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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后《已婚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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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15 08:49: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已婚男女
又下班了,一天过得真快。这时候正是秋季,天开始凉了,男人们已经穿上西装,怕冷的女人们套上了羊毛衫。
大街上,车流滚滚,到处是回家的人们。暮色即将降临,人们回家的脚步匆匆忙忙。
又到周末了。孙娜无奈地推出自行车,今天去哪家吃饭?
孙娜、王丽、陆伟、张强,这四个中学同学经常在周末一起吃饭。大学毕业后居然又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这很难得。第一次聚会是孙娜遇见了陆伟,两个人刚工作不久,在街上相遇非常开心,聊着聊着就到了吃饭的时间,陆伟说我请你吃饭吧,孙娜说王丽大学毕业了,也在这个城市里工作,我叫她也来吧。陆伟说我前几天还遇见张强了,干脆把他们两个都叫来。两人一拍即合,马上打电话找来张强、王丽。
从此,四个人经常在一起吃饭,成家后,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下来了。
现在是不能去跳舞了,结婚之前几个人经常去舞厅狂欢一夜。已婚的男女,有老婆或者丈夫了,谁还那么肆无忌惮地去跳舞呢?
看电影呢?电影院现在几乎不放电影,放电影就是亏本,没有什么人看,满街都是录像厅,以前放录像带,现在放VCD、DVD,清一色的港台武打片,拳脚交加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已婚的男女谁还看那些东西?
洗浴休闲中心也不太敢去,现在这样的地方无疑就是淫秽场所的代名词。他们只是在住宅小区附近的澡堂里洗洗澡搓搓背。
属于他们的地方就只有饭店,但是老是去饭店,承受不起。所以,他们决定轮流做东,请大家吃饭,这样热闹。
当然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规定而已,事情往往有很多变化,假如有一个人的老婆或者丈夫不在家,那这次宴会就要泡汤,一个人是来不及做一桌酒宴的。那就跳到下一家。好在大家都是老同学,不计较,下一家也愉快地准备这个酒宴。

今天应该去陆伟家。当然,他们去的时候都要带老婆或者丈夫的,否则老婆和丈夫要怀疑的。当然,老婆和丈夫也有不去的自由。
陆伟和老婆陈芳都在银行工作,逢人就问有没有存款。孙娜、王丽他们几家的存款当然都存在他工作的银行里。
大家最喜欢去陆伟家,因为他老婆陈芳最热情,看见丈夫同学来,总是泡茶端凳子。
一开始大家不知道陈芳热情的原因,还以为她是天性如此。后来才慢慢知道。原来是陈芳妈妈住在陈芳家。
夫妻两人共处一室,讲究的是平等,谁知凭空插进一人,这平衡立即被打破了。家里的关系变得空前微妙。以前是陆伟稍稍在上,陈芳是女人,陆伟不得不让着她。现在就不一样了,陈芳的妈妈住在他们家,陆伟就慢慢的沉下来。
孙娜到陆伟家的时候,其他同学已经来了。楼下横七竖八地停着他们的交通工具。张强是摩托车,踏板的,可以载上老婆孩子。王丽是电动车,火红色的大陆鸽。看来她丈夫今天没来,她一个人来的。
只有孙娜,还蹬着自行车,他们都叫她换一辆木兰骑骑,孙娜还是舍不得扔掉自行车,它没坏,她觉得扔掉可惜。
大家见孙娜来了,都说今晚要罚她酒,谁叫她老是迟到呢?
王丽一把搂住孙娜说:“叫你买木兰,你就是不买,这么小气,存那么多钱干吗?”
孙娜说:“支持陆伟的工作嘛。陆伟,你说是不是?”
陆伟在陪张强夫妻、王丽聊天,几个人大腿架在二腿上海阔天空地胡吹。陆伟和张强在抽烟,张强老婆范雯和王丽在磕瓜子。她们磕的是南瓜子,孙娜不会磕那些乱七八糟的瓜子,她只会磕向日葵。她要是磕那些瓜子,会把肉和壳咀嚼在一起吐掉。
陈芳在厨房里忙,她妈妈在帮忙。案板上已经放了好几个菜。陈芳看见孙娜来,忙里偷闲出来招呼。她扎着围裙,两手油腻腻的。孙娜说:“让你辛苦了。”
陈芳说:“没关系,没关系。”
陈芳来自农村,孙娜想她也应该有兄弟的,她妈妈怎么住在她家里?
有一次孙娜问王丽。王丽象个间谍,没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王丽说:“陈芳弟弟家里穷,她妈妈就到了这里。”
孙娜“哦”了一声。
王丽说:“现在陈芳倒霉了。”
其实女儿也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为什么妈妈到了女儿家,女儿就倒霉了呢?看着陈芳埋头忙碌的样子,孙娜想。
陈芳招呼客人之后,又去厨房里炒菜了,转身的时候,她咧嘴笑了一下。孙娜觉得她的笑容是那么勉强。

接下来的一个周末是到王丽家吃饭。她不会做饭,平时自己吃饭的菜马马虎虎做起来就不错了,要是谈请客,那就不行了。她也有自知之明,后来就不怎么做菜,干脆去熟菜店里买那些卤菜。开始买一些荤菜。后来那些店老板大概发现懒汉越来越多,素菜也有人买,就炒了很多素菜,摆在荤菜一起卖。王丽乐得连荤带素一起买。回家什么也不用烧了,只要淘米煮一锅饭就能把同学们对付过去。
王丽是孙娜最要好的女性朋友,这种从同学发展而来的朋友关系牢不可破。她上学的时候聪明,孙娜一般。她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而孙娜只读了一所中专。但是她毕业后却不怎么样。她毕业后进了一家企业。而孙娜进了一家机关单位。现在她所在的那家企业快要倒闭了。而孙娜的机关单位则旱涝保收,工资、福利丰盈充实。孙娜养得富态安详,象一颗睡在壳里的白白的大花生米。并且什么也不用烦。王丽还要经常考核这个指标、那个指标,才能拿到一点工资,稍有一点完不成,还要扣这扣那。她们俩对她们之间的这种差别心知肚明。孙娜知道王丽对此很不服气,她以前成绩比她差很多,现在却生活得比她快乐,她心里能好受吗?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选择的丈夫也不尽如她的意。
王丽丈夫顾云,和王丽在一个单位里。王丽先毕业,顾云后毕业,王丽工作一年后,顾云才来上班,他一上班就盯上了王丽。那时候单位里象王丽这种正宗毕业的本科生还不多,很多人现在也有文凭,但不是函授的,就是电大的,再不就是夜大的,很少有王丽这种在全日制大学里读了四年书的人。同样的本科生,大家的气质还是不一样,王丽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的人。
顾云看见王丽后,决定马上追她。当时追王丽的还有好几个。但是最终成功的只有顾云。
顾云的爸爸给本地一个有头脸的领导开车,是小车司机。顾云追王丽的绝招就是动员爸爸开车接王丽下班。
王丽一下班,小车就在单位外面等着了。车是新车,在夕阳下闪着乌黑明亮的光芒。王丽是从农村来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坐过小车。同事下班了,他们看王丽的眼光就象看着骄傲的白雪公主。这种眼光让王丽幸福得要眩晕过去。
王丽无法拒绝小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车门坐上去,那种感觉美妙无比。
与其说王丽爱上了顾云,还不如说王丽爱上了老公公开来的小车。
孙娜和陆伟在一起谈到王丽的时候,都替她担心,她是真爱顾云吗?但是很快,他们发现自己有点杞人忧天,王丽和顾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幸福无比。
其实同学们都认为张强和王丽才是合适的一对,张强高大,王丽漂亮,中学的时候,两个人学习成绩在班里又是数一数二的。上学的时候,张强还给王丽写过纸条。王丽的态度很模糊,既不拒绝张强,也不同意和张强确定恋爱关系。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看上张强。后来大家毕业各奔东西,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据王丽妈妈说,当时王丽是怕谈恋爱影响学习。果真如此吗?大家的心里打了个问号?

张强做饭很厉害,以前大家没结婚的时候,都认为谁将来要是嫁给张强,肯定幸福,他勤快,又能干。男人干的活:修理水电,修理自行车,修理家用电器,他都会。女人的活计他也会做。做饭、洗衣服什么的,他做得也很好。
去他家吃饭,他都是亲自下厨房。他老婆给他打下手。
陈芳非常羡慕张强老婆范雯,她对范雯说:“你真幸福,张强这么能干,陆伟就不行了。除了上班,什么也不会干。”
范雯只是笑,算是默认了陈芳的羡慕。
范雯喜欢逛街,每次去必须要张强陪着,弄得张强苦不堪言。张强说:“你怎么总是逛不够?”
张强一说,范雯就生气,一生气就哭,“那你结婚干什么?不如去做和尚好了。”
张强就说:“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范雯这才破涕为笑。
她喜欢买一些便宜的衣服,哪里有促销活动,哪里有打折消息,她肯定要去。每去必拉着张强的胳膊。她买一件衣服要挑很长时间,连他们5岁的儿子都嫌她:“妈妈,你光挑不买。”
她试衣服的时候喜欢拉着张强,“你看怎么样?”
张强说:“你自己看着办。”
范雯又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她马上把那件衣服一扔,“不买了,走,回家。”
张强只好拉住她,“好了好了,你去穿,我来看。”
范雯低着头,眼睛翻着张强。张强说:“走吧。”
范雯眼睛斜着又瞪了张强一眼,才回头,她穿上那件衣服,在张强面前左转转右转转,让张强从不同的侧面看着,然后做出评价。张强只好左伸伸头、右伸伸头,“恩,满好的。就买它吧。”张强只想她赶紧买到手,然后回家,别再挑三捡四的。
范雯还是饶不了他,“你根本就没认真看,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故意穿这件衣服的。我这么瘦,穿这种竖条子的衣服,能穿吗?不更显得瘦吗?你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装模作样左看右看的。你不认真,哼,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张强被她弄得苦笑不得,“我让你自己挑,难道不好吗?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这还不好吗?何苦非要我说?”
范雯说:“我穿衣服是给谁看的?还不是给你?可你倒好,马马虎虎,敷衍了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张强有点不耐烦,“你烦死了,不买拉倒。”
这下可不得了,范雯眼睛红了,衣服也不买了,扭头就回家。

到孙娜家吃饭的时候,她也不忙,她有老婆婆。她退休了,听说有人来吃饭,她上午就开始买菜。她帮孙娜准备得好好的,大家一来就吃现成的。他们都羡慕孙娜,说她有福气。
也许孙娜是最快乐的,她和丈夫潘军都是城里的孩子。两方老人都在城里,她们几乎不用生火做饭,天天在两头老人家里蹭饭。特别是潘军家父母,如果不去,他们还生气。
潘军和顾云是朋友,王丽在顾云那里认识了潘军,就给孙娜介绍了。孙娜觉得他还不坏,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就同意了。
但是孙娜发觉潘军最近有点不正常。作为他的老婆,她发觉他的性生活次数在减少。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他就象喂不饱的狗,一夜2-3次才够。他们结婚好几年才生下孩子。开始都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陆伟、张强他们都关心,说你们怎么还不见动静?陆伟生的是女儿,张强生的是儿子,他们已经说好做亲家。王丽生的是儿子,她就盼着孙娜生个女儿,好给她做媳妇。她老是对孙娜说:“快点,生个女儿嫁给我儿子。”她甚至说:“你们别是方法不对吧?”
潘军父母后来也急了,催儿子媳妇去看医生。经过医生的仔细询问,孙娜才知道是他们的次数太多了,怀孕就难了。
经过医生指点,回来不久孙娜就怀孕了。孙娜生了儿子。丈夫全家空前的欢喜。他家里就潘军一个独子,其他全是女儿。但是王丽很丧气。当然只是开玩笑。等孩子们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子呢?王丽不久就忘记了要做亲家的事情。
现在孙娜发觉潘军不怎么要她了,回来就呼呼大睡,象是很累的样子,夜里鼾声打得山响。开始她没有介意。她想,他可能是累了。
但是她跟王丽、陈芳、范雯在一起私聊的时候,她们的谈话让她忐忑不安。王丽说顾云象狼,陈芳说陆伟象虎,范雯说张强象豹子。她们说:“他们应该是这样的,都在这个年纪啊。”难道只有潘军是绵羊?孙娜的心里充满疑惑。她们问潘军怎么样,她含含糊糊地说:“他行啊,你们看他那身板还不知道吗?”
直觉告诉孙娜,潘军不正常,再想想从前,更加怀疑。孙娜找王丽说说心中的烦恼,她有什么事情总是喜欢找她。
大家来孙娜家吃饭的时候,她把王丽拉进房间窃窃私语。
“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呢?得有证据,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空的。”王丽开始抱着两只胳膊,后来又摊开两只手,“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好的,怎么就不想了?次数这么少,一周才1次。我家顾云你知道的,那么瘦,上了床还急吼吼的,一周至少3次。”
“我现在没有什么证据,就是凭感觉。以前他不是这样的。难道现在是他老了?不可能啊。”孙娜说。其实现在孙娜倒很想要丈夫,只是不好意思跟王丽说。
王丽凑到孙娜跟前,“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孙娜睁大眼睛。王丽在女同学中永远比别人懂的东西多。
“可能是工作压力大,他就不行了。”王丽压低嗓子说,“我看过书,书上这么说的。”
“哦。”孙娜还是将信将疑,据她所知,潘军在单位并不怎么忙,就那么一点事情。他在办公室工作,又不忙业务,哪里有什么压力?
王丽说:“你的意思是他肯定有别的女人?”她好象看穿了同学的心思,“也说不定,男人到了这个年龄就危险了。一个个都象只骚狗,到处撩拨。”
孙娜觉得王丽说得太难听,“可他们毕竟是人。”
王丽“哼”了一声,“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尤其是男人。无耻下流,什么事干不出来?”她凑到孙娜耳边,“你可以查查他的内裤。”
孙娜的脸一下红了,“我不。”
这时候,陈芳在敲门了,“喂,开饭了,你们俩躲在里面干嘛?”
她们赶紧出去。

同学在一起主要的是交流,倒不是为了吃饭。当然不吃饭也没意思,光是交流也不行。他们在一起是物质与精神并举。
周一上班的时候,孙娜打电话给张强,问这周是不是又该到陆伟家吃饭?张强是同学聚会的主要发起人。张强说不行,陆伟孩子生病了,这周他没时间,到王丽家吧。说完吃饭,又聊了几句。
孙娜才知道张强和范雯处于冷战状态。范雯觉得张强又一次伤害了自己,不买拉倒?这不是存心气人吗?
孙娜觉得有责任帮助张强,特别是作为张强的女同学。她打电话给王丽,王丽不在单位,同事说她有事出差了。
孙娜只好找陈芳一起抽空去劝范雯,“算了,这样对孩子不好,家里的气氛一定要欢乐祥和,这样有利于孩子健康成长。”
范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手里摆弄着一只玩具手枪,可能是她儿子玩的。
孙娜说:“这有什么,我家潘军从不陪我逛街,张强多好,还经常陪你上街。”
陈芳说:“张强真是个男人,什么不会修?我家陆伟呢?连个电灯泡都懒得换。上回家里日光灯坏了,还是我表弟来换的。叫陆伟,他说不会。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我的车坏了,叫他检查检查,根本叫不动他。最后还是我自己推到修车的地方修好了。”
她们俩都从张强的优点、自己丈夫的缺点出发,把他们三个人做了比较,为了突出张强,不惜贬低自己的丈夫。不过她们说的还都是实情,张强在这些方面确实比她们的丈夫好。她们希望范雯回心转意。
但是范雯仍然在摆弄那只玩具手枪,看上去无动于衷。
孙娜说:“你生气有什么用?生气只能使自己衰老。周末吃饭我来训张强一顿。胆子不小,敢欺负我们范雯。不想活了是不是?”
范雯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哎呀,不是,谢谢你了孙娜。”然后她一个人站在窗户下抱着手枪玩,看上去不想再理睬来劝说的客人。
孙娜和陈芳互相看看,觉得范雯话里有话,不是?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陈芳也站起来说:“那好,等到王丽家吃饭的时候,让王丽说说你,她比我们能说。”
孙娜一把抓住陈芳的衣服,使了个眼色。陈芳才缓过神,伸了伸舌头。同学们都知道王丽和张强曾经有那么一腿,陈芳不是他们的同学,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不是太清楚,才冒失地说要王丽来劝范雯。

周末到了,这次是在王丽家吃饭。王丽出差回来后可以休息一天。她申请在周五休息,这样可以从容地买菜做饭。
王丽老家在小城南边的蔡门,她特意从老家挖来新鲜蔬菜,又打电话把陈芳叫来帮忙。银行实行半天上班制,陈芳周五下午正好在家休息,她周六上午上班。陈芳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陈芳吃过午饭就去王丽家。王丽说弄了许多新鲜蔬菜,不去早一点可能来不及,蔬菜还得捡啊洗的,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下锅。
陈芳去的时候,王丽的儿子还在家里,他爷爷奶奶也在,他们准备送孙子去幼儿园。陈芳认识王丽的老公公,以前和陆伟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去王丽那里玩,和他见过。陈芳叫了声叔叔。
王丽儿子很调皮,奶奶让他穿这双鞋,他不肯,非要穿另一双鞋。两个人吵来吵去,小家伙最后居然骂奶奶一句粗话。
王丽立即喝斥儿子。爷爷也立即说:“肯定是在蔡门学来的,肯定是在蔡门学来的。”
王丽儿子上个周末在乡下的外婆家玩了两天。爷爷这么说,他觉得毫无疑问。
陈芳立即看了看王丽,她发现王丽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的头微微有点低垂。
王丽的老婆婆看见了媳妇的神色,马上对丈夫说:“好了好了,别说了,快走,要迟到了。小祖宗,随你穿哪双鞋。”
陈芳觉得这个老妇人倒是很可爱。她说:“阿姨,再见。”
老妇人让孙子跟陈芳告别,小家伙说:“阿姨再见。”
陈芳注意到王丽的脸,她的脸一直是红红白白的。

时候正是寒冬,今天白天没太阳,并且刮着北风。整个周五都是阴嗖嗖的,人也冻得缩手缩脚的,干什么都怕伸手。
但是室内就不一样了,现在室内都装上空调了,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从办公室到家里,到处都安装着空调。
王丽家住在城市花园,一个新建的小区,到处都是新的,草地、树木、楼房,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下班后潘军骑着摩托车载着孙娜先到了。他们在楼底下的时候,北风吹得孙娜打了一个哆嗦。潘军说:“你先上去,我来锁车。”潘军丢过一辆摩托车,10000多的嘉陵,象只摩托艇。有一次参加同事婚礼,吃完酒宴,出来一看,摩托车没有了。再买的时候,孙娜不许买贵的,只许买一个一般化的,这样丢了也不可惜。
他们俩来了之后,其他人陆续也到了,只有陆伟没来,再看看,范雯也没来。大家都知道陆伟孩子病了,他在家照顾孩子,陈芳来帮忙了,陆伟再不能来了。但是范雯为什么没来呢?大家都看着张强。
张强来之前是想叫上老婆的,但是范雯始终没给他机会。今天一下班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今天是周五了,应该象往常一样到同学家吃饭。往常都是张强骑摩托车,范雯坐在后面,双手圈在张强的腰间,脸贴在张强的背上,一副幸福无比的样子。
今天张强拿起头盔,范雯心里动了一下,她以为他要叫她,她下意识地往另外一个方向扭了扭身体。本来她是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门的,张强拿着头盔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那么无意识地向另外一个方向转过去。张强本来也准备叫老婆了,可是他看见范雯一转,心里就改变了主意。看来她还是不想理睬他,否则为什么要转过去呢?都惯成什么样了?今天张强不准备让步,以往太让她了,弄得自己还象个男人吗?都是自己以前把她惯坏了。现在都不能跟她摆一点脸色,稍有不如意,就生气。好象他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每次都要他先软下来,向她赔礼道歉。张强觉得很累。在单位,要向领导陪笑脸,在家里,还要向老婆陪笑脸,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张强咬了咬牙,拉开门走了。他走之后,范雯更加生气。她想,如果他叫她,说不定她就跟他去了。可是他竟然走了,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象个孤鬼。他们的儿子一直呆在外婆家,范雯父母退休后,喜欢外孙,范雯也落得清闲,就把儿子交给了妈妈。
张强走后,范雯才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但是她一点不想自己做饭,没有心情。干脆去妈妈家混一顿吧。
王丽家里,女人都觉得张强不对,男人们则不置可否,可能有人想支持张强,但是老婆在场,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支持,只是说:“咦,范雯呢?”
孙娜觉得王丽应该说点什么。张强曾经喜欢王丽,她说他,他不会反感。
王丽和张强表面上是同学关系。但是内心深处,两个人互相看见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当然是因为以前的那个纸条子。两个人的大学是在两个地方读的,中学毕业后没有再联系过。工作后却又在同一个小城相遇了。如果不是陆伟怂恿,张强不想发起组织什么同学聚会。何必呢?经
常面对曾经拒绝自己的人心里会舒服吗?
王丽倒很坦然,中学时代,她成绩就很好,这几个同学中,只有张强成绩可以和她比肩,但是因为纸条的缘故,她在张强面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当她听说要搞同学聚会,欣然同意。丈夫顾云不赞成王丽参加这个活动,但是他不敢公开反对,只是在心里不高兴,他知道反对也没有用,他了解王丽,你要是反对,她就越来劲。还不如不反对。但是当他听说张强就是当初追过妻子的时候,他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第一次聚会的时候,他观测了一下,张强的个子比自己高大约几公分,他心里一阵不舒服。他还听见了陈芳在和范雯悄悄地说:“你家张强确实很帅,象古天乐。”他的心里就更加在意张强了。但是他每次看见张强的时候,还是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掏烟又递火,好象他跟张强是很要好的哥们。实际上他在想: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王丽本来在厨房里炒菜的,她让陈芳看着锅,自己出来搓着手说:“张强,你真是的,怎么不带范雯来?”
孙娜在一边帮腔,“就是,把范雯一个人留在家里,亏你做得出来。”
张强说:“她会到她妈妈家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王丽说:“你现在打电话,把她叫来。”
其他人也附和说:“对,打电话叫她来。”
张强没有办法,只好掏出手机。拨了,却无人接听。他说:“她不在家,肯定去她妈妈家了。”
王丽的口气和张强听话的态度都叫顾云感到难受,他想:王丽,你凭什么这么对张强说话呢?他不是你的弟弟,更不是你的丈夫,你口气这么冲干什么呢?而张强呢?他那种对王丽言听计从的样子更让顾云看不惯。他说:“说不定现在在厨房里,没听见。”
张强说:“不可能,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做饭,都是去她妈妈家混混。”
顾云说:“不一定,厨房里开着油烟机,声音很大的,听不见电话是很正常的。”只要张强一说话,顾云马上就说相反的话,他喜欢这样。
王丽说:“你再打她的手机。”
张强迟疑着,王丽有点心急,她干脆拿起自己家的座机打范雯的手机,话筒里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拨了几次,都是这样。
顾云说:“你还有男人的样子吗?把老婆气成这样?你就这么小心眼,跟女人斗气。”这种批评管它是真是假呢,顾云想说,说过了心里一阵畅快。
王丽最看不惯顾云这样,她知道顾云看不惯张强。如果别人说,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张强确实是惹恼了范雯。但是顾云一说,她就觉得顾云有一种公报私仇的企图。顾云在捡菜,她说:“你快点,萝卜烧肉马上好了,就等你的大蒜了。再炒个大蒜肉丝就喝酒。”
王丽放下电话说:“你直接拨她妈妈家的电话吧。”
潘军说:“现在每家电话都有来电显示,她妈妈家的人一看见是张强的电话,可能会不接。”
王丽一听,觉得有道理,她说:“还是我来拨吧。”她又拿起电话,“张强,你丈母娘家的号码?”
孙娜心里说:你打范雯就会接电话吗?范雯很喜欢你吗?
结果被孙娜不幸言中,王丽打电话的时候,电话里面开始是待机的声音,但随即传来“嘟嘟”的占线声。
王丽只好无趣地放下电话。

在家里吃饭,吃的就是气氛,菜的味道肯定没有饭店里的美妙,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城市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晚上就是吃,大小饭店里坐满了人。饭店里没有饭局干脆就在家里请客,反正晚上总是要弄个应酬。不然就觉得自己没有脸面。
又到陆伟家吃饭的时候。大家发现陆伟家里发生了变化。
最近,陈芳弟弟生了个孩子,陈芳妈妈回家照顾孙子去了。现在陆伟家里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只有3个人。
开始陈芳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仍然象以前一样一下班就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她有点习惯了。那时候妈妈在家里住着。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一来,她就感觉对不起陆伟。刚结婚的时候,妈妈没来,那时候感觉很好,两个人下班了,一起做饭,干家务。可是后来妈妈一来,陆伟就有点变了。他的话开始少了,整天好象有心事的样子。跟他说话,他就“嗯”,要不就是“哦”,在一起散步,他走得风快,哪象散步?简直是赶路。陈芳也不是傻子,她觉得是她妈妈的缘故,如果妈妈不来,陆伟还是好的,现在妈妈一来,他就不高兴了。陈芳也不想妈妈来她家居住,可是弟弟家有困难,没办法,妈妈才在她家住的。
陆伟不高兴,连女同学王丽、孙娜也看见了。她们来陆伟家吃饭的时候,发现陆伟有点沉默寡言。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啊。
吃完饭出来了,几个人议论纷纷,在陆伟家,大家还不好说,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不好多嘴。回家的路上,男女分成两个派别干上了。
王丽说:“陆伟也太那个了,丈母娘住在家里,就给陈芳脸色,算什么男人?”
潘军说:“陈芳家不是有兄弟吗?她妈妈为什么还住她家里?”
孙娜说:“男女都一样,为什么只能住在儿子家里,不能住在女儿家里?”
张强说:“虽然法律规定儿子女儿一样,但是民间还是有讲究的,儿子赡养父母,女儿出嫁后就不管父母了。”
范雯说:“儿子有困难,女儿难道就不能赡养吗?这未免也太不讲人情了吧?”
张强说:“不是不讲人情,那如果姐姐家也有困难呢?如果陈芳家比她弟弟家还穷呢?陈芳是考上大学出来工作了,如果她也在乡下,没有工作,她妈妈还到她家来吗?”
潘军说:“如果陆伟也要赡养父母呢?”
王丽说:“陆伟父母有养老金。用不着赡养。”
顾云说:“什么话?陆伟父母有养老金他就应该养女方的妈妈吗?他难道不能舒服一点、轻松一点?”
王丽说:“我还打算把父母接到家里来养老送终的,看样子你是不允许了?”
顾云说:“你的情况又不同了。你家没有兄弟,我们就该赡养父母。你接父母来,我举双手赞成。”
王丽心里很开心,但是脸上装作很生气,“哼,吹牛,你要的是轻松、舒服,还要别人的父母吗?”
潘军说:“顾云说的是,你和陈芳不一样,他家里有弟弟,你们家全是女儿。你又是老大,你应该带头把父母接来。我要是顾云,就抢着把丈母娘
接来,免得被连襟抢走。我们也弄个好名声啊。”
孙娜撇了撇嘴,“哦,养丈母娘就为了好名声才养的,我还当你是为了孝敬才养的。”
大家说来说去,看起来好象都有道理,谁也没有说服谁。也许,很多事情本来就是说不清的,就让它模糊好了。

最实在的还是吃饭,什么电影、电视剧、歌舞表演,统统都是编造出来的,只有吃饭才是最真实的。即将跨入中年行列的王丽、孙娜和她们的同学们现在才明白吃饭才是真正的生活。流行歌曲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了,电视、电脑里流行的歌曲他们已经叫不出名字和演唱者的名字了。他们喜欢的还是80年代中后期流行的歌曲,一张口才知道落伍了。一晃,已经20年了。
这个周末是在孙娜家吃的饭。尽管本市有一场全国大牌歌星参加的演唱会,但他们还是没去看。他们选择在家看电视转播,虽然没有现场的真实感觉。但是省钱啊。现场要500块一张票,想想都心疼。
他们就在家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孙娜老婆婆做的菜非常可口,一些平时不怎么吃到的菜老人家都想到了,并且买来做出来了。大家不知不觉吃了很多。王丽甚至夸张地扭扭腰,“孙娜,我这段时间好象胖了,都怪你家的饭菜太好吃了。来你家吃一次,我就要增肥一公斤。”
孙娜老婆婆从厨房里出来,王丽一把搂住她的胳膊,“阿姨,你炒的菜大家都吃光了,还是你做的菜好吃。孙娜太幸福了。”
吃过饭,大家都聚在电视机前看演唱会,指着电视机评头论足,老歌星一张口,还是那首歌,大家就说:“他一辈子就指着这一首歌吃饭了。”
又说:“这个,歌唱得不错,就是长得难看。”
还说:“大陆歌星歌唱得很好,就是不会跳舞,站在台上象个木桩。歌舞不分家啊,怎么不学几段舞蹈,你看看人家郭富城、麦当娜、杰克逊,那舞跳得,啧啧!那才叫歌星。”
孙娜看见潘军一边看电视,一边在手机上发信息。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潘军夜里要她的次数在减少。别人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她发现潘军对电脑、手机的兴趣更大。没买电脑之前,他一下班就回家陪他烧饭、洗衣、拖地什么的,要不就是她干活,他念报纸给她听。
可是自从买了电脑,他就变了,回家就坐在电脑面前忙活。别说陪老婆干家务,就是饭做好了,叫他吃饭,他都好象没听见。没办法,孙娜只好和孩子先吃饭。潘军不来吃,孙娜觉得没有食欲。潘军吃饭总是很香的样子,看着他吃饭,孙娜才有一点想吃的感觉。现在可好,他总是迟迟不来吃饭。
孙娜在客厅里说:“你就吃电脑吧。”
潘军说:“就来就来。”
来了半天,他还是没来。孙娜和孩子吃完了,他还是没来。
孙娜不喜欢用电脑,也不太懂,上大学的时候学的那点电脑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
有一天上班的时候,孙娜没有什么事情,随手拿起报纸,一篇谈网恋的文章吸引了她。她一口气看完全文,心里立即不能平静。文章说,现在很多成年男女都在网上聊天,然后谈恋爱,象真的似的,还互相称呼“老婆、老公”。甚至还见面、约会、做爱,由网恋引起的离婚案件越来越多。孙娜光注意看报纸,领导进来的时候都没看见。看完了才发觉领导进来,她胡乱地把报纸塞进抽屉,低着头假装在忙工作。她心里“咚咚”直跳,象干了一件丢人的事情。她知道,不光是被领导看见了,还有,她被报纸上的文章震惊了。她想:潘军是不是也在搞网恋了。
下班后,她觉得心里很乱。如果潘军真的在网上恋爱,她怎么办?现在,她觉得又气又恨,还觉得心烦。她想找同学说说。最先想到的是王丽。但是她马上又觉得不行,王丽的电脑水平比她好不到哪里,找她,说不出个什么。她可能还是要她找到证据。怎么找证据?她不太懂电脑啊,无从下手。如果潘军真的搞网恋,找证据肯定要从电脑上开始。
这几个同学中,只有陆伟的电脑水平最高。孙娜决定找陆伟。

范雯第二天没有回家。张强最讨厌她这招了,俗得不能再俗,一吵架就跑回娘家。除了这招,似乎就没有其他招数。这么大了,一有事情,还是找妈妈,象孩子一样,真是可笑。
张强原来以为她第二天就回家的,可是范雯第二天没有回家,第三天还是没有回家。张强觉得事情有点严重。
他独自去了一趟丈母娘家,丈母娘防盗门也没开,隔着冰冷的铁栅栏看着他,脸色象猪肝。张强硬着头皮问:“妈,范雯在吗?”
丈母娘说:“不在。”老太婆的眉头皱着,仿佛门外的人是一堆垃圾。
张强不知道怎么进行下去,只好灰溜溜地转身离开。
这样一来,周末吃饭的时候,范雯仍然没有出现。大家都知道她为什么没来,上次还好,拿张强开开心,这次,大家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张强家里发生矛盾,这毕竟不是一件好事情。谁也没心思再开心,如果再那样,不成了幸灾乐祸了吗?
只有顾云,好象有点面露喜色。吃饭的时候,他喝的酒最多,话也最多,看上去情绪不错。
形成明显对比的是张强,吃完饭就走了,今天他没有情绪。谁都看出来了。
他一走,大家的话才多起来。陆伟说:“张强现在够呛。一个人在家象什么样子?范雯也是的,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就为那么一点小事。”
顾云说:“能怪人家范雯吗?女人总是弱者,受欺负了不回娘家找点安慰吗?好在范雯妈妈就住在附近,要是住在很远的地方,女人受了委屈到哪里申冤?依我说,都是张强的不对,范雯这么好的女人到哪里找?结婚的时候房子是范雯单位分的,连范雯结婚坐的车都是范雯哥哥找的。凭他张强,一个没根没底的外乡人,能把人生大事办了吗?他还不感恩戴德,还在那里对范雯横挑鼻子竖挑眼。他还有良心吗?要不是遇见范雯,我看,他到现在还是结不成婚。房子到哪里弄?仅这一条,他就歇菜。你们说,结婚大事,哪里有女方弄房子的?自古以来,都是男方负责弄房子。我要是没有房子,我还不好意思娶老婆呢!有人偏偏好意思,还叫老婆弄房子,我要是这样的男人,早就跳进河里不活了。”
这些话让王丽满头恼火,她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人家范雯愿意,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也娶一个带房子的老婆。亏了吧?我当初可是什么也没有,你要是后悔,现在也来得及。”
顾云说:“嗨嗨嗨,我说张强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这么生气吗?他不就是你同学吗?至于这么护着他吗?别人也没象你这样。我就搞不懂了。”顾云最看不惯王丽这一点,一说张强的缺点,就象捅了她的马蜂窝。如果王丽若无其事,顾云心里还好受一些。或者她象别人一样,表情平淡,顾云也没什么。可王丽就是不,只要有人说张强,她马上就会蹦出来跟人家斗,象老母鸡护小鸡一样。这让顾云感觉象心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陆伟赶紧打圆场,“你们俩别争了,我们赶紧想个办法帮张强把范雯请回家。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好办法,都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行不行,不行的话,再另想办法。”
潘军说:“让张强请范雯家里人吃一顿,我们一起去,帮着说合说合,这事情也就差不多了。张强在席上多说点好话,给范雯赔礼道歉。”
孙娜说:“不行,张强去范雯家里连门都不让进,他去请客,肯定不行,人家正在气头上。”
陈芳说:“我有个好主意。”
大家一起看着她,“快说。”
“让张强和范雯一起看电影。我们买两张票,连在一起的。分别送给他们俩。晚上他们俩坐在一起看电影,散场后,自然就一起回家了。”
孙娜说:“好是好,可是现在哪里还放电影啊?电影院都快要关门了。好象很长时间都不放电影了。再说,这个方法也太落伍了。”
王丽说:“我倒有个办法。让张强去幼儿园接孩子,孩子接回来,范雯就不得不回来了。现在孩子也在外婆那里,范雯当然不肯回家。”
大家都拍手说好,果然是王丽,想出来的主意就是高,就是妙。
事情定下来,大家都比较高兴,决定由陆伟通知张强,以后每天要接送孩子。

孙娜来问陆伟电脑知识,陆伟非常高兴。陆伟不喜欢王丽那种各方面都出色的女性,他倒喜欢象孙娜这样很温柔的女性,觉得这才象真正的女人,在王丽面前,觉得很压抑,在孙娜面前,自己才象真正的男人,自信而坚强。孙娜说明来意,陆伟感到很惊讶。从两个方面,陆伟觉得应该帮助孙娜。一,孙娜是女人,潘军是男人,应该帮助弱势群体;二,孙娜是他的同学,而潘军呢?因为是孙娜丈夫,他才认识他的,否则他们之间还是陌生人。
陆伟说:“一般搞网恋的人都是通过聊天认识的。聊天室每个大型网站几乎都有,象新浪、搜狐、网易什么的。很多喜欢聊天的人都有自己的QQ号码,就象建立了自己的私人聊天室。凡是自己的朋友都放在QQ里,上网了就可以看见他们。你确信潘军真的喜欢聊天?”
“差不多。”
“那你回家查一查他有没有自己的QQ。”
孙娜一头雾水,“怎么查?”
“你打开电脑。” 陆伟想了想,“走,到我家去,我演示给你看。”孙娜在陆伟下班之前找到陆伟,现在他们在回家的路上。陆伟认为和孙娜这么说,她肯定回家还是查不到。
到陆伟家之后,他马上打开电脑,“你看,屏幕上有只小企鹅,就是QQ,点击它。输入你的代码和密码,就进去了。”
孙娜当即就要回家查看,陆伟想要阻止。但是孙娜已经迫不及待了。和别的女人在电脑里聊天?孙娜想,潘军他可活得自在,怪不得不理我了,原来是有别的女人和他勾搭。
孙娜回家途中急急忙忙的,象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同一幢楼里的邻居看见她,和她打招呼,她敷衍了事地“哦、哦”了几声。
家里的电脑放在她和潘军的房间里。可是打开电脑后,屏幕上并没有什么小企鹅。孙娜有点失望,怎么陆伟说的和家里实际情况不一样呢?潘军还没有回来,赶紧打电话问陆伟怎么回事?
陆伟在那边说:“我说你啊,就那么着急。我说的是我家里的情况,你家的情况很可能和我家的不一样啊。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都跑了。”
“费话,快点。”
“他可能放在别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放在别的地方?他肯定是怕我看见。这么一猜,孙娜心里发酸。潘军背着她都干了些什么?都怪自己疏忽,平时没有抽出一点时间学学电脑。现在倒好,丈夫就在家里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这不明白着欺负自己吗?孙娜想到这里,心如刀割。她拖着鼠标点来点去,找不到什么企鹅。
她对着话筒说:“在哪里啊?”
陆伟在那边说:“你每个文件包都点一下看看。”
孙娜点了点每个黄色的小书包,还是一无所获,“没有。”她说。
陆伟说:“奇怪了。”他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可能把这个图标藏在某个文件夹里面或者其他盘里面的某个文件夹。”
孙娜觉得自己的头在膨胀,某个文件夹?其他盘里面的文件夹?这如何寻找?
“哎呀,这怎么找?”
正在忙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潘军下班回来了。孙娜对着电话说:“不好了,我挂了。潘军回来了。”
她撂下电话,关了电脑,随手抓了一块抹布在房间里到处抹。
潘军回来看见孙娜在抹桌子,感到奇怪,平时她都是星期天打扫卫生,今天怎么搞卫生?今天才周二啊,她怎么变勤快了?
孙娜一边抹桌子,一边听着潘军的动静,发现他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下来。
潘军又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了。孙娜一边做饭,一边瞟着潘军,她看见丈夫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对着电脑小声地“呵呵”笑。可能是怕她发现什么,他一会儿还转过头朝厨房里张望。孙娜看见他转头,急忙把头转回来,装作专心致志地做饭的样子。但是她心里更加不平静了,她想:潘军十有八九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瞧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
今天家里就两个人吃饭,孩子被奶奶接到她家里吃饭了。孙娜做好饭后,朝房间里叫了一声:“吃饭了。”现在她只叫一声,告诉潘军饭做好了,决不多叫第二声。孙娜自己吃起来,吃不吃随他的便。她已经仁义至尽。让他去玩,让他去作死。
孙娜快速地吃完饭,她看潘军还是没来,就把菜收起来,朝冰箱里一放,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她今晚想去找陆伟,她想: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就学不会聊天?

陈芳这两天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今天是周二,晚上又是跳操的时间,她在常青藤健身房办了一张卡,每周跳二次操。小城里现在非常流行跳操,健美又瘦身,小城的很多女人都在业余时间跳这玩意。
陈芳吃饭后把脏碗一推就走了,这两天陆伟很自觉,家务活都是他干的。
昨天家里来了客人,是陆伟的叔叔,他从外地回来探亲。陆伟妈妈家房子小,不好住,他叔叔就住在陆伟家,陆伟家房间多。
叔叔一来,陆伟马上就变得热情了。陈芳在陆伟叔叔刚进门的时候叫了他一声“叔叔”,以后就再也不叫了。昨天的第一顿午餐丰富多彩。陆伟爸爸打来电话,说叔叔要来住几天。当时是陈芳接的电话,一听是老公公的电话。她马上叫:“陆伟,陆伟。”她不习惯和陆伟家的人说话,当然,陆伟家的人打电话几乎都是找陆伟的,听见是陈芳接电话,他们一般都是礼貌地叫她一声,然后就问:“陆伟呢?”现在只要听出是丈夫家的人,陈芳就马上叫陆伟,也不管对方还在电话里叫喊些什么。周一早晨老公公打来电话的时候,陈芳立即叫陆伟接电话,话筒放到桌子上的时候,里面还在响着老公公的声音,陈芳马上走开了,她才懒得听那个老头子说些什么,反正陆伟会来接电话的,让他去听好了。但是陈芳还是想听听老公公说什么事,陆伟对着电话不停地“嗯,嗯,好,好。”陈芳热着牛奶,竖起耳朵听丈夫和老公公说话,结果什么也没听到。
陆伟接完电话后,马上下楼买菜去了。当时他没说买菜,回来的时候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塑料方便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菜。陈芳才知道他是去买菜了,不用问,肯定是他家里来人了。否则,他会这么主动积极地去买菜吗?陈芳太了解陆伟了。
早晨上班之前陈芳走了,陆伟还没有走,以前他都是比她先走的,说是怕迟到,迟到要扣钱的。陈芳说:“你还不走?没有多少时间了。”
陆伟蹲在地上捡菜,“不要紧,还有几分钟,我骑摩托车,很快的。”
中午回来的时候,一顿丰盛的午餐已经做好了。陈芳一进门,就被一阵香气吸引了。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情景了,以前陈芳一下班就往家奔,捡菜、煮饭、炒菜。小城的人中午一般都回家吃饭。
今天回家就有现成的饭吃了,有那么一瞬间,陈芳想:是不是田螺小伙子到她家帮她做饭了。可是很快,她知道是家里来客人了。陆伟从厨房里出来了,端着一盘红烧肥肠。他天天下班都迟,鬼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路过厨房的时候,陈芳看见老婆婆来了,正在厨房里炒菜,陈芳心想:怪不得呢,我说的,陆伟一下班就把一桌子菜做好了,这么快?
陆伟跟在陈芳后面陪着笑脸,“回来啦?”
陈芳“嗯”了一声,钻进了卫生间。可能是早晨他们上班后陆伟叔叔才来的,陆伟妈妈家有一套陈芳家的钥匙。卫生间里一地的水,湿漉漉的。马桶里的水黄呼呼的,一股味道。陈芳的眉毛皱起来。
她出了卫生间后,满脸的不高兴。陆伟看着她,满脸抱歉的神色。那也没用,陈芳还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吃过饭陈芳就回房间睡觉了,脏碗一推就走了。反正客厅里有的是人,她不洗碗肯定没人叫她洗。陆伟还笑着说:“吃过了?”
陈芳还是没理他,回房间“砰”的一声撞上了房门。
晚上还是这样,陈芳的脸拉得象丝瓜。尽管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地陆伟也拖过了。她什么也不用干。沙发上有今天的晚报,她拿起来翻着看,坐着等吃饭。但是她脸上还是没有笑容。陆伟说:“嗨嗨,你就不能笑一下?”
陈芳看着报纸,头也不抬,“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吃饭的时候她很快吃完了,擦过嘴她想去跳操。今天是周二,跳操的时间。呆在家里感觉不舒服。她收拾了跳操的健美服,拎了小包就走了。现在不用干任何家务,不干也没人说她什么。如果她能露个笑脸就行了,家人对她别无所求。但是她笑不出来。
孙娜来的时候陈芳还是那样,临出门之前孙娜来的,她看见了陈芳的脸色。怎么这样?孙娜心里嘀咕着。她看见陆伟在后面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张强在幼儿园和丈母娘吵了一架。下午4点半,幼儿园放学了。张强从单位请假去接儿子。但是还是迟了,丈母娘抢先一步把孩子接到了手。她退休在家,反正不上班了,有的是时间,4点不到,她就早早守候在幼儿园门口。4点半的时候,幼儿园大门一开,她就到教室里领到了外孙。当然,她不知道今天张强也来接孩子。
她走到幼儿园大门口的时候,看见了张强,她的脸马上一沉,拉着孩子的手要从另一边走。
张强拦住她的去路,“儿子,爸爸接你回家。”
丈母娘把外孙朝另一边拽过去,“干什么?”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张强,仿佛张强是一个拐卖儿童的坏蛋。
张强说:“我要接他回家。”
“不行。”丈母娘一把抱起孩子,生怕张强夺走孩子,“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你早干什么去了?孩子在幼儿园已经第三年了,你接了几次?现在才想来接?你不是要快活吗?你一个人回家快活去吧。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丈母娘最后一句话让张强有点受不了,他知道丈母娘是什么意思。张强大学毕业后,在这个小城工作,刚工作的时候一无所有,是个乡下出身的穷小子。结婚的时候,还是范雯单位分的房子。如果等他的单位分房,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结婚的筹办,也是范雯家人一手策划的。婚车的确定,喜宴的预备,都是丈人和丈母娘,还有范雯他们张罗的,他只是当了一个甩手新郎。他的父母就是结婚的时候来了一趟,乡下人进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摆弄。丈母娘和丈人也没和亲家多说几句话,见面的时候就点点头,此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张强的心里有点难受,同样是人,为什么别人的父母就那么体面大方。自己的父母呢?他不想说他们灰头土脸、缩手缩脚,可是实际上他觉得他们就是那样的。结婚的时候,他只想这一天快快结束,他的父母也好早点回家。事实上,父母当晚就走了。城里没有睡觉的地方,宾馆他们嫌贵;儿子家里又没有多余的床铺;他们在城里没有一个亲戚。唯一的办法是回家。
范雯生下孩子后,一直由丈母娘照顾。张强曾经试图提出让自己的妈妈来照顾。但是范雯绝口不提老婆婆,看她那样子,显然是不想老婆婆来。张强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样也好,张强觉得自己很轻松。很多事情不用操心。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轻松付出点什么了。是的,他是不讲良心,范雯和她的家人对他这么好,可他呢?对她就那么漫不经心,一点不把她放在心上。他还是个人吗?但是他已经打电话请范雯回家了啊,是她自己不肯回家。难道要他负荆请罪吗?
很快,幼儿园门口围拢了一大群人,总有人爱看热闹。丈母娘马上向周围的人控诉女婿的不是。人群里大多数都是来接孙子和外孙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仔细地听着丈母娘的控诉,一边听一边点头。偶尔有人看一眼张强,也是瞟一眼,满眼都是责备和否定。张强想:不能在这里和丈母娘较劲,这里的环境太不利于他了。都是老头老太,没有人会同情他。
门口的争吵引来了幼儿园的园长和老师。他们弄清楚事情的原因后,还是决定让张强的丈母娘接走孩子。他们每天都见到孩子的外婆,孩子的爸爸很少看到,没有谁认识张强。他们觉得还是应该把孩子交给外婆,至少在今天。张强说:“我是孩子的爸爸啊。”
园长说:“我们相信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们这里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冒充孩子爸爸的事情。你们的家庭矛盾你们回去解决。你们解决好问题,再决定由谁接送孩子。但是今天,我们认为,还是把孩子交给外婆为好。她每天都来接送孩子,我们的老师都认识她。而你呢,我们还不熟悉。当然,你肯定是孩子的爸爸,我们相信。”
围观的人群都说:“对!”
张强觉得自己的衬衫都汗湿了。丈母娘赶紧走人,她牵着孩子的手,从他面前神气地走开了。
这件事情立即被范雯知道了。当然,是她妈妈告诉她的。范雯的心思有所松动,她想:张强要是再来她家里找她,她就回去。如果打电话,她也愿意回去了。毕竟张强还没有犯什么大错误。所以当爸爸妈妈在家里数落张强的时候,她没说一句话。
但是第二天她又改变了主意。一个电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那时候她正在上班,电话响了,同事叫她,“范雯,你的电话。”
她拿起来一听,是陈芳打来的,“范雯,你忙吗?”
张强的这几个同学中,她和陈芳的关系最好。平时她们俩在一起说的话多一点。
“还好。”范雯淡淡地说。
陈芳说:“你还没有回家吗?孩子都回来了,你还不回来?”
范雯心里有点犯愣:怎么?她也知道张强去接孩子了?看样子是同学给他出的主意。她知道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是谁给张强出的主意呢?一个不愿意听见的名字马上出现在范雯的脑子里,她不想是她出的主意。但是可以推测,十有八九是那个人出的主意。她知道张强在那个人面前的样子,俯首听命,毫不争辩。一想到这个,范雯心里就象刀割一般。她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哦,我,是要回去的,今天晚上就回去。你怎么知道张强把孩子接回家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笑声,“这一招真灵。我说的嘛,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情。你又最舍不得儿子了。儿子一回来,你就要回来了。”
范雯的脑袋空前紧张起来。听上去,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这一招?他们让张强去接孩子,看来是一个计策,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如果真是张强自己要去的,范雯会感动的,他还是在乎老婆孩子的。现在情况似乎有点不妙,有别人在里面掺和。她的心一阵收缩。她故意毫无戒备地说,“我回来要感谢你们啊,下次轮到张强请你们吃饭,我要做最好最多的菜招待你们。是谁这么聪明啊,想出这么高明的招数?”
“那你要请王丽多喝几杯酒,是她想出的办法,怎么样?不错吧?”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名字象一根针刺得范雯心口隐隐作痛,她连再见也没有说就放下电话,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失落深深地围绕着范雯。幸亏妈妈提前把儿子接到手,晚了一步就被张强接走了。如果真是那样,多悲哀啊。自己连同自己的一家人都要落入那个人设下的圈套。假如是别人设计的,也许范雯还能接受。但是偏偏是她,这让范雯感觉浑身不爽。

“来,吃菜,我今天加了一个新菜:海蜇皮拌萝卜丝,凉凉的甜甜的,你们尝尝。”在王丽家吃饭的时候,她很热情地招呼大家。
这几个周末的聚餐都是七零八落的,不是缺你就是缺他,原来是8个大人的,孩子们有时来有时不来。现在大人们只有6个左右来,范雯已经好几次不来了,张强也缺了2次,老婆不回家,他没心思来吃饭。潘军也有好几个周末没来,问孙娜,她说他出差了或者说他有外地同学来看他了,他要招待他的同学了。“反正他总有理由,天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不管他。”孙娜一副大路通天、各走一边的样子。
现在只有在王丽家吃饭大家的感觉才好一点,其他家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吃饭的时候大家总觉得不那么自在。
今天张强也来了。才拿起筷子他就猛喝了几杯酒,一口一杯,脸一下子就红起来。百年老窖,劲真大。张强一喝酒脸就红,不仅脸红,手也红,脖子也红。两只眼睛红红的吓人。看上去他似乎已经喝了很多酒了,马上就要不行了。实际上他的酒量也有限,再加上是空腹喝酒,不由得让人替他捏一把汗。他还行吗?
王丽注意到了张强的状态,她一边劝其他人喝酒吃菜,一边不停地瞟着张强。
王丽丈夫顾云也看见了张强的红红的脸,哈哈,这个家伙,他快要出洋相了。他倒了满满一杯酒,也替张强倒满了,“来,我们喝一杯,到现在我还没敬你。”
张强翻着血红的眼睛说:“谢谢,这一杯我肯定喝。”他一仰脖子喝光了杯里的酒。
顾云也喝光酒,他马上又给双方倒满酒,“喝个双杯,好事成双嘛。”
张强端起来,“你说的是,你说的是。”他又喝光了。
顾云也喝光了,他笑着说:“张强你果真行,海量啊,佩服佩服,今天兄弟陪你尽兴。”他还要给张强倒酒。
在坐的人都看着他,觉得他今晚可能要有所作为,矛头直接指向张强。再看看张强,满嘴酒气,饱嗝也打起来了,“嗝,嗝”地响个不住。
王丽觉得顾云太过份了,她觉得他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可能还觉得自己是男主人,是在热情好客,这家伙,太可恶了。现在没有别人能阻止他,看来只有她上了,她说:“顾云,还有一个菜没炒,猪肝大葱,你去炒一下。”
顾云似乎没有听见,还在为张强倒酒,倒完了为自己倒,好象还想和张强喝第三杯、第四杯。他们俩真的举起杯子喝了第三杯。张强坐着,顾云站着,他嘻皮笑脸地为张强倒酒。张强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大家被他的嗝吓了一跳。
王丽有点生气,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你还有完没完?”她瞪着顾云。
凭心而论,顾云以前都是让着王丽的。毕竟结婚之前是顾云追的王丽,顾云也觉得自己是男人,应该让着老婆。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这样。但是一旦到了顾云父母家情况就不一样了。王丽是农村里长大的,顾云从小就出生在城里,他的父母近在咫尺。他们平时经常到顾云父母那里吃饭,王丽不想去,顾云想去,他的理由很简单:不用自己做饭,又偷懒又省钱,何乐而不为?在顾云父母家里,顾云又恢复了从前的姿态,象少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过饭还不想走,找人搓麻将。这点王丽最不能忍受。
在老婆婆家吃完饭,王丽还必须洗碗,不洗她怕老婆婆家里的人说她懒。她洗着碗,听着客厅里顾云“哗啦哗啦”的麻将声,心里很难受,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她问自己,还有顾云,他真是我想嫁的男人吗?以前那些雄心壮志呢?小时候、读大学的时候,自己是多么要强啊,还幻想将来一定嫁一个和自己一样具有伟大抱负的丈夫。看看吧,我在洗碗,他在搓麻将,这就是现实。王丽想想,心里真不是滋味。结婚之后,自己和顾云有多少共同话语呢?那种心底的话,能对他说吗?即使说了,他也不会理解。他的晚上业余时间几乎都在搓麻将。就是在冬天也搓到很晚才回来,双腿冷得象冰。她那时候最讨厌他碰她。
有一次在顾云父母家里吃饭,她在厨房里洗过碗,出来的时候顾云仍然在麻将桌边。她想带孩子先回家,她看见顾云在桌子边痴迷的模样就生气。但是孩子却不听话,不肯回家。王丽动手打了孩子,孩子就躺到地上打滚哭起来。
王丽老公公骂着孙子,“快起来,在哪里学来的坏习惯,肯定是在蔡门学的。”
蔡门是王丽的老家。王丽已经不止一次听见老公公这么说了。现在的老公公再也不是从前开着小车接她下班回家的老公公了。现在他喜欢把孙子身上所有的缺点都说成是在孩子外婆家学来的,仿佛王丽老家蔡门是一个缺点集中的地方。王丽觉得自己的血在往上涌,直冲脑袋。但是她不能说什么,对方不管怎么样,是她的长辈。她只是一把抱起孩子,夺门而去。在黑暗的楼梯上,她想:下次再也不来这个地方了。
不去老婆婆家,王丽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在自己的小家里,王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顾云身上虽然有很多东西和她不一样,但是他还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很多时候他还是在让着她,起码不象老公公那样,说孩子的缺点都是在蔡门学来的,想起这句话,王丽就不想再看见顾云的父亲。
可是今晚,顾云似乎不那么顺着她,他可能也喝多了,睁着发红的眼睛看着王丽,“干什么啊?”
王丽觉得顾云不对劲,以往他不是这样的,他平时还是很有男人气派的,尽量不跟她争,她一生气,他就笑着说:“好好好,不跟你说了。”
现在,他没有笑,严肃地看着她,这让王丽感觉不好,“我让你炒菜去!”她提高了声音。
“你去。”顾云拿着酒瓶一划拉,指向厨房。
其他人觉得前景不妙,陆伟说:“顾云,去炒菜,别喝了。”
孙娜拍拍王丽的肩膀,“哎呀,算了,让他喝吧,我来帮你炒菜。难得顾云今天这么有兴致。”孙娜发现顾云今天有点不同寻常,她怕王丽会控制不住自己。她太知道王丽了,一直都是要强的人。看顾云的样子,今天恐怕不再象以前那样听话了。万一两个人吵起来,谁都无法收拾局面。
再看看张强,已经不行了,趴在桌上脸朝下,失去了往日的常态。
王丽觉得不能原谅顾云,张强这个样子是他造成的,而且是恶意的,虽然不能指责他。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张强已经不能喝了,顾云还在劝他喝,他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范雯这几天堵气回娘家,张强已经够倒霉的了,他还在那里落井下石。这个人也太不地道了。
“神经病!”王丽站起来,气呼呼地朝厨房里走。
“到底谁神经病?”顾云今晚一点也不准备让步,他知道王丽为什么不高兴。就是她的不高兴才让他不高兴的,我就陪你同学喝了两杯酒你就这样了,张强又没醉,你至于那么不高兴吗?他仅仅是你同学,你有必要跟我生气吗?顾云想。还有一点,顾云最难受,他认为王丽生气,是因为她对张强好象还是很在乎,要不,别人对张强怎么样关她什么事呢?一想到这点,顾云心里就发抖。他不能容忍王丽这样。他“咚”的一声放下酒瓶,脸色发青。
大家见主人不愉快了,纷纷告辞。这次晚宴不欢而散。

轮到孙娜周末请客的时候,她这次没在家里请大家吃饭,改在一家饭店,一家小城里做鱼最有名的饭店,这家饭店能把鱼做出许多种花样来,蒸鱼、馏鱼、煎鱼、活鱼锅贴、汆鱼圆……
这个周末潘军又不在家,出差去了。孙娜也想给大家换换口味。还有一点,最近她老是烦陆伟教她玩电脑,她想请陆伟吃个饭,表示感谢。单独请,似乎不太妥当,放在周末,正好请大家一起聚聚。她把这个意思提前打电话告诉了陆伟。陆伟说:“你就该请我上饭店撮一顿,我可是免费教你的。你上电脑学校试试,不要你400、500的我就不姓陆。”
现在,孙娜已经会玩一点电脑里面的东西了。比如:经常更换桌面背景;在音乐网站里找喜欢的歌曲;建立自己的文档等等。当然,孙娜重点学习的还是聊天,几大网站的聊天室她都光顾过了,她觉得那里面的男人好象都是色鬼,女人好象都是荡妇,只有少数几个人在说一些费话:“你在哪里?你多大?你喜欢什么?”孙娜遇见了几个男人,他们的网名让人脸红心跳:男狐狸精,披着羊皮的狼,帅男柔情……他们看见孙娜,一个个找上门来搭讪,孙娜给自己起的网名叫阳光女人。这些网上的男人问她:“你在哪里?”“你多大?”“你漂亮吗?”还有一个人赤裸裸地问她:“你晚上有空吗?”孙娜没理他们。
陆伟给孙娜申请了一个QQ号码,教她怎么在QQ里跟别人聊天。孙娜一学就会了,原来这么简单。这次,孙娜的QQ名字叫林代玉。
但是很快,孙娜觉得这个名字不好。老是有陌生人加她的号码,闯进来说:“我是贾包玉,我来陪你吧。”或者说:“我来爱你,我是贾包玉。”孙娜讨厌这些家伙。她问陆伟怎么办?陆伟建议她改成男人的名字,性别也改成男。孙娜按照他的意见做了,自定义头像她选了一个戴博士帽的,看上去很有学问。
她最新的名字就叫李向阳。改了之后果然好了,没什么人找她麻烦了。但是她也觉得无趣了,找不到人聊天,对方一看是个男人的名字,再查性别,也是男的,就不再理她。有一次她跟一个家伙说她是女的,那人问她:“那你怎么起了个男人的名字,性别也写成男?”
孙娜打字过去:“我是女的。”
那家伙打字过来:“你究竟是男是女?该不会是人妖吧?”
孙娜气得把他删除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潘军不在家的时候做的,他在家的时候,孙娜还象从前一样,装作对电脑不闻不问的样子。他一走,她马上坐到电脑桌前忙起来。陆伟告诉她,上QQ聊天,要下载QQ软件。开始她还以为家里的电脑里没有,在桌面根本找不到,现在她懂了,她在D盘、E盘、F盘里逐个找过去,果然在F盘里找到了,这个盘里有好几个文件夹,她逐个点过去,在一个叫做建筑资料的文件夹里找到了QQ软件。这个文件夹里除了QQ,什么都没有,可它的名字却叫做建筑资料。潘军的单位是搞建筑业的,他就给这个文件夹起了这么个名字。挂羊头卖狗肉,人心叵测,表里不一,偷梁换柱。孙娜能想出来的词都想出来了。她冷笑了几下,恶心!小人!现在,她更想弄清潘军在干什么了,为什么把QQ藏得这么严实?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坐在电脑桌前呆呆地想着。她和这个男人在一张床上睡了这么多年了。可是,这个男人却瞒着她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威胁到她的地位、利益、名誉等等。可她却象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真是人心隔肚皮,猜也猜不透。孙娜觉得自己的心在发凉,象冬天的池塘,表面上热气缥缈,下面冰凉刺骨,一直到河底都是这样。
孙娜在房间里枯坐着,潘军回来了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开了门,在客厅里换衣服,她才恍然大悟,迅速关掉电脑。
潘军已经换好衣服了,在客厅里没看见孙娜,他走到房间门口看见了她,“你在干什么?”他看看电脑,又看看孙娜。
孙娜说:“我,我在找一本书,毛衣编织,你看见吗?我以前放在你的书架上的。”
潘军说:“没看见啊。”
孙娜说:“见鬼了。”

孙娜在饭店请客的那个周末,顾云没有来,他说单位要加班,王丽一个人去饭店的。张强也是一个人去的。两个人好象有一点不自然。孙娜向陆伟使了个眼色,大家就找了借口先走了,最后桌子旁只剩下张强和王丽两个人。
这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周六,北风刮了整整一个下午了,看样子要下雪。
季节已经是冬天,外面黑得很早,行人纷纷穿上了厚重的棉衣。又是冬天了,一年过得真快啊。国庆节才过去不久,寒冷的冬天就降临了。紧跟着,元旦、春节两大节日就要来了。然后,大家就又增长一岁了。对于孩子们来说,是长大一岁了。但是对于大人来说,可是又老了一点啊。
“范雯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他们面前是一张很大的桌子,菜也很多,却只有两个人,饭店其他桌上的人都有点好奇,朝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们两个都感觉到别人在向他们张望。王丽说:“我们走吧。”
张强说:“好的。”他穿上了蓝黑色的风衣,顺手把王丽的外衣和围巾递给王丽。王丽穿的是白色羽绒服,长长的,直到小腿。两个人个子都很高,一白一黑,走在一起很显眼。
他们推门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真的下雪了。不过还不大。但是地上已经一层白了。
王丽惊喜地叫了一声:“下雪了。”
是的,今年这么早就下雪,还真是少见,这还是初冬啊。
饭店外面的出租车见有人出来,鸣叫着喇叭示意要不要车。小城很小,张强的家就在饭店附近,他走着就能回去了。王丽家稍微远一点。张强看着王丽,“你打车回去吧。”
“我先送送你。”王丽说。
“这怎么行?我就在附近啊。”
“你今天也喝了不少啊。”王丽说,“我反正打车走,我先送你吧。”她先向张强家的方向走去。
张强只好跟在后面,“其实我没有喝多少。”
“你的脸,那么红。”
“脸红也不是就不能喝。”
“还嘴硬,上次在我家里,喝那么多。顾云跟你喝你就喝吗?你看不出来他想灌醉你?”
张强听出这些话是在关心自己,他就不再说什么了。在王丽面前,他很多时候都不会讲话了。
一会儿就到了张强家的楼下,张强站住了。冬天的晚上,又是一个雪夜。小城的人早早就猫在家里了,街上没有几个行人。住宅楼四周静悄悄的,更是空无一人。
张强有点紧张,莫名其妙的想期待着什么。也许,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在这样一个地点,在这样一个时间,是该说点什么了,张强看了看王丽。
可是王丽没说什么,她把长长的白围巾重新扎了一遍,“我走了,你回去吧。”说完,她就走了,没有多停留一会儿。
她离去的身后,留下了两行脚印。但是脚印马上被持续不断的飞雪掩盖住了,一会儿,脚印就没有了,就象没有人来过这里一样。
张强呆呆地站着,看着王丽消失在围墙后面。
雪花变大了,它经常在人们不知道的时候下得更加来劲。明天早晨,小城的人们推开门窗,肯定“哇”的一声惊喜:多美的一个银白色世界!

孙娜在饭店请陆伟之后,陆伟也在饭店请孙娜作为回请。来而不往非礼也。当然,陆伟也叫上其他同学一起去了。
孙娜对陆伟说:“你这是何必呢?”
陆伟说:“哎呀,不好意思啊。我得回请你。”
孙娜说:“我是你学生,应该的。”
陆伟说:“我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都是老同学了,谁帮谁还不是应该的。既然你在饭店请,我也在饭店请你啊。”
这是他们的私聊,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俩对其他人只是说:“在家里吃厌了,去饭店换换口味。”
这次潘军也来了,陆伟打电话到孙娜家的时候特地叫潘军接电话的,“老兄,你也要来啊。”
潘军说:“我来,肯定来。”
陆伟觉得有点对不起潘军,孙娜怀疑潘军,陆伟在帮孙娜怀疑。假如怀疑变成事实,潘军会怎么样呢?一想到这个,陆伟觉得对潘军有点愧疚。
周末临走之前,潘军嘻皮笑脸地对孙娜说:“要不要我去啊?”
孙娜真想照着他的脸给他来一耳光。但是她忍住了,“你要去就去,不去拉倒。”
“怎么说话呢?”潘军讨好地笑着,从后面搂孙娜的腰。
孙娜狠狠地把他的手甩开了,“走开。”她拒绝了丈夫的亲昵行为。
昨天晚上她也拒绝了。昨天晚上临睡之前,孙娜在卫生间里洗洗涮涮。洗好了,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潘军也在门外。他说:“我今晚也想洗洗。”
他们俩以前有一个规定,晚上想做爱的话,潘军必须也象孙娜一样洗一洗,尤其是在天冷的时候,天冷不是每天都洗澡的。潘军洗一洗的时候,或者孙娜要求潘军洗一洗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对方晚上想做爱了。
孙娜有点愣住了。很长时间,她和潘军都没有做爱了。今天潘军突然这么一说,她都有点感到意外。但是她马上说:“你洗不洗,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回房间睡觉了。
潘军一个人在外面发了一会呆,想了想,他还是洗了。
可是他上床后,才发现孙娜还是那个态度。她背朝着他,怎么扳她,她都不理他。本来他还是满腔热情的,看见孙娜这样,也渐渐冷却了。
孙娜越来越有理由不理潘军,她在电脑里有新的发现。
潘军不在家的一个日子,孙娜又打开了电脑,她迅速点开F盘,可是非常奇怪:那个叫做建筑资料的文件夹不翼而飞,孙娜大吃一惊,一时竟手足无措。看来,潘军已经发现她在玩电脑了,很可能是上次看见了孙娜在电脑面前可疑的神态,之后引起了他的警觉。我该怎么办?孙娜的脑袋里急速地搅拌着。她想打个电话问问陆伟。
电话通了,陆伟马上安慰她,“没关系。他只是怀疑,没有亲自看见你。你还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孙娜着急地问:“那QQ不见了,他藏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才能找到?”
“这个没关系。你上网后打开任何一个网站都能在右上角看见一个小企鹅。你点小企鹅就能上自己的QQ聊天了。至于他把QQ藏到哪里去了,你不用管他。如果你实在要找,你可以试试看。你点F盘。我说你做。点开没有?点开了?好。看见工具栏吗?看见了,好。点它。它的最下面有一个文件夹选项。你点文件夹选项。看见什么了?常规,查看,文件类型,脱机文件。好,你点一下查看。看见里面有一个高级设置了吗?看见了哦。好。高级设置里面有一个黄色小文件夹,旁边写着隐藏文件和文件夹。这个小文件夹下面有两个小圆圈。一个圆圈旁边写着不显示隐藏的文件和文件夹,另一个写着显示所有文件和文件夹。现在这两个小圆圈都是空白的吗?第一个圆圈里面打了一个勾?哦,好。你点第二个圆圈。好,点了吗?点了,很好。你再回头看看吧。”
孙娜回到F盘一看,那个建筑资料文件夹象魔鬼一样出现了,只是它的颜色比周围的文件夹淡。哦!潘军把它给隐藏了。他心里肯定有鬼。否则为什么隐藏?
她点了QQ,用户登录跳出来了,号码一栏显示一串数字:402516856。她在家上QQ的时候,陆伟关照她,结束之后一定要清除自己的聊天记录。否则潘军会发现的。那么402516856一定是潘军的QQ号码喽?孙娜盯着这个号码足足有两分钟。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蹦入她的脑海。坐在电脑椅上想了一会儿这个念头以及实施之后可能出现的美好前景,孙娜兴奋不已。她觉得自己也是个天才。

张强好几周不请大家吃饭了。但是大家并没有怪罪他,范雯不在家,他肯定不好受,哪里还有心思请大家吃饭,大家都说等范雯回来后好好请我们吃几顿。同学们关照他,你可以任意去一家吃饭,每家的大门都是向他敞开的。并不是只有周末才可以去,平时也可以去。虽然这么说,张强也不好意思到别人家吃饭。只是在周末的时候跟大家在一起吃饭。
一个人在寂静的深夜里,张强问自己:我爱范雯吗?好几个答案争先恐后跳出来,张强把它们都一一否定了。唯一思念的是儿子,这个问题没有多种答案,思念就是思念。儿子可爱的小脸每天都在脑子里闪现,挥之不去,拂之不散,一闭上眼睛,儿子就在黑暗的深处向他顽皮地眨眼睛。在家里,这个小东西喜欢缠着张强讲故事,老是让他讲奥特曼打怪兽。奥特曼他没怎么看过,只是偶尔陪儿子看过一两集。他就顺着电视上的故事胡编乱造。但是儿子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听着听着,他就睡着了。
不行,我得把儿子接回家。张强第二天又想去接儿子了。这次他早早请假走了,来到幼儿园的时候,时间还很早,门口还没有几个家长来接孩子。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刚要点着,突然发现范雯来了。
范雯显然也看见张强来了。幼儿园门口没有几个人,彼此很容易看见。她扭过头,不想看见张强。自从妈妈回家告诉她张强也去接儿子了,她就决定以后自己亲自接儿子,免得再出意外。张强立即知道,她也是来接儿子的。范雯也立即明白了张强是为什么而来的。
张强显得有点紧张,今天他和范雯差不多同时到达,那么谁能接走孩子呢?幼儿园一放学,自己应该火速冲上去,象脱缰的野马直奔儿子的教室?这不成了抢吗?范雯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她还穿着高跟鞋,即使不穿高跟鞋,她也跑不过他。她不会跑得扭伤了脚吧?唉,不管她了。她心肠那么狠,连家都不要了,我还跟她讲什么心肠。
快要接近放学的时间了,幼儿园门口的家长越聚越多。张强已经找不到范雯了,不知道她站在哪里了。
幼儿园里有老师出来开门了,门口的人群一阵骚动。张强为了接到儿子,提早挤到门口,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
门一开,他立即冲了进去。但是,他一会儿就有点懵了。他很长时间不来接儿子了,不知道儿子的教室在哪里。他只知道儿子在大三班。干净问吧,他问了一个幼儿园阿姨。她告诉他怎么走。
张强急忙掉头跑。他还是第一个朝这个方向跑的家长。其他家长都在走路,只有他在跑。他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很快,他看见范雯了,她在后面不急不忙地走着。他感到奇怪,难道她不想接到儿子?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着急?
其他家长也奇怪,这个人怎么慌慌张张的?倒象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张强赶到儿子的教室,他是第一个到的。他不急了,站着喘口气。反正范雯还在后面。
但是一会儿他就傻眼了,随后而来的家长们每个人都掏出了一个小卡片。老师接过卡片,随即就叫一个幼儿的名字。好象是凭卡片接孩子。
张强试探着走到老师面前,“老师,我,来接孩子。我是张晨的父亲。”
老师说:“哦,你有卡片吗?”她从桌子上捡起一张卡片,“看,这上面有幼儿的照片和名字,我们凭卡片把孩子交给家长。如果离婚的家长都来接孩子,我们该给谁呢?现在,谁有这张卡片我们就给谁。家庭矛盾在家里解决好了再来幼儿园接孩子。我们这里已经有这样的先例了,离婚的父母都想接孩子,还为此打起来了。现在,我们用这个。”老师扬扬手中的小卡片。
张强目瞪口呆地站着,象个傻瓜一样。这时范雯来了。老师说:“这位,麻烦你让一让,别挡着别人接孩子。”
范雯过来站到张强前面,张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范雯从小皮包里掏出小卡片递给老师,然后牵着儿子的小手扭着腰走了,高跟鞋“嗒、嗒”地敲打着地面。

孙娜下班后象往常一样做好饭,自己先吃了。潘军回来后就坐在电脑前忙活。现在孙娜已经习惯这样了,她吃饭的时候也不再叫他。自己吃完了就收拾碗筷走了。反正他有电脑好象就饱了。
孙娜收拾妥当就出门了。她在外面找了一家网吧上网。那个号码她抄下来了,在一张小纸片上,纸片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她拿出来看看:402516856。
为了这个行动计划的实施,孙娜办了一张跳操的卡。如果潘军问起来,她就说出去跳操了,现在跳操的人海了,陈芳不也在跳吗?她连回答他的话都想好了。
这家名为心灵之约的网吧开在一条小巷里,里面昏暗狭小。但是客人还是很多,大多是少男少女,他们每个人都戴着耳麦摇头晃脑地听音乐,还有人在看电影,聊天的也不在少数,更多的人在玩游戏,神情专著,孙娜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哪怕看她一眼。孙娜觉得自己可能是客人中最大的一位了,她都有点难为情,好在没人看她。
孙娜坐下来,打开自己的QQ。查找,精确查找,输入402516856,对方名字叫蓝色海洋,自定义形象是个小熊,彩色的,表明对方在线。恶心,她看着小熊这么觉得。但她还是加了小熊为好友。
她打字:“你好。”
对方打字:“你是谁?”
“我是我啊。”
“你是男的?”他可能查了资料。
孙娜想说自己是女的,一想到上次一个家伙说她是人妖,就没再说了。
“是啊,我是男的。”
“对不起,我不和男的聊。”对方还送上一个黄色的挥手小头像。
随后无论孙娜说什么,对方都不再有回音了。真是色鬼,孙娜恨恨地在心里骂道,潘军,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只跟女的聊,用意何在?
但是对方不理她了,她现在一点没办法,她想发出一些热辣的字眼,可是现在她的性别是男的,不合适。怎么办?还是找陆伟吧,孙娜现在没有主张了,她发了一条信息给陆伟,说马上来找他有事。陆伟回信息说你来吧。
孙娜离开网吧去陆伟家。陈芳不在家,陆伟说她跳操去了,“经常去跳,还是那么胖,到时候了,再怎么跳也没用。” 陆伟给孙娜倒了一杯茶,“你怎么样?潘军真的有别的女人了?”孙娜向陆伟学习电脑知识,陆伟心里非常清楚,孙娜想知道潘军到底有没有搞网恋,她想抓住证据。
孙娜说:“没用,我找不到证据。我的QQ性别是男,他不理我。”
孙娜想从QQ聊天着手抓住潘军的劣迹,陆伟立即明白了,他笑了,“这还不容易,你再改成女的不就行了?”
孙娜又想起“人妖”这个词,太恶心了,她说:“这样不好,他会怀疑的,我已经跟他搭话了,他知道我是个男的,现在再说是女的,他更加怀疑。”
“这也简单,你再申请一个QQ号好了。”
“是吗?太好了。”
“这回弄个女的,你一个是男,一个是女,根据需要登录男女。”
孙娜高兴得跳起来,“陆伟,你太伟大了。”
陆伟又为孙娜申请了一个QQ号,性别为女,名字是孙娜自己起的,孤独女人,看上去很有挑逗性。孙娜自己感到很满意,她问陆伟怎么样,陆伟说随便你。
可是事情并不象想象的那样顺利。孙娜以孤独女人的名义向蓝色海洋搭讪的时候,蓝色海洋还是那么冷漠,“你是谁?”
“我是孤独的女人啊。”
“哦”。
“怎么,你不喜欢和孤独的女人说话吗?”
“你是要钱的那种女人吧?”
孙娜的脸腾地红了,她好半天没有打一个字。也难怪别人这么认为,孤独女人,主动和男人搭话,这很容易给人误会是那种女人。
蓝色海洋又说:“你这种女人网上太多了,我不喜欢。”他显然把孙娜的沉默当作了默认。
孤独女人说:“我不是的。”
蓝色海洋说:“别再烦我。”
孤独女人的自尊心遭到极大的挫败和挫伤。她索性打字过去:“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种人,垃圾。”
蓝色海洋的小熊头像马上变成黑白的,对方下线了。剩下孤独女人在电脑前暗自郁闷。

这周到陆伟家吃饭。这次来的人最少,张强没来,孙娜也没来,他们的配偶就更没来。只有王丽来了,顾云来是来了,但是不太开心,好象还没有忘记上次的不愉快,他吃了一会儿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说是有事。王丽在他走了之后说:“屁事,还不是他那些狐朋狗友叫他搓麻将。”

陆伟的叔叔走了之后,陆伟又恢复了常态,回来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对做饭不闻不问,还把电视打开,他喜欢看体育频道,一边看报纸,一边看电视,电视不好看的时候就看报纸,电视好看的时候就看电视,手里还端着报纸。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陈芳捏着鼻子去做饭。
这天晚上,下班回家后,陈芳也不想去做饭,她在房间里看杂志,她喜欢看《婚姻、家庭》、《少妇》之类封面花花绿绿的杂志。
天黑了,陆伟还在沙发上坐着,体育新闻到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新闻里说中国足球又输了,他就骂粗话,电视里又说女排赢了,他就笑了,一个人在客厅里对着电视自言自语,一会儿骂一会儿笑。
陈芳看他一点也没有要做饭的意思,终于沉不住气了,出来到厨房里淘米,准备做饭。肚子里的肠子不直,心中有气,做出来的动作免不了加大了力度,锅碗瓢盆被陈芳弄得“唏喱哗啦”。陈芳希望陆伟听见厨房里的怨声载道。
可是没用,陆伟无动于衷,他还在看电视。陈芳真佩服他,饿死也不会主动去做饭,反正有人会去做的,他肯定这么想。陈芳有时真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做饭?饿死他算了。
饭做好了。陈芳把饭菜摆上桌,用的力气比较大,碗碟“呯呯”地撞击着桌面。
吃饭的时候,陈芳也没叫陆伟,自己先吃起来。陈芳快要吃完的时候,陆伟才过来吃,一边吃一边还盯着电视,电视里好象在转播一场比赛。陈芳先吃过了。过了一会儿,陆伟也吃过了,他吃饭总是很快的。陈芳没有说,她想看陆伟是不是主动收拾晚筷。
陆伟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吃完马上又坐到电视前面,嘴巴都没擦。
陈芳忍不住了,“你就不能收拾一下桌子?”
陆伟说:“哎呀,我都上了一天班了,累死了,你还叫我干活。”
陈芳感觉肺都要炸了,她拎起一个碟子使劲掼到地上,瓷器撞击大理石,声音又脆又响,碎片四散分开。

孤独女人遭到了挫折,可是李向阳那里却有了动静。孙娜以李向阳的名字上了QQ,她在线上查找可以聊天的人。既然做了男人,那就找女人聊天吧。孙娜觉得还是应该遵守网上的规矩。找来找去,都觉得不合适,很多女人的名字她也觉得讨厌,什么玩得就是心跳、有缘就见、午夜女郎……天,恶心程度不亚于男网民。最后,孙娜点了本省一个叫做空谷幽兰的女人,这个名字倒还凑合。
李向阳发话:“你好。”
“你也好。”
“想聊什么?”
“随便你。”
空谷幽兰看上去是个随和的人,起码她愿意和李向阳聊天。随便我?孙娜想,女人喜欢聊什么?除了感情,她们还会喜欢聊什么?
“你多大了,有男朋友或者丈夫吗?”
“34,离婚了。”
李向阳非常同情空谷幽兰,“为什么?你们不再相爱了?”
“唉,是啊,他喜欢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了。原来我以为只有女人才喜欢有钱有势的男人,谁知道男人也喜欢有钱有势的女人。”
李向阳发出了一个难受的小黄头,“非常同情你。”
“谢谢,现在我也想开了,不喜欢我就算了,我自己找喜欢我的人。”
“对,去他妈的。”李向阳为了显示自己是个男人,说话故意粗犷一点。
“我在网上找了一个。”
“哦?是吗?他是哪里的,对你好吗?”
“唉,今天就对你说了吧,向一个陌生人发泄发泄也好。免得憋在心里难受。”
“说吧,我会认真听你倾诉。”李向阳心里非常好奇,网恋就在身边,看来真有其事。
“我的运气真的不好,网上的这个男人最近对我冷淡了,好象也要抛弃我。”
“是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姓什么?”
“潘。”
李向阳觉得自己的心被别人一把抓住了,被捏得紧紧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
“潘什么?”
“不知道,他只说他姓潘。”
“他多大?”
“35”。
李向阳心里一跳。
“他戴眼睛吗?”
“戴。”
李向阳心里又一跳。
“他的脸型是什么样的?”
“国字脸,怎么,你认识他?”
越来越象潘军,孙娜想,今天真是奇怪了,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好,好,总算没有白费心血,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在发愁呢,就找上门来了。空谷幽兰,呸,你不配叫这么好听的名字,叫狐狸精还差不多。
“狐狸精”问:“怎么不说话?你真的认识他吗?”
“不认识。”孙娜在想自己的心事,光凭空谷幽兰说的还不能肯定就是潘军,天下姓潘的海了,长国字脸男人的也海了,35岁的男人就更多了。对了,应该问她姓潘的QQ号多少,如果是402516856就是潘军,如果不是,那肯定不是潘军。
李向阳又问:“你能说说他的QQ号吗?”
“干什么?”
“我来教训教训他,替你出口气。”
“41×××2023。”
李向阳一颗心又落地了,但是她还是把这个号码加到自己的QQ里,名字是abbc,不是蓝色海洋。应该不是潘军了,号码和名字都对不上。
“你就替我骂骂他,别打他。”
李向阳笑了,可悲的女人,都这样了,还在为男人说话。
空谷幽兰又说:“不过你也认识不了他,他不会跟你深聊的。”
“那你们认识吗?我是说你们见过面吗?”
“见过,还做爱了。他挺帅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可是现在他又不理我了。我想他只是玩玩我。这个骗子。网上的男人真不可靠。”
李向阳觉得自己的脸发烧,“他挺帅的?他有多高?”
“178左右吧。”
还是象,落下的心又悬起来。但是QQ号不一样啊,连名字都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向阳感觉有点糊涂了。
孙娜没有心事跟对方聊下去了,心里非常混乱。一方面空谷幽兰说的姓潘的男人在体貌特征上很象潘军;另一方面,QQ号和名字和家里的蓝色海洋402516856又对不上。看看这两方面,似乎都能说明问题,但是放在一起,又矛盾重重。
还是问问陆伟吧,看他怎么说。或许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孙娜马上拨打陆伟的电话,电话响了,却没有人接听。这个死陆伟,怎么不接电话。
空谷幽兰说:“你家庭生活幸福吗?”
李向阳说:“很好啊。”
“真羡慕你。你对你老婆一定很好。”
“是的,我很宽容,男人应该对女人宽容一点。另外,就是不要在外面胡搞。这样,家庭生活就和谐了。”
“你说得真好。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象你就好了。”
“谢谢,我也有许多缺点。只是你不了解。”
孙娜又打电话,通了,“喂,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我上卫生间了。”
“我想问你,现在我遇见一个女人……”。
“我也在线,你加我,我在QQ里跟你说。”
也是的,这样太浪费电话费了。陆伟说了一串数字,孙娜加了他。一看,是风轻云淡。
风轻云淡说:“我是陆伟。你说,什么情况。”
李向阳把自己和空谷幽兰的相遇告诉了他。
空谷幽兰说:“怎么,你又不理我了?”
李向阳赶紧说:“没有啊,我在等你说话啊。我说我有很多缺点,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风轻云淡说:“这个情况啊。很有可能他有两个QQ号。”
李向阳立即呆了,是啊,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我自己就有两个QQ号啊。潘军上了那么长时间网了,很可能有两个QQ号。
风轻云淡说:“但这仅仅是猜测,你还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两个QQ号是同一个人在使用。你问其中一个,他肯定死不承认。他不承认,你一点办法没有。”
空谷幽兰说:“你在和哪个妹妹聊啊?不理我算了,我下了。88。”
李向阳急忙说:“没有啊,我接个电话。”但是对方的头像已经变成黑白的了。李向阳感觉很遗憾。
风轻云淡说:“你再问问空谷幽兰,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她下了。”李向阳说:“我回家问他,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做空谷幽兰的女人。”
“千万别问。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从他隐藏QQ的行为看,他可能开始警觉了,你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否则他会马上断绝和空谷幽兰的交往,那样你更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前功尽弃,你明白吗?”
“好吧。可是从空谷幽兰的情况看,她好象也只能说出这么多了,再让她说什么,她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哦。不过她肯定还是知道其他情况的,你不是说她承认他们见面了,还做爱了吗?这里面就有很多情况可以回忆啊。比如:姓潘的穿什么衣服,尤其是内衣。根据这些,你可以回家检查一下。不检查你也能判断出来。你难道不知道潘军穿什么衣服吗?”
孙娜的脸有点发红。这些她并不是没有想到,她知道潘军的那地方有一块疤痕,本来她想问空谷幽兰的。但是没好意思问。想一想,也不能问,她问这个算什么呢?李向阳和潘军,在空谷幽兰看来,应该是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男人,一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另一个陌生男人那地方长什么样?问出来,太滑稽了。甚至连姓潘的穿什么衣服也不能问,更别说内衣了。
她把这些话对陆伟说了,她还没有说完,陆伟就说:“对,你说的很有道理,不太好问。”
事情似乎陷入困境,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话说。过了一会儿,陆伟说:“你在哪里上网的?”
“网吧里。”
“现在都几点了,你快回去吧。我想出办法马上告诉你。”
“好的,我下了,88。”
“88。”

在家里摔了碟子后,陈芳每天晚上下班后就不急着回家了。反正孩子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回去做饭给陆伟吃,她觉得自己太亏了。她在外面的小吃店里随便吃了一点东西,鸭血粉丝啦、兰州牛肉拉面啦什么的,她一个女人家,吃一点就对付过去了,然后就在街上闲逛。
这天晚上,陈芳在本地最大的超市——便民超市里闲逛时,遇到了王丽。小城市就是小,一会儿就能遇见一个熟人。
王丽说:“怎么一个人?陆伟呢?”
陈芳说:“在家看比赛吧,他老喜欢看什么烂比赛,人家得了金牌又不带他分,还高兴得跟真的似的,真可笑。你家顾云呢?”
“吃过饭就去打牌了,天天打。就那么多牌,天天你摸来他摸去,不知道他觉得有什么乐趣。”
“你别不知足了。顾云在家很勤快的,做饭、洗碗、买菜,样样都干的,你还不幸福?哪象我们家里那个,回家就象老爷。为这事,我前两天跟他干了一仗。”
“哦?你跟他吵架了?”
“是啊,他说他上班一天了,很累了,回家就不能再动了。你听听,他累了。我就没上班吗?难道我们女人就是机器?就是家里的佣人?除了上班,还要干家务。他倒好,回家就往沙发上一躺,看报纸,看电视。”
王丽说:“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去,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
她们决定去便民超市附近的葛仙湖公园散散步。这个公园白天还是要门票的,晚上不要门票,市民可以随便进。
出了超市,一会儿就到了公园,两者都在同一条华阳西路上。
很长时间不来公园了,里面变化很大,到处都是草坪和垂柳,还有四季常青的松树。王丽以前在这里读中学的时候,经常在晚上或周末和孙娜、张强、陆伟来这里玩,那时候这里还很荒凉,只有一个葛仙湖,湖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荒草和光秃秃的小土丘。现在什么都有了,湖里还有小船供游人划桨泛舟,湖周围建造了凉亭和假山,湖中央还模仿西湖,弄了三个尖尖的水泥塔,有月亮的夜晚,人们也可以在本地欣赏一下三潭映月的美景。
那时候他们多开心,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想不到十多年过去了,现在都是孩子他爸孩子他妈了。一切都改变了,惟有葛仙湖的水没变,还是那么清澈,一到晚上,波光粼粼,从水里能看见周围居民楼和楼里的灯光。
王丽伏在湖边的栏杆上,看着一波接一波的湖水,心思飞到了很远的爪哇国。
当陈芳说有时候我真想到了离婚的时候,王丽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他一点都不体谅我,他还当我是他的老婆吗?这样的男人怎么就是我的丈夫?”陈芳说,“你怎么样?你还在你老婆婆家吃饭吧?你真幸福,回家就有现成的吃,你老婆婆、老公公都退休了,他们原来都是机关里的编制,退休金肯定也不少,你们去吃饭一分钱都不要掏,等于白吃,一年能省多少钱啊。”
王丽说:“不去了,我们回家吃饭了。”
陈芳说:“为什么不去?以前你不是说顾云弟弟也在他妈妈家吃饭吗?他们也不去了?他们要是去,你不去,那你不亏了?”
“他们去他们的,反正我是不想去了。”王丽扭头去看湖水。
陈芳就不再说什么了,她也想起了王丽老公公,那个多嘴多舌的老头子。

陆伟打来电话时,孙娜非常兴奋,他一定有绝妙的办法了。
“这很简单。你可以问空谷幽兰他们的联系方式。比如电话。”
“太对了,他们见过面,必定是用手机联系的。”孙娜拍着头,“我怎么就没想到。”
孙娜现在越来越怀疑潘军在网上与别人的女人有染,即使不是空谷幽兰,也肯定是别的什么女人。她趁潘军不在家的时候,看看电脑,又有新情况。402516856这串数字不见了,她打开QQ时,发现号码一栏什么也没有。请教陆伟,他说数字的主人把它删除了,以防被人发觉。陆伟想了想说:“我倒可以教你一个方法。”
“快说。”
“可是,我觉得这不太好。”
“别费话,快点。”
“这涉及到个人隐私,我出这个主意实在不是高尚的人干的事。”
“真啰唆,算我要你干的好了。”
“好吧。他的号码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即使删除,我也记住了,402516856。”
“好,你试着进入他的QQ。”
“有密码啊,你怎么犯傻了。”
“没关系,一般人的密码就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或者生日数字,或者亲人的生日数字。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进入。”
天,这简直是偷看别人的日记。孙娜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卑鄙,不管他了,卑鄙的不是我,而是他。输入家里的电话号码,不对,他的生日,也不对,孩子的生日,还是不对。也许陆伟把潘军想得过于简单了。他如果用了别的什么数字,这怎么猜得对?孙娜觉得头皮发麻,这个死陆伟,哦,不对,那个死潘军。她一会儿骂同学,一会儿骂丈夫。她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号码。他如果用她的生日,那说明他还是爱她的。如果真是她的生日就好了,也许她会原谅他。她的心里生腾起一盏星星点点的火苗。绝望和希望交织在一起,孙娜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但是还是登录失败。小企鹅呆如木鸡地看着她。孙娜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为刚才自己的自作多情而难受和羞耻。都这样了,还指望他的QQ密码用自己的生日。他心里还有她吗?
孙娜又给陆伟打了一个电话,“你现在有事吗?到我家来一趟好吗?”孙娜现在特别需要有一个人在旁边,现在她感到自己很孤独和寂寞。虽然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是凭预感,她觉得前景暗淡,事情不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等待她的就是羞辱和失望。
陆伟从孙娜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正常,女同学的声音软弱而无力,也许她坚持不住了,“我在外面有点事,马上过来。”
大约20分钟后,陆伟赶到了孙娜家,他看见孙娜摊在电脑前的椅子上,他说:“一切猜想都是假的,那些可能都是纯属巧合和偶然。现在毕竟还没弄到有说服力的证据。你急什么呢?我来帮你。”
“别。”孙娜下意识地说,她很害怕,害怕陆伟弄到有说服力的证据,那样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会疯吗?经常看见、听见婚外恋和网恋,谁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什么?” 陆伟似乎没听见她的要求,还在摆弄键盘,“你们的生日都试过了?孩子的呢?电话号码?都输过了。哦,好的。他的手机号码?你的手机号码?都不对。”
陆伟好象也没办法了。
其实孙娜还有一个号码没试,她没敢试。他们家的储蓄存单总是使用那个号码,从结婚后他们有第一笔存款开始,就一直使用那个号码作为密码。他们去陆伟所在的银行存款的时候,陆伟要求他们加一个密码,防止存单遗失和被盗。他还说最好就一直用一个密码,避免遗忘。那时候,孙娜和潘军商量好了:就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作为密码,以后就没有改变。她想对陆伟说,但是没有勇气,她害怕面对真相。
但是陆伟很快就想起来了,他是在银行工作的人,他说:“你帮我存款的时候用的什么密码。你家的存单上,用的密码是?”他转过头看着孙娜。
孙娜想,陆伟可真不愧是在银行工作的人,她还在犹豫。
陆伟以为她不想告诉他,“好吧,你自己来输。”
“19960917”。孙娜说,对陆伟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陆伟看了孙娜一眼,输入了密码。果然就是这个密码,他们进入了402516856的界面。他们俩都摈住呼吸。但是很遗憾,里面没有空谷幽兰。是啊,不会有的。空谷幽兰说的那个姓潘的名字叫abbc,不是蓝色海洋,蓝色海洋里怎么会有空谷幽兰呢?孙娜扫了一眼,蓝色海洋的界面上几乎都是女人的小头像,有5个彩色的,其中有3个小头像象波浪一样在不停地摆动,她们以为是蓝色海洋来了,争先恐后地向蓝色海洋问候。荡妇!骚货!孙娜在心里狠狠地骂她们。
“跟她们聊?” 陆伟看看孙娜。
“不想,都是浪货,有什么好聊的。”
“你不想找证据啦?”
孙娜不说话了,是啊,跟她们聊可能会获得潘军胡搞的证据。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但是他们没有时间了,潘军忽然回来了,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们俩把电脑关了。

快要过年了。元旦之后,春节眼看就要来了。可是过年的气氛一年不如一年了。小时候就盼着过年,过年就有好东西吃了。现在呢?好东西随时可以吃到,过年也似乎没什么吸引力了。家家户户都把门一关,躲在家里看电视、打麻将。
小城的人们还在上班,更是没有过年的迹象。也许乡下还有人腌制咸鱼、咸肉、咸鸡、咸鸭什么的,城里的人谁还有闲心搞这些呢?尤其是上班的年轻女人们。她们既不会腌,也没有时间腌。都指望在老婆婆家或者丈母娘家弄点咸货塞进冰箱里,就算是给春节存点年货了。
王丽这几天心情却非常不好。最近一段时间,顾云把那些狐朋狗友叫到家里来打麻将了。她在看书,准备考职称。她已经有了中级会计师职称,还想考个注册会计师证书,每天晚上苦苦读书。虽然房门关起来。但是还是不行,几个男人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把麻将搓得“哗啦哗啦”响,一直搓到深夜。第一天王丽忍住了,第二天她忍不住了,她问顾云:“你怎么把他们带到家里来?”
顾云说:“我以前都在别人家里打,现在也该到我们家了啊。”他在卫生间洗脸,“怎么啦?”
看他的样子,好象还满不在乎,王丽很生气,“我在看书,我要考试,明年还有最后一门了,我要争取过关,拿到注册会计师证书。”
顾云把毛巾挂起来,“有什么用?”说着,他还冷笑了一下。
他的神态刺痛了王丽的心,“你,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最流行的词是什么?下岗。我在充实自己、提高自己,以防不测。如果以后下岗,我还有证书,可以出去应聘。你倒好,天天搓麻将,我看你以后下岗怎么办?”
顾云说:“烦那么多干吗?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
“屁的办法,到时候你就等着上街蹬三轮车卖苦力吧。”王丽鄙薄地说。
顾云说:“你以为你考试就有用了?现在大学生多的是,你马上就是中年妇女了,谁还会要你?你看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人家要的都是35岁以下,你考证书有个屁用。”
王丽一直引以为荣的就是自己的考试能力,考什么都行,大学一次就考上了,职称也是一次考下来。连最难的注册会计师,她每门都是一次性过关,现在只剩最后一门了。可是丈夫,竟然觉得她最自豪的东西不值一文。这让她伤心欲绝,她看着顾云,好象不认识他似的。想想真可笑,她一直在瞧不起他打麻将,觉得他在堕落,不可救药。谁知道他也并没有觉得她是在要求上进,反而觉得她看书毫无意义,屁用,这就是他对她上进心的评价。王丽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践踏。忽然,她冲到客厅的地柜边,抓起麻将,“呼”的一声倒在地上。这样似乎还不解恨,她又抬起脚左踩右踩,“我让你打,让你打。”
顾云愣住了,但是他马上冲到房间里。王丽立即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不能啊,书是她的命根子,她赶紧进去抢救。但是晚了,顾云还是抢先一步拿到她的注册会计师参考书。王丽去夺,但是顾云个子高,他双手举起来,她根本够不着。顾云在头顶上开始撕书,“吱啦吱啦”的,一张一张的纸片飘飘撒撒地落下来。
王丽的眼泪出来了,她照着对方暴露的脸部“啪”的一声扇过去。

陈芳这几天日子也不好过,她妈妈又从乡下来了。那天,她下班回家,就看见妈妈拎着蛇皮袋站在她家楼下,里面可能是她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看样子又打算投奔女儿陈芳。陈芳心里“咯噔”一下,她想,你有儿子,怎么老是找女儿呢?虽然法律规定儿女都要赡养父母,可是我们这个地方,父母还是在儿子家的多啊,我平时也给你贴补了很多啊,怎么老是要住到我这里呢?她真想大声对妈妈说这些话。可是她没敢说。她把自行车架好,低着头往楼上爬,一句话也没有。妈妈也没说什么,跟着女儿爬楼。
到了家,妈妈才说:“百花不是好东西。”
陈芳知道妈妈说的是弟媳,下面不用再听,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妈妈和百花闹意见了,老婆婆和儿媳妇就是死对头,互相在背后都说对方坏话,老婆婆嫌儿媳妇懒,儿媳妇嫌老婆婆脏,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吗?妈妈和百花也不会例外。
妈妈还在说:“我在鸡窝里拿了个鸡蛋,她就非叫我洗手,拿个蛋手就脏吗?又不是抓了鸡屎。你说她不是故意找岔是什么?”
陈芳说:“好了,好了,烦死了。”她去了卫生间 ,把门“啪”的一声带死了。
妈妈看着女儿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
陈芳在卫生间里想,百花不是好东西,难道陆伟就是好东西?都是一路货色。
陈芳出来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她开门一看,竟然是王丽。王丽看上去很不高兴。
“怎么啦?”
王丽说:“我想离婚。”
“你怎么也这么说?和顾云怎么啦?他欺负你啦?”
陈芳给王丽倒了一杯水,“告诉我,你们怎么啦?”
王丽喝了一口水,“我发现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陈芳笑了。
王丽说:“你笑什么?你前段时间不是也说想离婚的吗?怎么,现在不想离婚了?要不,我们俩一块离?”
陈芳说:“天,你以为是赶集?还要一块?”
王丽说:“我和他过不下去了,我们之间的兴趣爱好太不一样了。”
陈芳又笑了,“我知道你喜欢张强,他也喜欢你,我们都觉得你和张强才是最合适的。可你最后还是嫁给顾云了,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王丽含着茶杯,说不出一句话。
陈芳说:“ 你看见了,我妈妈又来了。我也不想她来,可是她还是来,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把她赶走。离婚了,我住哪里?我还有妈妈跟着。现在,城里的房价一年比一年高。什么叫兴趣,爱好?”
王丽说:“我,我和张强都是农村来的,在城里一个亲人也没有,连个依靠都没有,嫁给城里的,起码可以天天去老婆婆家蹭饭吃。我不想每天都做饭,那样,很烦的。一想到天天要买菜洗碗做饭,我,我头皮都发麻。”
“可是你现在不是又不去老婆婆家吃饭了吗?”
“是啊,那种饭也不好吃,我现在才知道。”
陈芳有点吃惊,王丽竟然是因为怕做饭才选择了顾云的。可是现在呢,她又开始做饭了。那么她以前的选择到底是错还是对?
“现在才知道?你不觉得有点晚吗?”陈芳系上围裙,准备做饭了。忽然,她眨眨眼睛,“也不晚哦。现在范雯不在家,张强正一个人在家无聊,我给你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家。你们现在约个会?”
王丽瞪了一眼,“你还拿我取笑,亏你还是我的朋友。”
“咯咯咯,要不,叫他先离婚,你再离。你们来个阳光总在风雨后?”
“去你的。”

孙娜再次去网吧的时候,叫上了陆伟,有他在,心里就踏实。
他们先进入蓝色海洋的QQ。陆伟说可以查查蓝色海洋的聊天记录,看看有没有值得做为证据的记录。但是孙娜不太会查,所以来之前,她让陆伟来帮她。
检查的结果令人沮丧,聊天记录里空空荡荡,。陆伟想了想说:“我错了,这台电脑潘军不可能使用的,所以,不可能有他的聊天记录。”
“现在怎么办?”孙娜问。
“上你的李向阳看看,也许空谷幽兰有新的情报向你汇报。”
孙娜上了自己的QQ。结果空谷幽兰不在线,那个戴着红帽的小姑娘形象是黑白的。
陆伟说:“等会吧。我们玩玩。”
他们俩在联众世界里一人下棋一人打麻将,一边玩一边等。
网吧里陆续又来了许多人,但是没有一个看去年龄超过30的。孙娜有点局促不安。陆伟说:“你干什么?坐立不安的。”
孙娜说:“我们走吧,去你家。”
陆伟说:“不行,我家里人多,不方便。”
正说着,孙娜电脑“叽叽叽”地叫起来。陆伟说:“快,空谷幽兰来了。”
他们没有白等,空谷幽兰给他们带来了喜讯。她说:“你好。”
“你好。你上次说的abbc,你有他的电话吗?”
“没有。他不肯说,也许怕我找他麻烦。”
“哦”。孙娜和陆伟互相看看,都很失望, “那你们怎么见面的?”
“我们说好在一个地方见面,时间也定好,穿什么都事先告诉对方。”
孙娜想:是不是还有接头暗号啊?搞的跟地下党似的。
“不过我有他的照片,他以前发给我的。”
“是吗?”孙娜和陆伟一阵兴奋,照片发过来,事实就会真相大白。那就是铁的证据了,“发过来看看啊。”
“好的。我可是请教别人才找到照片的,都很长时间了。”
“哦,谢谢你。”
小纺锤不断翻滚,照片过来了。真是潘军,就是烧成灰,孙娜也认识。这是他的身份证小照,孙娜记得还是她陪他一起去照的,这张照片太熟悉了。想不到,现在又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看见了。多么奇妙的一件怪事。
“再把你们约会见面的话发过来。”
“好,你们给我揍他一顿,他不理我了,我最近在QQ里遇见他了,问候他,他没有反应,肯定另有新欢了。这头色狼,他不得好死。”
“我认识他,我帮你搞得他身败名裂。”
聊天记录发过来了,聊天日期、约会地点时间一目了然,双方还约好穿什么衣服,abbc说自己穿蓝色西装。孙娜想起来了,潘军是有一套蓝色西装,也是她替他买的,还是她上省城出差替他买的。可是他,却穿着和别的女人幽会。卑鄙,下流,无耻,肮脏。孙娜气得发抖,鼠标一点,让空谷幽兰也从眼前消失了。贱货,去死吧。
陆伟说:“怎么?不理人家了?过河拆桥。你真坏。”
“奸夫淫妇,一对狗男女,没有一个好的。这种女人,怪不得离婚,谁要她。”
正说着,电脑里有人敲门了,“笃笃”,原来是蓝色海洋上线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向阳马上说:“你好啊。”
蓝色海洋说:“我不跟男的聊天。”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孙娜说:“我是你老婆。”
对方发了一个龇着大门牙的小头像,“我有一个老婆在家,哪里又冒出一个老婆?哈哈哈。”
“我是孙娜。”孙娜忍无可忍。
对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在哪里上网?”
“你别问我在哪里上。你用不着问。我问你,你有没有和网上的女人瞎搞?”
潘军沉默了一会说:“没有。”
孙娜看看陆伟,好家伙,还不承认,“我在网上认识一个女人,她说你们见面了,还上床了。有这回事吗?”
“没有。可能我在网上聊天得罪人了,她在诬陷我。”
孙娜曾经确实想过空谷幽兰可能是在胡说八道,可是空谷幽兰的反问让她哑口无言,她说:“是你先加我的啊。”是的,确实是孙娜先加她为好友的,这一点足够说明空谷幽兰没有胡说八道。
孙娜说:“我想问你,你有几个QQ号?”
潘军在那边想了想,“2个。”
“另一个号码多少,名字叫什么?”
“新月亮,401×××201。”
怎么回事?不是abbc,41×××2023。孙娜向陆伟投去询问的目光,陆伟伸出了三个指头。天,他有三个QQ号?她看见陆伟在微笑。
孙娜说:“那个女人说有个姓潘的男人是她的网恋男友,可是现在他不理她了。”
潘军说:“这关我什么事?因为那个男人也姓潘?呵呵,你太幼稚了。”
“可是她描述的外貌特征跟你很相似。”
“我很平凡,天下跟我长得差不多的男人太多了。”
如果没有照片,也许孙娜就败下阵了。但是她现在很有底气,她想看看潘军到底能抵抗多长时间,她说:“可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没法不相信她。”
“人家说我杀人你也相信?那个女人的QQ号多少?我来问问她,为什么无中生有地污蔑我。”
“我会告诉你吗?我想问你,听你自己说,你到底有没有和别的女人发生了那种丑闻。”现在,孙娜反而冷静了,她想看看,妖魔鬼怪是如何在观音菩萨的照妖镜下现出原形的,比如,原来是一条蛇,它受不了法力的重压,终于变回去了,在强烈的光束下扭曲、缠绕。
孙娜说:“你自己说,坦白出来,也许我会原谅你。”
孙娜没有讹诈的意思,她有资本说这样的话。但是潘军理解成了讹诈,“你以为我是小孩子?被你吓住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对你是忠诚的。我只是喜欢上网聊聊天。别的什么也没干。”
忠诚?孙娜觉得自己要呕吐。但是她还是作了让步,不,应该是以退为进,她说:“那个女人说的QQ号和你的不一样,名字也不一样,你的两个QQ号和名字都不符合。但是外貌特征全部符合。这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分析。”
“你帮我分析,我不会分析。”
“你自己分析。”
“难道说清楚不好吗?”孙娜忽然心软了,再狡猾的敌人还是要做最后垂死的挣扎,那个挣扎的敌人原来是自己同睡多年的丈夫,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有点承受不了,“潘军,你能证明自己不是那个姓潘的话,我非常高兴。”
潘军在那边默默无语。
孙娜继续打字过去:“我想听你自己说。”她不想把照片和那些聊天记录发过去,也许这些是子弹,发过去,会给对方致命一击。但那样,也许太残酷,她还是想让对方缴械投降。
潘军继续默默无语。
孙娜说:“你真的只有2个QQ号?”她本来想等待,可是还是打字过去,“我已经掌握了有说服力的证据。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自己说。自己说出来也许我会原谅你的。”
潘军终于顶不住了,“我错了,对不起。”
孙娜也哭了,她看见对方的字一行行发过来了,“还有一个号码41×××2023,名字叫abbc,那个女人叫空谷幽兰……。”
孙娜说:“想不到吧,我遇见了空谷幽兰。”

单位开始发年货了,下班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下班的人的车子后面驮着一箱箱水果。有人一边驮一边骂骂咧咧,“烂水果,值几个钱啊。”但是谁也没扔掉,还是象蚂蚁一样,一箱箱往家搬。
范雯的单位今天发了三箱水果,死沉死沉的。她没法弄动它们。男同事们自己动手,女同事们个个叫来自己的丈夫或者男朋友,把水果搬走了。范雯打电话叫爸爸来,可是爸爸都快70岁了,她打完了又后悔了。算了,上街找人力车或者出租车吧,连人带货一起拉回家。
可是站在街边很长时间,范雯一辆车都没看见,都有人坐在里面了。
单位看门的老师傅在催她,“快点,我要吃饭了,水果拿出去。”
正在难堪的时候,一辆摩托车来了,直接停到大门口,从车上跳下一个高个子男人,他象捧文具盒一样捧着水果放到摩托车上。
范雯一看,竟是张强,他把水果放在前面的踏板上,发动摩托车驶到她面前,“坐后面,我送你。”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范雯。
范雯犹豫了一下,伸腿跨了上去。以前她坐在后面的时候,双手都是紧紧圈住张强的腰,今天她没有。张强就伸出一只手,摸到后面来抓住她的手强行圈到他的腰间,“抱紧,我要加速了。”
速度一快,范雯就不由自主贴近张强的后背,他的背又宽又厚,味道也是她曾经熟悉的,“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张强反问她。
这话倒把范雯问住了,她想了想,使劲在张强腰间捏了一把。
张强轻轻地“哎吆”了一声,“回家再捏,让你捏个够。”
他们在繁华的华阳东路和建设路交接的地方遭遇了红灯。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十字路口停满了各种车辆。人行道上一辆自行车也停下来了,车主捋了一下眼前的头发,她忽然看见了张强和范雯,她看见他们坐在同一辆摩托车上,范雯又象以前那样亲昵地把脑袋倚在张强的背上。
她是王丽,她心里略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随即她又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啦,人家是夫妻,再怎么亲昵也是正常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几家人都没在一起吃饭了。王丽说是没时间,要看书准备考试;陆伟说是工作忙,经常要加班,也没时间;张强倒是打电话给大家,说是请大家去他家里吃饭,但是大家都懒洋洋的,他也就偃旗息鼓了;孙娜干脆就不见人影了,好象从这个小城市蒸发了,大家打电话找她,总是找不到,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她更没打电话给别人邀请别人到她家吃饭。
当然,这中间还过了一个春节,几个同学都还有各自的亲朋好友需要拜访,他们之间自然就冷淡了一阵。
直到春节过后,重新上班,才彼此通了电话。大家都认为应该到张强家吃饭,这小子很长时间不请大家吃饭了,太不够意思了。
张强心想,刚过完年就请客吃饭,太好了,菜都是现成的,用不着怎么准备。
周末的上午,范雯的积极性也很高,自告奋勇地要去采买吃的喝的。
张强说:“不要买太多,点心和荤菜家里都有的。要买就买点新鲜蔬菜。”
范雯刚到楼下,王丽就来了,两个人一照面,心里都突突地跳了几下。
王丽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新年好。哎呀,你越来越漂亮了。”
范雯说:“你也比以前更加漂亮了。顾云和孩子呢?”
王丽说:“在后面,马上就到。”
范雯说:“哦,那你先上去,张强在家。我去再买点菜。”
王丽说:“不要买了,我们来玩玩,刚过年的,哪里吃的下。”
范雯说:“就买点蔬菜,其他不买了。”
王丽上了楼,张强给她开的门,“欢迎啊。”
王丽却说:“你怎么不去买菜,倒叫范雯去跑腿,你还好意思吗?”
正说着,顾云也上楼来了,他一见张强就说:“恭喜发财。”他还掏出烟递给张强,掏完烟又给张强“啪”的一声打着火,弄得张强手足无措,他说:“应该我发给你的,你是客人啊。”
顾云说:“什么主人客人,我们俩谁跟谁啊。”
王丽瞪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死相。”
顾云也不在意,抽着烟笑呵呵地看张强家新买的金鱼缸,一边还问:“不错不错,挺漂亮的,在哪里买的?”
张强给客人泡茶,“我这个鱼缸啊,托人在省城定做的,鱼也是从省城买的,象这个从日本引进的大红袍,也叫琉金,不要说我们这个小城市,就是省城也很难见到。”
不一会儿,陆伟和陈芳也来了。陆伟一来就说:“孙娜跟她们单位同事一起旅游去了,到后天才能回来,去海南。”
张强问:“潘军呢?来不来?”
陆伟说:“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了,他说家里来客人了。可能是他不想来,也可能是家里真的来客人了。”
王丽说:“他怎么好意思来?这次听说他们一定要离?”
陆伟说:“孙娜走之前把离婚协议书都签好了,扔在家里,叫潘军也签,不知道潘军签没签。”
陈芳挖苦他,“你去叫他签啊,都是你干的好事情。人家有矛盾了,不去调和,你倒好,帮着拆散人家夫妻,净干缺德事。这回潘军可要恨死你了。”
王丽说:“这事不能怪陆伟。还是潘军自己的原因。”
大家正在议论纷纷,门铃响了,原来是范雯回来了,她买了很多新鲜蔬菜。
吃饭之前,大家问张强家还有没有鞭炮,说是要炸一炸,驱驱邪气。张强就找出一捆二踢脚,三挂小鞭。几个男人嘴里叼着烟,一起下楼去放鞭炮,孩子们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女人们在最后“叽叽喳喳”地说着私房话。
陈芳说:“可惜孙娜没来。”
王丽说:“这次她是离定了。”
范雯说:“也不一定啊,还要调解的。”
来到大街上,陈芳说:“快看,广玉兰已经开花了。”
大家抬头一看,果然,街道两侧的广玉兰绽开了不少白色的大花朵。今年冬天一点都不冷,春节刚过,春天似乎已经来临,远处的小山坡上,野桃花树上也挂满了红红的花骨朵。
快要到中午了,小城似乎仍然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飘出了菜肴的香气。
“咚叭”,鞭炮炸响了,蓝色的硝烟四处弥漫,火药味直冲人的鼻孔。孩子们穿梭着跑来跑去,争夺那些没有炸响的鞭炮,女人们惊叫着:“危险。”
又是一年过去了,已婚的男女们在孩子们忙碌的身影中似乎又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结束)



张克盛
   QQ:402516856
发表于 2006-9-15 09: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请不要重复发帖,谢谢,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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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5 09: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是抱歉,我可不是故意的,发了第一遍后没看见网上有,发了第二遍还是没看见,所以多发了几遍,非常抱歉。我这里网络老是断,我怀疑是我们这里的毛病,所以多发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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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5 09: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能烦请编辑把重复的删除吗?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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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15 09:18:1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关系的,我帮你删除吧,呵呵~~~~你辛苦了,修改后的作品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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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15 10:52:10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2楼那些日子2006-09-15 09:15发表的“”:
真是抱歉,我可不是故意的,发了第一遍后没看见网上有,发了第二遍还是没看见,所以多发了几遍,非常抱歉。我这里网络老是断,我怀疑是我们这里的毛病,所以多发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欢迎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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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16 10:53:21 | 显示全部楼层
总算又看完了,真的眼花呢,呵呵~~~又看一遍感觉比前一次好了很多。

首先你的文笔非常好,思路清晰,因为那么多的人物你都做了很详细的描述,包括家庭成员之间是矛盾、冲突等,比较形象生动。文中的对话及矛盾起源大都是借助女人之间,心理活动也刻画到位。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里还多一个呢。呵呵~~~

这是一篇通过几家好友相互聚餐这根主线,来演绎婚姻生活中酸甜苦辣等繁杂事情的中篇小说,修改后较为全面整洁了。

谢谢你的辛苦和认真。欢迎你继续来小说版发帖,期待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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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6 18:07:0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芊芊的阅读和评论。今天都是赞美的话,看了非常受鼓舞。没有别的,只有再接再厉,写出更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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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17 13:51:3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水菊的好评,请多批不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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