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湖南印象之——凤凰

青青禾 · 发表于 2007-11-7 16:36:10

文 / 青青禾

走过许多地方，只有凤凰，这湘西灵山秀水里的深闺碧玉，这中国最美丽的小镇之一，其古朴的风格和历史的遗迹，淳朴的民风，让我心心念念向往着，来了，不想离开，会在心里念着，想着，会再来。一次、两次、三次……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一、行走风景

驾着摩托车，乘风于暮色，与楸行驶在由怀化往凤凰的途中。

早晨的空气里透着草儿的清新，路边有花朵盛开，粉色、紫色、白色……一朵朵，一簇簇，有淡淡的香味萦绕，鸟儿在林间的枝头“喳喳”着嬉戏。山路，弯弯曲曲，车在上面轻快奔驰。我趴在楸的背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昂头迎着风，耳边是哗啦啦的风声，头发和衣服都甩向身后“叭叭”响着，大山里有雾气撩绕。

路上，随处可见湘西苗族人家搭建在山窝处的木质吊脚楼，傍水而居，依山而建，一层层，错落有致，屋檐两头扬起的屋角，象极了两只弯曲的牛角，房子很大，两边的房屋相对而望，中间是宽大的厅堂，屋前长长的回廊高高地挂着一串串打着结的干玉米，远远望去，黄灿灿，犹如一朵朵盛开的向日葵，偶有人家的房角顶上，瓜豆的藤蔓在慵懒地缠绕着，叶翠绿，碎花躲藏其间，一朵一朵，淡淡的黄色，几只青涩的瓜果象顽皮的小孩般，趴在顶上张望。

大山、流水、树木青翠葱郁。村落、人家、还有，嘴里叼着烟袋“叭哒叭哒”坐在山坡放牛的苗族老汉……

这景，很美，美得让人忧郁，让人安静，随便按下快门，便是一幅绝好的山水画。

每次看到这样的木楼，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走在上面，吱吱呀呀的响声，好听。贴着树的背，指着远处一排排的苗家吊脚楼，说，喜欢这样的木楼，想住进去。楸笑，傻丫头。

身旁不断有小车从我们身边驶过，多是些利用假日举家赶赴凤凰游玩的私家车，车很漂亮，一辆，又一辆。

行驶在这深秋的风景里，有一种恍然若梦的错觉。深秋的景致美丽如画，天空干净得不粘一丝尘埃，稻田、山峦、人家，漫山都是熟透了的画卷，阳光温软。

车到三分之一路程时，一抹幽幽的淡灰，天空的颜色渐渐淡了下去，弯曲的山路蒙胧了起来，眨眼工夫，小雨来袭。

下雨了。楸拿出双人雨衣，穿好，我从后面钻了进去。

山路绵延弯曲，加上下雨路滑，楸小心翼翼往前行驶。我闭了眼睛，任由细雨轻拂脸颊，雨水凉凉的，有微微的风滑过，四周静谧得有点莫名的惆怅，那些喧嚣，此刻已不留一丝痕迹，在这细雨浸润得将所有坚强都化为妩媚的时光，伤感，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被轻轻遮掩。原来，行走在风景里，是可以这样让心灵安静的。

过了弯，又过了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一脉又一脉的山峦被我们甩在身后。

雨开始大了，哗啦啦打在雨衣上，雨水在肩头滚落，脚根处开始被雨水浸润。路更不好走了。楸伸手模了模我的膝盖问，冷不？我摇头，不冷。树说，坚持会，到有人家的地方，我们下来歇息避雨。

沿途，多起车祸，惨不忍睹。车子经过一土坡，坡顶开阔处，有两户人家。楸将车子开进屋檐下。

是一家小杂货铺，木质结构，前半部分靠公路边搭建，后面部分是土坡，几根木头顶着，呈吊脚式，几经风雨，木屋有些弯斜。小小的铺面里，数量有限的商品散乱地摆放着，有些商品看来已经有些年头，包装都掉了颜色。男主人在屋外用一只大大的木盆子洗红薯，满满的一盆红薯，泡在水里，男人用刷子小心刷着，小狗规矩地坐在男人旁边，身着苗族服装的女主人斜靠在商店门边上与人聊天，有小孩在屋里“叭叭叭”跑，嘴里“咯咯咯”笑着，不知疲倦。

约半小时后，天放晴。路上，我们的摩托车跟着云朵赛跑。

雨后的大山，有一种特别的美，淡淡的阳光柔进了新鲜自然的气息，轻轻泊在脸上，流水在脚下歌唱。风很爽，柔柔地吹着，微湿的衣裳一会便吹干了。

雾渐渐散去，天蓝蓝，水青青。

看见了，梦中的湘西古城——凤凰。一步、两步、沱江就在眼前，幽幽的碧绿，静静地流淌，凤凰城就在眼前，沱江两边的吊脚楼，屋角高高翘起，凝重的颜色里透出岁月的痕迹，沧桑却不失古色古香，串起的灯笼一排排，沿江边吊挂着，大红色，张扬，耀眼，它们正以一种热情而又典雅的姿态，向世人诉说：为了您，这座古城等了千年……

我来了，凤凰，来赴这等待了千年的约会，来感受这水做的古城与生俱来的韵味和灵气。心在这一刻，突然柔软了起来，愿望得以实现，总是欣慰的，心底有满满的喜欢，想歌唱。轻轻，我的心飞扬了起来。

凤凰，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二）水做的古城

就这么走着，一条碧绿的河便呈现眼前，它是沱江。

沱江是古城凤凰的母亲河，她沿着城墙缓缓流淌，碧绿清澈，从凤凰城中穿流而过，青可见底，静如亭亭少女。

沱江两岸，苗家吊脚楼沿江连绵不断，一字排开，壁连着壁，檐连着檐，风情万种高高翘起屋角悬于江边，家家的廊檐下，都挂了大红的灯笼，用电线穿着，一串三只或两只，在风里招展，古意盎然。

凤凰，这座古朴典雅，傍水而居的小城，因了沱江而美丽。

脚踏在幽深寂静的青石板长巷，看着那些在江边静静不语的吊脚楼，忍不住就想住了去。对楸说：我要住吊脚楼，临江的。楸牵着我的手，边在拥挤的人流中穿行，边应，好。

穿过北门城楼，拐来拐去，来到北门附近的沿江家庭旅馆。

小小的巷子里，左面是古城墙，右边是客栈。每家客栈外都挂有招牌，木制的招牌漆成黑底，再用烫金的字写着好听的店名。有店主坐在自家门外，靠着坐得滑亮的竹椅，身旁放一大茶缸，遥着蒲扇等客。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迎出门来问，要住店吗？稍迟疑的工夫，男主人便热情邀请说可以先看了再定嘛。

是一楼的房间，虽临江但感觉不是太好。我要的是那种安静得可以枕着流水声入睡，并能体验一把沈从文描写沱江边意境的那种房。“城下是一条长河，每天有无数妇人从城中背了竹笼出城洗衣，各蹲在河岸边，扬起木杵捣衣，或高卷裤管，露出个白白的脚肚子，站在流水中冲洗棉纱。”

这样的房间，显然不是。

选了一家叫“古城根客栈”的住下，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吊脚楼。飞檐翘角，两头房间，中间是木板楼梯，楼前有走廊，临江边有木质扶手栏杆，走上去时，楼板“吱吱呀呀”的响着，好听得很。

我们住二楼一间双人房，临江开有窗户，窗下是沱江，小桥流水，水车在石桥边慢悠悠转着，江边泊许多游船，游人三三两两坐船中，漂流而下畅游，船夫稳当当站在船尾，不紧不慢的遥着橹，不时还会哼上几句歌来，和着船浆有韵律的声音，低一声高一声在江面上袅袅升腾。沱江在他的船下，温顺而安静。

手搭在木扶手上，看沱江。沱江的空气温润清新，吮它，甜。

去吃晚饭。依然选一个临江的饭馆，与楸相对着依窗而坐。来吃饭的人不多，几张桌前零星地坐着一些食客。店老板热情的叫，吃饭吗？里面有位子，边往里边请客人。

点了几份菜，其中有最具苗族特色的烟熏腊肉，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将肉挂在苗家特有的火塘上，将其熏得黑黑的，食用时用陶米水将其洗净后，配一些青蒜苗，再放上少许红红的干辣椒，用中火焖熟后，改大火炝，入得口来，有淡淡的烟熏味道，极香。

窗下的沱江，游人不断，笑声不断，探了头看，没看见有捣衣女子在眼中出现，倒是看到挽了裤脚，露出白白脚肚子的女子在水中洗东西。江中有座石墩搭成的无栏木桥，一直有人在上面来来往往，一些人蹲在江中的石柱桥上嬉水，快乐的笑脸，映入水中，水在荡漾。

我与楸，就着这炒得香香的烟薰腊肉，边看沱江水边喝啤酒。夕阳漫过来了，惹得江水害羞起来，波光中泛着萦萦的金黄，宛如恬静的少女。这样的时光，这景致，安逸得令我疑惑自己身处梦境之中。

突然想，人生若处处都有如此优雅的快乐，是否就很满足？

夜幕下的凤凰，更是因了灯火而璀璨。

傍晚的沱江，出奇地安静，白天忙碌的游船此时已拢在岸边，虹桥上的房屋及桥拱，还有远处的万名塔，被五彩的霓虹灯装扮得辉煌、绚烂，江两岸的吊脚楼上，新新旧旧的大红灯笼，断断续续的亮了起来，映得江水火红一片，有楼房及灯笼的倒影在水中晃动，江水灿烂得如同莲花开放。

沿江边行走，一路都有卖莲花灯的，灯放地下排着，碗口般大小，多为粉色，也有黄色、红色，中间插了小小的蜡烛为蕊，花瓣盛开，一朵一朵，朵朵都是鲜艳的美丽。

听有人在问，放莲花灯有何讲法？卖灯的女子便答，祈求好运呀，你买一盏灯，然后许一个愿让莲花灯漂流，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于是，有相携而来的情侣，便买了灯，许了愿，跑江边上放，女的捧着莲花灯，不让它在江上晃，男的弯了腰，用火机点，然后一起用手轻轻拨水，让灯流走。

他们许愿的样子，安静，虔诚，让人相信，爱，能永远。

我没买灯，默默，我只是看。

不知他们许的是什么愿，但我想，每一个愿望，都是一种美好，它带给人希望，正如这莲花灯一样，美丽，燃烧着希望满载着愿望一路漂去，把念向留存在心里，美好着。

不断有莲花灯从上游漂了下来，一盏、两盏，慢悠悠相跟着，红红的花瓣里灯火一闪一闪，走了，又来，妩媚的在江面上晃。它载着人们的愿望、梦想，还有爱，融入沱江。

今晚，花灯美丽了沱江的水，凤凰城柔软了我的心。

（三）永远的凤凰

凤凰城里到处都是幽长的青石板长巷，走在上面，有细微的叮咚声在曲曲折折的深巷里浅吟低唱，落寞，清脆，让人温软得不敢重踏。

在凤凰，除了被人们的脚板打磨得油亮发光的青石板路，到处都可看到历史的遗迹和沧桑，北城门上的城楼，为唐式风格建筑，重檐歇山顶，穿斗式结构，虽历经风雨，依然完好，古城楼两端沿江的城墙，建于康熙年间，为紫红色砂石板铺成，长约500多米，雄伟壮观。最著名的要算凤凰老街。说是街，其实只是一些小巷。小巷有十多条，错综复杂，神秘得经常让我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出口在何方。

老街以青石板铺就，两旁的宅第多以翘角楼房为主，也有青砖大瓦房，雕花窗户，其结构保留有明显的清代建筑风格。

现在的凤凰老街，已经成为工艺品一条街，走进时，满眼都是陈年的砖墙和古朴老旧的明清古建筑，及年代久远的飞檐木楼。多为二层，底层一律是铺面，各种商品及民族民间工艺品，一应俱全。

家家店铺门前挂有红灯笼，比红灯笼更惹眼的，是深巷酒坊里盛酒的酒坛子，挺着大大的肚子，一个一个蹲在铺了蜡染布的木架上，不说话，却用酒香招惹游人，火红的商标，大红的盖，酒香从坛中渗出，风一吹，便醉了凤凰，醉了游客，还有，我。

草鞋店里，一只透着稻香的大草鞋钉在店铺门外，黄灿灿的颜色，像是阳光投下的影子。细看过去，店门外一女子，正把麻绳固定在一只简易的木架上，手搓稻草，就坐在门边编织着草鞋。墙上，店里挂着的样鞋，已经不是过去单一的样子，款式各异，漂亮，却不失古朴，买一双家去，极具装饰性。

古城墙的石梯上，有三三两两的女子坐着编花环。一只竹箩，内有刚采下的新鲜野花，女子坐一旁，低了头编织。

买只花环戴吧，漂亮呢。身后一女子柔柔着说。

回转身，只见一身着蓝底绣花苗族服装，皮肤晒得黑黑的女子，看着我，眼里满含期待。想起沈从文笔下的翠翠来。他在《边城》中写道：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

一种亲切的感觉，突然觉得这样的女子，好看。买一只花环，头上就开满了小野花，白紫相间的那种，静静的，在头上妩媚。

每次到凤凰，最吸引我的便是那些在自家店铺前现场制作的手拉姜糖，黄灿灿的糖团子，在师傅的手中，被拉得柔韧有余，服服贴贴。我站一边看，好奇的样子，拉糖的师傅便拉下一块来：尝尝。

这些姜糖，都是现做现卖，便宜得很，十元钱三包的可以砍到五至六包，并可随便品尝。循着长巷慢走，一路都有卖弥猴桃果脯，妞妞糖的店铺，一律免费品尝，还有人托了盘子在吆喝，你走过时，便用夹子夹着这些本土食品，不管你买不买，都住你手里塞，让你尝。

从街头品尝至街尾，即便不买，也已经是满嘴的甜蜜了，想着时，会兀自的笑，心却甜。

一家一家的看去，衣店里看上了一条苗族蜡梁的头巾，幽幽的蓝色，碎碎的花，边上缀有花边，看上去，有古典的韵味，极喜欢。于是花三元钱买下，扎在头上，在古城斜斜的阳光下，牵着楸的手，招摇着闲逛。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一阵悠扬的乐器声，让我驻足。一家卖民族乐器的店铺前，一个吹葫芦丝的青年，在吹揍一首《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的曲子，音乐从他的嘴里飘出，轻盈得仿如天籁，袅袅的，一丝一丝扩散到空中，飘逸得令人陶醉。

痴痴的聆听，似梦如醉，竟不愿移步。音乐，飘散在古城温润的空气里，空气里飞舞的便全是音符。在凤凰，人，淳朴宽厚；水，清悠碧绿，巷，幽深繁闹，就连空气里也透着甜甜的味道。

许是看多了都市里冰冷华丽的高楼大厦，日日身处尘世的纷繁喧嚣，凤凰的洁净与古朴，如汨汨流出的清泉水，沾湿了我心底里那些干涸的角落，让它得以滋润而柔软丰满起来。

无论是沱江的水，或透着古朴典雅的吊脚楼，幽寂的青石板长巷，还是流淌在人们灵魂里的善良，无不令我怦然心动，让我流连忘返，我张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奇特的，古色古香且散发着迷人气息的湘西小镇，在这里，每一个微笑，都透着淳朴自然；每一滴水，都承载着尘世的梦想；每一间吊脚楼，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而每一块青石板，都在为我们讲述着凤凰古城那凝固在历史里的沧桑。

我喜欢上了这个可以让人做梦的地方，这个古意盎然的小镇，像一道带着厚重泥土味道的纯净阳光在我眼前闪烁，它的宁静与美丽，像一种初恋的情怀在吸引着我，让我爱得揪心，爱得惆怅。我不断用手里的相机，拍下眼睛里的凤凰，让它成为镜头里的永远，我把对凤凰湿湿的想念，象撒播薄公英的种子般，丢洒在凤凰的灵山秀水间，让它在这斑驳沧桑的古城中轻盈飞舞，久久，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