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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 殇歌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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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1 17:47: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若有情 殇歌千年
几年湖海挹馀芳,岂料兰摧一夜霜。人世空传名耿耿, 泉台杳隔路茫茫。碧窗月落琴声断,华表云深鹤梦长。最是不堪回首处,九泉烟冷树苍苍。
——戴叔伦《哭朱放》
我信仰马克思,原来家里没烧过纸钱,直到爸妈相继谢世后,我才检起中国这一古老的习俗,隔三岔五的给先考先妣烧点金银纸,不断他们的“财路”,也算是儿子的孝心。
转眼又是雨纷纷的“清明时节”,我该回去给父母上坟了。
家乡的变化真可谓大啊,一不小心,车在水泥公路上就开过了呢,只好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回头再走二三里路,这可是饱览田园风光的极好时机。路两边黄灿灿一片油菜花,香气四溢;绿油油一片片麦子,风起云涌;点缀其间的农家小楼,别有一番风味;沿路高大挺立的杨树,那样的随意,那样的和谐,那样的自然,我“仿佛是在巨大的画廊里浏览田园水墨画的匆匆过客”。
过了新面貌的村子,那歪歪扭扭的老村庄依稀可辨,虽说是早已成了别人的家,但心里宁愿还是看成我自己的家,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穿过村庄,即便是墓地了。我先找到先考先妣的坟墓,烧了纸钱,跪拜三叩首,同时说了几句祭祀祝愿的话。爸妈坟前烧过纸钱后,我总不忘给那些少殇的孤坟野鬼兄弟们烧点纸钱,为那些“饿鬼道”积点善吧。
兄弟,你为何这般?
我姨兄弟小牛,那是姨妈家的独生子。姨妈和我的妈都是单根独苗,都是在家里招婿入赘的那种。姨妈有九个孩子,可谓造娃子的厂房,数量多,质量就不怎么样了。这不,九个娃子,有跛有瞎,有聋有哑,就别提进学堂那张“书”了,惟有姨兄有点人模人样的,中等身材,白皙皮肤,沉静,谨慎,常常一语不发。凡独生子女的大都是“唯我独尊”、“唯我为大”的特性,我姨娘的脾气也是特坏,家里的骂声不绝于耳,不知是烦,不知是累,也不知是遗传因子,总是开口即骂,以骂当先。也许,她对子女的爱却体现在骂里,儿女在骂声里成长。而且姨娘的骂可以算得上是毒骂,亲生的子女骨肉,往死里骂,却实在是罕见。
记得那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正在建房子,老师布置我们带筐抬砖头。我俩相约带一根扁担一只筐,一则服从老师,二来为学校建设出点力嘛。想不到,姨娘和妈妈的开骂竟然一个版本,原因很深沉,“你人还没筐系长,不能抬,不能带”。儿时候,老师的话就是御旨,没有读过书的妈妈和姨娘哪里知道,我们非带不可,硬着头皮拿走了筐,姨娘追在后面,恶狠狠的叫:拿走了,就别想回家!尽管是赌气,但总归是我们胜利了。半天的劳动很快过去了,回家的路上,我俩一直在路上磨蹭,怕妈妈啊。天快晚了,怎么办?乡下也没旅社,就是有旅社那时还不知道住呢。路边旁有一座旱桥,只有夏天的时候才过水。我俩就一会儿钻到桥下,一会儿跑到沟里,玩起了猫捉老鼠。不知何时,夜幕降临了,无法看见抓老鼠了,也害怕有大灰狼,我们慢慢往家里走,躲到家后檐的篱笆底下(那时农村土坯墙,家家户户总是用篱笆来遮挡风雨)。家里可能是忙定了,要吃饭,想起我们了。那可吵翻了天,两家人大呼小叫,爸爸姨夫的责怪声,妈妈姨娘的咒骂声,姐姐妹妹的哭喊声,邻居乡里的探询声,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我们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不答应,也不敢答应。晚上总不能不回家啊。天越来越黑,后檐的墙角悉悉蔌蔌的有响动,我们怕老鼠、蛇、大灰狼呢,我俩手搀手,慢慢往家里摸,走到院子门口,你撞到姨娘的怀里,妈也哭,你也哭,不知是委屈,不知是责备,哭声嚎啕,大概是委屈胆怯的泪、责怪高兴的泪交织到一起的,姐妹们都笑了。
后来,你竟然辍学了,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又跑了三年。不上了学,十六岁,姨娘就给你娶了媳妇,你也成了孩子的爸。可听说,姨娘总是大当家的,大事小事一把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开骂是常有的事,让你在媳妇面前,让你在家里好象总是抬不起头,你只能做一个顺民孝子。可你骨子里偏不愿意,一个“喂小猪”的小小家务事,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就想不通?你就喝下农药,你就撒手人寰了呢?天可怜见,你才二十岁,白胖胖的小子从来没有叫过爸啊,媳妇成了人家的媳妇,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悲痛你不能知道。难道真是从小缺少母爱,“只有概念的母亲,而无亲生母亲感,亦无奶妈感”吗?我说不上。听说,眼下自杀已经成为中国人群的第五位杀手,喝农药自杀事件非常多,每年有接近三百万人喝农药来试图自杀,有二十五万人最终死亡。有人呼吁:政府应该提高教育水平,改善年轻人适应社会、应对挫折的能力。不知道对与不对?
兄弟,你走好啊!
我给姨兄磕了三个头,再给表兄烧点纸钱。表兄也是那种少殇的。因为我妈妈在家招婿的,所以,同村上的妈妈一辈人,男的一律我叫舅舅,女的一律我叫姨娘。我妈独苗,也就没有亲舅舅可叫了。表兄弟就是同村的舅舅家的。不一样的是,他比我小一岁。小时候,春天上学一道跑路,冬天上学一道溜冰(那时冬天小河里都结的厚厚的冰),感情不一般呢。不知何故,这位表兄人老实地道,打小讲话不利索,结结巴巴,好象脑子也少根弦,现在的时髦叫“智商低”的那种。小学一年级他读了三年,老师拿他没辙,就给他升到二年级,二年级他又蹲了三年,我小学毕业了,他才二年级,后来就不读了。书可以不读,人却长得又高又大,真应上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话。怎么办?这年头,地没几分,家里两个老人忙忙还春冬两季闲呢,外出打工时髦,也多少挣点零花钱呢。托老乡介绍,好不容易在大上海找了个扫马路的活,你可尽职尽责啦,每天天蒙蒙亮,你骑自行车30多公里,到你那段马路的岗位上去扫,去捡。可好景不长,“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雾的天,天桥上,汽车竟然撞倒了你,可怜一命呜呼!又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怎么就这样残忍呢?像你这样,可以说只有动物本能的人竟也无立锥之地?“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屈原《天问》)令人遗憾的是黄背心似乎不管用,你们长年累月在马路上作业,其危险性极高。据杭州环卫协会统计,环卫工人交通死亡率达到职工总人数的1.6%,余杭去年达到4.7%。清洁工扫地如此危险,是不是应该用机器清扫替代人工清扫啦!
                兄弟,九泉冷吗?
陈丹青先生在上海交大的演讲《鲁迅与死亡》中,列举鲁迅先生身边非正常死亡名单有十五位,我眼前的非正常死亡的坟墓也一个连一个呢。姨兄、表兄的墓前完事了,该轮到堂兄你了。记得我小学四年级时,你已经六年级了,大概也应该比我大三岁吧,大家都叫你“小大人”,因为你已经有了小媳妇(童养媳)。
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人称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那时,旱灾、霜冻、洪涝、风雹轮流转,还有蝗灾、黏虫、鼠灾接踵来,真是农民的苦日子,缺粮逃荒正常的事,人人瘦皮包骨,很多卖送儿女,饿死病死屡见不鲜。那是什么世道啊,五个月就有十一次台风,九次超过十二级。人在大自然面前无能为力束手无策。那时,真正是“屋脊不见炊烟冒,十里难闻鸡鸣声,遍地饿殍尸横野,哪家没有哀号声”。家里一天三顿改吃两顿,有时甚至是一顿,一顿也是糠麸、榆树叶、槐树花、柴根等等。家家揭不开锅,大田集体的庄稼也就挨了天杀,麦子、玉米、山芋(红薯)、萝卜哪一茬庄稼成熟过,待到生产队收割时,已少去了大半。“逼上梁山”,饥饿是老百姓头上的一把刀啊,老百姓都做了“贼”,做了“匪”,队长偷仓库,会计偷帐簿,老百姓只好偷半成熟的庄稼。
记得那年秋天,放学路上,你和我饥饿难耐,大白天爬到生产队田里偷吃玉米棒子。可怜的嫩玉米,不等你成熟了,就成了我们的口中餐。谁知道,晚上你又去偷玉米棒子,那是为了谁,为了小媳妇,为了妈?也许,求生是人本能的欲望,正如鸟儿一样,明知有张着的网,为了饱肚子,也不顾生命危险,飞进去抢食物。“常在河边转,哪有不湿脚”,这次你的耳功、眼功、脚功可不怎么样,被“看青人”(看管田里庄稼的)抓个正着。虽说是那年月偷玉米棒子是公开的秘密,人人心照不宣,“笑贫不笑偷”,正如湘西的土匪,大部分是贫苦不堪、走投无路的农民上山为匪的。我们这儿大平原,没山,也没山大王,当然没组织。可眼下人赃俱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毕竟偷盗历来为传统道德所不齿。加之,你的老爸曾经被戴过“地富反坏右”黑五类中的一顶“富农”帽子。出事当夜,你一定身处痛苦的绝境,无法从痛苦中自拔,极端的惊慌、失望、孤独、焦虑、痛苦,让你伤失理智。可你却无法知道,天各一方的西部,记者作家、解放军上尉连长、县委办公室主任等三人合谋私藏了一口袋粮食,不足一百五十斤,当时折市价约二十元,主犯被判了刑,胁从被记过,他们忍辱求生,“生命诚可贵”啊。而你却抛下了尚未圆房的小媳妇,抛下了年迈体弱的老母亲,抛下了人世间的一切,一走了之,上吊自杀了。有句话叫“祸不单行”,你黑发人撒手人寰,那白发人捶胸顿足,你的后事未完,你可怜的老妈紧紧追着你,命丧黄泉。为什么?为了保护你,为了爱你,母子相伴黄泉路。出殡的队伍几百米,前后三庄的看客几千人,“双棺材”往外抬,这是人间的大悲,绝悲!
兄弟啊,你在天之灵应有知。四十年后的今天,你的亲哥哥家悲剧又重演。
改革开放后,“村村通工程”让本来欠发达的偏僻村庄受惠颇多,通电,通广播,通公路,通电视,通自来水,农民生活质量有了根本的变化。你哥哥又重操祖传旧业,打百叶,又叫千张,就是榨豆腐皮。他的百叶打得薄,打得老,不着色,十里八里的乡邻乡亲总喜欢买他的百叶。这不,有一年春节,我还特地买了十斤带进城呢。他家的生意可好呢。俗话说,家有黄金万两,不如日进分文。水泥公路直通门前,侄儿买了辆小型农用三轮车,那可是我们全村的第一辆啊,小孩子还叫它汽车呢。你侄儿每天开着它,卖完百叶买大豆,乐得合不拢嘴。你哥哥又过上了“富农”日子,“走路要个驴(电动三轮车),吃饭要个鱼”,时不时喝上两盅小酒,人也渐渐的发福起来,“啤酒肚”已不是城里人的专利,你哥也分得一杯羹,文明病上了身,血压高了,可他不知道,头昏脑胀睡一觉,有谁去管。莫说头昏脑胀这类看不见的病,就是伤风感冒看得见的病,农村人也很少去看医生,更不谈体检量血压了。后来你哥突然中风,半身不遂,行走不便,但他还乐呵呵的有说有笑,只是一走一歪而已。也许是遗传因子,你侄子也好喝两杯,每天从街上回来,总要从商店带二两,后来渐渐改成带两瓶有招牌的洋河大曲,那可是令人眼红的酒。
人说“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倒有些应验。有一天,侄儿在大街上卖完百叶,应儿时玩伴之邀作客,这种不抓不捏就笑起来的事,谁不乐意,便欣然前往。酒逢知己,千杯嫌少,你来我往,飘飘然,昏昏然,喝他个一醉方休。喝了酒,睡一觉,可能平安无事。可偏遇上侄儿犟脾气,念着买的大豆要浸泡,否则夜里没法磨豆浆了。“没醉,我没醉,没事,能开——”,“突——突——突——”,发动起小三轮,径自开走了。农村新通的小公路,也没警察,也没路卡,更没人管你酒后驾车。歪歪扭扭,到了转弯的桥上,方向盘不听指挥,撞开栏杆,莫名其妙的一头倒栽到河里,等到好心的路人救起来,已是一命呜呼。家里人悲痛欲绝,呼天抢地。你哥哥也急火攻心,元气亏耗,暴死家中(后合作医疗医生说脑溢血),父子俩相伴去阴曹地府。三庄惊动,看客络绎不绝,有的嗟叹,有的悲怆,更多的是骂天骂娘。
兄弟啊,你母子俩,你哥父子俩,相隔四十年,为什么竟如此偶然,为什么竟如此惊人的相似?莫非冥冥之中有什么掌管着人间?
这是死者兄弟的命,如果说太迷信,我们抑或可以称为无情的象征。我没有相信传统的“命凶”之类说法:苏北老家的老村庄成“T”字形,一横一竖,横十五户人家,竖十五户人家,像今天的“T”型舞台,早有阴阳风水先生说是“申山寅向兼坤艮为仙命三煞地,不吉”,时至今日,三十户人家,相继就有九家绝门绝户,难道真的应验“命凶之人福太薄”?但我发现更有一些倒霉的人,不断承受亲友暴死的巨大悲痛。
孔老夫子说:“不知生,焉知死。”
鲁迅先生说:“不知死,焉知生。”
我,一个凡夫俗子,什么也不知道,生死何足论?我直观的感受,无论何时何地,最重要的就是生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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