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回 盼三年一度乡试 礼部侍郎欲献宝 “汝忠,说真的,我好羡慕你终于有机会参加乡试,一展你远大抱负。”这天两个人相约在河下镇西出头御码头,站在船上沈坤看着吴承恩真诚地说。 “十洲别着急,你今后有的是机会,我先去打个头阵,看看科举这水到底有多深?”意气风发的承恩一拍好友的肩膀认真地开导。 “但愿如此,每次在府学,督学们对你都是赏识有加,而我——”沈坤万分惭愧地摇了摇头。 “好兄弟,要不这样,秋试时你陪我一起去,这样你也可以提前感受一下乡试,对你将来入秋围有百利而无一害。”古灵精怪的承恩眼一眨一个主意。 “哎,是个好主意,我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十洲听汝忠这么一说,眼中充满了渴望。 话说河下古镇有个地道的土豪叫朱六癞子,此时整天攀富贵,对河下普通老百姓向来是两个鼻孔朝天。这天,他正在府市口闲逛,前些年他在江南做生意发了横财,如今河下宽阔的湖嘴大街石板路都不够他走了。 年初回来他听说了古镇才子吴承恩特别擅长画鹅,他托人求吴承恩给他画一幅,可这个吴少爷一点不给面子。 河下镇百姓下到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个朱六癞子不仅是个财迷,更是一个官迷,所以特别喜欢巴结当官的。 前两天京城一个倪姓大官回乡省亲在淮安小住两天,这个京官真是个人物,他官到礼部侍郎,和朱六癞子姑表至亲,每次省亲自然要上门走动的。 朱六癞子眼珠一转,他心想如果自己弄一幅神鹅图南给当今皇上,皇上一高兴赐他个小官当当,那还不是三个指头拿田螺? 可是吴承恩这小子给脸他不要脸,怎么办?所以他索性来个守株待兔了。承恩和沈坤刚下了船,迎头碰到朱六癞子。 “大才子,我终于等到你了。”吴承恩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尖尖的声音。 他心里想谁呀?回头一看却见一个五短三粗的男人,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话。 “你谁呀?” “大才子,我姓朱,做盐生意的,和你一样河下百姓。” 朱六癞子唾沫星直飞,吴承恩连忙躲让。 吴承恩想起来前两天有人说一个姓朱的盐商请他画一幅鹅图,被他拒绝了,想不到今天在这碰上了。 “大才子,我想请你画一幅群鹅图,价钱好说。” “对不起朱老板,我没时间,正赶进去。” “不着急,不着急的,我在外等你。” 吴承恩头也不回地走了,沈坤说:“这个人真讨厌,仗着有两个臭钱就想讨你的画作,做梦吧。” “让他等吧,这种奸商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有个性。”沈坤用钦佩的目光看了承恩一眼,两个人并肩进了府学…… 时间过得真快,半天时间很快结束了,沈坤和承恩边说边向外走,突然沈坤叫了起来:“汝忠,不好,那个朱老板还真在门外等呢?!” “哦?”吴承恩一看,他拉着沈坤走向后院。 “你这是干什么啊?”十洲被他弄糊涂了,“我们不回家了吗?” “翻墙!” “啊?!” 却说门外朱老板翘首以盼,眼瞅着一个个士子从门里出来了,可吴承恩的影子始终没有出现。 “咦,人呢?” 再说承恩和沈坤两个人悄悄来到后院墙根,承恩中一掀长衫说:“上来,你先爬。” 沈坤尽管心里不情愿,可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勉为其难了…… 二人先后翻墙出了院子绕到前门时,还见那朱老板傻傻地在门口等呢。 “瞧见没,他就是一头呆大鹅!”吴承恩一见笑了,沈坤连忙拉着他快速离开…… 朱六癞子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吴承恩,他唉声叹气地回家了,心里知道这个法子不行,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垂头丧气地雇了顶轿子回到了河下古镇,当他刚走到朱宅大院门口的时候,下人前来通报:“老爷老爷,礼部侍郎来家了。” “啊,快通知厨房做出一桌上乘的淮扬菜来,老爷我重重有赏!”朱六癞子慌慌张张向内院跑去。 “礼部侍郎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老表,我们一家人不必客套。” 两个人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朱六癞子激动得语无伦次的。 一炷香工夫,厨房来通禀:“老爷,饭菜已经做好。” “表弟,你刚到,我请你品尝地道的淮扬菜。” “好啊,淮扬菜的确让我馋涎欲滴,在京城每每想起,恨不能飞回山阳县啊。” 偌大的宴会厅一会儿上了满满一桌子菜,自然桌上就表兄弟二人,朱六癞子献着殷勤。他眉飞色舞地迎起了河下古镇的新鲜事,不知怎么地朱六癞子说起了吴承恩画神鹅的事。 礼部侍郎听了朱六癞子神气活现地介绍,他一听觉得机会来了,于是迫不及待地拉着朱六癞子的手说:“老表老表,这件事你要认真办,办好了在朝廷弄个一官半职易如反掌。” “是嘛?”朱六癞子听了两眼泛着绿光,可是他马上耷拉着脑袋犯了难,“难啦,太难了。” “怎么了,给他钱还怕这酸秀才不画?!” “表弟有所不知,这姓吴的穷秀才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朱六癞子哭丧着脸说,“商贾人家拿着金山银山请他画一幅,哎,他就是不画!” “这么古怪?少见。” “不什么啊?”朱六癞子没好气地回应,“你说气人不气人,河下镇那种田种菜的一钱不花,他倒乐意为他画!” 倪侍郎听了更让他坚定要得到这幅画了,他知道当今皇上迷信道教,嘉靖皇帝太离奇,多少年不理朝政,整日跟着道士鬼混炼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 倪侍郎离开京城时听说皇宫里闹黄鼠狼,道士们绞尽脑汁无可奈何,但是据说这黄鼠狼的克星就是鹅,他想自己如果把这神鹅带回宫里,解决了皇帝的心头大患,那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7回 画神鹅欣喜若狂 欺君之罪杀无赦 “表弟,你听我给你说说我们河下镇妇孺皆知的故事,这是真事啊!”要说朱六癞子之所以挖空心思想得到吴承恩的鹅图,其实他是听了大街小巷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 吴承恩从小爱画画,平时经常在家门口的墙壁上,用石灰块儿涂涂抹抹,不晓得他都画些什么东西。 有一天,几个邻居逗他说:“你这个小家伙会画画,你看前面池塘里不是有鹅,你就画一只鹅给大家瞧瞧吧。” 人家本来说的是一句玩笑话,没指望他会画出鹅来,哪晓得他一本正经的“嗯”了一声,就在墙壁上涂涂抹抹地画了起来,画成了一只昂头向天、展翅欲飞的大白鹅。 这时巷子里一家大盐商的孙儿跑来,就朝着吴承恩把嘴了撇:“你充什么能哩?鹅还能飞上天? 鹅嘛,只能在池塘里游,抬头望望天,还能飞上天去吗?!” 吴承恩不客气地说:“你懂什么,我画的是天鹅,家鹅只能在水里游,一上了岸就不行,走路摇摇摆摆的,笨头笨脑,谁画它?!天鹅可有本事啦,既能在水面上游,又能在天空里飞,要飞多高有多高,要飞多远有多远,家鹅哪赶上天鹅啊!” 左邻右舍听了吴承恩讲的这番话,都夸他小小年纪倒挺有志气,日后一定有出息。吴承恩长大了还是喜欢画鹅,画出来的天鹅比真的还好看。 找他求画的人很多,他也不计较润笔酬金随意给。可有一条,逢到盐商巨贾上门求画,不管他出多少银钱,总是推三阻四, 千方百计拒绝。 吴承恩穷得硬铮,他瞧不起那些盐商巨贾,觉得这班人吃喝玩乐,挥金如土,整天不干正经事,买些字画回家去张挂假充风雅,字画的美妙之处,他们压根儿看不出来。 一天菜农姚老三来到他家串门儿,闲话之中诉起苦来。菜农家家都养鸡养鸭,可恼的是黄鼠狼作怪,今天咬死这家鸭,明天拖走那家鸡,大家恨得牙痒痒的,就是没法儿治它。 吴承恩一 听这话,就闹着玩儿对姚老三说:“我替你画张画儿,把黄鼠狼吓走。” 说着铺开白纸,轻轻往纸上泼了一些墨汁, 抓起画笔来三涂两抹了一会,把画儿一卷笑吟吟地对姚老三说:“拿回去挂起来吧。” 姚老三心里纳闷,他也不好意思多问,只好先把画儿带回去。姚老三到家把这幅画打开来一看,顿时呆住了,画上是一只正在高飞的天鹅,画得多么活灵活现,就像从纸上往 下飞似的。 姚老三赶紧把这幅画挂在堂屋正中墙上,接连几天出了稀奇事,菜农家里都没有丢一只鸡鸭,那该死的黄鼠狼怎么忽然安分起来啦? 一天晚上有人看见有只大白鹅在打铜巷东头追赶几只黄鼠狼, 这人很诧异,暗想这一带没听说哪家养鹅, 众人跟在白鹅后面追赶,马上赶到姚老三家门口,那鹅突然不见了。 于是,吴承恩画出神鹅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河下镇,很快山阳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神鹅?想不到这秀才有这么大本事,那你一定想天法子给我弄到手。”礼部侍郎被朱六癞子说得胃口吊起来了,这下子彻底动了心。 “好,我一定把这事办了。” 第二天朱六癞子带上百两纹银直奔姚老三家,一见挑担子正准备卖菜的姚老三,他满脸堆笑地说:“人无外财不富,马夜草它不肥,姚老三你还卖什么菜啊,你发财了!” “你说什么昏话,我一个穷人发什么财?” 朱六癞子拿出百两现银往桌子一扔:“你看看?” 老三好奇地打开袋子一看,天啦,他过几十年从来没看过这么多银子:“这银子给我的?” “当然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看中我家什么了?”姚老三知道朱六癞子为人,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他没好气地问。 “100两就卖它!”朱六癞子踱着方步走到墙边指着墙上那幅鹅图。 “买这个?对不起拿金山银山来也不卖。”姚老三很有骨气。 “哟嗬,今天这幅画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否则你只怕你人头难保!”朱六癞子恶狠狠地说。 “我一条贱命,怕什么?我也不是吓大的!” “这画,不是我要买——”朱六癞子结结巴巴地说,“是当今皇上要买!” “什么,朱六癞子,你想骗我这画,居然拿皇帝吓我,你就吹吧!” “我吹?皇上派了礼部侍郎来淮安,就是为了买它。” 礼部侍郎是他朱六癞子表亲,姚老三心想来个缓兵之计,他借口考虑考虑让朱六癞子明天来。 “我看你识相点,不然落个满门抄斩别怪我。” 姚老三没招了,他放下担子跑去打铜巷找吴承恩商量。吴承恩正好在家,他听了姚老三的话说:“你一个小民哪里斗得过横行乡里的朱六癞子,画你就卖他吧。但是,你对他说这画是你家祖传,千万不能说是我画的。” “啊?”姚老三见吴承恩这么说虽然惊讶,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样,我随你去一年。”吴承恩陪着姚老三回了趟家,他拿起画笔在画上做了点手脚,姚老三反正也看不懂,但他相信吴承恩。 事情处理好了,姚老三继续挑上担子上了河下街卖菜去。第二天一大早朱六癞子果然早早就来到姚老三家,他连哄边吓姚老三答应了,朱六癞子放下银子屁颠屁颠回去了。 “表弟,事办成了!”老远他就喊起来,倪侍郎听到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太好了!”倪侍郎激动地打开画,“嗯,果然神奇!这样我回京城献宝,你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倪侍郎马不停蹄回到京城见驾:“皇上,臣有宝画献上。” “哦,倪爱卿,拿来让朕瞧瞧。” 倪侍郎大喜过望他呈上神鹅图,嘉靖皇帝一看栩栩如生的天鹅,仿佛就在从画中走出来。 倪侍郎一番吹嘘,嘉靖皇帝被他说得急不可耐,但是只有慢慢等着…… 几天过去了也不见半点动静,皇宫里黄鼠狼闹得更欢了,嘉靖皇帝恼羞成怒:“来了啦,带倪侍郎大殿问话!” 倪侍郎被皇帝一顿臭骂后,又被打了四十大板,如果不看他是老臣就要当即处死,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传朕旨意,捉拿淮安府山阳县河下镇富商朱六癞子,此人欺君,罪该万死,立即斩首示众。”嘉靖皇帝下了旨,气得让太监把画拿过来撕得粉碎。 “把它烧了。”太监刚拿火对着画,突然碎片中一只天鹅腾空而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8回 郎情妾意结连理 才子佳人喜相逢 河下古镇百姓听说朱六癞子被斩立绝,顿时大街小巷鞭炮齐鸣,庆祝除了河下一害。但是人们并不知情,这个平日里横行乡里的恶棍死于吴承恩的神鹅图,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说唯一知情的当然要说姚老三。但是,他怎么会向外人胡说八道呢?况且,事后吴承恩又给他画了一张,贴回了原处,此事热度渐渐降下来了…… 吴承恩和沈坤平日里来往,府学召集他们同来同往,坐在木船上他俩无话不谈。 “哎,听说没,李小姐和李秀才要大婚了。”吴承恩提起话茬。 沈坤真心地说:“是嘛?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是不是要好好酬谢一下我这个大媒人啦?”承恩调侃道。 “那太应该了,不过秀才这财礼怎么置办的呀?” “不知道呢,见面问问他。” 果然当他们见到李秀才时,他正坐在府学里犯愁呢。 “大人什么想法?”沈坤一针见血。 “大人没意见,正常走流程即可。”李秀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们都知道,山阳县婚俗男女必须给女方下聘,可我家里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呢?” “奶奶就没一点家底?”承恩好奇地问。 “我家哪有什么家底?我们祖孙俩家徒四壁,多年来相依为命,靠奶奶缝缝补补勉强度日。”李秀才愁眉苦脸。 “李秀才,门外有人找。”突然门外有人高叫。 士子们向门外望去,一个个惊呆了,门外的她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峨眉,双眸勾魂摄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缨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如雪玉般晶莹的雪肌如冰似雪,胸前凸起将她那曼妙身材衬托得更加清丽脱俗。 门外站着的俏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秀才的热恋女子——李婉婷,李秀才连忙跑了出去。 “婉婷你怎么来了?” “翔龙,我们到花园转转。”婉婷回避着府学内几十双多情的目光,她小声地说着转身就走。 “好。” 一对男女来到僻静处,小玲知趣地站在远处。花园内寂静无声,偶尔树梢上传来几声小鸟的叫声。 “翔龙,你我二人情义甚笃,已然到了婚嫁之时。今生我非你不嫁,老爷夫人疼爱我,他们尊重我的决定。现在就看你的了,今天来我就问你到底怎么想?” “婉婷,我的心和你一样,巴不能日日与你相守,可是眼前我有两样无法解决啊!”李公子拉着李小姐的手愧疚地说。 “有什么和我不能说吗?”李小姐一肚子委屈。 “我说我说,一是我拿不出体面的聘礼。”李秀才说着羞红了脸,“婉婷,我家中一贫如洗,家中两间破屋,我没办法娶——” 李婉婷上前用手捂住了公子的嘴,两个人从未靠得如此之近,此刻他们听到了对方的心跳。 李秀才只觉得血脉上涌,心跳加速,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婉婷双眸直视翔龙,那一汪秋水融化了一切,这汪秋水给了李秀才一股力量,他勇敢地将火热的双唇印在了那樱桃般的缨唇上,小玲不好意思地转过身……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两颗火热的心紧密相连,秀才颤抖的双手抱住了李小姐的蛮腰诉说着与日俱增的思念。 “先生来了!”前院传来一声尖叫,这叫声让一对有情人停止了冲动,回到了现实中来。 此刻四目对视,小姐羞红的脸果真面若桃花,李公子不好意思地说:“婉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公子说着转身要离开,李小姐一把抓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地说:“你把这些当了,聘礼足够了,至于我们的婚房,义爷已经置办了,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省得你揪心。” “这——” “去,别让先生等你。” “嗯。”李公子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两天后的黄道吉日,这天早上阳光灿烂,树上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 “奶奶,我去了。” “去吧。”奶奶今天破天荒穿得很整洁,她脸上第一次有了微笑。 李公子一行出了龙窝巷,吹吹打打来到山阳县衙面前,身后披红挂绿的十分喜庆。身后的彩礼担子装得满满的,吉庆的唢呐惊动了半个山阳城,县衙门口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县衙里大人早已收到了手下禀报,他对夫人说:“夫人,准女婿已经到门口,我们去迎接啊!” “来了来了!”夫人在房间里精心打扮了一下,今时不同往日是义女大日子。 “娘,今天真年轻。”婉婷看着镜子里的夫人由衷地赞美道。 “闺女,娘老了,你弟呢?” “他跑门口去了。” “他这个小舅子比你还急呢!”夫人开玩笑道。 “娘!”婉婷脸上泛起了红云。 “我闺女害羞了,不说了,你爹着急了。” 大人一看夫人今天打扮得红光满面的,他高兴地站起身向县衙门口走。穿行在偌大的院子里,和煦的晨风让人特别舒爽。 “他爹,公子来提亲了,你定个黄道吉日把闺女的婚事办了。”夫人走在大人面前吹着枕边风。 “我自有分寸。” 县太爷耳边喜庆的唢呐震耳欲聋,他来到门口,刹那间县衙门口静了下来。 “大人,今日我三媒六聘前来提亲,因奶奶年迈不能前来,还请大人见谅。” “公子不必介怀,快快请进。”大人一拱手说,“感谢山阳县城百姓厚爱,今日李家上门提亲,李公子请进。” 锣鼓喧天的县衙内,李婉婷坐在闺房里心潮澎湃,昨日府学她与公子的热吻画面不时在眼前浮现。我这是怎么了,她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如此不知羞? 自从自己蒙好心的红船夫妇搭救,三生有幸认了县令大人为干爹,从此结束了风雨飘摇的生活,尽管报仇遥遥无期,但是自己如今找到了归宿,报仇之事只能静待时机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9回 中秋佳节结连理 迎亲唢呐惊半城 “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啊!”山阳县衙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有人不禁感叹。 “听说李公子家一贫如洗,小姐没像那戏文里写的嫌贫爱富?真是菩萨心肠啊!”有个妇人感慨地说。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得文绉绉的。 “大人夫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李公子来到了主屋,他双膝跪地虔诚地行礼。 “贤婿免礼,快快请起。一切都是个过场,不必过于拘礼。”大人通情达理地说。 “应该的,小婿感激大人夫人为我和婉婷做的一切。”李公子坐了下来。 门帘后的李小姐一脸潮红,望着心上人近在咫尺,她恨不能上前拉着他的手徜徉在县衙后院里。上天既然给了自己这个姻缘,那么自己就要好好珍惜,翔龙尽管家贫,但他为人诚恳心地善良。与他相伴,今生无憾了。 “我去厨房操持喜宴了。”夫人招呼了一声去忙了。 “去忙吧,我和贤婿说说话。”大人挥了挥手,看着夫人走远了,他朝门帘望了望笑着说,“闺女,出来吧。” 李小姐听了心里一惊,小玲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丫鬟一掀门帘小姐出来了。 大人一看今天义女穿着一身红装,和来提亲的李公子倒是十分登对。老话说得一点没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出仇啊。 “义父在上,请受闺女一拜。”李小姐突然袭击,大人感到很吃惊。 “婉婷,不必拘礼。” “义父。”婉婷继续行礼说,“小女子蒙大人不弃收为义女,让我有了安身之处。义父和义母待我真的是视如己出。弟弟有的,我都有,弟弟没有的,我还有。” 丫鬟在一旁频频点头,她为小姐生在大人家感到特别温暖,眼角一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 李公子坐不住了,他和李小姐跪在一起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小姐,他激动地说:“我和婉婷特别感激大人和夫人的成全,不仅摈弃了门户之见,还给我们准备了婚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两人快起来。”大人来到两个孩子身边拉起了他们,“只要你们从此恩恩爱爱,义父认为一切都值得。” “大人,开饭了。”小玲通报道。 “好,走,吃饭去。” 大人在前,李小姐陪着李公子在后,他们通过九曲回廊来到了餐厅。 “大孙子!”李公子耳边传来一声亲切的叫唤,他抬头一看奶奶正朝着自己笑呢,她笑得那么开心。 “奶奶!”李小姐和公子一同上前行礼。 “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没有奶奶呢?!”大人一捋胡子笑着说。 “大家坐下来。”八仙桌前长幼有序,奶奶和大人坐在一起,一家人开始了喜宴。奶奶激动极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山阳县父母官坐在一条板凳上,还结为了儿女亲家。 “奶奶,今天我和夫人很开心,翔龙来提亲,我这个义父特别高兴,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俗话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当然要成全他们一桩好姻缘。所以,今天我们两家人欢聚在一起共同祝福一对才子佳人喜结秦晋之好。”大人一番开场白拉开了序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提议,大家共饮此杯。” “干杯!” 县衙后院沉浸在快乐的氛围中,李公子感激地看着大人和夫人,再看看从未如此开心过的奶奶,他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李公子虽然不胜酒力,但是今天他自然舍命陪君子了…… 当李公子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显然是县衙的客房。啊,自己今天喝大了,李公子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跌跌撞撞地起了床,来到了门外。 这果真是县衙后院,李公子刚准备前去打招呼,忽然身后传来李小姐甜美的声音:“翔龙,你醒了?” “嗯。”李公子转过身来,果然是他的心上人。 “走,去喝碗醒酒汤。”李小姐关切道。 两个人走向小姐的闺房,李公子抱歉道:“婉婷,今天我贪杯了。” “不,你今天做得很好。” “是吗?” “义父把我们大喜之日定在八月十五,你还记得吗?” “这我当然记得,半个月的事,真想时间过得快些。”李公子渐渐醒来了。 “小玲,把醒酒汤端来。” “小姐,来了。” “好香啊!”眼前的闺房十分整洁,房间里淡淡的清香沁入李公子心脾,瞬间将他俘虏。 “你说什么?” “我说,你闺房布置得真漂亮。” 两个人坐在桌前,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时间过得真快,八月十五到了,李公子在家和奶奶在新家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喜宴安排在县城口碑最好的花好月圆酒楼。 吉时已到李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吹吹打打来到了县衙迎亲,热闹的迎亲队伍惊动了半个山阳县城,围观的人们竞相传送着喜讯。 闺房里李小姐早已打扮一新,那鲜红的新娘服让她容光焕发。听到了热热闹闹的锣鼓声,小姐的心里只觉得小鹿乱撞。 “新娘来了!”眼尖的人叫了起来,众百姓踮起脚尖向门里看,只见新娘盖着红盖头,在小玲的搀扶下走出来了。 “上轿!” 一时间喜庆的唢呐吹响,那走心的旋律让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夫人撒喜糖,孩子们争抢着…… 今天喜宴吴承恩和沈坤接到了邀请,他们来到了酒楼,等待着喜宴的开始。沈坤没想到,就在今天的喜宴上他的好友居然邂逅了佳人,演绎出令人艳羡的爱情故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0回 大酒楼张灯结彩 一见钟情乱分寸 要说山阳城南门大街最热闹的当数花好月圆大酒楼,八月十五这天真是好日子,这天秋高气爽,蓝蓝的天空上挂着朵朵白云。今天的花好月圆酒楼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三层古色古香的酒楼今日只为一个主题,自然是大人干女儿出嫁喜宴。 喜庆的队伍从县衙直奔酒楼,李公子今天绝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头戴黑色的礼帽,上身着经典的中国风红色外套,下着黑色灯笼裤。 迎着火红的太阳队伍向南行进,热心的百姓们在路边看热闹,小孩子们跟着队伍跑着,他们要分享一下一对新人新婚的甜蜜。 “汝忠!”沈坤举手示意,他坐在二楼主桌旁边靠西窗的一桌,一个熟悉的身影刚从楼梯口闪过,他脱口而出。 吴承恩听到叫声在人群中寻找,他看到了一双热情的手在招呼他,于是笑着走了过去。 “你来的这么早?!” “爷爷进城办事,我顺便就来了,不好意思,没来得及叫上你。”沈坤向里边让了让。 两个人一边品茶聊天一边嗑着瓜子打发时间,店小二在楼上下热情地服务着,不时为客人添茶倒水。今天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卖力,本县父母官闺女办喜宴,岂敢怠慢?! 送走了迎亲队伍,大人和夫人坐上官轿向饭店奔。而此刻奶奶早已来到二楼,今天她要亲眼见证孙子的婚礼。 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骤然响起,迎亲的队伍来到了酒楼面前,李公子下了马在轿子前边等候新娘。 “新娘子真漂亮!”轿门一掀,顶着红盖头的李小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百姓们惊叹道。也是啊,哪个新娘不漂亮呢? 主桌上的大人听到了鞭炮声,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品茶,山城大大小小有头脸的都来给父母官捧场,这杯喜酒他们必须要讨的。师爷在大门口接受着嘉宾们的贺礼,笑脸欢迎众人前来道贺。 “慢点。”李公子拾级而上,他知道今天主要在二楼。 心上人的体贴让李小姐感到十分欣慰,想到今日就要和他琴瑟合一,盖头下的她脸上**辣的。 二楼大厅可以容纳十二桌,这在山城是独一无二的。再加之这里的菜品是地道的淮扬菜,品种齐全,味道正宗,也正因为如此,上到漕运总督部院,下到山城富贵,稍有大事就会把酒席放到这里。 沈坤正和吴承恩聊着天,他俩天南海北神聊,突然聊到了近年来猖獗的倭寇,吴承恩激动地说:“千人的大河卫多年无战事,早已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东瀛弹丸之地,居然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不知道朝廷为何不作为,泱泱中华怎能被倭寇欺凌,曾经威震天下的大明神兵去哪了?”沈坤愤愤不平道。 二人正义愤填膺之时,突然耳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新人到了。沈坤真替翔龙高兴,善解人意的大人夫妇直接操办一对佳人婚礼,免去了新郎的尴尬,把李婉婷面子抻得足足的。 沈坤和吴承恩正在议论时,突然汝忠眸光所至二楼楼梯上来一个二八佳人,她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那超凡脱俗的举止看呆了风流倜傥的吴承恩,再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渣弊举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白色茉莉,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 此时此刻的她明丽动人艳惊四座,二楼宾客的目光悉数被她吸引。 “汝忠,这谁家公主,这也太震撼了呀!”沈坤也忍不住赞叹道,再一看汝忠全然没听见,于是猛地推了他一下,“怎么看呆了?!” “山阳县还有如此冰清玉洁的女子?”吴承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人吴承恩自然不曾见过,但他曾听闻过叶淇这个响亮的名字。叶淇字本清,出生于1426年,1501年逝世,淮安府山阳县人,明朝户部尚书。先祖是南宋宰相叶衡,世居金华。景泰五年(1454年)进士,授御史。 天顺初年,因得罪石亨,出京担任武陟知县。成化中,累官大同巡抚。孝宗时,召为户部侍郎。弘治四年(1491年),代李敏为户部尚书,加太子太保。弘治五年(1492年),叶淇将开中法(纳粮开中)变为折色法(直接用白银换盐引),力推招商纳银,小盐商多倒闭,徽商挟其在两淮的优势迅速发展起来。弘治九年(1496年)四月安度晚年,弘治十四年(1501年)去世。 叶家作为淮安府山阳县名门望族,收到了县太爷差人送来的请柬,叶家当家人带上大家闺秀叶氏前来赴宴。 正在这时司仪大声道:“新郎新娘到!” 却见一片红云飘来,顿时二楼全体嘉宾的目光被喜庆的红色所吸引,一时间把刚刚那俊俏女子暂且放在一旁,唯有吴承恩目光依然被她左右。 那女子也许感觉到了有人窥视她,她蓦然回首,目光和吴承恩的直视在空中瞬间对碰出火花。她即刻收回目光,心想这是哪家登徒子居然如此失礼? 吴承恩被小女子回眸一笑,刹那间意乱情迷。精于人情世故的他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发现,陪他来的男子应该是她长辈,而他显然是大人的座上宾,这会是谁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1回 铁嘴媒婆来保媒 吴叶两家喜结亲 上回羽说到沈坤和吴承恩收到请柬,参加了李秀才花好月圆酒宴。不料一位绝色佳人的出现左右了汝忠的视线,直到酒宴快要结束,吴承恩还没回过味来,他决定主动出击了。 吴承恩端起酒杯直奔主桌,他此刻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知道佳人姓甚名谁。 “大人,请恕小的冒昧,不请自来斗胆敬酒。”汝重努力克制着自己。 正和嘉宾交谈甚欢的大人停下说:“诸位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位风流倜傥的士子,就是山阳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才子,吴承恩。” 主桌嘉宾一下子把目光都投到他身上,叶家小姐叶雨莲听了心里窃喜,平日里早就听说吴承恩轰动山阳的故事,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细细端详他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他那温文尔雅的举止看得出他极高的修为,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真想不到他还是那么睿智的英俊少年,对联巧戏黑心老板,画鹅除河下一害…… “大人谬赞了,我和李公子多年知己,今日他大喜,特来敬酒。”承恩彬彬有礼,“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翔龙恭祝你与小姐恩爱白头,你是新郎你说这酒怎么敬?” “汝忠,我先给你介绍一下。”翔龙站起来落落大方地介绍起来,“这位是山阳城鼎鼎大名的叶尚书后人叶家大少爷,在他身边的是尚书曾孙女……” “幸会幸会。”承恩竭力地克制内心的喜悦,他甚至都不敢多看小姐一眼。 沈坤瞟了一眼吴承恩,他知道承恩遇到红颜知己了,这回才知道汝忠是多么痴情了…… “汝忠,近来读书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李公子大婚后吴承恩一直魂不守舍的,父亲吴锐提醒道。 “没事没事,最近身体有点不得劲。” “啊,那要不要去看看?”吴锐一听急了,一旁张氏更是心焦,她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现没什么。承恩是她的心肝宝贝,自从儿子呱呱坠地,张氏对他宠爱有加。 吴承恩自己心里知道,当然好友沈坤也知道,他这是害了相思病了…… 不过,沈坤仍然居家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在悄悄追赶着吴承恩,争取着下一次乡试的机会。 沈炜自从那年冬天摔伤后,他身体一直不太好,虽然家里带着他遍访名医,可始终难除顽疾,病情也日渐加重。看着娘满面愁容,听着爷爷私下里叹着气,沈坤心里难过极了。 “爷爷,爹爹的病是否应该去南方就医?”一日坐在院子里十洲对沈老爷说。 “你爹的身体还没到那么程度,放心,你专心读你的书,你不日状元及第就是一剂灵丹妙药。”爷爷的话让沈坤更加认识到自己读书的重要。 这天吴锐正在那片小店里看着书,突然家丁笑盈盈地跑到店里来,老远就高喊:“吴老爷,你快回府,媒婆来了!” “什么媒婆不媒婆的?”吴老爷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夫人叫你快回家。”家丁说完朝回跑。 吴锐连忙放下书本向家走去,来到打铜巷口就发现院门口很是热闹。 “铁嘴来保媒了,吴家要发达了!”看热闹的人们纷纷议论着。 铁嘴媒婆是河下镇最知名的,经她撮合的非富即贵,哪家会来吴家门上来呢?这太反常了。 “吴老爷回来了,你家有喜事了,快回家看看吧!”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把吴老爷让进去。 果然远远就听到媒婆那张铁嘴滔滔不绝地说着,吴老爷连忙加快脚步走进了院子。 “恭喜吴老爷,贺喜吴老爷。”铁嘴一见吴老爷移动莲步迎上前来说,“可把当家人等回来了。” “哪阵风把你铁嘴刮来了?” 铁嘴一听坐在吴老爷旁边眉飞色舞地说:“吴老爷,今天我受叶尚书家所托前来保媒。” “叶家?”吴锐听了心里一惊,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尚书可是山阳城最大的京官,承恩能有这福气?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 “是的啊!叶尚书曾孙女叶雨莲,那二八佳人长得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真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铁嘴口叶莲花,说得是天花乱坠。 吴承恩在书房里静静地听着动静,叶雨莲,曾孙女,这几个关键词他听得真真的。想不到老天待我不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雨莲啊,这是你我老天注定的缘分。 “好的,铁嘴你回话,不日吴家三媒六聘登门提亲。”吴锐喝了一口茶,亲自拿了一锭银子送给媒婆说。 “吴老爷太客气了,那我就给叶府回话去了。”铁嘴美滋滋地出了吴府…… 也就在当年腊月初六,吴叶两家结为儿女亲家不提。嘉靖三年甲申(1524)年吴承恩获得了乡试的资格,翌年就是乡试年,婚后的吴承恩意气风发,他在妻子精心照顾下开始了精心准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2回 状元郎喜获乡试 同赴金陵结伴行 当年周半仙料言的河下古镇文曲星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此刻的吴承恩仿佛“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伦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面此时的汝忠年方十九,正值人生华年,河下古镇武曲星下凡的沈坤,恭贺好友喜结秦晋之后,他心无旁骛把精力全部投入圣贤书中。天资过人的十洲涉猎的知识面很广,经史子集,诸子百家无所不读,在府学青年人中早就鹤立鸡群。 沈炜和他父亲一样对沈坤寄予厚望,希望十洲能他日状元及第光耀门楣。也正因为如此,沈炜虽身体孱弱,但是仍然不忘叮咛夫人提醒儿子。 “寰洲,你爹身体每况愈下,兄长十洲背负着家族重任,故此德容、德真你们二人多照顾爹爹,寰洲主外,把沈家撑起来。”一天少奶奶把几个孩子召集到院子里,四个孩子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爹爹虽请遍名医,可身体还是不见起色,个个诚惶诚恐。 少奶奶咳嗽了两声,小玲连忙递上茶,少奶奶喝了两口语重心长地对沈坤说:“十洲,你一定不要辜负你爷你爹重托,厚积薄发,抓住每一次机会一展平生抱负。” “十洲谨记。”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当时间来到了嘉靖三年年底,府学通知沈坤,由于他表现优异,他获得了乡试机会。沈坤兴奋极了,汝忠也为他高兴。 河下古镇两位才子同时参加乡试,这个好消息震动了整个河下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嘉靖四年乙酉(1525)乡试之年到了,天下儒生们闻风而动,他们从四面八方赶考金陵。 秋试前一月,吴承恩踏上了赶考之路,按照当初约定沈坤告知家中与汝忠同往,提前感受一下科举,为将来做准备。 “郎君,明早你就要下扬州了,雨莲别无所求,但愿夫君能一举中的,荣归故里。妻在家等你,你不必挂牵。”出发前一天晚上,汝忠和妻子一番云雨后,雨莲小鸟依人地把头埋进男人的胸膛里,听着男人的心跳,她刮起了枕边风。 “九儿放心。”汝忠称呼着雨莲乳名,“汝忠一定不虚此行。” 夫人甜甜地睡去,汝忠兴奋得难以入睡,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着熟睡的九儿,她出身官宦之家,叶家官到尚书,故而她当然希望自己男人能鹤立鸡群。 承恩回首十六岁花季进学,如果能在二十岁再中举,那是何等荣耀?血气方刚的汝忠憧憬着未来,他真恨不得明天就开始科举考试。虽然他知道心想事成谈何容易?但是一想到能和普天之下的才子同场竞技了,汝忠还是十分激动。 第二天里运河边的河下古镇鸡叫两遍,天还没亮,吴锐老爷已经起了床。一阵狂风刮过,吴老爷心里骂着:“鬼天!” 虽然吴老爷觉得不太吉利,但是为了不影响儿子还是把心中些许不安藏在心里。 沈老爷早早也起了床,少奶奶亲自为十洲做了早饭,备足了干粮。 沈坤一如既往听到他娘叫声,一骨碌起了床,快速洗漱后来到了后院练武场地,只见他轻舒猿臂,开始了每日必修课,沈炜少爷不知哪来的精神,他坐在花园里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了,眼前的十洲早已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他一下子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长大了,成熟了!一阵风吹来沈炜不禁咳嗽了几声,沈坤一听连忙跳下练武台:“爹爹,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儿子,今天你就要南下准备乡试了,为父真替我儿高兴啊!”沈炜欣慰地看着儿子,他抚摸着十洲的头。 正在这时沈老爷也来到了后花园:“十洲,我们沈家就看你了!” “爷爷,爹爹,十洲一定牢记家训全力以赴的。”沈坤信誓旦旦地说,眸光里充满了自信。 “吉时到!”随着一声嘹亮的声响在运河御码头响起,顿时码头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前来送行的家人以及围观的乡邻们,把不大的御码头围得水泄不通。 “十洲,再见!”于夫人和沈老爷站在岸边,夫人望着儿子眼眶不禁湿润了,要知道沈坤这么大还没一个人出过远门。 “汝忠,多注意身体!”岸上叶雨莲挥手告别,她多么渴望男人能够独占鳌头,如此在娘家人面前也能有面子。 “回吧,都回吧!”南下的吉船在吉时出发了,士子们站在船头不停地挥着手。 “自古多情伤离别,更哪堪科举时节?今朝酒醒何处,秦淮岸晓风残月。”前来送行的人们逐渐散去,吴锐一身崭新的书生服独自一人站在南边亭子里,他望着南下的大木船顺流而下,顿时泪目了,想着自己一生怀才不遇,不由大声对着远去的儿子说,“汝忠,此一去如蛟龙入海,归来时我儿必金榜题名。” “吴老爷站这呢,今天这一身行头漂亮!”突然有人向他打招呼。 吴锐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打量一下来人:“是嘛,你这是干什么去?” “去一趟县城进点货,公子科举一定能高中!” “托你吉言了!”吴老爷上前深鞠一躬。 可吴锐内心十分忐忑,他在心里说,承恩你可千万不能像为父一样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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