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是捎带手的事儿

曾荣

      在这要上演十年来最完美月全食之夜，孩子们在静静地埋头写着自己的作业。从他们婴儿肥且又自嘘为青春叛逆的小脸上，我依稀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我上初中那会儿，精力全用在玩和看小说上去了。学习是捎带手的事儿，凭着自己的一点小机敏，一不小心坐上年级第一名的交椅，那是意外收获。当时我所在的班级里有八十五个同学，而我面临的“敌手”是有比我大上五六岁，几度参加过中考名落孙山，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屡战屡败愈挫愈勇，发血誓也要考上中专跳出农门的金刚男和不朽女们。金刚男——是考了三到四年的中专落第因上不起高中的还是矢志不移考中专的男生。不朽女——是因为对象考上中专或大学而因其落第遭抛弃的“衰女“。我记忆最为深刻的是一个叫张静的女同学，她那时像是二十多岁了。在我们学校初三上了大约有四五年还没有没有考上中专。那年月都兴考中专，考上了，就意味着可以农转非了，可以成为公家人吃上公家饭了。所以她那个考上了医科大学的青梅竹马的和《西游记》作者同名叫做吴承恩的恋人，迫于家长和社会现实的压力就无情地把她的抛弃了。我后来听我们学校的老校长说，那年她发疯似的把自己所有的课本和学习资料全给撕了，哭了三天三夜。可是，在我上初三的那年，她又插到我们班复读来了。你想啊就这群哥们姐们，他们能不玩命地死学吗？所以，我的学习对手的强悍也是可想而知的。而我那时候却是体弱多病又顽皮到极致的不安分子，完全不知生活之艰辛。学习上瘸腿——喜文厌理，却也一条腿乐得跑到队伍的前面。想想那时我也真是凭自己那小点儿还算可以的记忆力，来应对所有的考试。

      平时老师讲课时，我通常就是把头埋在桌肚里让前面的一排长长高高的课本挡着老师的视线，自顾自地看着琼瑶和金庸的那些被我爹妈称之为“祸国殃民”的文字。在初二的那一年里，我读了琼瑶阿姨近四十本小说，那金庸的就更不用说了，通常在我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上课讲什么“三角三角，几何几何？”的时候，我一节课就能解决一本大部头的武侠小说。下了课就给同学们吹那什么《一吻江湖》中七毒公主，那功夫真是了得，一个飞吻，所有江湖豪客全部玩完，七窍生烟，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七毒公主，把那些欺负过我的脏兮兮呆乎乎的小男生全部用一个飞吻都给整死。后来，在物理老师的课上，我又偷偷看了那什么叫卧龙生的写的《飞花逐月》。我的天哪，那里面叫做赵幽兰的闺女又比七毒公主厉害得多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把整个江湖上的侠客整得都跟她手中的药丸子似的，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读到她秀手一挥，就迷倒一大片时，我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乎，我就把七毒公主踢一边凉快去了，一门心思学赵幽兰。第一步是先把本来就不怎么支持我上学的父亲拿下。等他下班时，我十二分乖巧地奉上妈妈藏起来他老是找不到的“冰雪露”酒，说服他同意我不到学校读书，投师到我二大爷门下，跟他去学中医搓药丸云云。我妈一听不乐意了，一棒槌打在我那黄头发几根根的后脑勺上：“我养你这么大，还不是指着你能考上个大学，将来嫁个好人家，末了你还想跟你二大爷去学卖什么狗皮膏药。”动不动就打我，是我亲娘吗？我还不是为了能当上个大人物，让您将来也多几个义子磕头孝顺。逢您寿辰什么的，也有各路豪杰给您山呼：“老夫人万寿无疆，圣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呀什么什么的。 这嘴还没有顶完，少不了又挨了一顿揍。这样我的第一步棋失败了。第二步棋，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那个叫什么杨露禅的不是到陈家沟偷拳吗，好啊，我就来个偷练搓药丸。等我老妈睡下后，我就跑到二大爷家去窜门子，只要看到药面药膏就搓，比我二大爷搓的个还大。完了就对大爷说，这几个大的就送我吧。我大爷极不情愿地看着我：“你这鬼丫头，帮我干点活吧，还讨工钱。我那发汗的药卖给坐月子的妇女，要三十块钱一副呢！”啊！感情这药不是**啊，那我这工夫不是白瞎了吗？这第二步棋又以失败告终了。这**做不成，我怎么去行侠仗义啊？正当我失魂落魄之际，我那个整天在腰间用绳子拖一个大汽车外带的轮子练长跑胜利哥——我二大爷的儿子，校体育队的——又给我带来了灵感。带着重物跑，那不一下子就能练成“凌波微步”吗？太好啦！于是，我就缠着胜利哥，让他教我轻功。他拗不过我，就让我在小腿上绑上两块大沙包跟他跑步。我那时营养不良，瘦得不行，一点儿也跑不动。于是他就让我带着沙包原地直跳，还说带着沙包能跳一米的话，那空脚就能跳两米。我的天，这好啊，我不一下子就成了“铁臂阿童木”了吗？可跳了几下子就把脚脖子给扭着了。二大娘把我送到家里，向我妈说明了原因，少不了我又挨了一顿苦打。我妈一生气，把那些借来的小说两毛钱一斤，全卖给了收破烂的。这下子可乱了套了。我那些原来很铁杆的同学一个个成了我的债主。我没有钱赔不了他们那些小说，只好靠出卖自己的那点小智慧来抵债。帮这个写篇作文，帮那个抄个笔记。给这个写一首小诗，给那个编个剧本。好容易把他们一个个给打发了。结果，年终时期末考试成绩一出来，我就傻了眼儿啦。120分的数学，我只考了69分。成绩倒退了好几十名去了。我那因身体矮小被我们私下里叫做根2的班主任，也像得了她个行伍出身做派出所所长丈夫真传似的，把我拉到她家门口，好一顿拳打脚踢。

      迫于家暴和师暴，终于在当侠女的梦破灭后，我痛定思痛，开始向我的对手——金刚男和不朽女们发起反攻。老老实实听那对我恨铁不成钢动不动就鞭策我一小顿的班主任的规劝，把心思放在那些让我极为抓狂的数理化上。因为那年月极为流行的就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对于我一向怵头的数理化，我采取了小日本的“三光”政策：所有的定义公式定理方程式背光，教科书的所有的例题练习题做光，所有教辅材料上的中考难题啃光。实际上，也有不会做的，我就囫囵吞枣地把解题步骤和答案也全给背下来。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不就是学个习吗？有什么痛苦的。那些能说出的痛苦，根本不算是痛苦。世上最痛苦的事，是那些不说向人诉说的痛苦。比如挨妈妈的鞋底和老班的拳头。

      一个学期下来，我又跑到了队伍的前例。每次考试后，校园里那张大红成绩发布榜上，第一个名字总会是我。而也我没有负母亲班主任和众应届生所望，以全县第十五名的成绩被高中录取，远远得超出了中专的分数线。

      时间是最率性的画师，它可以在所有人的身上随意挥洒任意着色。转眼间，我们都成了它或圆或方可圈可点的作品。而它挥洒在我人生画布上最长最有力的一笔，就是学习。我伟大的母亲在我很小时就挥着鞋底告诉我：活到老，学到老，人到八十还学巧。我现在离八十还远点，人到中年吧，工作着生活着，捎带手儿还学习着。

昭阳千垛

祝贺曾老师荣任小说版编辑！祝贺！{:soso_e168:}

曾荣

昭阳千垛 发表于 2015-9-25 20:14
祝贺曾老师荣任小说版编辑！祝贺！

额，这个我不太懂哎！还要跟顾老师学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