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校园忆旧影
刘步健
1984年,我从村小跨进家乡淮安西南的范集中学偌大的校园,一切都是新鲜的。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要把对老师的称呼从“先生”改为“老师”。一开始有点拗口,不过很快也就叫顺口了。“先生”一词,是旧时人们对私塾先生的尊称,村子里上了年纪的人对老师普遍叫“先生”,大家就这样沿袭下来。因为有这一段经历,当初在范中每次喊老师时,自己多少还有些激动和兴奋,对老师满是崇敬之情。
因家离学校大约10里路,步行需1小时左右,入学时便成为住校生的一员。3年的住校生活,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按部就班,波澜不惊,有的是平平常常中的经历和故事。这些犹如陈年的老酒,时间愈长,芬香愈浓。虽是些柴米油盐、吃住行学的小事,但因为属于我们所独有,来得真实而有地气,回味起来倒也如数家珍,津津乐道,自得其乐。
住校生每月需从家里带几十斤米交给食堂搭伙,其他生活用品均自带。初一入学时,刚开始因为床位紧张,我和几位同学在大礼堂南楼的二楼打地铺渡过一段时间,后来才转到平房和大礼堂宿舍,与同学们合住。大礼堂,印象中没有真正作为礼堂使用过,搞过什么活动,那时只是作为男生集体大宿舍。床位记得是按照年级和班级分好区域的,时有变动。最初下铺有时是两人一张,或把几张木质上下床并排,形成通铺,两张下铺挤着3个人,后来条件改善也就一人一张铺了。大礼堂,在我们当时看来确实很大,从靠北的东门进去,到南头的床铺有时要拐几个弯。因为人多,大礼堂特有的“混合气味”那时真够人受的。有时深夜,睡梦中突然听到“咕咚”一声,有人从上铺不小心掉了下来,引得大家惊呼,察看究竟,给以帮助。因为人多,卫生状况也不是太好,给皮肤病的相互传染提供了条件。我也未能幸免,生过疥疮,浑身奇痒难受,后来多次用高锰酸钾水清洗才治好。
食堂在校园的东北角,它的前方有一座水塔。我们的一日三餐都是食堂师傅们制作的。因为一个班的住校生不多,一般也就一个装饭或粥的木桶,木桶上再配个装菜或米饭、馒头的面盆。每次就餐时间到,两人一组负责把饭菜抬到教室来分餐,之后再洗刷干净送回食堂。烧饭菜的大灶,是在灶台大铁锅上再围上一个大圆木桶,锅铲像干农活用的铁锨,用于搅拌和翻动。早晚是粥和馒头或面盆中每人一二两的干饭,中午才是米饭和一盆菜,大家分而食之。米饭也有烧糊或者夹生的时候,菜多以青菜或大白菜豆腐、萝卜烧肉或冬瓜海带等为主,一周也能吃上一两次有肉的菜。早晚开饭时间,总有附近人家提着篮子,带上自家做的毛豆烧咸菜之类的小菜,5分钱一勺,作为佐餐提供。也有油条或者馅饼之类点心叫卖。我也曾经从家里带过一茶壶的虾米咸菜和一些干馒头片、炒面或者面饼,作为自己的加餐。需要时用热水冲泡干馒头片或炒面,再加上一点白糖,就是不错的夜宵了。晚自习后,能到大礼堂西南侧的小面店吃碗两毛钱一碗的阳春面,或者其他时间在学校老大门外桥东做生意的人家吃上一块刚出锅的油端子打打牙祭,都是难得的享受。当时的住校生活相对艰苦,大家肚里普遍缺少“油水”,就着灯光看到阳春面里漂着的白花花的猪油,或者早上抬饭时见到教工食堂才有的黄亮亮的油炸馒头,扑鼻而来的油香,令人垂涎欲滴。为补点能量,偶尔家在街上的同学,晚上会喊我们到他家里吃上一顿夜饭。那时候的夜饭,就是自己动手用同学家里自做的豆腐,配上大白菜烧一锅,再煮个米饭就成了。这一饭一菜,其时可谓雪中送碳炭,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感觉很温馨,亲如一家人。
到了冬天,因为室外气温较低,缺少保护的自来水管经常被冻住。每到这个时候,早上洗漱大家就只能拥到较远的食堂等一两处已被师傅们解冻的水池边洗脸刷牙。因为停水,我和同学们还有到大礼堂北侧的护校河边拨开水草将就着用河水洗漱的经历,也还有独自一人冒着严寒在南护校河边敲冰洗刷餐具又送回食堂的体验。与这些不便相比,冬天最难忍耐的是冻疮的袭扰。由于不注意保暖,我的两侧脚后跟、脚趾及边缘,因血流不畅形成暗紫红色淤血性肿块,早疼晚痒,不堪忍受。记得一次晚自习,因冻疮痒得实在难熬,索性打来一盆冷水,把双脚放进去,还美其名曰:“以毒攻毒”。现在想来,真是无知无畏,可笑至极。
虽然当时条件比较艰苦,但范中读书学习的风气很好,氛围浓厚。不仅老师教得认真,大家学得也很用功,普遍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晚,你追我赶,校园里随处可见刻苦读书的身影。而且学校各种活动很多,第二课堂也搞得有声有色,知识竞赛、运动会、露天电影、篮球赛、作文竞赛、即兴演讲等经常举办,丰富了大家的课余生活。1986年,作为优秀团员,我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到淮安城里参观了新安小学内的新旅陈列馆、镇淮楼、勺湖公园等,对陶行知先生“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等教育理论和古城淮安厚重的历史文化印象深刻。只是学校电力供应还不能确保,晚上停电经常发生,学校备有柴油发电机,以防不时之需。而蜡烛或煤油灯,就是住校生的标配。一旦停电,随即点上,教室里顿时就亮堂起来,自习从来不会因为停电而中断。前几年翻看旧物,偶然发现一张我和两位同学当时订立的每周学习时间安排计划,在学校规定的作息时间之外,加进了我们当时订的计划,中间穿插一些锻炼身体的安排,早读从5点多钟就开始了。这份计划坚持多长时间,已经记不清了,但从中可见当时主观上还是想要努力上进、不负时光的。
阅读的习惯也是在范中这样的环境中渐渐养成的。课外读物,常见的是不定期从范集街南头邮局边上的报刊销售处,用零花钱买上新近一期的《中学生》《现代中学生》《中学生之友》《中学生学习报》《作文》《辽宁青年》等报刊,或者到街上的新华书店买几本与学习科目有关的辅导书等。这些读物虽然不多,也不是期期都能买到,但都是对课本知识和课堂教学的补充和拓展,开阔了视野和眼界。初二年级作文竞赛,我那篇写老师的获奖作文《灯下》,思路就是从阅读中得来的启发。虽然这些读物不能每期都做到精读,全部领会,有时甚至囫囵吞枣,一知半解,但它对阅读习惯的养成和自学能力的提高还是显而易见的。每次从报刊销售处的平房窗户中,接过这些读物,求知的心情是急迫而美好的,充满着对未来朦胧的憧憬。初中毕业后,我对手上还留存的报纸作了剪辑,整理成册,以为纪念。
同学之间,那时还流行给自己选个座右铭,以激励自己。记得初三时老师定的一篇议论文课堂习作的题目,就是《我的座右铭》。我把居里夫人 “人要有毅力,否则将一事无成”的名言作为座右铭,不断以此和自己的惰性作斗争,直到现在。每当遇到困难或者想放弃想松懈下来的时候,我就经常想到这句话,告诫自己要努力克服懒散,坚持坚持再坚持。
脑海中闪现的这些零散的镜头,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仿佛就在昨天,点点滴滴回忆起来仍感亲切。毕竟,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伴着我们一同走过了那段难忘的日子,那里有我们花样年华的青涩懵懂,有我们成长岁月的苦乐印记,是我们梦想开始的地方。
小 镇 人 物
郭 虎
四 爹
四爹在小镇上算个人物,是因为他不平凡的经历。
四爹是我祖父的弟弟,我祖父行三,他行四,依家乡的习俗,我们称呼他叫“四爹”。
四爹年轻时候就当兵,那时候穷,当兵也是一条出路,当然四爹参加的是咱们的队伍。在我少年夏夜纳凉的桥堍,就经常听到四爹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屡立战功的故事,月明星稀,蒲扇轻摇,因驱蚊点燃的蒲棒烟雾缭绕,四爹的那些故事便有了传奇的色彩。
直至今天我还记得四爹讲过的故事,四爹捋一下胡子的神情此时就在我的眼前,仿佛那些故事都藏在他的胡子里。那是四爹第一次立功──1946年夏,四爹奉命给邻近的部队送信,那时部队之间的联系还靠人来回跑,他要把封在苇管里的信送到事先约好的一块大田的某棵树洞里,四爹在一片蛙鸣的夏夜准时安全地把信送达。回返时正走到一座桥上,突然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四爹急忙返身桥下没入水中,拖起一大块水草顶在头上。马蹄声渐去,果然是敌方的一队人马,四爹安全回返。因了这一次冒险送信,四爹被记了三等功。
我一直纳闷四爹既然屡立战功,最后怎么还回到家乡务农呢?这个我没敢问四爹,但我后来还是隐约知道了。原来四爹在一次返家探亲时被还乡团抓去过,后来又被放了,战争结束后,部队在整肃时认为四爹被还乡团抓了又放,这段政历不够清白,就被遣回了。
但小镇上的人对四爹大抵比较尊重,茶余饭后人们也会议论四爹,说他在战争里杀过人,甚至是他的一个叔伯,在两军的对峙中他也没放过。这事没人敢在四爹面前说,到底没有确证。我想两军对峙怕也是可能的,叔伯之死也不一定就是四爹所为。
四爹晚年大多沉默寡言,我离开小镇时他看上去已经很老了,他给我最后印象是穿着老棉袄,袖手呆立晒太阳,一撮灰白的胡子却始终倔强。
四爹有二子一女,二子中一为窑工,一为瓦匠,一女远嫁他乡。
铁 匠
因为小镇只有一家铁匠铺,所以铁匠一家是小镇不可或缺的人物,农耕时代铁匠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
我的印象中,铁匠一家除了女人以外都常年累月的不穿上衣,黑红的脸,黑红的胸膛,黑红的脊背,人的主色调就是黑而红。
好像铁匠家里人的热情都给了炉火,男人大都沉默寡言,因而铁匠家的人给人感觉是“冷”,冷冷的不苟言笑,真是沉默是“铁”啊。后来我想这可能同他们的职业有关,敲打的叮叮当当声音就是他们之间默契的交流,说话就显得多余了。
我小时候常跑到铁匠铺去玩,铁匠铺除了叮叮当当声就是摆放零乱的青黑色铁器,镰刀、铁钉、铁叉、斧头,等等。还有打铁的情形,风箱一拉“嗤”,红红的火舌从煤块的缝隙间往上窜,铁匠用火钳从炉里夹出一块通体通红的铁块,用锤子把它翻过来掉过去地砸,叮当叮当,火星四溅。
铁匠没有什么可记述的,我离开小镇时铁匠已经死了,岁数也不大,那样强壮体魄的人为什么会早死呢。只记得人们在谈论铁匠死了时,都怀念他那冷冷的沉默的善良,因为铁匠从不与人计较,你家少一些钉子可以去铁匠铺拿,暂时没钱买镰刀、铁叉也可以先赊去用,铁匠从不准家人上门去催还钱,有时欠钱的人又来赊东西,带着讪讪地笑,铁匠也不看,铁匠的老婆会有一些嘀咕,这时,铁匠只是沉默地望他婆娘一眼,带有制止的意思。
铁匠死后,他家铁匠铺的叮当声就日渐沉寂了,铁匠家的景况大不如前,有一阵子,我老是想那些欠铁匠钱的人是不是把钱还给铁匠的老婆了呢?
大 驴 嘴
大驴嘴本姓刘,之所以得了这么一个绰号,一是因为他嘴大,二是因为他家做豆腐卖,家里养了一头驴,那头驴一年到头就围着那石磨转,为大驴嘴转来房产和声誉。
大驴嘴在小镇是个人物,纯粹是因为他是个殷实人家,加上他富而不尊的活泼个性。大驴嘴只生得一个女儿,没有得子,但他并不因此而悲观。
大驴嘴家与我家毗邻,他家经常炒豆腐渣吃,那香味飘过来常馋得我直流口水,当然因为比邻的关系,我也常常得以解馋,以至这么多年我都怀念那童年的豆腐渣香,一想起来仍然是满口生津。那时候,大家都穷,大驴嘴也乐善好施,经常把他家制豆腐的附属品送给左邻右舍,我记得豆腐脑烧粥吃起来也喷香。
他家还有一台红灯牌的收音机,那时收音机真是稀有之物,我记得每到中午大驴嘴就把收音机拿出来,他家的院子里坐满了人,我们小孩也背着书包挤在一边。大驴嘴带着含蓄的得意的笑容调着收音机的旋钮,一会儿就传来了刘兰芳的《说岳全传》,全院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有时也哄笑一下或者议论几下,旋即又屏息听。评书每天中午半小时,一结束大驴嘴就关掉收音机,然后意犹未尽地议论几句,我发现大家脸上都露出那种深膺他的议论的笑意。我们小孩则听后都血气上涌,跑老远的路去上学也不嫌累了。
后来突然有一天,大驴嘴的女儿就喝农药自杀了,原因是大驴嘴的老婆不让自家闺女自由恋爱,小镇上的人都很叹息,说着他的不幸。
从此大驴嘴就变得沉默寡言了,有时我到他家去,那驴依然默默地一圈一圈地画着圆,大驴嘴也一声不响地把一勺一勺的浸水黄豆倒进石磨的眼里,磨碎的白色豆汁一点一点地流进底下的一只大木桶里。
刘先生
刘先生是小镇有名的文人,头发老是向后梳得一丝不乱,左上兜上插一支钢笔是刘先生区别于小镇其他人也穿蓝灰色中山装的标志。其实刘先生很少用那支钢笔,一般他都用毛笔。
我记得小时候常跑去看刘先生写字,整张的大白纸铺开来,刘先生饱蘸了墨水,站在那目不斜视刷刷地写下去,屋子里多半会围着一些人歪着头看,并啧啧有声地夸刘先生的字写得好。那时刘先生主要是为立于小镇街头的大木牌板报写东西,那个大木牌板报就像今天大的广告牌,有时刘先生也受人委托帮人写检讨书或“大字报”。刘先生写好了都要拿着笔身子后倾看一看,有时旁边的人也会把纸竖起来给刘先生看,这时满屋子都弥漫着墨汁的味道。
刘先生还会唱淮剧,我记得夏夜纳凉时,刘先生便会给人讲淮剧名角王志豪的唱段,刘先生心情好时,就给大家唱一段淮剧,我至今仍记得他唱淮剧《白蛇传》许仙从金山寺逃出的一大段唱词的情景,刘先生把右手的折扇朝左手心一敲,一亮嗓子唱道:“自从去到金山后,那法海将我困山头,想不到上山不肯让我啊走……”刘先生唱得声情并茂,颤音尤其到位,小镇的夏夜就在刘先生的唱腔里婉约起来。
多少年后我曾回过一次小镇,问少时的伙伴,现在刘先生是否晚上还给大家唱淮剧,他们哂笑我的迂腐,说现在大家晚上都在家里看电视,谁还听淮剧?
一幅清新恬静的农村生活画
——读辛弃疾《清平乐·村居》
丁驾龙
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格调清新,内容朴实,是一幅清新恬静的农村生活画,历来为人们所喜爱。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上阕,描写江南一农家的环境风貌及老俩口的生活乐趣。开头作者的视线由高向低,由远向近转移。他仅用淡淡两笔,即把清新秀丽的环境风貌勾画出来;溪水淙淙、清澈见底;岸边小草青青,低矮的茅舍坐落其间。接着,作者把笔锋一转,描绘茅舍主人;一对满头白发的老夫妻依偎在一起,边喝酒,边聊天,怡然自得。这使人想到他们相依为命,相互体贴关怀,互敬互爱。“人间重晚情”,在此得到自然表露。
下阕,作者把笔锋转向孩子们,用白话写出他们不同年龄的不同性格。“大儿锄豆溪东”,长子已长大成人,是家庭主要劳力,时近中午,他仍在“溪东”辛苦锄豆;“中儿正织鸡笼”,他尚年轻,只能做些辅助活,让他编织鸡笼,活既不重,又有乐趣,颇为得体;“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既写出“小儿”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性格,又写出老夫妻俩看到小儿子满身稚气,心中无限喜悦的心情。作者对“小儿”的描写,形象逼真,是神来之笔,其举动完全符合儿童的个性特征。你看,他独自一人在溪头玩耍,玩累了,肚子也饿了,就卧在地上剥莲子吃。“无赖”在这里并非指强横无耻、放刁、撒泼等卑劣的行为,而是顽皮的代名词,是爱称。“卧”字将“小儿”天真活泼、顽皮的性格刻划得惟妙惟肖,逼真传神。对老夫妻俩来说,“大儿”、“中儿”都已长大、无需操心,精神上得到安慰,而天真,顽皮的“小儿”,又给他们晚年的精神生活带来无穷乐趣。
这首词结构严谨。作者以村居为中心,精心安排布局,画面十分紧凑。茅舍、小溪、青草构成了清新、简朴、恬静的艺术环境。在此环境中,作者依次描写人物的神情动作,运动形象,栩栩如生,非大手笔莫能为。
墙 萝
季 叶
知秋时节,一叶梧桐,昨日青绿满枝,今日秋叶零落,一转身又是一个季节,变的是叶色,不朽的是精神。
耀眼的光亮穿过疏朗的叶片,斜进了窗台,落在身后那面老的不很白的墙上。一节枝、一藤蔓、一簇头、一片片绿叶,似浓墨落于宣纸,蔓延开来。
秋水煮茗,氤氲之气,袅袅升起,透过茶雾的目光,穿越了时空,过滤着时光,落在那面墙、那片萝上。
三年前,在别处己濒枯萎,我终不忍她的凋敝,遂搬至这面墙前。真是没有把握挽留住她离去的脚步,危若累卵、命悬一线的形势让人不禁生畏,但不放手一试,恐成憾事也心存不甘。不试,就此诀别;试了,无悔无怨。心灵的底色终究还是向上的,我试图抓住那万一的机会,与萝一道同死亡抗争一回。
盲动是有勇无谋,自取灭亡;知己知彼,方为上策。不悖真理,不偏常识,才能取得最佳效果。一场没有硝烟的生命保卫战悄然打响!习性了然于胸,信心一点一点累积心头……松土、通风、凉干、战友东北带的野山参调配黄豆煮水,琥珀色的液体带着希翼、载着梦想、连同悬着的一颗心一同浇灌下去,漫过松软的土壤滋润着未知存活的根系……
一缕冬日的暖阳落在了一点绿上,却非“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季节,居然造化如此奇迹,萝的发稍绽开了翠绿的新芽,真的难以想象她使尽了怎样的洪荒之力,冲破了生命的桎梏,打破了生长的藩篱。天道酬勤,得偿所愿。因那一星点的绿,豁然开启了墙与萝的不老传奇,由此墙萝缘起,风华绝代。
生长、拔节、再拔节,感叹于萝具备着竹的风骨,恣意地展示生命的张力,一排排钩、一颗颗钉,赋予了墙伟大的使命,坚强地搭起了萝的生命支撑,托起了萝的成长通道,宛如黄山绝壁的甬道,助你渡过艰险,跨过困难,越过心灵的沟壑。绿,一小片、一大片地接连张开,牵引着藤、依托着墙,不屈地向前延伸、再延伸,锐不可挡,势如破竹,挺过生命最艰处所迸发出的生命力令人惊叹。
走过烟雨小巷,独坐一隅, 冬水煮茗,不知是借助了萝的风华,抑或感怀于墙的风采,茶香迷漫开来,格外沁人心脾。就这么在氤氲的茶气中凝视着墙萝,对,是墙萝,前世今生仿佛注定她们要相伴雨季,携手年华。如此的注目己然凝固为经典,时空的隧道赋予了刻骨的蕴涵,无尽的回首都在凝望着永恒的主题——生命成长。墙,托着枝、撑着蔓、挂着叶,一如大手牵着小手,背着包、打着伞、迎着风。人生亦然,缘起相逢,亲情相系,想必此时读起朱自清先生的《背影》,会有切入骨髓的感触,迸发击打心灵的震撼。
回眸间,萝的发梢己越过墙的转角、攀上窗沿,去迎接那一轮喷薄而出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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