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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沧桑 杨培德 我年愈80岁的老母,面对自家小二楼拆迁之际,反复嘱咐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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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7 10:44: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树沧桑
杨培德

我年愈80岁的老母,面对自家小二楼拆迁之际,反复嘱咐我们的不是如何与开发商据理力争,多争取点房屋面积,而是唠唠叨叨的、不厌其烦的叮嘱我们:
一定要和开发商说好,保护好咱们家的老树;一定要开发商说好,咱家的新楼门前还要这棵老树……
听母亲说老树的沧桑,我们的耳朵都可以起了茧子。因为我们太熟悉关于我家祖屋前的老树了——他与共和国诞生日只晚了5年,与我的二弟同龄,在见证我们家族经历的同时,也几乎见证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长的历史。
家乡的一切,对游子来说,都是美的。而老树,尤其是童年记忆中屋前屋后的老树,更能唤起一个人对家乡美好的回忆,更能凝聚一个人对家乡刻骨铭心的爱。
我家老树是一棵榆树,现在已有四、五楼层高,腰围我已经合抱不过来了。主干粗壮,中间略有弯曲,枝干四面对称,树枝繁茂。整个树冠如一座隆起的小山,深沉而厚重。特别是在夏季,如一把巨大的绿伞,撑起一片浓浓的树阴,为左邻右舍的老人和孩子们提供了一处最佳休闲的场所。用我老父亲的话说:树大风景好,招人;树老好乘凉,净心。
老树的故事开始于50年代。那是共和国刚刚成立不久,在举国上下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潮中,激发了母亲劳动的热情,也有纪念又一个儿子出生的意义,在生下二弟的初春,在小青瓦、泥草墙的老屋后边,一块八、九米宽的长方形的园子里,与马路边简易挖掘的排水沟相对,栽下了十几棵小榆树苗。是父亲从前边几十米远的公用地下水井里挑来水(那时没有自来水),将树苗浇个透。
小树长得很艰难,就像我们吃了上顿愁下顿、缺吃少穿的日子一样艰辛。那时没有板油路,沙石马路也只是双车道,很窄,没有非机动车道和人行道之说。每天,人来车往,为小树生长带来了最差的环境。晴天,尘土飞扬,沙石滚滚;雨天,泥水四溅,将小树苗弄得浑身上下全是脏兮兮的,像战场上的伤员,伤筋断骨,一身血水,处处伤痕。如此一番劫难,小树苗大部分死掉了。伤心的母亲,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在惟有靠近园子边活了下来的三棵小树旁,用木棍和母亲咬着牙拿来的草绳(那时我家有台简陋的草绳机,靠打草绳出售补贴生活,轻易是舍不得用的。而草绳机就放在南北大炕中间的屋地上,弄得屋里炕上炕下如草窝一样)拦起来,才使这几棵小树得到保护,伴随我们兄弟姊妹六个的童年一起成长。
记得三年困难时期的60年代,天灾人祸搞得大家没有粮食吃,树皮、草根都被当饭吃。母亲日夜呵护的榆树已经长大,在欢喜中多了许多忧愁,非常担心它会被饥饿的乡邻食用。是母亲放出话,只要邻里没的吃了,无论大人或孩子,只要答应不扒树皮,母亲都允许他们爬到树上去撸榆树钱。它的味道有点甜,把它掺到玉米面里搅粥或者蒸窝头、贴饼子,还是很好的代食呢。当年我和二弟每年春天都要往肩膀挎上个菜篮子,兴致勃勃的爬到这几棵榆树上去撸榆树钱。爬树的感觉很好玩,为防滑,先往手心里“呸、呸”的吐上几口吐沫,然后两条腿紧紧地夹住树干,“噌、噌”的几下就串到了树上。选个能站住或能坐住的地方,腾出手来,顺着树条先撸上几把新鲜洁净的榆树钱,大把大把的塞进嘴里,先把自己肚子吃饱了,然后这才轻轻地弯着枝条,小心的往篮子里捋榆树钱。生怕折坏了树枝,影响明年榆树钱的生长。当然,吃这种代食,营养不良肚子大不说,就是这个大便干燥最令人头痛,常常需要别人用手去抠,把人折腾得连走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小孩子只能一个劲的抹眼泪了。
六、七十年代,“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期间,老树下成了“斗私批修”的一个阵地,乡邻和家庭之间的唇枪舌剑发展到激烈程度,折下的老树枝就成了互相“文攻武卫”的最好武器,有人甚至爬到树上,锯下那些粗大的树枝用来打“坏人”,老树被斗争的风雨和阶级的憎恨包围着,苦苦的挣扎成了它唯一的选择。
八十年代以来,人们不在搞“窝里斗”,开始避免“瞎折腾了”,日子开始抬头了。家乡的马路被拓宽,变成洁净的柏油路了。只是有两棵大树站了路,在一个凄苦的凌晨,市政连个招呼都没打,派人悄悄地锯掉了,害得我们第二天四处寻找,才在市政的院子里找到了早已被割成几段的树干。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心里为此都是都空空落落的,一种失去的伤感在久久地刺痛着我们的心。
家里生活有了起色,我家祖屋被重新翻修,用草拉子编的墙换上了砖墙;小青瓦被大块的水泥瓦所代替。尤其是屋前屋后的园子,被粗大的小松木杆杖子围住。剩下的一棵榆树,也被我们夹到了院子里,终于使它有了一个可以尽情抒展的空间,也使我们终于放下心来,不在为它的命运担忧。
此后,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倾向民生,鼓励个体经营,母亲做起了裁缝。赚了钱,加上我们都陆陆续续地参加了工作,生活富裕了,扒掉了老屋,原地盖起了200多平方米的二层小楼。时时站在窗前欣赏比小楼还高出许多的老树,心情愉悦,感觉总有希望在前面。
转眼,我们都长大成人,纷纷在老树的注目下,陆续离开了老屋,离开了校园,走向了新的工作岗位。就是远离故乡的我,也时常想念和老树在一起的日子。时常在梦中勾划出老树不朽的历程:春天,浅绿而鹅黄的榆树钱串起人们的生机;夏天,枝繁叶茂的树冠深藏着岁月的温馨;秋天,一片片枯黄的落叶带走了人们生活的沉重;冬天,雪压枝头激发着生命的渴望……
家乡门前的老树,已成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是我们坚守的灵魂,更是我们一个挥之不去的牵挂。
去年,小镇强化了开发的步伐,将我家的小二楼拆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栋栋沿街而建的居民小区。我家的老树又一次面临着生死的抉择。正当我们全家为老树的命运忧心憧憧、到处寻风探信的时候,传来了老树又一次逃脱了厄运的好消息,虔诚信佛的老母亲再次跪拜在佛像前,感谢我佛保佑,感谢老天爷开眼,使这棵老树成了我们家族第四代成长的见证。
老树成了这片新区里唯一的幸存者。我们全家欣喜若狂,并正式向开发商提出:我家新迁安置楼的位置,门前一定还是这棵老树。开发商也许被我们与老树的深情所感动,一改起初暧昧的态度,承诺:一定。
搬进新楼后,老树依然是我们来回出入的守护神。虽然没有过去自家院落的围护,但是国家教育公民珍惜和爱护环境的宣传已经入心入脑,尤其是发展经济带来人民生活的巨大变化,保护环境已经成了人们的自觉行动,老树终于可以尽情的和我们一起享受生活的快乐了。
如今,老树已是小镇上的一道靓丽的风景,一块镇宅之宝。我老母亲逢人便说它是“神树”。而我们兄弟姐妹,则对孩子们说,它是我们的一生故事,是我们家族走来的最好记忆;更是家乡小镇的一段真实日记,也是共和国的一部分历史。
我家新楼前饱经沧桑的老榆树,是我、是我家,也是小镇上一个永不游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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