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龙：木棉花开觅仙踪

江山

     三月初的广州，恰逢木棉花开，满树红花高擎入天，如炬似火，整个城市一片生机盎然。木棉在广州百姓心中就是“英雄树”，木棉花也经由百姓评选成了广州的市花。

     有幸在广州逗留数日，得闲行走在木棉树下。作为“苏迷”，在赏读木棉花的大气磅礴、感佩其生机勃发的同时，不禁想到被誉为“世界千年英雄”的苏东坡，萌发了在广州城寻觅坡仙踪迹的念头。

      自绍圣元年（1094年）闰四月被贬岭南，东坡历经半年长途跋涉，万里投荒来到惠州贬所。途经广州时，东坡游览了南海神庙和白云山上的蒲涧寺、滴水岩等名胜，对蒲涧泉水印象尤其深刻，“不用山僧导我前，自寻云外出山泉。千章古木临无地，百尺飞涛泻漏天……”这是东坡首次到访广州，如此诗句正说明遭贬的他襟怀坦荡、旷达自然。

      东坡向来苦民所苦，且乐此不疲。绍圣三年（1096年）冬，他在惠州听闻广州百姓因“好饮盐苦水”遭受疾疫之痛，遂给广州知州王古支招，“用大竹万余竿”引蒲涧泉水入城，并建议“每竿上须钻一小眼，如绿豆大，以小竹针窒之，以验通塞”。王古依东坡之计行事，从蒲涧铺设竹管出山，再循平地直达广州城东，长仅十里，所需竹管比东坡匡算的少了一半。竹管引水，让900多年前的广州城有了“自来水”，百姓对东坡无不感恩戴德，世代传颂。如今的白云山南麓，由濂泉路濂泉门入山，沿蒲涧溯溪而上，一座东坡石像映入眼帘，他手扶竹筒，一旁的“东坡引水”四字石刻仿佛在讲述着东坡对广州百姓的款款深情。

     东坡第二次经过广州，心情极其沉郁。绍圣四年（1097年）四月，东坡由惠州再被贬往儋州，经过广州时，他与被劾“妄赈饥民”、已降调袁州的王古作别，一谢便走，生怕连累这位老友。随后，东坡与长子苏迈等子孙在广州诀别，“子孙齐集江边痛哭”，“生还内地之望，甚为渺茫”。可以想见，此时的东坡应该没有一点参访名胜的心境。

      元符三年（1100年）六月，谪居海南三年的东坡获赦踏上北归之途。此次北归，对于东坡而言犹如胜利归来。在每一个他所经的城市，都有朋友和仰慕他的人包围着他，邀他游山谒庙，题字作诗。九月，他抵达广州，同儿孙等团聚，喜不自禁。在广州停留的一个多月里，为东坡设宴者极为繁多，广州地方官更是热情款待，转运使兼代广州经略使程怀立于净慧寺中宴请东坡。

     其时，净慧寺是广州一大名胜，萧梁大同三年（537年）敕建，本名宝庄严寺，后改名净慧禅寺。端拱元年（988年）开工重建，寺中供奉六祖慧能铜像，院内有古榕六株。当日宴毕，东坡在榕树下休息，应寺僧之请，题“六榕”二字，并有“眉山轼题并书”一款。明永乐九年（1411年），净慧寺重修，寺僧把东坡遗墨刻造木匾悬于山门，民间多称寺庙为六榕寺（清光绪年间，六榕寺才成为正式寺名）。如今的六榕寺，树木葱茏，环境清幽，榕荫园中现有三株古榕，六祖堂前右侧的一棵大榕树下，立着一尊东坡汉白玉雕像，他左手持卷，右手执杖，背负斗笠，衣袂飘飘，目视远方，刚毅之气尽展无余。

      贬谪惠州之初，东坡已年近六旬。面对人生厄运，他百折不肯摧其身，一笑了之，泰然处之；面对百姓疾苦，他依然敢说、敢为、敢担当，为民利民、兴利除弊。在寻觅仙踪的过程中，眼前不时浮现木棉花盛开的场景，那不加掩饰的奔放、那灼灼其华的艳丽、那舍我其谁的气概……不正是坡仙的重要风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