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淮安区报副刊

江山

清流
孙骏毅

　　“清流斋主”，沈老自诩也。斋匾未挂，人却走了，留给我“清流”二字。
　　“我不是官，至多算个僚。”沈老“嗬嗬嗬”笑着对我说，“有点权，权也不大，一生只图个清白做人。”说罢，还是“嗬嗬嗬”笑个不歇。在我的印象里，他一定是一个和善到没有脾气的长者，但是他的一个得意弟子对我说，不是的，沈老去听你教语文课，就这样眯缝着一只眼睛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听，他一点也不肯马虎，要他说一个“好”字是很不容易的。拿他的话说，“教书育人，马虎一点就是犯罪。”所以，很多人有点怕他，怕他的认真。他一认真，不想认真的人就十分尴尬了。
　　记得有一次，我去市教研室取材料，正碰到沈老在打电话，听口气真是气得不行：“你过来一趟，把两盒碧螺春拿回去，无论如何要来一趟……我不会要的，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沈老说，那是他的一个学生，明天上语文公开课，作为市教研员的他带队去听课打分，涉及到评职称的。沈老余怒未息，极难得地拍了下桌子。他当了几十年的语文教研员，如果肯动点脑筋，出版商早就找上门来了，赚点外快应该是不难的，但他至死也不肯多拿工薪之外的一个铜板。
　　我第一次见到沈老，是一个沾衣欲湿杏花雨的黄昏，我骑车七拐八弯才找到他家，在一条狭长的小巷里，小桥流水，枕河人家，是典型的苏州小巷。那条小巷有个极雅致的名字“学士街”，与他的职业倒是极匹配的。我去向他讨教作文教学的问题。作文没说多少，一扯就扯到了“做人”。他说做人有四种：说了再做，边说边做，做了不说，说了不做。前两种可给个“基础等级分”，第三种可给“发展等级分”，末一种是“安慰分也不给的。说罢，便“嗬嗬”地笑：“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我最后一次见到沈老时，他搬到城南一个新村里去了，依然是坐在那张旧藤椅里，弥勒佛似地满面微笑着，也依然专注地听我们说东道西，他却并不插嘴，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做人”的话题上。其实，这篇“话题作文”是不用笔来写的，他那看淡了过眼烟云的眼睛，那随和却不乏睿智的谈吐，我从别处听到的他的故事，足以告诉我：他就像一湾清流悄然淌过。
　　“清流斋主”终于走了，在一个阴云低垂的日子，算起来有6年多了。他坟上的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而墙上的遗照依然对着我们微笑。每每我欲做“愤青”状说三道四时，总会想起他写给我的一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清高于浊，浊难掩清。”回味话意，我的眼前就会出现沈老的身影：个子不高，略嫌臃肿，冬天里喜欢戴一顶蓝呢子压舌帽，看去整个人就像一只北方的紫茄子。肥胖的身躯压在一辆老掉牙的自行车上，“咔啦咔啦”蹒跚在狭窄的小巷里。

陪伴
外国语学校初三（10）班 韩楚源

　　听着鸟儿的和鸣，踏着一地未干的晨露。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我捧着书本，悄悄地来到后院。
　　走到门口，我就闻到了菊那特有的苦香。进门一看，菊果然正开得灿烂。仰着笑脸，迎着东方，脸皮都笑成千瓣万瓣了，幽幽地香着。菊有黄花、白花、紫花，各不相同，热热闹闹挤满枝头，都压弯了花枝，让我不禁想起灯笼一般的柿子压弯枝条，农民伯伯喜笑颜开的样子。
　　看来今早有“美人”有花香陪我读书了。遂惬意地对着菊花坐下。
　　生物书上讲，花要开得好，要有蜂蝶传粉。蝴蝶？我困惑地看向菊花，花色是很纯的，枝叶间怎么不见斑斓的彩蝶？我轻轻地蹲下，仔细地向一朵白花看去，希望能找到点什么。彩蝶当然是没有的，那到底是什么伴着菊花一路走来呢？
　　许是我向来笨手笨脚，声音太大。正当我将手伸向白菊时，深棕浅黄的花蕊忽然动了起来，并快速飞向空中。哦！那是一只深褐色的小蜜蜂。
　　困惑再度占据我的内心，看她那样子也一把年纪了，为什么在深秋还要出来呢？脑子里瞬间想起，从春到秋，无数个早晨，我在花香中醒来，而花在蜂鸣中开放。看来她不是暂时栖身，而是春的投生，一直陪伴着我的小院子，伴着我的花，陪着我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爱花，像我一样如此有情调？不禁发问。或许答案已经揭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的确，从迎春到晚菊，从太阳花到晚饭花，大大小小，可以说不下三四百朵。她就凭着她那指甲大的身躯来回穿梭，不知疲倦。
　　想想每日陪伴我的色彩艳丽的衣服，需要纺织工人熬过多少不眠之夜。每日陪伴我的各式各样的用品，需要工人农民们付出多少汗水。每日陪伴我的干干净净的城市街道，需要多少清洁工早晨三四点钟就起床……花就像体面的人，美丽的衣，鲜美的食。我们不能小视那些平凡的劳动人民，工人、农民以及各个最卑微的工薪阶级。因为，如果没有他们的陪伴，就没有我们多姿多彩的生活。
　　想到这里，合上书，起身，陪伴家人吃早餐。太阳出来了，回首，那只蜜蜂又在花间来回地忙碌了。
　　（指导老师：张诚）

习惯与人生
车桥中学高二（3）班 郝思佳

　　校园生活我们再熟悉不过，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也许是我们力所能及之事。播种一种观念就收获一种行为，播种一种行为就收获一种习惯，播种一种习惯就收获一种命运。要改变命运，就要先改变行为，要改变行为，就要先改变思想，解放思想。
　　有的同学在脑海中不但没有“养成良好习惯”这一观念，反而还十分麻木的认为乱丢垃圾并不会受到他人指责，在那里洋洋自得；还认为随地吐痰不会影响他人生活、出口成“脏”并不会损伤他人的心灵……种种行为都揭露了他们自身的陋习。人是社会中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都应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影响他人，不做“腐女”、不做“屌丝”。
　　中华民族五千年的优秀传统文化美德，在我们有些同学的身上已经渐渐消失。他们不懂得尊师重道、不懂得友爱同学、不懂得集体荣誉、不懂得保护环境、节约资源……
　　校园中的种种不良行为都值得我们沉思。改变命运，就先改变自己的行为，要改变行为，先要培养习惯。
　　好习惯成就一生。

纸婚
李岱蔚

　　二旺家住东北田家洼。人，憨厚能干，可35岁还没混上媳妇。二旺身强力壮，长相也不错。只因受母亲有病拖累，欠下外债，无力成亲。
　　冬闲时节，农户卖完粮，腰包鼓起来。媒婆就来登门。媒婆郝大包说：“二旺不小了，该说媳妇了。正好有个现成的。想不想娶呀！”父亲田老根说：“媳妇是想娶，这不，母亲去世才一年，只是彩礼钱，照常数拿不起，给一两万还可以，十五万啊，实在是不能办到。”郝大包说：“这份是二茌，36岁，丈夫死了。有个孩子。彩礼可多可少，只是房子要三间大瓦房。结婚得买几件像样衣服。场面上也得过得去。”田老根一听，觉得有门，忙站起身，从箱子里拿出香烟，给郝大包点上，笑着说：“他二婶，你看，他妈去年刚走，我家现在这三间土房行不？”“这个，人家说，没三间瓦房，不见面。”最后，田老根硬着头皮答应盖三间大瓦房。三天后，郝大包领人相二旺，一见面就相中了。
　　第二年开春，父亲田老四愁了。盖三间大瓦房，得十多万元钱，这钱，可上哪去挪动呀？急火攻心，两只眼睛都红了。邻居二豁子说：“邹大拿，是扎纸活世家。找他试试。”田老根说：“他家扎的都死人用的冥器，什么纸马、纸牛、纸房子的。难道还能扎个阳宅不成？”邻居二豁子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原来就是扎纸房子的，听说他祖上是北京专业扎纸币活的。”还别说，父亲找邹大拿一商量，谈成了。包工包料，才一万五千元。田老根又去找亲戚朋友借钱了，挨家挨户地说，现在中央政策好，种地倒找钱。等上级给的种地直补、油补钱一下来，每家都先还500元。秋后卖粮，再接着还。钱凑齐后，不到一周，三间纸扎的大瓦房子，直挺挺地矗立在三间土房西侧。新新的，亮亮的，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房脊上横着一条龙身，东西分出两个龙头。红瓦也仿得惟妙惟肖，跟真瓦一样。门窗都是空心实木做的。煞是孩看。邹大拿说：“田老哥，我扎的房子，外罩人造革，内架落叶松。可抗八级地震，能防中到大雨。你是偷着乐吧！”田老根乐得直拍手，连声道谢道：“那是没说的，唯一可惜的就是纸做的。”
　　接下来，女方来男方家相门户。田老根请来亲戚朋友，招待了三天，谁也没看出大瓦房是纸扎的。女方对大瓦房更是赞不绝口。非常满意。双方约定了婚期——五一节。
　　柳芽刚刚吐绿，二旺就领着准媳妇进城买衣服。在服装精品屋，新娘子胖丫，净挑好的买，一件连衣裙，就花五千多，一件黑貂上衣，就花了一万多。二旺有点啥不得，在一旁默不作声。胖丫问：“旺子，你有啥爱好？”二旺笑笑：“我没啥爱好，烟酒都不行。”“人，哪能没有爱好？”“那，我爱干活。”“你呢？”“我好抽烟，吃零食，打麻将。哎，听说中华和小熊猫烟不错。尤其小熊猫烟。喝了贡酒，都是皇帝，咱过一把瘾。等结婚那天，你给我买两盒吧!”“那得多少钱呀？”“瞧你，小熊猫软包才30元，中华软包60元，熊猫专供出口才100元，都是20颗装，行不？”二旺点头答应。
　　结婚那天，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天井里，搭起了长长的席棚，里面摆了二十几张桌子，桌上先摆上香烟、瓜子、茶杯。几个年青后生，在里面招待亲朋。早上八点，天气晴好。喇叭声声，鞭炮齐鸣。一辆红色轿车停在田老根家门口。在众人的簇拥下，胖丫身着白色婚纱，从车上缓步走下来，随车还带来自己的儿子。郝大包前后招呼着，对田老根说：“哎，这可是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你就等享福吧！”田老根乐得合不拢嘴。
　　晚上，客人们渐渐散去，胖丫的儿子跟田老四住土屋，胖丫跟二旺住在纸糊的房子里。
　　两人圆完房，二旺累了一天，一个人拥被睡去。胖丫挺精神，可能茶喝多了，她想起二旺给她买的香烟，想再过过烟瘾。她一个人下地，从抽屉里取出熊猫和中华烟，又回到炕上。她用火机点着熊猫烟，抽完这颗，再尝尝中华。一颗接一颗地抽，真爽，太爽了，胖丫在烟雾中，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来年生个儿子，种5晌地，再养点鸡鸭，两口猪，车子、票子、房子在向她招手。那小日子可就没谁的了……
　　胖丫抽着烟，把吸完的烟蒂全抛向了墙角。她，渐渐地进入如幻般的梦境。哪知，这要是真房子还行，可那是纸糊的房子呀!
　　半夜，起火了。浓烟滚滚，火从墙角直冲房顶。烟灰旋风般升腾，上下起落，散发着难闻的糊焦气。有一个打麻将的人看到了。他敲起了铜锣。乡亲们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纷纷拥向田二旺家。有人拎水救火，有人往火扔土，有人打119火警电话。
　　可惜，发现和抢救都太晚了。等县里的消防车赶到时，火已经把屋里的家具烧个精光。
　　田老根欲哭无泪，坐在地上，仰望天空，呆呆地说道：“欠了这么多债，剩下我这一老一小，这，这可让我怎么还呀！”

赵日超

清流

标题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