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旭：周恩来在邢台地震后的日日夜夜

江山

　　周恩来在邢台地震后的日日夜夜

　　陈立旭

　　1966年3月8日5时29分，在河北省邢台地区发生了一次大地震。地震发生后，周恩来立即赶赴灾区指导抗震救灾的日日夜夜，展现了他心系人民的赤子情怀。

　　邢台地震牵动着周总理的心

　　1966年邢台地震，在中国历史上属于强震。据史料记载：“这次地震的震中在隆尧县东，震级为6.8级，震源深度10公里，震中烈度为9度强。继这次地震之后，3月22日在宁晋县东南分别发生了6.7级和7.2级地震各一次，3月26日在老震区以北的束鹿南发生了6.2级地震，3月29日在老震区以东的巨鹿北发生了6级地震。”

　　地震后的邢台，土地裂开，大部分房屋倒塌，许多河堤已经破裂向外流水，人民伤亡惨重。在余震中，地上裂缝里还不断地往上喷沙冒水。目睹这一情况，加上当时农村封建迷信思想还很严重，许多民众感到惊恐，不**女大哭不止。

　　邢台地震的消息传到国务院。周恩来总理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向毛泽东报告。毛泽东得知这一情况后，对灾区人民十分关心，提出要国务院全权抓抗震救灾，派**去灾区帮助当地人民抗震救灾，并组织灾区人民自救。周恩来立即在国务院会议厅召开紧急会议，对抗震救灾做了紧急部署，并且制定了一个初步方案，报毛泽东批准。周恩来决定亲自到灾区察看情况并组织抗震救灾。

　　3月8日上午，周恩来总理下达了两道紧急命令：第一道命令，立即派当地驻军赶赴灾区，救死扶伤。第二道命令，要空军司令部准备飞机，他要乘飞机到地震灾区去。

　　第二天，周总理登上了飞机，亲赴灾区组织抗震救灾。在飞机上，周恩来同随行人员一起研究了组织邢台人民抗震救灾的设想。一下飞机，周恩来同前来迎接的河北省委副书记阎达开、驻军首长张英辉、石家庄地委书记康修民、邢台地委副书记张双英等人见面。周恩来与他们见面，没有什么寒喧，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灾区的情况。从机场到石家庄地委招待处的小白楼的一路上，周恩来一直不停地了解情况。到小白楼后，已经是晚上8点钟了。在这里，周恩来又进一步向当地干部和驻军首长了解情况。听说灾区群众损失很大，周恩来心急如焚，他简单吃了一点儿面条后，不顾干部和随行人员的劝阻，连夜乘火车赶到隆尧。周恩来到达隆尧时，天上下着小雨，路上已经没有路灯，一片黑暗，周围是倒塌的房屋，到处是砖头瓦块，周总理不顾旅途劳累，也不顾年高有被绊倒的可能，下车后就直奔设在隆尧县委的救灾指挥部。当地干部怕周恩来摔倒，就提着马灯在前边引路，尽管如此，如豆大的灯光仍然照不清路途，周恩来几次被碎砖横木所绊，但周恩来没有摔倒，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了当地抗震指挥部。这里没有电，只能点着昏暗的马灯开会。

　　周恩来在余震中摇晃的屋子里做出抗震救灾重要指示

　　面对惊慌的当地干部，周总理沉着地了解了受灾面积，老百姓的伤亡情况，现在采取了什么措施，抢救工作现在进行得怎么样。当地干部见周恩来在仍然有较大余震危险的地点如此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心续也稳定了下来，认真向周恩来汇报情况。正在周总理仔细听汇报时，一次较大的余震又起，房子一个劲地摇晃，门窗作响，墙上的白灰和尘土不断地往下掉，几块墙皮掉到了周恩来身上。大家担心周总理的安全，劝他出去。周总理却安详地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说：“不要怕嘛，这是余震，咱们还接着谈吧。”

　　听完汇报后，周恩来作了如下指示：

　　我是代表党中央、毛主席来慰问地震灾区群众的，我觉得地震灾害既成事实，我们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怎样领导群众克服灾害的问题，我们今后的工作方针是不是这样提出：自力更生，奋发图强，重建家园，发展生产。

　　我们要在一星期内（到14日）把秩序恢复起来，要帮助群众把死者掩埋好，安置好伤员，使伤病员得到治疗，再帮助群众搭好棚子，把简单的生活恢复起来，然后转入正常的生产救灾工作。”“加强对受灾社队的领导。受灾严重的社队基层干部死伤过多的，由周围轻灾区抽调一些干部去充实，代理职务，帮助工作，轮流受教育。要发挥地方干部的积极性，提倡学习焦裕禄、王杰，以毛泽东思想为武器，要宣传毛泽东思想，把工作做好。”“由军队和地方组织统一的救灾指挥部，。凡是参加救灾的党政军、医疗卫生，由救灾部队统一指挥。组织后方支援机构，设在石家庄驻军机关，由军长挂帅，邢台、石家庄专区各有一名副专员、石家庄市有一名副市长参加，前方指挥部设在隆尧。“今晚到明天下午把受灾情况、人员伤亡、房屋损坏。群众需要什么统计好，明天下午我还来，要给我汇报。“对医疗队没来的要动员参加，伤员要很快转送。“提高警惕，防止再来地震，造成更大损失。”总理还说：“查了县志，在这里一千二百年以前，已有过大地震，我们的祖先只给我们留下了记录，没有留下经验。这次地震付出了很大代价，这些代价不能白费！我们还可以只留下记录吗？不能！必须从中取得经验。希望转告科学工作队伍，研究出地震发生的规律来……知道这在外国也从未解决的问题，难道我们不可以提前解决吗？

　　我国历史上有不少地震记载，但没有对地震现象的观察和研究的经验，这次地震我们付出的代价很重，损失很大，必须从中吸取经验，不能依然停止在只有记录而没有经验的地步。虽然地震现象的规律问题是国际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我们应当发扬独创精神，来努力突破科学难题，向地球开战。这次地震给予我们很多观察地震的条件，要很好地利用这样的条件… “总结出经验，要为人民造福。我回北京后，要把搞地震救灾的部门都动员到现场来，到现场来的人和灾区群众要很好地配合，解决吃饭问题、防火问题，要解决好发展生产的问题。牲畜，县与县要调节好，把压在地下的东西要很好地挖出来。广泛宣传，要稳定人心。要搭棚，不要在房子里住，防止房屋再倒。宣传工作要按毛主席语录146页、174页去做。要根据毛主席的指示，中央的关怀，去克服天灾。

　　从3月8日凌晨周恩来得知邢台地震的消息，到现在，周恩来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开完会，周恩来仍然不休息。他又一个一个地找当地干部和驻军首长布置具体落实救灾的措施，晚上只是简单地吃了一点儿当地农民吃的粗粮做的干粮，接着又亲自布置抗震救灾工作，一转眼，就到了3月10日上午。

　　周恩来在白家寨与受灾群众心连心

　　3月10日下午，周总理要到灾情最严重的白家寨视察。当地干部说，去白家寨的路已经不能通行了。周恩来说，路不通也要去。从什么地方可以去？当地干部说，要回石家庄，再从石家庄去。周恩来说，我们马上回石家庄。周恩来说完，站起身便向车站走去。周恩来一行的列车在石家庄刚刚停下，周恩来就让当地干部安排车去白家庄。得知从石家庄去白家庄的路也不能通时，周恩来说，安排直升机，乘直升机去。当时，我国的直升机飞行技术还不算高。周恩来明知乘直升机去会有危险，但他义无反顾。直升机安排好后，他立即乘机飞向白家庄。

　　地震后，白家庄遭受严重损害，道路不通，几乎与外世隔绝。当地民众虽然也在当地组织领导下开展自救，但在道路不通，消息很少的情况下，显然大家心中没底，许多人还处在惊惶失措当中。正在这时，天上飞来一架直升机，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后，在一块空地上降落了。大家心中正在奇怪时，从当地干部口中传来消息：周总理来了。大家一听说在地震最严重也最危险的地方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来了，心情万分激动。他们忘记了灾情带来的悲痛，奔走相告“周总理到来了，周总理来了。”许多群众聚集到周总理身边。周恩来见有这么多群众聚集在自己身边，决定向群众讲话。当地干部为他准备了一只木箱子。周恩来刚刚站到木箱上，就发现群众是顶着风听自己讲话，他马上提出，要掉过来，自己顶风向群众讲话，群众背对着风，这样才能使群众免受风寒。周恩来就是这样站在木箱上，顶着寒风向群众讲话。他说：“乡亲们，你们受了灾，受苦了，损失很大，毛主席让我来看望你们。”接着，周恩来鼓励大家不要怕自然灾害，要团结起来，依靠集体，依靠群众，战胜自然灾害，自力更生，重建家园。周总理在讲话结束时，还带头高呼口号：“奋发图强，自力更生，重建家园，发展生产。”总理喊一句，老百姓跟着喊一句。2000多名群众眼含着热泪，望着敬爱的周总理，情景十分感人。

　　讲完话，周恩来走进临时安置的群众窝棚里，慰问受伤者。有的老人耳背，听不见周恩来说话，他就凑到老人的耳边跟他说话。遇到小孩，周恩来就抱起来看了又看，嘱咐家里人要照顾好孩子。周恩来在灾区指导救灾时，余震仍然不断发生，而周恩来所走的路，旁边都是摇摇欲坠、裂了缝隙的房屋，十分危险，对此，周恩来全然不顾，不仅如此，他还总是走进将要倒塌的房屋里，察看一下地震所造成的损害程度。周围的同志都为他捏一把汗。周恩来还亲自下到群众临时居住的地窖子里，仔细察看，反复问道：“冷不冷、潮不潮？”并嘱咐住在这种地窖子里的群众，要在窖子口外边挖个排水沟，防止下雨时向里灌水。周恩来边察看情况，边向随行的当地干部和驻军首长作出指示，要他们尽快落实。周恩来在广泛听取了灾区党政军负责人的灾情汇报和救灾工作汇报后，在现场制定了“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发展生产，重建家园”的抗震救灾工作方针，并对抗震救灾工作做了全面安排部署。

　　据邢台抗震救灾指挥部的同志回忆，当时周总理的指示和要求大致内容是：

　　你们这个地方是地震的中心……听到这个消息，**来了，医疗队来了，地方上工作队也来了。重伤的得到治疗，轻伤的也得到治疗，牺牲的掩埋起来。他们牺牲了，我们要继承他们的精神。我们要和地球打仗。我们要改造自然，重建家园。光靠你们不行……有些没有受灾的庄子，可以互相支援，来帮助你们，共产党员、青年团员、少先队员要带头，你们组织起来，办法一定会出来。国家当然要支援你们。你们这个地区有30个公社、34万人受灾，现在已开进**两万多人，地方工作队和医疗队有1万多人，共3万人，10个人有1个人帮助，1人有困难大家帮，这是社会主义的中国……死了人当然要难过，但是不要低头。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团结就是力量……

　　在一星期内把秩序恢复起来，把死人埋好，使伤病员得到治疗，把简单的生活恢复起来，然后转入正常的生产救灾工作。由军队和地方组织统一的救灾指挥部，加强对受灾社队的领导。受灾重的社队基层干部死伤过多的，由周围社队干部去代理职务，帮助工作，轮流受教育。组织后方支援机构，设在石家庄驻军机关，由军长挂帅，邢台、石家庄专区各有一名副专员、石家庄市有一名副市长参加。前方指挥部设在隆尧，以军队指挥为主。

　　周恩来在指导邢台抗震救灾过程中，更多地是关注人民的长远利益和长远安全问题。他多次强调，对自然灾害，不管是天上来的气候，地下来的地动，只要有准备，就有办法对付。我们派来很多人，研究地震规律，地震怎样对付，我们积累了不少经验。有了你们的经验，就有了预防地震的办法。

　　周恩来在指导邢台抗震救灾中考虑得十分全面细致

　　邢台地震后，周总理十分重视灾区人民生命财产的抢救，多次做出具体的指示。他要求，凡是在地震中死亡的，一定要按照当地风俗习惯，处理好后事。对于受伤者，一定要尽全力治疗，直到治好为止。周恩来还走到临时安置的窝棚里看望受伤者，仔细查看着他们受伤的情况，用非常亲切、柔和的语言安慰他们，让他们放心，说政府一定会医治好你们的伤。周恩来还要求到灾区救治伤员的医疗工作者，一定要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尽最大努力为伤员治伤。他还亲自布置，从北京、石家庄、天津等地迅速调来医务工作者，参加为受伤社员治疗的工作。尽管当时社员们家里并不富裕，在今天看来，他们被埋压在废墟中的财产不值多少钱，但周恩来对社员们这点儿财产十分重视。他对陪同在身边的军队干部和当地干部说，一定要想办法把社员这些被埋在废墟里的财产挖出来，损坏的，要给他们修理好，继续使用。他说，群众家里不宽裕，遭到地震后，受到的损失很大。我们有责任帮助他们减少损失。周恩来特别重视农具的抢救和修理工作。他说，地震后，我们仍然要发展生产。农具是社员们的生产工具，要把受到损坏的农具尽快修理好，让农民们在发展生产、重建家园时使用。

　　邢台地震受害面积很大，抗震救灾工作任务重。在这种情况下，周总理指挥邢台抗震救灾的重要措施是，调动大批**开赴邢台抗震救灾。考虑到邢台地震的面积和受灾情况，当时周恩来主要调动**的部队参加抗震救灾。根据周总理的指示，**调动了大规模的部队参加地震后的救灾工作。据当时参加邢台抗震救灾的部队领导同志回忆，当时部署在灾区的兵力相当于重灾区当地人口的十分之一。广大指战员冒着零下八度的严寒，露宿驻营，昼夜奋战，抢救被废墟压埋的群众，挖掘和掩埋死者，抢救和转运伤员，抢修公路和邮电通讯系统，安置群众生活，受到周恩来的赞扬。周恩来在邢台时，到参加震救灾的驻邢台市的一个师去听取汇报，他语重心长地对指战员说：“**要宣传毛泽东思想，你们师要用一个月时间对邢台地区普遍宣传一次，村村走到，山区也去，不留死角。这是很好的教育机会，对人民作宣传，对自己也是个教育，灾区要赶快恢复生产，周总理特别强调，要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发展生产，重建家园。在宣传中要注意帮助群众春耕春播。”根据周总理的指示，**很快组成了万人宣传队。

　　周恩来强调，到现场来救灾的人，要和灾区群众很好地配合，要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防火问题。要把压在地下的东西要很好地挖出来，能用的要继续用。要广泛宣传，要稳定人心。要搭棚，不要在房子里住，防止房屋再倒。宣传工作要按毛主席语录146页、174页去做。要根据毛主席的指示，中央的关怀，去克服天灾。

　　周恩来特别注意防止灾后疫病流行的工作。他亲自打电话给卫生部长，要求卫生部召开会议，研究灾区可能发生的各种传染病，并采取防治措施。周恩来还亲自点名让几个有名的防疫专家去邢台。卫生部按照周恩来的指示很快就行动起来，不仅制定了防止疫病流行的方案，还派出人员专门去灾区指导防疫工作。国务院文教办于3月29日上午，召集教育、高教、文化三个部，对此问题专门进行了研究。教育部还派出一个工作组去震区现场了解情况。军委总后勤部设立卫生防疫办公室，负责研究震区防疫问题和地震区有无放射性等有害物质。

　　周恩来特别关心的是在灾后重建家园中，要给群众建筑能够防震的房子，保证群众以后的安全。他还派人到物资调拨现场，去察看建筑材料的质量。他指示地震救灾指挥部进行调研，掌握第一手材料，然后，他亲自出面，要求中央和国务院各部委迅速行动起来，到灾区去指导重建工作。在周恩来作出指示后，由国家建委，高教部和北京市人委，组织北京的建筑工程学院学习建筑工程的学生，前往灾区，对灾区的房屋进行实地勘察，总结经验，研究设计抗震的房屋。中国人民**总后勤部，国防工办，都召开了紧急会议作了传达。并由各部门分别派工作组到震区，对工厂建筑物进行检查。国务院工交办公室3月29日下午，召集了工交各部门开会，进行传达。并由各部门分别对所属厂矿进行检查。水电部迅速组织技术力量，对水利设施进行检查，于3月31日以前，把震区的大小水库和主要堤防全部检查完毕。国家建委确定成立震区房屋修复研究小组，由清华大学、北京工业设计院。北京建筑设计院等7个单位，派出设计人员500人，去灾区调查房屋倒塌损坏情况。

　　邢台地震后，余震不断。有人推测还会发生大地震。周恩来对此十分关心。他指示，现在要加强地震预报工作，同时要注意总结群众的经验，加强统一领导。当他得知地震预报人员不足时，指示，把下去参加四清的40余名地球物理专业的学生调回来，全部到震区去参加观测工作。一些在校的地球物理专业学生，也暂时中断学习，到邢台震区去参加观测工作。周恩来认为，对于地震专家和学生来说，这是结合实践最好的学习，而这样做，对于地震灾区人民来说，又是负责任的。同时，去的专业工作者还可以宣传科学知识，教会当地人今后防震，又可消除当地部分民众的封建迷信思想。事实证明，周恩来的这一决策是正确的。专家们和地震专业的学生们到邢台后，对于预报邢台的余震情况，组织民众今后防震，破除迷信思想，起到了重要作用。

　　周恩来与群众同甘共苦令干部群众感动

　　周恩来在长期革命生涯中，一直保持着共产党人艰苦朴素的作风。他在邢台指导当地抗震救灾工作时，这种优良作风很自然地表现出来，使当地干部群众十分感动。邢台群众受灾了，周恩来十分心痛。看到灾区民众生活暂时陷入困境，周恩来心急如焚。到邢台后，他要求身边工作人员，一定要急群众之所急，和受灾群众同甘共苦。他自己也以身作则，带头这样做。

　　在灾区视察，周恩来的生活十分简朴，群众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什么窝头、玉米面粥，高粱米饭，他都和群众一起吃。菜就是几块咸菜，渴了，就拿当地群众用的粗磁大碗喝水。当年在灾区抗震救灾的军队的一个同志亲眼见到周恩来在灾区工作和生活的情景，回忆道：

　　周恩来在灾区喝水，就用老百姓的大黑碗喝水，饿了就吃一碗炸酱面。有一次我们部队的一个师长给总理杀了只鸡，当场被总理批评了一顿。每次吃完饭总理都告诉秘书交钱交粮票。

　　邢台地震后，余震不断。周恩来在灾区指挥抗震救灾，既辛苦，又有危险，但周恩来从来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辛苦和安全。邢台地震后，周恩来总理两次到邢台灾区指导救灾工作。他在余震中，走访灾区许多村庄。他走村串户，多次钻进低矮的窝棚，慰问伤员。他每天工作都是十几个小时，中间也从不休息。灾区道路不通，周恩来乘坐的是当年老式直升机，安全系数并不高，可周恩来从未顾及。他就是乘坐这架老式直升机，在灾区几次起落。周恩来在邢台时，余震一天发生好多次，可周总理却像是没有事情一样，从容不迫，镇定安祥。每天，他都是快步走在前边，年轻的工作人员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他一次次跨越一尺多宽的地面裂缝，穿过一道道随时都可能倒塌的断壁残垣，走进一个个简陋的窝棚，有时，他就在摇晃的危房前，和干部谈话，作出指示。特别是灾区群众多的地方，周恩来都要去看看。他用亲切安祥的语言安慰大家，同时用乐观主义者的精神感染大家，用高昂的情绪鼓励大家。这对安定灾区群众的心，鼓舞他们抗震救灾的斗志，起了重大作用。在白家寨。周恩来见到村贫协主席王根成时，问过他家的受灾情况以后说：“你是个老党员，要带头干，还要教育好娃娃，鼓起干劲。”

　　周恩来以高远的目光考虑到了邢台以后防震的问题

　　邢台地震造成了重大损失，周恩来对此十分痛心。但周恩来高瞻远瞩，他考虑的，并不是仅仅在目前组织好抗震救灾就完了，他考虑到了今后邢台地区防震的问题。这完全是为了今后邢台人民的长远幸福。因此他在邢台灾区视察并亲自领导抗震救灾的过程中，一路上多次和当地干部和参加抗震救灾的**领导干部讲：“这次地震受损失很大，要记录下来传给下一代，下一代再发生就会受损失小，这样就对得起死了的，也对得起后代。”

　　周恩来所强调的“记录下来”，目的是要对邢台地震进行研究。他在邢台的日日夜夜，一直考虑这个问题。总是对身边工作人员说：一定要注重对于这次地震的研究，要组织专家找出规律，进行科学预报。为了找出地震的规律，周恩来还亲自查找资料。他要秘书把邢台县志借来，晚间，其他人都休息了，周恩来还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阅读县志。他在此后指导邢台抗震救灾时说过：

　　我查了县志，在这里一千二百年以前，已有过大地震，我们的祖先只给我们留下了记录，没有留下经验。这次地震付出了很大代价，这些代价不能白费！我们还可以只留下记录吗？不能！必须从中取得经验。希望转告科学工作队伍，研究出地震发生的规律来……知道这在外国也从未解决的问题，难道我们不可以提前解决吗？我国历史上有不少地震记载，但没有对地震现象的观察和研究的经验，这次地震我们付出的代价很重，损失很大，必须从中吸取经验，不能依然停止在只有记录而没有经验的地步。虽然地震现象的规律问题是国际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我们应当发扬独创精神，来努力突破科学难题，向地球开战。这次地震给予我们很多观察地震的条件，要很好地利用这样的条件…我们要总结出经验，要为人民造福。我回北京后，要把搞地震救灾的部门都动员到现场来。

　　周恩来不仅自己查阅历史文献，还要求当地干部群众也要注意这个问题。他指示救灾部队和石家庄地市，要去查县志，要实地考察了古建筑。按照周恩来的指示，救灾部队发现在获鹿县石井村一眼古水井旁，保存有一座地震纪念碑《重修大井碑记》：碑记上写：

　　大明万历二十二年季春之日，地震而塌毁者矣，盖因屡岁荒旱，诸井旱乾，士马往来而无人修整，食水于他乡来往数里。

　　他们立即把这一情况向周恩来作了汇报。总理说：“先把它拍照下来，要把这口井和石碑作为历史文物保护起来。”

　　周恩来后来回到北京，立即指示国家科委，组织地学科学队伍前往震区进行科学考察。无论是对在邢台抗震救灾的干部还是对搞地震研究的科学工作者，周总理都多次强调：

　　这次地震，代价极大，必须找出规律，总结出经验。我国历史上有不少地震记载，但没有对地震现象的观察和研究的经验，这次地震我们付出的代价很重，损失很大，不能依然停止在只有记录，而没有经验的地步。虽然地震现象的规律问题是国际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我们应当发扬独创精神，来努力突破科学难题，向地球开战，这次地震给予我们很多观察地震的条件，要很好地利用这样的条件。

　　周总理这段含义深刻的指示，为我国地震工作指明了努力的方向。周恩来从邢台回到北京不久。专门约地质部部长李四光、石油科学院副院长翁文波到中南海去谈话。当时在场的还有李先念副总理。李、翁二人向周恩来汇报了他们搞地震预报的工作安排和设想后，周恩来亲切地对他们说：“今天请你们来，就是希望你们搞地震预报，这是我交给你们的任务。”接着，周恩来和两位科学家详细地研究了今后如何发展地震科学的问题，不但提出了初步的规划，还提出了许多具体而长远的设想。对于落实规划，周恩来也提出了许多措施。这次小型会议，在中国地震发展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正是这次会议，使新中国的地震科学有了发展规划，有了具体措施。之后，周恩来还亲自抓落实。他除了让秘书同各单位联系外，有时还亲自打电话，联系有关事宜。由于周恩来亲自抓这件事，许多当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很快就落实了。

　　这一年的5月，按照周恩来和两位科学家商定的意见，邢台地震科学讨论会在北京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通过大量材料，来分析研究邢台地震发生的规律。尽管地震是很难预测的，当年的会议上，人们的意见也不尽一致，但仍然取得了许多有价值的成果。周恩来始终关注着会议，让秘书把会上取得的成果，甚至出现的不同意见的材料都拿来。他白天忙完工作后，晚上就躺在在床上，认真阅读，一起到凌晨，他仍然一份份材料地阅读。邓颖超见他过于劳累，多次到他房间去催促周恩来早点休息。但周恩来总是说：我看完这份材料后就睡，而一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了，周恩来卧室里的灯光才熄灭，而此时，周恩来已经洗涤完毕，拿着他一整夜阅读并在上面做了批示的材料，要秘书尽快落实。邓颖超也理解，周恩来心里关注着地震灾区人民，同时也关注着中国未来地震的预防工作，关注着邢台地震科学讨论会，他睡不着啊。5月28日，周总理专门接见了出席这次会议的代表。周恩来并不是和大家见个面，握个手，合个影就算完了。他坐下来，认真地听取他们的汇报。对于不同的意见，周恩来都让他们充分表达，在此过程中，周恩来以虚心的态度，不时提问，还在小本子上认真记下许多重要意见。当时陪同周恩来接见的还有聂荣臻、郭沫若、李四光、武衡、钱正英等负责同志。周恩来听完大家汇报后，亲切地对大家说：你们的讨论非常有价值，但理论要联系实际，你们还要到邢台地震现场去实践，大力协作，协同作战。最后，周总理满怀信心和希望地说：“我国石油已放出异彩，我们要在地震问题上也放异彩”周恩来十分诚恳地对青年科学工作者说：“希望在你们这一代能解决地震预报问题。”

　　所有这些，都是周恩来在邢台地震现场考察并思考了许多重大问题之后做出决策的体现。周恩来经常说，毛主席说过，要把坏事变成好事。我们也要从邢台地震这件事中吸取教训，把我国的地震科学发展起来，这才能把坏事变成好事。

　　为了把邢台地震这件坏事变成好事，周恩来真是费尽了心血。可以说，中国地震科学研究，从邢台地震起，在周恩来的有力推动下，向前迈出了一大步。正是周恩来，为祖国未来的地震预报工作制定了战略部署，使这方面工作有了长足进步。邢台地震中，周总理对地震工作的一系列指示，已成为指导我国地震工作的战略方针，大批科技人员奔赴地震现场，在实践中经受了锻炼和考验，积累了经验，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下，我国的地震队伍不断成长壮大，祖国的地震预报事业也有了很大的发展。如今，遍布全国各地的地震观测网，就是当年周总理制定的战略方针的结果。

　　在周恩来具体领导下邢台灾区重建家园

　　周恩来在视察白家寨时就带领群众高呼口号：“奋发图强！自力更生！重建家园！发展生产！”这庄严的口号后来一直成为鼓舞邢台人民战胜困难的行动纲领。周恩来在离开邢台时对当地干部和群众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重建家园后，再来看你们。”

　　周恩来4月1日再次到邢台地震灾区。他到东汪镇时，就向当地干部和群众讲：

　　救灾主要靠自己，国家肯定要帮助。但主要还要靠自己。10号我到白家寨，他们就提出首先靠自己。自力更生，大家帮助。国家是大家的，要依靠大家的力量搞好。我们是新中国的人民，是社会主义的农民，是有志气的。现在恢复生产要靠大家。过去我说的四句话，需要颠倒，现在看来要先搞生产，再搞建设，大家说的家里丢了从地里拿回来，这是毛主席的思想。周总理还说：现在麦子返青了，地该种了，干部要带头，党团员要带头，贫下中农要带头，把生产搞好。特别是党的支部，要带头把生产搞好。我说的四句话应改为：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发展生产，重建家园。把生产搞好了，家园就会建设得更好。你们说对不对？

　　听到周恩来说这番话的群众齐声说：总理说得对。周恩来最后说：灾情越大，干劲就要更大，你们东汪公社要做宁晋县的模范公社。听了周恩来这番话，宁晋县县委书记赵安芳当面向周恩来表示决心：“房倒志不倒，地动心不移。”总理立即说：你这句话讲得好。

　　周恩来离开东汪后乘直升机去石家庄地区束鹿县王曰村。在村广场上周恩来面对3500多人讲话时，特别强调：

　　我代表毛主席来慰问你们，但更重要的是鼓舞你们。你们回去，还要对没有来的人讲，困难越大，干劲越大。石家庄专区是河北省尖子专区，东边是衡水，南边是邢台，你们在束鹿县的南边，要带头嘛，要在周围的公社起模范作用，搞得更好。地震后，我们要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发展生产，重建家园。

　　讲话之后，周恩来在走访群众时，最关心的是今年的生产问题。他经常问：“你们今年的小麦长得好吗？”当听到一位农村干部回答说，长得好，我们家里丢了，要从地里找回来，靠我们的双手，坚决搞好生产，重建家园后，周恩来说：“好哇，这是农民说的朴实的话。”周恩来在和当地干部进行交谈时，特别询问了生产情况，抗旱情况。他问：牲口和农具够用不够用？有没有机械修配厂？有多少眼机井？机井有多深？能浇多少地？有没有五年规划？

　　周恩来告别群众，登上直升机，又向衡水地区冀县码头李村飞去。在码头李村，周恩来首先和几位基层干部进行座谈，详细询问了这次地震的灾情和各村的生产情况，然后在群众大会上讲了话。周恩来在讲话时说：

　　我到隆尧县去看到，那里灾大，房子倒了，人死得多，但是，大家的生产劲头很足，人们的意志不衰。宁晋、束鹿，也是如此，干劲都挺足。你们是衡水专区冀县的人民，相信你们，天上灾，地下灾都能战胜。天上的灾，我们不怕，地下的灾，我们不怕。这样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伟大的中国人民。现在快到清明了，播种季节到了，麦苗返青了，生产忙了，要抓紧抗旱、保墒、浇麦。春播。先搞生产，把盖房子放慢一步。先搞窝棚，要搞牢固一些，长期准备。恢复房子，怎样防震，还没研究好。要把口号倒一下：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发展生产，重建家园，自力更生，主要靠自己，奋发图强，要志气不衰。大家不是正在学习焦裕禄、学习王杰、学习麦贤得吗？就是要有他们的志气，奋发图强，把国家建设好。首先发展生产，赶季节，不误农时。先发展生产，后重建家园。我今天讲的，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要干。我代表党中央，毛主席、国务院来看看大家，慰问大家，更是支持你们，鼓舞你们！

　　周恩来在码头李村视察和慰问以后，立即乘直升机飞向宁晋县耿庄桥。周恩来刚刚走下直升机，突然发生余震。只听一声轰响，大地颤动起来，又有许多断墙残壁倒塌下来，天空马上起了大风。风猛烈地吹来，使人感到特别寒冷。周恩来却顶着寒风，从容地登上村南的一辆卡车，向群众讲了话。周恩来这次讲话，也是鼓舞干部群众重建家园。他说：

　　房子倒了是要盖的，砖瓦要烧，但不是几天就盖起来的，盖什么样的牢固，什么样防震，要研究研究。春播季节到了，现在不是快到清明了吗，你们不要误了农时，只有生产发展了才能重建家园……生产要靠集体力量，盖房子也要靠集体力量，国家支持你们，因为地震面积很大，所以要一步一步的搞。**不能长住这里，但他们要留一部分帮助你们把生产搞好，所以再大的困难也是能够克服的。你们要家里丢了地里拿回来。这次来看你们就是鼓舞你们好好生产，重建家园。

　　周恩来在耿庄桥布置完抗震救灾工作后，又飞往巨鹿县何寨。周恩来在这里本来想先接见公社以上干部，然后在何寨村南设的会场向群众讲话。但是，当群众得知周恩来总理马上来到的消息后，精神振奋，附近各村群众都自动走来，很快汇集了一万多人，在会场等候周恩来。周恩来原计划12时到，结果，因为在耿庄桥布置工作，晚了一些时间，但群众仍然等候在那里。周恩来乘直升机时，气候不好，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使人睁不开眼睛。这种天气，乘直升机是很危险的，但周恩来坚持一定要马上到何寨去。而群众也顶着风，安静地在那里等候周总理。下午5时，周恩来的飞机一降落，河北省军区和巨鹿县委的负责同志走上前去，把总理迎接到棚子里头。总理问了问群众情绪，听他们说，大家知道你来了，在这里等了半天了。总理马上说：“我要先见群众。”

　　在用两部汽车连起来的主席台上，周恩来向一万多群众讲话时，首先代表党中央慰问了群众，并提出要总结经验。以免今后再受重大损失。接着，他着重强调说：

　　不管是党的领导，各级党委、政府的工作，部队的工作，都要为人民，譬如这次来救灾，看工作做得对不对，做得对，你们支持；做得不对，你们批评；做得不够，你们提意见。应当把工作做好。譬如现在已经到了生产的季节了，很快就是清明，不仅麦子返青了，现在也要耕种了么，也要播种么。趁这个季节不能耽搁，所以房子可以慢一点，现在搭起棚子了暂时住着，先要把生产搞好。不是有些地方老乡们说吗，我们家里丢掉的，从地里收回来，这句话很对，这是豪言。我们应该树立这种精神，不管大风、大雨、风沙，我们总要干么。地下的东西我们总要把它收回来么。只要有这个精神，今年的生产会搞得更好。今年虽然旱，但是我们有干的精神，拿水来灌，打井来积水，并且我们还能增力土肥，使庄稼生长得更好。生产搞好了么，我们就会重建家园的。所以我们提的口号是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发展生产、重建家园。我们家里丢的，地里收回来，才会把我们家园重新建好。这一点是要靠你们大家的集体力量的，这次救灾是靠集体力量……互济互救，集体来互救，部队来，工作人员来，帮助大家来救。这样才有力量。希望你们干得更好，干得更成功，等到你们庄稼收的时候，夏收的时候，有工夫我再来看你们。

　　周恩来在讲这番话时，声音洪亮，整个会场都能听到。总理讲完话，当地领导干部带头喊：“地震心不震！地摇心不摇！”总理听后说：这个口号好。

　　周恩来从邢台地震现场回京后，还时刻想着灾区人民。在他的主持下，国家向邢台地震灾区调运了许多恢复生产、重建家园的物资，同时也调拨了资金。周恩来还派许多专家去邢台帮助重建家园。按照他的指示，参加邢台抗震救灾的部队也在邢台多留驻了一些日子，帮助灾区人民发展生产。尽管如此，周恩来仍然放心不下。他曾两次派国务院秘书长周荣鑫同志到邢台去，现场调查研究，听取地方政府和救灾部队的汇报。周荣鑫同志对宁晋县县委书记赵安芳同志说：“总理不放心，让我来了解情况，看你们这里还有什么问题，我好回去向总理汇报。”按照周恩来的指示，从邢台地震发生到他回北京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建立了从地震灾区救灾指挥部直通国务院的专线电话，24小时有人值班，并派国务院秘书长专门负责这件事。在邢台地震前线指挥的领导干部，每天与国务院秘书长保持联系。周恩来每天要听取国务院秘书长关于邢台地震灾区情况的汇报。这条专线把中南海和邢台人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也把周恩来对邢台地区人民的心连接在一起。

　　正是在周恩来的亲自关怀和指挥下，邢台人民不但取得了抗震救灾的胜利，而且很快把生产发展起来。邢台地区的工农业生产很快恢复，当年即取得了好成绩。灾后的邢台地区，建起了一座座新房，人民的生活得到很大提高。邢台人民永远也忘不了周恩来在邢台的日日夜夜，至今仍然记着他的音容笑貌。举一个例子：周恩来在邢台地震灾区用群众家里喝水的粗磁碗，当地群众至今仍然保留着。在周恩来逝世一周年时，这只碗还拿出来在群众中争相传看。