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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廷华:那一年我见到了作家袁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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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13 10: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资 格
李辉

       那个看起来50多岁,粗手粗脚,嗓门和动作都很夸张的男人,正跟旁边的人夸夸其谈。
  他先是对左边的人说:“我们村里人天天吃玉米窝头喝高粱米粥的时候,我家里就顿顿大米白面啦。我还是我们村第一个买冰箱的,大夏天的,冰啤酒、凉西瓜……那几年,除了我家,村里没有第二家。”
  然后,他对右边的人说:“你到我们村周围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这个‘王千万’?市里好几栋楼都是我建的。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儿,有几个没在我手下干过工?那时候,乡长见了我都客客气气。”
  然后又对面前的几个人说:“嘿嘿,我现在不是投资失败了嘛。一个矿,一两千万,全赔进去了,连车也卖了。”
  听到的人有的笑而不语,有的走过去之后回头来一句:说那些有啥用……
  这是路边的早市。男人前面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车上并排放着三个柳条筐,筐里分别装着还有些温热的粗面干粮:开花馒头、烙糕、贴饼子。他和媳妇每天凌晨三点多起来做干粮,然后他骑半个多小时电动车赶到市里来卖。每种都是一块五毛钱一个。
  “你放心,不是吹,好吃着呢。是过去做法的升级版,光试做就试了六七天,连我媳妇都嫌烦了。”我本想每样买俩,听他吹完牛,我说三种各来一袋吧——一袋五个。
  我转身离开,他跟旁边的几位摊主继续讲述他的辉煌过往。我这个不爱吹牛也不爱听别人吹牛的人,第一次对这样一个好显摆的男人,没有厌烦,还心生几分好感。
  他想显摆几句就显摆几句吧,我觉得他有这个资格:他确实曾经辉煌过,那么此前,他必定努力过;此时此刻,这位投资失败的“王千万”,在似有不甘的怀旧中,正以一块五毛钱一个干粮的小生意重新撑起生活的希望——那份诚恳、用心,粗粝中蕴含的纯朴香甜,我从那干粮的味道里,能感觉出来。




那一年我见到了作家袁鹰
徐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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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读其文,后见其人,生活中的很多事常常是这样。尤其是我开始文学创作以后,久闻一些名作家,而后才见其人的事常有幸遇到。著名散文作家袁鹰就是其中的一个。
  起先是袁鹰的一篇散文《井冈翠竹》,深深打动过我,后来袁鹰的名字是和《风帆》一起长久地印入我的记忆中。
  《风帆》是袁鹰的一本抒情散文集。我是从单位封存的一堆杂乱的书籍中偷偷觅得的,书已很破旧了,小32开本,淡蓝色的封面上,帆影点点。是上世纪60年代初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那时正值“文革”,百书遭禁,冠为毒草。我不敢公开看,常常是趁人不备、不注意时看上几页,一篇接一篇,不是闲闲阅过,是细读细想,不时在精彩处画上红杠杠。记得他在该书小跋中有这样一段文字:“片片风帆把人的思路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温庭筠写的‘目极云霄思浩然,风帆一片水连天。’随着风帆远去,仿佛人的全身心都乘风破浪,直驶入天涯海角了。”我连画了几道杠,为袁鹰那优美流畅的文笔所折服。这是那个年代我个人阅读经历中的一段不能忘却的记忆。
  以后的日子里,我是读着这本书,“牙牙学语”,开始文学创作。我的书架上,迄今还保留着他的这本书,不过已不是一本了,而是好多好多本他的著作选集。1979年6月,当《风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新版(增加30余篇,减去12篇)时,我急急忙忙赶到书店抢购了一本,还是那个开本,还是那蓝蓝的封面,还是那点点的帆影。心里曾几回回想着,什么时候能有缘见到这位大作家袁鹰多好呢。
  后来我无意中看了胡山源的回忆录《文坛管窥》一书,从中知道袁鹰是胡的学生,原名田复春,又名田钟洛,袁鹰是他的笔名。取这一笔名是想学鲁迅用母亲姓氏,于是有了“袁”,当时上海处于“孤岛”,希望在黑暗中飞向光明的远方,苍鹰一飞千里,于是有了“鹰”。
  在另一本书中,我知道袁鹰在上海解放前夕,就投身民主进步事业,先后在《世界晨报》《联合晚报》当过文化记者编辑,新中国成立后是《解放日报》社的新闻记者,1952年奉调《人民日报》后任文艺部主任。除了业余进行各种形式的文学创作外,主要工作是记者编辑,写过不少有火药味的文章。他经历了革命年代,接触了许多老一代的革命者、文艺界的先行者。
  好像是上世纪80年代末前后,我因公去北京。办完事情突发奇想,想去拜访袁鹰老师。那时袁鹰已离开报社,但从他的一些文字叙述中,又分明告诉我,袁鹰老师住在报社家属区。那时《人民日报》社已不在热闹的王府井大街,早迁至朝阳门外的金台西路。我几经辗转,不知换乘了几次公交车,总算摸到报社后面的家属区。刚好遇到一位老者,向他打听袁鹰家住哪?老人听了,先是愣了一愣,接着笑着对我说,找田钟洛啊,哦,田老啊,你往前一直走,在第三个路口拐个弯,迎面的那幢楼三单元(几楼几室忘了)就是。老人满口的京味,和蔼极了。
  我走近那幢楼,站在三单元的楼前,伫立着,久久地望着,未敢跨上台阶,踌躇未定,呆呆地望着,心里是十分想上楼去,却又怕太贸然了,既敬且畏。记得一位心理学家曾说,人性中有一种对自己过于敬慕、向往的事物,会有畏惧的倾向。我也不例外,站在楼前环顾上下左右半天,最后还是一步一回首,望着沐浴在阳光中的那幢楼悄悄地离去了。心里默念着,真正敬仰一个人,喜欢一位作家,最好的方法,还是老老实实地买他的书,认认真真地读他的作品为好,从他的字里行间去了解作家,体味出作家的真味。
  后来我知道袁鹰老师那个时候刚从人民日报离休,继续驰骋于文艺界,主持《散文世界》的编刊工作。生活的机缘,终于让我见到了心中一直仰慕和深怀敬意的这位散文大家。
  那是我从北京回来不久的1991年,南京的《青春》文学月刊和《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中国新闻社联合举办全球华人“金陵明月”散文征文。征文结束后,于当年的金秋时节、月圆之夜,在孙中山先生曾就任临时大总统的总统府会议大厅举行颁奖。
  评委会请来了袁鹰出席颁奖仪式。天南地北的获奖作者和海外侨胞、文学界名家济济一堂,欢聚于雕梁画栋的总统府会议厅。
  袁鹰由当时的《青春》主编陈奋陪同,步入会场。我因为给《青春》担任过十年的室外编辑,忝坐在离主席台不远的位子上,看见袁鹰四方脸,身材魁梧,头发有些花白了,他频频地向与会的他熟悉的文坛老朋友挥手,表达着一种谦和,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形象。原以为从《风帆》的篇什里,他那激昂的抒情,他那细腻的描述中,断定他会像写《白洋淀》的老作家孙犁那样高挑清瘦。
  颁奖会上,袁鹰那带上海口音充满情感的发言,留给我极深的印象,特别是末尾结束的两句,全然是他惯用的散文笔法。他最后那几句话,我记得特牢,他说:“……愿今宵的金陵明月,长久地陪伴我们的人生旅途,愿我们的心灵永远同它一样明亮、纯净、多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话音一落,会场掌声四起。后来,《青春》编辑部将这次获奖征文,编辑了一本《华人月光谣》,特请袁鹰写了《天上月圆,人间文萃》的序,由南京出版社出版。拿到赠书时,我看了序的内容,大都是袁鹰在会上的精彩发言片段。
  因了这次的机缘,我对袁鹰老师更加关注了。
  此后几年,袁鹰以其深邃的思想、饱满的激情、丰厚的学养和娴熟的文笔,不断写出了《秋风背影》《灯下白头人》《九九思念》等多篇忆旧怀人的脍炙人口的散文。我的书架上,袁鹰散文专著不断地增加,其中有我特别喜欢的《留春集》《京华小品》《师友风华》《袁鹰散文六十篇》等几部代表作。
  前不久,我在书店又淘到袁鹰的一本散文集,是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出版的,书名为《昨夜星辰昨夜风》。是取自晚唐诗人李商隐的一首以“无题”为题的情诗中的一句,我相信作者的感情一定不会是缠绵悱恻、多情伤感的,必然一如他过去的风格,激昂向上,情深意切。那个夜晚,我又一次走进袁鹰的文字中……






发表于 2020-10-19 20: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家的光环照亮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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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9 05:59: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与大家一次相遇,终生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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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5 16:54:2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人家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对于今日中国或是淮安是否有损失,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対于他的每一个学生和他帮助过的每一位基层作者,无疑会失去一片蓝天,多了一份永久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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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0-28 06:43:34 | 显示全部楼层
袁鹰是文学界公认的文学老前辈!我的散文《乡缘——怀念恩师袁鹰先生》在《中国社会科学报》《淮安区报》发出后,为广大读者关注。一向彬彬有礼,丝亳没有“官长”之气的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作家协会原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著名作家陈建功在读完淮安区报《乡缘》后给我本人回复:认识田先生于1975年,那时先生是《人民日报》副刊部主任,此后一直不时受教于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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