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红樱桃

村夫

村夫
集鹿山村的樱桃快红了的时候，陈文凤嫁给了赵润国，光棍儿赵润屯的心里就有了心事。
山前山后一片片的樱桃林连成一体，像广阔的绿海一样幽深而又充满生机，一树一树的樱桃红嘟嘟的，像山妹子的红嘴一样诱人，透出了山里人收获的喜气。
没出喜月，陈文凤就跟随赵润国到山上摘樱桃，她心里非常高兴，刚过门儿就摊上了丰收的喜悦。
赵润屯用铁锨撅着个筐头扛在肩上，筐头在背后悠悠荡荡的，他紧紧地追上来，说，弟媳妇没出喜月就干活儿，大弟真不会疼老婆！赵润国回头盯了他一眼却没接话茬儿，只管走自己的路。陈文凤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中年汉子，心想：润国不搭人家的腔，自己再不答话，让人太难看。于是说，出来观山景，闷在家里难受。润屯往前凑了凑，说，大弟啊!呆在家里看着个新媳妇，那才叫恣呢!赵润国佯装没听见，脚步迈得重重的，心里发恨：光棍子，一辈子就毁在这张贫嘴上，你棍一辈子吧！陈文凤见自己的男人不搭理人家，不好明劝，心里有点同情:人家不好,也不能目中无人啊!邻里乡亲的!
狭窄的山道两旁杂草丛生，只能容一个人行走，三人前后一字排开。文凤在中间，后面跟着个老爷们儿，走起路来很不自在。以前脚步迈的节奏，臀部扭动的幅度应该说都是有讲究的，现在心里有点乱，想讲究也讲究不上来了。文凤脚底一滑向后一个趔趄，润屯一把把她扶住了，说，平地里长成的大闺女腿脚还不硬棒呢！文凤心里对他很感激。润屯真希望她无意间倒在自己的怀里，好真实的亲近一下女人。想到这里他又恨自己，别不知足，能扶人家新媳妇一把就很幸运了，快四十的人了几次沾过女人？心里就怦怦地跳，恣得够呛,默默地决定两天不洗手，担心洗掉了手上沾着的女人味儿。
等到赵润国回过头来时，陈文凤已经站直了，他没有看到润屯搀扶文凤生动的一幕，更没有注意他的念头儿。三人都平安无事地向山上走。
赵润国对一直跟在后面的赵润屯很反感，觉得他太不识趣，耽误小两口说些甜言蜜语，实在憋不住了，就大声问，润屯，你的山场不是在那边吗？是不是走过了？润屯本想去自己的山场，一看周围的山景的确走过了。 润屯很机灵，说我不去山场，想到魔鬼谷逮些山货，润山村长说好招待来吃樱桃的大官儿。
   吃过晚饭，润国说到老头儿那边看看樱桃摘的怎么样了。他走时文凤嘱咐早点回来，自己在家听到山猫子的啼叫，夜里看到一处处黝黑的树影就打怵。润国一走，文凤就关好了门，侧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屋里出奇的静，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院子就是用一些乱石垛了半人高圈起来的，只是让人知道墙以里就是他家的领地罢了，根本挡不住小偷。对于在山里长大的人来说已经习惯了，对文凤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她坐在沙发一角，表情严肃，头皮一阵阵发麻，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忽然，前面的窗户上闪出一个人影，在向里偷看。
文凤惊叫，谁？人影消失了，听脚步声已经匆匆逃跑了。文凤吓得几乎想哭，可又不敢哭出声来。她估摸着一定是小偷，到底丢了什么，她不敢出去看，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却没有闲着，立马想到那个人是不是赵润屯，不像——赵润屯的背有点驼，脚步也没有那么利索。这一惊吓，使文凤的内裤湿了一片。
润国终于回来了，文凤那颗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他听了文凤的话，就确认是光棍儿润屯了。文凤却坚持说不能瞎猜，不能冤枉好人！润国咬着牙根儿说，他是好人，全村都是好人了！非找个借口揍他一顿不可！并警告文凤，你以后少和他罗嗦。文凤看着润国的脸说，我看人影儿不像。润国生气地说，你敢肯定不是他？光棍子看着人家娶新媳妇就眼红。文凤没有顶嘴，但是心里很不服气：人家在我要跌倒的时候扶了一把，要是人家看闲点儿我不知会跌成什么样子呢！
樱桃一旦红了不快摘就会烂在树上，一旦摘了不赶快卖就会变黑。今年的樱桃确实丰收了，一树一树的都坠弯了枝条。第二天赵润国爷俩两家都找了很多人摘樱桃，并收购了一些，装载了满满一货车。他们爷俩一块去了青岛。
文凤的娘家托人捎来口信，她父亲的老毛病又重了，让润国到山上逮些蝎子吃。文凤犯了难，润国不在家，公公也不在家，山上哪个地方有蝎子她根本不懂，她一辈子就怕蛤蟆、蛇这些动物，每次见了浑身就起鸡皮疙瘩。这会儿花钱买蝎子也买不到啊!都在忙着摘樱桃卖樱桃，谁有工夫逮蝎子？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上山。每到一个地方都提心吊胆，就用铁锨打草惊蛇，落脚好有个安全感 。挖了好几个地方，没见山蝎的影子。抬头看看眼前满树晶莹的红樱桃，望望远处苍翠的松树，没人知道她盼蝎子的焦急心情 ，愁得她真想哭一场。草丛里刷刷啦啦一阵响动，吓得文凤一惊一乍的。只见一只野兔子撒腿跑远了。想起病重的父亲，文凤流出了两行热泪，重重地落在山地上。
弟媳妇……发什么呆啊？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文凤循声望去，从山那边走来一个人，越来越近，看清了，那人是赵润屯。她背过身擦干了泪，没理他。我怎么得罪了弟媳妇？赵润屯满脸疑惑地问。你在找什么? 掉了金戒指还是金项链呢?要想挖山货，我可以帮你！
陈文凤回转身，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有个亲戚病得厉害，想吃蝎子治病 。赵润屯说，甭愁！你在这里歇会儿，我去给逮一些！他说完就满脸堆笑拎起文凤带来的纸盒消失在树林中。
文凤坐在石板上凝望着吞没润屯的那片树林，心里很感激：他除了嘴贫点儿，也没有什么不好！怎么熬到快四十了也没有对象呢？文凤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她一会儿拢拢辫子，一会儿拍拍裤腿上的尘土，之后她又站起来，在就近的一棵樱桃树上摘了一把红樱桃，一粒一粒放到嘴里舔尝着，咀嚼着……忽然想起润国的一句调皮话：红樱桃真像她乳峰上的红豆。又想起润国在她身上做坏事的时候还说过一句：十个男人九个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抬头看看太阳，快天晌了还不见润屯的影子。他真能给逮蝎子吗？他会不会跑到山沟里睡一觉，两手空空的回来？那可误大事了，父亲急等着吃呢！
赵润屯终于回来了，脸上汗淋淋的。文凤心里有了底儿，说把你热的，真难为你了！赵润屯放下铁锨用袖子抹了一把汗，自豪地说，逮了三十二个，山蝎子太精了，我去就藏起来了。文凤非常感动，真是烧高香了，润屯一下给逮了这么多！忙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他，说你快擦擦吧！润屯猛然间受了女人的恩宠，一时不知怎么办，忙不迭地说，不热！不热！他憨厚的样子一下子把文凤逗乐了，她微笑着说，满脸是汗还不热呢！润屯一把接过来，接手绢的刹那他真实的触摸到了文凤纤细白嫩的手指，浑身一阵哆嗦，快感涌遍了全身。接过手绢，他细细地看了一遍：白底红梅花，太漂亮了！不用白不用，试试什么味儿！两手抻开手绢蒙在脸上，立马感到一股女人的芳香渗进了心里。从额头到下颌擦呀抹呀，又返回到鼻子上，用力地吸了三下。手绢从脸上拿下来再看时上面已经粘了一层灰土。陈文凤看在眼里，手绢脏兮兮的不想再要了。就说，你拿着用吧！赵润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推让了一阵子，文凤叠了叠手绢，给他塞进兜里了。
文凤感到小腿肚子被什么咬了一口，不由地哎了一声。有个东西在爬动，她慌忙挽起裤腿儿，一个蝎子正贴在她的白腿上。她慌慌张张地直跺脚，根本没起作用，蝎子似乎很留恋她的白腿，不愿撤走。赵润屯看呆了，只觉得腿白得比日光还耀眼，女人身上的东西真他妈的好！文凤吓坏了，可怕的蝎子就贴在她的腿上啊！也许是出于救自己的本能，她羞答答地叫了一声，润屯，快给拿下来！赵润屯急忙蹲在她的白腿前，手指一捏就把蝎子拿下来放进纸盒里。文凤自言自语地说，真疼！赵润屯说，你中蝎毒了，不快吸出来皮肉会腐烂的。陈文凤试了试，嘴怎么也够不到。赵润屯吧嗒了两下嘴，望着陈文凤问，我试试？陈文凤点了点头。
赵润屯很激动，自己这个大男人的嘴要亲女人的白腿了，前半辈子想也干想的事，这会儿就能真真实实地做了。润屯的嘴贴在文凤的白腿上，他感到她的肌肤很烫很软很细，像熟透的红樱桃一样柔软滋润舔腻，用舌头热烈地舔了舔……文凤觉得润屯的嘴很生硬很火热很撩人，闹得皮肤痒痒的……她的脸羞涩得像晶莹的红樱桃，过了一会儿还没觉得润屯用力吸。文凤就催促道，快吸嘛！赵润屯就用力吸，吸。吸得文凤痒痒的，不疼了。润屯还在吸。文凤说，润屯，行了。润屯在拔嘴的时候，又把嘴贴在伤处以外的白腿上，狠狠地亲了两口。润屯蹲在原处没有站起来，手捂着脸，嘿嘿地哭出声来……文凤问，你哭什么？润屯支支吾吾地说，润国……好福啊！你是他的……第三个女人了！可我……
文凤没听清，再问，他闭口不谈了。
文凤到家很潦草地吃了一个煎饼就带着蝎子回了娘家。她父亲吃着香喷喷脆生生的蝎子心情好多了，一个劲儿的夸：多亏润国给逮了那么多山蝎子，我能多活两天！文凤不想在病危的父亲面前多解释，说多了只能让父亲担心。当天下午文凤就回了婆家，那样的新家没人看着不放心。当晚润国也从青岛回来了，小别胜新婚，润国急燎燎地揉搓起文凤的玉体，小腿肚上那个紫红点引起了他的注意，问让什么咬了？文凤不敢说叫蝎子咬了，更不敢说是光棍儿润屯给吸的毒。润国不在，那怎么说得清？文凤只好说，叫野蚊子咬了，毒性真大！文凤说，咱父亲的病又重了，看来在世的日子不会长了，明天你有工夫的话，咱一块去看看吧！润国说，行！明天咱就去！
第二天小两口吃过早饭就骑上摩托车去了娘家。小两口一块来，文凤她父亲来了精神，说润国给逮的蝎子还能吃一天，明天就没有了，再给逮些吧！赵润国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我没给逮啊！背后问问文凤就明白了！
在回家的路上，赵润国就问关于蝎子的事。陈文凤不想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搪塞，是我上山逮的！由于她坐在润国的身后，撒谎的表情他根本看不到，但他知道：文凤没有这个胆量！就追问，你撒谎！你没这个胆量！文凤说，为了父亲，我也得壮壮胆啊！润国想了想，似乎有道理，就不再多说了！
渐近村子的山道上有一个人用筐头子背着两只山鸡在行走，走近一看正是赵润屯，一只手正攥着那个漂亮的手绢在擦汗水。赵润国感到那个手绢很眼熟，直觉告诉他——手绢里面有故事！文凤侧脸看了润屯一眼，心里直嘀咕：单单这个时候用，但愿润国没注意到。
回到家放好摩托车，赵润国就问，你那个红梅花白手绢呢？文凤不想说实话，昨天在山道上掉了。赵润国又追问了一句，也没去找找？文凤若无其事地说，丢个手绢到处找，人家不笑话啊！
对于手绢里面的故事润国猜测了不少，在心里系了一个大疙瘩。
文凤不断地为自己壮胆：怕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她故作常态，该说的就说，该笑的还是笑。她往润国的身旁靠了靠，说咱家的樱桃也卖了，上山给咱父亲逮些蝎子吧！赵润国根本不想理她，一脸霜打地瓜秧的灰色，冷冷地说，我有事儿，你能逮自己逮就是了！陈文凤心凉了半截，父亲生命垂危，就想吃蝎子，润国要了人家的闺女连个蝎子也不给逮，真没有良心！陈文凤一脸怒容，问你到底去不去？你有天大的事也得去！赵润国翻了翻眼皮说，你自己能逮，没必要再耽误一个劳力！他就要看看文凤怎么逮的蝎子。
赵润国到底没有去逮，陈文凤拿他没有办法。又过了两天，娘家托人来要蝎子。文凤哀求他快去逮吧！要是父亲知道你不给逮，他死不瞑目啊！让他老人家安心吧！算我求你了！赵润国满脑子对手绢、蝎子的疑惑，根本听不进陈文凤的话，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文凤感觉到了他的反应，这两天文凤做了饭他也不在家吃，晚上回来就满嘴酒气，什么话也不说，倒头就睡。文凤想把那天逮蝎子的事从头到尾说清楚，可是又怎么能说得清呢？深山老林里谁能作证呢？几次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陈文凤严肃地问，你真的不给逮蝎子了？赵润国一声不吭。文凤一连问了三遍，他毫无反应，只是两眼呆呆地注视着屋顶。文凤明确地敲开了，为了父亲，我不得不去求别人了。你也别鸡肠小肚！赵润国突然吼了一声，我肚子里能撑船也不能容忍你偷情养汉！赵润屯给你逮蝎子，你让他又是搂又是啃的，连手绢都给了人家！当时我瞎眼了，娶了你这个贱货！全村老少都在说你呢！
陈文凤像被人抽了脊梁骨，浑身软弱无力，摇摇晃晃，一腚夯在沙发上。眼泪像夏季的雨水哗哗倾泻下来，委屈、气愤、哀怨交织在一起，全化作泪水……父亲，你为什么得那种该死的病呢？为了蝎子我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啊！文凤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说，既然你知道了，我把逮蝎子的前前后后说一遍，你相信就相信，不相信我也问心无愧了。没等陈文凤说完，赵润国吼道，好个贱货！好女人有的是，谁稀罕你这个贱货！一巴掌啪地打在文凤的脸上。文凤的哭声立即止住了，站起来就向外走。赵润国一把把她拽回来，说还想出去骚货吗？文凤似乎十分冷静地说，我去逮蝎子，只想让父亲多活两天！赵润国又吼叫起来，蝎子！蝎子！蜇煞你这个婊子养的！文凤的心凉透了，她不想在这个家呆下去了，只想到山上大哭一场。
我又逮了一些蝎子，你还要不要？赵润屯在院子里喊。
赵润国七窍生烟，骂你个骚货，勾引光棍儿上门儿了！陈文凤高声说，要！放在院子里吧！润国一听越来了气，从门后拎起一根棍子就向外冲，文凤愣了一会儿，也紧跟着跑了出去。赵润屯一看事不妙，拔腿就向外跑。在山道上他们都有经验都有力气，始终相距起跑时的距离。全村人都知道了：两个男人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要厮打一场了。
天擦黑时，刮起了大风，阴云布满了天空，随着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哗哗地下起来……红樱桃在风雨中摇曳着、摇曳着……紧接着天地间像下了一场红雨，红樱桃落了一地。侥幸留在树上的红樱桃也变得黑紫，不再那么诱人。山里人不由地感叹：唉！倒霉啊！……红樱桃！

                            
地址：山东省莒南县坪上一中   徐墨
邮编：２７６６２４
信箱：sd200512@sohu.com

芊芊

阅过,象电影片段呢。文笔流畅,描述细腻,结构紧凑，故事完整。.呵呵~~~问好作者了,辛苦。

夭夭

完整的故事,欣赏

村夫

感谢楼上三位文友的鼓励和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