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女人树

陈富强

  女人树

陈富强


椰子树在海南遍地生长，它们像迎风招展的旗帜，铺成一座绿岛，与蔚蓝的大海一起呼吸，融为一体。

椰子树形状简约而挺拔，在海南有男人树之誉。相对应的是数量要逊于椰子树的槟榔树，它们被叫做女人树。槟榔树的枝杆与椰子树相比，要纤细得多，看似弱不禁风，其实是亭亭玉立。这两种树如果生长在一起，相比之下，椰子树要粗壮一些，但它们的树杆都笔直向上，没有任何枝枝杈杈，到了树顶，才生出一些形态好看的叶子来，它们的叶子宽大，因为重量的原因稍稍下垂，形成伞形的格局。椰子或槟榔就生在伞形的叶子下，果实在叶子的遮护下，一长一大串，在阳光和细雨中渐渐长大、成熟，成为海南不可或缺的一景。

有一首歌是唱槟榔树的，开头两句“高高的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旋律优美，但当槟榔树被称做女人树之后，这两句歌词就被赋予了一些暧昧的色彩。事实上，在海南，男人爬槟榔或椰子树，是一种工作手段。我一直有些纳闷，槟榔与椰子结在那么高的树顶上，怎样才能将它们的果实摘下来呢？直到看了几位黎族小伙子爬树的本领，才恍然，槟榔与椰子长的再高，也难不到采果的高手。

小伙子爬树的速度之快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借助一根布条，打成一个死结，形成一个布条圈，将两端套在脚板上，然后卡在树杆上，双手抱住树身，就那么如履平地，转眼窜到树顶了。小伙子摘下一只椰子，往下一摔，青色的椰子在地上打几个滚，停在我的脚下。细瞧了，这只刚从树上摘下的椰子呈不规则的圆形，外壳坚硬，桀骜不驯，貌不惊人。但就在这个看上去普通的外壳之内，却包含着鲜美的椰汁和柔软的椰肉。椰子的构成，让我想起一个正直男人的品性，他们就应该这样，外表坚强、狂野，但内心温柔、宽容。

喝椰汁，吃椰肉，娶椰妹，一只椰子能品出如此丰富浪漫的滋味来，只能在海南才能体会。

海南多热带水果，但我最钟情的还是椰子。椰子树在海南随处可见，每一株椰树上都结满了沉甸甸的椰子，无论是在跑边，还是海滩，或者是宾馆的窗前，椰子树总是那么潇洒地扑入行人的视野，挥之不去。

卖椰人都需要预备一把砍刀，当顾客确定要买椰子喝时，那把砍刀就开始起作用了，先是把椰子从成串的枝节上割下来，然后就用力砍去椰子的一小部分，露出一些椰肉。刀功好的，砍出的椰肉与椰汁只相隔薄如蝉翼的一层，乳白色的椰汁在椰肉内荡漾着，呈晶莹剔透状。那是椰汁呵，鲜美的海南椰汁。插入一根吸管，用力稍许，新鲜而甜美的椰汁就吸入口里，顺着喉咙畅流入胃。闭上眼睛，这一刻，我想起了什么？我想起了没有记忆的婴儿时期，我就是这样，依偎在母亲的胸前，吸吮着母亲的乳汁。这一刻，泪水就在我的心里恣意奔流。我在遥远的热带土地上，回忆我的诞生地，回忆我的母亲。

喝完了椰汁，可以要求卖椰人劈开椰壳，取出壳内的椰肉，继续品尝。椰肉洁白柔软，入口即化，它是很多椰制食品的重要原料，我们平常见过或吃过的椰丝、椰子糖等等，我相信就是由椰肉制成的。椰肉洁白的光滑的鲜美的质地，多像女人的肌肤，椰子，它似乎更应该是属于女人的。

在海南的一些景区小店，都能看到大量用椰壳做成的工艺品，做工不是十分考究，甚至有些粗糙，却浑然天成，让人爱不释手。最令人心动的是用椰壳做成的椰妹。大脑袋，大眼睛，细眉毛，小辩子，买一个带回家，挂在书房里，是很雅致的装饰品。

椰树对于海南，就像大海对于海南。没有大海，就没有海南，没有椰树，也就没有我们眼中的海南，如此千姿百态，绿色成海的岛屿，在地球上也找不出第二个。

当我爱上海南，具体地说，当我爱上相处多日的三亚，有一半是因为椰子树。

三亚的椰子树生长的更为奢侈。椰林大道绵延数公里，与大海、沙滩、阳光一起在我的眼里长成南中国海最迷人的热带雨林风光。

西岛在海南诸多小岛中，或许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岛屿，它的特色是一些海上娱乐项目，比如西岛的潜水，可见神奇的海底世界，美丽无比的珊瑚岛礁。但吸引我的则是遍布小岛的椰子树，和树与树之间系着的吊床。西岛椰林间的吊床是供游人免费使用的，乏了，就在吊床上躺一会，吊床会在轻摇慢晃中将你带入梦乡。我想，在西岛熟睡一会，实在是一桩很幸福的事。

我在一张面海滩的吊床上睡着了，我能感觉得到，海风在抚摸我的身体，阳光穿透椰树叶撒在我的脸上，海浪拍打着沙滩，那些人间的喧闹离我远去了。没有人能够看见心灵已经离开我的身躯，在西岛的天空飞翔。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我发现，我周围的每一张吊床上都睡满了人，他们和我一样，在西岛的椰林下打了一个盹，就像他们不知道我的心在天空飞翔，我也无法知道他们在梦中都见到了什么。我相信，在西岛上做梦，梦见的一定是一些与蔚蓝有关的人和事。

我仰望着树上的椰子，它们沉默着，即使有海风，晃动的也只是树上的叶子。它们沉重的身躯只为成熟开放。我久久地仰望着它们，它们会突然脱离枝头，掉落下来，砸在我的身上么？如果它们砸在我的头上，我会不会像那个夏威夷的男人一样，永远地留在美丽的西岛上？

我在西岛的椰林下仰望椰子，想起了那个被椰子砸死的夏威夷男人。我终于知道自从那个男人去世后，为什么夏威夷的椰子树再也结不出椰子了。

我不知道那个传说的真假。我只是听说夏威夷的椰子树是不结椰子的。难道夏威夷的椰树品种与众不同么？可是，不结椰子的椰子树是多么的令人失望呵，它就像男人没有了坚硬的头颅，女人失去了好看的乳房。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在椰树下独坐那么久呢？一定是美丽的姑娘远离他而去，他来向椰树诉说他的心事。一定是椰树也会他的失恋而唏嘘感动，终于，一只椰子脱离枝头，向他重重地砸下来，就那么准确地，砸中了他的头顶。男人缓缓地倒在了美丽的椰树下，无憾地死去了，与他的姑娘永别。然而，男人的家人愤怒了，他们不能忍受失去儿子的悲痛，他们需要行动。于是，他们起诉州政府，因为他们坚信，椰林是州政府的财产，政府有责任看管好他们的财产。现在，政府的财产砸死了他们的儿子，政府就应该有所作为。

官司打的难解难分，一拖就是二十年，终于，法院最终宣判死者的家人获胜，他们获得了巨额赔偿。夏威夷人得知这个判决结果，先是一楞，继尔欣喜若狂，他们想，我们为什么不去椰树下独坐，也许，也会有那么一只椰子从枝头掉下来，砸在我们的身上，当然，是身上而不是头上，那样，砸不死人，但也能获得一笔不小的赔款，这是一桩多么划得来的事情。于是，夏威夷人有事无事总爱到椰子树下去。这一来，州政府惊惶失措了，惟恐那些椰子再掉下来砸死人，就一纸命令，采取措施，从此以后，生长在夏威夷的所有椰子都不能生长椰子。

我没有去过夏威夷，我没有见过那儿的椰树是不是真的不会结椰子。但是我相信，以美国人的聪明，要让椰树不结椰子，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我为那个砸死的夏威夷男人可惜，关于那个男人之死的传说，是经过了我的演绎的。但我更为夏威夷的椰子树感到不平与惋惜，因为它们失去了生长的尊严与自由。

此刻，我躺在三亚西岛的椰林下，我的头上，就是成串的椰子，也许，它们中的其中一颗也会脱离枝头，突然向我砸来，我或许会本能地逃避，逃避不及，也会砸中我的头。我也许会安然无恙，也许会昏迷，也许会像那个倒霉的夏威夷男人一样从此长留西岛。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一定不希望我的家人像那个夏威夷男人的家人一样去起诉西岛的管理者。因为我不希望西岛的椰树看不到累累硕果。我同样还知道，像夏威夷男人死后这样的奇遇，在西岛，或三亚，甚至整个海南，所有生长椰子树的地方，都不会发生。

那样的宣判，只能出现在夏威夷。

海南人习惯把椰子树比作男人树，但是，当我喝过椰汁，吃过椰肉，再娶一个椰妹回家后，我改变了海南人的思维方式了，我觉得椰子树更应该是女人树。我终于相信，在海南，是渴不死人的，因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椰树在我的身旁高高地相随。她们是一些多情的女人，为行人遮挡风雨阳光，渴了，她们的果实有甘甜的汁水，饿了，她们的体内是洁白的椰肉。

即使是槟榔树，她们的体形无可挑剔，她们的果实可健胃美容，当三亚的女子咀嚼着槟榔，嚼出满嘴的鲜红时，她们的颜色，也是如此的惊艳。就算歌词稍显暧昧，期待一个心仪的男子采摘自己，又何尝不是人生的花开时节。

我在三亚的日子，正是世界小姐总决赛即将到来的时候，洁白的美丽之冠等待着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来走台亮相。三亚的椰子树与槟榔树终于有机会与真正的美女们一决高下了。

骆中

欣赏一下楼主的文章，想到椰子树，沙滩，海浪，真美。

胜日寻芳

喝椰汁，吃椰肉，娶椰妹。美啊！~~~~~ [s: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