,她是否知道,此刻,我正想着她先祖的名字,还有一个行走在家谱上的背影?――迢遥而又苍凉。

      一堂戏

      我不知“堂”字还能作量词用。也不想去细究里面的奥秘。这是资料上的注释――它在纸上的堂而皇之,一定证明了它的合理和正确。但我的初衷,并不在意一个词的得失,只是想,在天龙屯堡古镇,我一定要看一堂戏。
      戏是地戏。我并不懂得这是怎样的一种戏种,但却零星的知道,有关专家称她为戏剧的“活化石”,知道她与明王朝息息相关――“草创开辟之后,人民习于安逸,积之既久,武事渐废,太平岂能长保?识者忧之,于是乃有跳神戏之举,借以演习武事,不使生疏,含有寓兵于农之深意。”我想我一定是再次为之感动的――当战事平息,金戈铁马远去,当曾经的披坚执锐,变成农具与泥土的日常,当生命的一切都已归于平淡,但对于国家的忧患意识却一刻也没有停止,一刻也没有减弱――寓兵于农,这铁马冰河的另一种梦境,在这里,该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和品质?戍边之苦,离乡之恨,一旦和国家的安危兴废相比,往往显得轻而且细,直至忽略。
      我一直在想,在600多年的漫漫时空中,这些江南的后裔,也许就是凭着这样一种忽略的精神和品质,在依稀梦里的回望之中,想起故乡又埋葬故乡?
      我想我一定是激动的――一堂地戏剧本就是一部书,就是讲唱一个完整的征战故事。薛家将,杨家将、岳家将,等等,一个故事,就是对于国家与民族忧患的缩影。我想,当戏上演的时候,一种忧患意识,是否已悄悄在这座古镇流淌,并贯穿她的每一寸经脉?
      这,还让我想,也许,在对故乡不断的回望里,正是这一份支撑,才使得这座古戏台,年复一年的不断上演古戏。就像现在,烟雨之中,杨家将的忠孝仁勇――这些传统的美德,正从台上,一点点靠近我的内心。

      一棵树

      我看见了一棵树。在即将走出天龙屯堡古镇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棵树。
      树是槐树,枝繁叶茂。树在水井旁,茕茕独立。导游的屯堡姑娘说,600多年前,当这些从江南前来戍边的将士和移民终于在这里安居下来,就在这口水井旁栽下了这棵槐树,暗寓背井离乡,怀念家乡和饮水思源之意。我的目光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我始终游离在槐树和水井之间――我想我一定是被某种情愫击中,一棵树,一口井,竟然要有如此的承载,而且注定承载千年,直至地老天荒。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沉重与悲凉?
      我突然有些情不自禁――怅望千秋一洒泪,时移代易,这一份与生命和年轮同步的回望,在时间与灵魂的高度上,已然烙下不朽的刻度。然而,叶荣叶枯,关山阻隔,不见归雁,乡书不达,只有一份空茫的回望,独自而立,这是怎样的一种执着和无奈?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巧合。从回望开始,到回望结束,从江南开始,到江南结束,我对于天龙屯堡古镇的解读,竟然这样的一以贯通――这是偶然还是必然,我不知道。只是想,当我走出这座古镇,走出这帘烟雨,当我最后把伞合拢,一棵树,就会成为全部的隐喻和注解,成为我通向江南的秘密途经――依稀,隐约如梦。

通联:贵州省关岭自治县委组织部
邮编:561300
电话:13035580208

[ 本帖最后由 李天斌 于 2007-8-16 10:38 编辑 ]
发表于 2007-8-15 17:37:08 | 显示全部楼层
别致的构思。六个一工程,构成了梦幻江南:)

注意段落缩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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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5 23: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把伞,一座山,一条街,一座房子,一堂戏,一棵树——梦中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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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5 23:23:41 | 显示全部楼层
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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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6 10:33: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并谢过梅影老师和

寻芳副主编的鼓励。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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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7 11:25:21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来读一遍。。

重新排版好看多了。欢迎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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