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儿柔情在小路尽头

山水依情

               

从城里向北望，群山似乎就在眼前。草原上有“望山跑死马”之说，黄土高坡有“隔沟走半天”之实。看着近在咫尺的峰屏，其实还是有距离的，这都是视觉的误导。

北外环边上有一条小路。它径直通向北山最深处，前六七年，这里还是乱石路，后来被硬化了，为的是连接山沟里的垃圾填埋场。几年下来，路被车碾压的变了形，前不久发现，路被铺上了柏油，黑黝黝的路面配上黄色的标志线显得格外清新醒目。

走出喧嚣迎来平静，路的廻弯弧线都那么养眼，这边是土丘、砂石、地埂；那边是枯草、秸秆、树木，乡村本色尽收眼底。哟，路的一边显现出一处“田园农家院”，再往前行，呵，岔路边“盛世达国际赛鸽公棚”大院中飘扬着国旗和企业LOGO旗帜。忽而柏油路变成了水泥路，看来这段路是沉陷地基，经过一段两侧是土坎儿的地势后，复又接上柏油路。

路一直延续到山沟沟口。两边是丘陵山峰，一座小村庒静静地蛰伏在沟底，进村后路边的几排砖瓦房还算齐整。顺着地势向北坡望去，这个背风凹里，那个阳坡上，点缀着几户人家。前边是一片较宽敞的平地上，集中着小山村的大部房屋。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羊膻味，路上密密匝匝洒落着羊粪蛋儿，一头骡子在路边低头静静地饲食着秸秆叶，看得见连缰绳都没拴。旁边的巷口，支放着一架很少见的胶皮轱辘大车，上面搭着鞍辔缨套，看来是主人刚卸下牲畜不久。

村里的房屋都比较老旧，砖柱坯芯结构的占了大多数。一只小猫儿蹲在半截土坯墙头上眯着眼晒太阳，见人近了，嗖的一声跳进院子里去了。几条土狗结帮在村子里嬉戏，生人临近让它们警觉起来，一溜烟儿各自跑回自家的门口，向着来人汪汪起来。

山柴栅栏上落满了叽叽喳喳吵闹的家雀儿，森苒的老榆树上架着好几个黑黢黢的喜鹊窝，村后的土崖上黑老鸹的叫声带着回音旋响。猛然间一声尖锐的鸣叫，忽沓沓从堆放的柴窝里飞出了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野鸡，长长的尾翎在飞翔中轻浮飘坠着，在阳光的衬射下煞是好看。

轻轻地走近一户人家。走上山石码砌的斜坡小路，看着山石垒砌的高高房基，瞧着土墙木椽头，瞅着房顶黑灰色的经年筒瓦，一种久别的情愫萦上心头。土墙土门楼上的枯草，门板上潲了色的对联，还有那轻掩的街门。顺着门缝向院里扫了一眼，旮旯里堆着山柴秸秆捆，院中拴着的绳子上晾着几件衣物，几只鸡在房子的台阶上卧着。

对门的人家铁将军把门，锈蚀的铁皮包裹着皴裂的门板，房子的墙皮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土坯。这两户人家相隔的小巷是凹凸不平的石头铺砌，一直通向山上巴掌大的块块农田。

斜坡山石垒砌的路边坎下，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枣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干瘪枣子。可能是枣子成熟期下雨的缘故，枣子都裂开了口影响食用，连主人都懒得搭理它。一直喜鹊在树枝上挑肥拣瘦的啄食，不情愿的叼上一粒枣子飞走了。

路边的土板墙还在高高的土坎上摇摇欲坠的挺立着；路的一侧胡乱堆放着打掉了籽的葵花盘；哩哩拉拉的羊粪蛋儿，堆儿堆儿的骡粪蛋儿，粘在路上的黏稠粪片儿。

路南侧的高坎上传来阵阵熙攘声，顺着土坡旋上一看，原来这里是一处小场院。五六垛谷子秸秆戳在场边，场中间撮堆着蜕了皮儿的金灿灿黄豆，旁边是黑乎乎的豆荚皮儿，几个围着蓝红色老式头巾的农妇拿着叉子连枷正在忙活着。从谷子秸秆的高度来看，今年的庄稼的长势不错，要知道，谷子秸秆铡碎后可是驴马骡越冬的好饲料。

一处农家院里的塑料大棚很吸睛，一处农家房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也很显眼。虽说都在一个村子里，但毕竟人们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新盖的砖瓦房显示着主人心眼儿活泛的魅力。

路一直延展到小村最里面的沟口。一座以假乱真两棵古树连搭样式的门楼封住了沟口，门楼上面有“翰林生态园”几个描红大字。里侧两面是尚未完工的古色古香的灰色建筑，稍隔向里，正中央还有一座挡住山口视线的影壁墙。贴进观看，影壁墙后面是正在施工的一座水池，一条简易的砂石路一直蜿蜒到看不见的山沟里头。路两侧土崖峥嵘，土层的剖面呲咧着，有机械施工刨挖的痕迹。简易路的两侧已经栽种了树木，沟壑及山坡上遍布着野山杏野山桃和丛丛簇簇墨绿小松柏的身影。可以想见，时令季节小山沟的景色一定很美。

返回村里拣一处较宽敞的地方小憩。看着从不同人家房顶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这炊烟是淡青色的，白色的，少许黑色的。浓了、淡了，带着久违的柴火味，在小村的上空渐渐稀释。拄着拐棍儿的老头老太在墙角儿路边神闲气定的拉话，残垣断壁中不时传来鸡鸣、狗吠、羊咩声，小山村似乎静止在一个历史的瞬间。

小山村亦在嬗变着，新房老村的边界虽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畜力车与农用车，还有停放在村头的面包车；不时能看到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拐进自己的家门。好了，这下好了，进城打工的路不在颠簸，泥泞，喧嚣与宁静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

回眸小山村沟口那些还算齐整的，分布在七沟八梁上的块块农田，正是这些贫瘠的土地养育了小山村。可叹的是这多年很少变化，质朴依然。

几辆山地车飘然而至，骑者的行头很帅很酷，看来，道路的修通已经开始搅扰小山村的安宁。说不定明年开春就有人进山赏花，但这里必定还带着野性，还带着逐渐被侵蚀的那份安然。

这个小村叫杨家山，有熟悉的味道，有归真的轻挑，那抹儿惦念与柔情就在这小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