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头道沟
郭光泰 在位于抚松县兴参镇榆树村的风景旅游区白龙湾附近,长时间流传着一个姓纪的渔民帮助抗联战士过江,被伪警察残忍杀害的故事。 1935年,苏剑飞领导的南满抗日游击大队转战于抚松、靖宇、桦甸一带,并遵照杨靖宇将军的指示在靖宇县的那尔轰镇建立了抗日根据地。 1937年8月,苏剑飞派他的得力助手孙副官带领一个班的战士到位于榆树村附近的于修沟密营取回储藏在那里的部分武器弹药,以便更有力的配合杨靖宇的部队攻打抚松县万良警察署。 不幸的是,孙副官带领的一班战士在于修沟寻找弹药的过程中,被榆树村伪警察所所长杜青林收买的暗探窦永录发现。 窦永录偷偷地跑回榆树村把他发现抗联分子的事情报告给了杜青林。杜青林立即命令伪警察一班班长杨宝林带领一个班的警察包围了孙副官所在的于修沟。 孙副官为了掩护同志们撤退,勇敢的和伪警察展开射击,最终因寡不敌众被伪警察击中头部而英勇牺牲。罪恶的杨宝林指使伪警察们割下了孙副官的头颅,草草的掩埋了他的尸体,就回去邀功请赏去了。 突围出去的抗联战士们有两位在战斗中受了伤,他们在树林的掩护下,从现在的兴参镇西南岔村向北面的白龙湾方向撤退。 杨宝林和窦永录带领着伪警察们从于修沟回来,拎着于副官的头颅向所长杜青林汇报,满以为能得到杜青林大大的奖赏,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杜青林得知剩余的抗联战士都跑掉了之后,大发雷霆,大骂杨宝林无用,没有把抗联分子全部消灭掉。他心里担心的是或许有一天这些抗联分子会来到榆树找他们报仇。 杨宝林和窦永录明白了杜青林的担心后,心里暗暗打了个冷战:是啊,这股抗联分子一定是活动在那尔轰抗联根据地附近的苏剑飞部队。如果今天不把这股抗联分子全部消灭掉的话,我们的后半生是无法安心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抗联分子说不定会在哪一天的夜里,也会把我们的头割下来的。 于是,他俩不等杜青林发话,自告奋勇,要带领两个班的警察从榆树抄小路到白龙湾堵截这股逃窜的抗联分子。 杨宝林和窦永录断定,这股逃窜的抗联分子一定会从白龙湾经过,然后再回到那尔轰。从白龙湾到那尔轰有松花江隔着,那么他们一定会坐船,否则抗联分子无法到达那尔轰。我们只要能提前赶到白龙湾并控制住渔民的渔船,就可以堵住并消灭这股抗联分子。 从榆树村到白龙湾有一条近路。窦永录经常到白龙湾边转悠,他到那里不是去抓鱼就是去摸虾,对这条小路非常熟悉。于是,他俩带领警察们沿着小路一路紧赶,心里想着要赶在抗联战士前面到达白龙湾,堵住这股狼狈逃窜的抗联分子。 从于修沟突围出去的抗联战士们确实是要经过白龙湾回到那尔轰根据地,因为这条路是回到根据地的最近的一条路线。为了能够赶上时间配合杨将军的部队攻打万良警察署,他们必须要冒这个险。 抗联战士们搀扶着两位受伤的战士沿西南岔村边一路向北撤退,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到了头道松花江边。但是他们发现,江水很大,徒步涉水过江根本不可能。于是,他们只好顺江而下,期望沿途找到打渔的渔民,帮助他们过江。他们心里想到的是只要能够过江,他们的处境就会安全了,也会顺利的到达根据地并能参加攻打万良警察署的战斗。 抗联战士们沿着松花江顺江而下,只找到岸边零星散落的渔网和渔民居住的跄子,并没有发现打渔的渔民。他们判断,这些渔民可能是被榆树村的警察们集中赶到白龙湾去打渔了吧。 抗联战士们顺着江边寻找到白龙湾附近,才在岸边的跄子边发现一位渔民。这位渔民正在岸边的石头上翻晒鱼干。 班长派过去两个战士打听情况,一问才知道这位渔民姓纪,是刚从上游的三瞪眼附近被伪警察们撵到此地来打渔的。警察们说是要他们都听日本人的话,归屯并户,集中起来到白龙湾来打渔,不然的话,就要把他们的渔船砸碎、渔网没收。 白龙湾是松花江上一处比较大的水湾,江面开阔,地势比较平缓,江水流到这里后,水流放慢,比较适合在此地下网打渔。日本人实行“归屯并户”的政策后,附近的渔民被全部集中到这里。此时,其他的渔民都回家了,只有姓纪的渔民在这里看跄子。 战士们初步判断,此时的白龙湾只有姓纪的渔民一个人,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的情况,就向这个渔民和盘托出了他们此时的处境和想法。 这位渔民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群背着枪、衣衫褴褛的人,竟然是对岸不远的那尔轰抗联根据地的战士们,并且他们还搀扶着两个受伤的人,一个战士的伤口上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鲜血。 这位姓纪的渔民据说是从山东来到东北逃荒的,流落在江边以打渔为生。他常年在江上打渔,也时常遇到有抗联战士到江边要求渡江,并且渡江之后还要给他不少的坐船钱,抗联战士们的举动令他十分感动,并且他也知道,抗联战士是杨靖宇领导的部队,是保护老百姓的部队,是专门打日本鬼子和中国的“二鬼子”汉奸的,所以,凡是遇到有抗联战士要求帮助,他都非常愿意载他们过江。 现在,他看到眼前的抗联战士们个个衣衫褴褛、身心疲惫,并且还有两个人受了重伤,心想,这些抗联战士在这之前一定进行过一场激战,使得他们才如此的狼狈,神情才如此的急切。如果不把他们尽快渡过江去,他们的处境肯定会很危险。 但是,渡他们过江的事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否则,如果让榆树警察所的警察们知道了,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好在其他的渔民都回家了,渡抗联战士过江的事是不会透露风声的。 纪姓渔民答应渡战士们过江。他把手里的活放下,下了江把渔船划到战士们的跟前,催促抗联战士们赶快上船。抗联战士们搀扶着两位受伤的战士陆续上了船。此时,两位受伤战士的脚下已经留下了一滩血迹。 大家看着渔船在渔民的奋力划动下,快速的向对岸驶去,心里一直绷着的神经才算有点松动,心里想着马上就要回到根据地了,紧张的心情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此时,大家心里想到的是,回到根据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次执行任务的情况向苏大队长报告,请求苏大队长要寻找适当时机回来为孙副官报仇,并且发誓一定要除掉这个可恶的榆树警察所! 杨宝林和窦永录带领着警察们一路小跑赶到白龙湾的时候,抗联战士们坐着渔船早已离开了白龙湾,不见了踪影,或许他们已经下船上岸,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中了。 伪警察们在白龙湾没有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发现什么渔船。杨宝林此时判断,这股逃窜的抗联分子并没有来到白龙湾,他们或许还在赶往白龙湾的路上。在杨宝林的指挥下,伪警察们分散隐蔽在岸边的树林中。 忽然,杨宝林发现在一处灌木丛旁边有一滩血迹,用手摸一摸,血迹还没有完全干,他急忙招呼窦永录和警察们过来。大伙一看,就都傻了眼,这明摆着是受伤的抗联分子留下的血迹,这股抗联分子此时可能已经经过白龙湾离开这里了。 杨宝林的心里不仅暗暗打起了冷战:这伙抗联分子如果真的逃脱了,那就太可怕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榆树村警察所的。说不定在哪一天,他们就会来榆树给他们的同伙报仇的。但是,白龙湾里没有一艘渔船,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呢? 正在疑惑间,纪姓渔民的渔船从白龙湾的龙头岛方向慢慢的驶过来,而那个方向正是去那尔轰抗联根据地的方向。杨宝林决定要拷问一下过来的这位渔民,就吩咐警察们隐蔽在树林里,等待着渔船的到来。 纪姓渔民把抗联战士们送到靖宇县的那尔轰河口,与战士们分别后,就高兴的划着船往白龙湾赶。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待他的却是一个巨大的危险,一群恶魔正挥舞着刀枪向他袭来! 渔船靠了岸,杨宝林率领着伪警察们呼喊着包围了渔船。下了船的渔民吓了一跳,完全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 杨宝林发现站在眼前的是原来在“三瞪眼”打渔的山东渔民,在本地无亲无故,就厉声问到:“你划船到哪里去了?” 纪姓渔民战战兢兢的回答:“起网去了。在……在三道湾下的网。” “你打的鱼呢?”窦永录发现渔船里只有一串渔网,一条鱼也没有,于是问道。 渔船里确实一条鱼也没有。渔民此时急中生智,说道:“鱼让人买走了。” “卖了?那卖鱼的钱呢?拿来啊!”杨宝林此时对渔民的审问一点都不放松。 渔民紧张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心里想,多亏上岸的时候,抗联的班长给了他一些坐船钱,要不真交不了差啊。他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交给了杨宝林。杨宝林看了看,顺手把钱揣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 杨宝林并不甘心,让窦永录到船上检查。窦永录爬上船,眼睛贼溜溜的到处乱看,鼻子到处乱闻,生怕落下一点可疑之处。当他把渔网拎起来的时候,发现了渔船的木板上有一处血迹。 “杨班长,杨班长,这里有血。”窦永录大喜过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渔船上的血痕是受伤的抗联战士留下的,渔民没有想到,抗联战士会在船上留下新鲜的血迹,他事先更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会遇到倒霉的榆树警察所的警察! 杨宝林看到船上的血痕,又联想到树林里的一滩血迹。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是眼前的这个渔民把那股逃窜的抗联分子渡过了白龙湾。自己的身家性命可能就要被眼前的这个渔民毁掉了。这个臭打渔的真是可恨至极! 他举起步枪,一枪托砸在了渔民的头上。立时,渔民的头上鲜血如注,鲜红的血液顺着渔民的头发直往下淌。杨宝林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大骂着:“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叫你欺骗我们!” 窦永录也叫嚷着要把这个帮助了抗联分子的渔民押回榆树警察所,声言回去后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纪姓渔民此时被警察们打的晕头转向,剧烈的疼痛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在警察们的推搡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如果走的稍微慢一些,警察们的脚就不停地踹在他的身上,枪托和树枝也不停的抽打在他的脑袋上,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头上流淌下来,染红了他们走过的路,也留下了一路的惨叫,这一声声的惨叫声也消失在阵阵松涛声之中…… 杨宝林、窦永录和警察们一路踢打着渔民,顺着他们来的小路往榆树方向走来,根本不管渔民头上的血流了多少。他们完全把对抗联战士的怨恨和今后生活的恐惧一股脑的都发泄到这位可怜的渔民身上了。这位渔民的血一直不停地在流…… 当他们走到头道沟时(在现在的兴参镇头道沟村,当时此处并没有建立头道沟村),这位渔民由于失血过多,实在走不动了,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杨宝林上前狠狠地踹了渔民几脚,渔民没有什么反应。窦永录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渔民的鼻孔,已经没有了气息。 杨宝林没有想到这个渔民这么不经折腾,会死的这么快,一时间也傻了眼。他们本来是来到白龙湾消灭抗联分子的,却抓了个渔民回去,现在渔民又被他们折磨死了,回去后所长还不知道怎么骂他们呢? 天快要黑了,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大伙抬个死人回去吧。 杨宝林和窦永录商量了一下,干脆也像于修沟的那个抗联分子一样,把脑袋割下来,回去就说是又抓住了一个抗联分子。 杨宝林亲自割下了渔民的头颅,用楸子皮绑起来,让两个警察抬着。其他警察们则七手八脚的在一处地势较凹的地方,把渔民的尸体简单的掩埋起来。之后,杨宝林带领着警察们,抬着渔民的头颅,回榆树警察所找杜青林请功去了。 榆树警察所的杜青林大大犒赏了窦永录、杨宝林以及参加清剿的警察们,并且向驻抚松县的日本宪兵小队报告了杨宝林和窦永录的功劳。 这是万恶的榆树警察所的警察们和窦永录在榆树犯下的残害抗联战士的又一滔天罪行!而纪姓渔民帮助抗联战士渡江的故事也永远被白龙湾周边的人民所传扬。 后来,苏剑飞派人来寻找孙副官的尸骨,听说了纪姓渔民被警察们残忍杀害的事情,就让人放出“让榆树警察所的警察偿命”的狠话。杜青林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他对抗联战士的恶劣态度收敛了很多。从此以后,白龙湾附近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伪警察直接迫害抗联战士的事情。 自从杨宝林领受了犒赏之后,每天都生活在担心、恐惧之中,深怕有一天抗联分子会找上门来除掉他。所以,杨宝林用领来的奖赏贿赂了抚松县伪警察大队的队长,可能把他调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窦永录虽然在榆树村又生活了几年,但是,他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着。榆树村的人背地里又对他吐唾沫,骂他作孽,平时都离他远远的,不敢和他来往。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在榆树村住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况且又担心那尔轰的抗联分子来报复他,天天睡不好觉,就在某天夜里,全家人悄悄的搬离了榆树村,不知去向了。 后来,也有的人说,窦永录是被苏剑飞的抗联战士捉去,点了“天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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